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前院大廳里。 云花衣面上原本端著笑意,突聽身旁的丫鬟來報,當即眉頭蹙緊,看來,父親是當真開始在意起云初了,以往,府里來了什么人,又或是什么大場面,父親可從沒想到過讓云初過來,今次,卻是直接讓身邊近侍的琴花去傳話,這…… 而且,太子是什么人物,什么性子,那可是生人勿近,不得閃失,父親就不怕云初鬧出什么笑話? 越想著,云花衣整個面色都不太好了。 “花衣meimei這是怎么了,面色這般差,難道還是昨日受到驚嚇的緣故?”驀然耳國傳來溫和流逸的聲音召回云花衣的思緒,云花衣面上立馬染上笑容,看著景知煦,“讓安王見笑了,許是花衣身子太弱,今兒個起得太早吹了些涼風?!?/br> “是吹了涼風,還是怕見太子?!本爸忝嫔蠋еσ猓此仆嫘Π汩_口,卻引得云花衣身子驀然一震,美眸里慌色一閃即逝,卻是強裝鎮(zhèn)定道,“安王說笑了,太子龍彰鳳姿,傾世絕華,人人得而望其容為之幸也,花衣定然是仰慕至極的。” 安王聞言,一點頭,舉止溫俊儒雅,滿是調(diào)笑之意,“那倒也是,本王也不覺著花衣meimei是如此膽小之人?!闭f著話間,看著云花衣雖笑容溫和帶著溫溺之意,可