第274節(jié)
第二日起,傅云便閉門不出,她暫時做不到澄清流言,就只好不再為這流言添磚加瓦了。 * 趙敏禾是在糖寶和甜寶的百日宴之后才察覺不對勁的。 前幾日因cao辦兩小只的百日宴,傅云好幾日沒上門她也沒覺出來。到了當(dāng)天時,傅云也并未上門,僅僅只是命府上的小廝送了一份賀禮而已。 她暗暗奇怪,之前邀請傅云時她還答應(yīng)得好好的。 與傅云接觸了那么久,趙敏禾也看出來傅云絕不是扭捏之人,所以她才很對自己的胃口,傅云更沒道理會出爾反爾。 她喃喃了幾句,剛好被韶亓簫聽了個正著。 韶亓簫眼底浮現(xiàn)厭惡。 不同于趙敏禾身體尚未復(fù)原,所以大伙兒都不愿她多想,因此都有志一同地瞞著她。 對韶亓簫,當(dāng)然就不會有這份溫柔的待遇了,傳言剛流出時,他就知曉了,林嬤嬤等人更是明里暗里地表達了自己的排斥。甚至今日席上大舅子二舅子還特意、連番找上了他喝酒,順便警告一番,連大侄子趙煦都用不可言喻的、涼涼的目光看了他許久。 盡管心中覺得自己這純粹是無妄之災(zāi),韶亓簫還是緩和了面色對趙敏禾道:“聽說傅懷安的腿傷常有反復(fù),沒準兒她是留下來照顧父親了呢?!?/br> 趙敏禾抬頭看了看他,便又聽他道:“父皇身體已經(jīng)好多了,這幾日他念叨著還沒見過兩個小孫子,我想明日我們就抱著孩子們進宮給他瞧瞧?!?/br> 承元帝這病拖了兩三個月,才慢慢好了起來,人精神了就想見未曾謀面的雙胞胎孫子,倒也是常理。 但趙敏禾總覺得他像是在轉(zhuǎn)移話題似的。 她狐疑地望向他,韶亓簫一派自然地任他打量。 趙敏禾沒有再問,預(yù)備等過幾日閑下來了,她再派人去請傅云就是了。 然而,她卻沒這個時間和心神了。 * 承元三十九年六月起,大周各地大雨連日暴降,不出一月,各地洪澇災(zāi)害頻發(fā)。 去年太史局預(yù)測今年的水患應(yīng)在五月與八月之間,原本整個五月京畿及北方滴雨未下時,還有御史參了太史局危言聳聽,致使國庫嚴重消耗的,沒成想到了六月,暴雨卻像不要錢似的在大周朝上上下下連綿不決。 六月底,各地洪水洪澇的災(zāi)情陸陸續(xù)續(xù)傳到了襄京城中。第一個決堤的是嘉河的支流陵江明昌府境內(nèi)的堤壩,殃及了明昌府內(nèi)三個縣,索性當(dāng)?shù)毓賳T動作迅速,死傷人數(shù)不多;之后半個月內(nèi),報到承元帝案頭的決堤之處多達十一處,最嚴重的發(fā)生在嘉河下游,波及了江州境內(nèi)安定、曹華、安成三個府,罹難的百姓多達上千。 江州、安成府……這兩個敏感的地名一出,又是挑動了不少官員的神經(jīng)。 工部尚書在朝上嘔血發(fā)誓在查出江州一地貪污事之后,他們加緊派人修復(fù)了那些粗枝爛葉的治水工事,絕無懈怠之事,只是今年的水患是大周建國以來最為嚴峻的一次,再堅固的堤壩只怕也難以抵擋。 韶亓簫站在下頭長嘆一口氣。 他知道這位尚書并沒說大話,從他絞盡腦汁的記憶中,江州這一處前世也決堤過。今年嘉河流域雨下得實在太多太猛了,這些暴雨形成的洪澇一路從嘉河上游、中游奔騰而下,水流湍急,下游的堤壩確實壓力過大,決堤并不出人意料。 在他記憶中,前世江州死的百姓也不在少數(shù),他還聽聞有幾個官員在洪水決堤時殉職喪命,承元帝在事后曾表彰追封過幾人,還重賞了他們的家眷。 想到這里,韶亓簫不禁回頭看了看站在最后頭的傅懷安。 這位剛正不阿的傅氏后人臉色還有些蒼白,不過朝廷正是用人之際,他大傷剛愈后便被任命到了戶部,任倉部主事,掌管全國倉儲出納之政令,品階不高,卻是實職,在如今的關(guān)頭更容易出政績。 韶亓簫回過頭,思緒神游起來。 如果沒有自己的橫插一手,韶亓荇就不會去貪江州的治水銀子,那么傅懷安前世這時候應(yīng)該還好好地待在安成府做他的縣令吧?那么……前世殉職的官員中會有他一個嗎? 第208章 韶亓簫神游了一番,也沒有深思。 上頭承元帝的周身氣壓極低,聽工部尚書辯了一會兒就不耐煩地打斷了他。 承元帝當(dāng)然知道這次的洪澇百年難遇,沒有再造成更嚴重的后果還是從去年起整個大周朝廷通力修了水利的功勞。但眼見災(zāi)情日益加重,百姓流連失所,作為一個有良心有抱負的明君到底還是心中郁結(jié)。眼下也只有盡全力主持賑災(zāi)事宜了。 他打起精神,與幾個宰相以及三省長官日以繼夜地商討賑災(zāi)要事。 朝廷上下忙碌不已,韶亓簫也無法置身事外。從前他再忙碌,卻也總是會趕在晚膳前回府的。但如今卻常常到子時才能從宮中脫身出來。 壞消息一樣一樣地傳進了襄京城,趙敏禾暫時也放下了對傅云的疑惑,專心照顧幼小的孩子們和早出晚歸的韶亓簫之余,也常常問起京外的水患災(zāi)情。 欣慰的是,韶亓簫雖然忙碌,每日睡不足三個時辰,但他的精神頭卻不錯,年初時那種愧疚到失眠夢魘的頹廢也已經(jīng)徹底褪去。他反而殫盡竭慮地投入到了救災(zāi)中,不但承元帝那邊有用得到他的地方,回府了還不忘吩咐商行的管事捐物給受災(zāi)嚴重的百姓。 今年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承元帝當(dāng)然需要坐鎮(zhèn)在襄京城的大興宮中,而不是前往襄山避暑。 原本京中的百姓和百官還慶幸洪澇沒有波及到京畿,然而七月底的時候,京畿之地也開始下起了雨,雖然下得沒有像南方那么大,卻一直沒有停,到河水有上漲的趨勢的時候,朝中百官紛紛上奏,勸誡承元帝前往地勢更高的襄山。 襄京城的地勢確實不高,但四周都有江河流經(jīng),短時內(nèi)并不是大患。因而承元帝堅持不去襄山行宮。 百官還沒再上諫呢,京外就又傳來兩個壞消息。 一是部分退了洪水的地區(qū)開始出現(xiàn)了瘟疫。這倒還好,都不是沒見識的,朝中早就預(yù)料到了,也早早做了藥材等物的準備,只管按部就班分發(fā)到出了病情的百姓手中便是。 第二個壞消息才是最叫人擔(dān)憂的——江州開始出現(xiàn)了流民組成的叛軍。 * 這一日,韶亓簫心事重重地回到存墨院時已經(jīng)是丑時三刻。 存墨院中卻透著微弱的燈光,韶亓簫的腳步不由一滯,連帶著后頭給他撐傘的康平也差點兒一頭撞上去。 雨點沿著傘骨的顫動跟著一抖,就飛濺了幾滴到韶亓簫和康平的臉上、脖子上,原本瞇著眼睛犯困的康平頓時驚醒了,期期艾艾地跟韶亓簫請罪。 韶亓簫只微微一笑,二人來到廊下之后,他便拍了拍康平的腦袋道:“行了,這些日子你也辛苦了,明日好好休息半日,下半晌再過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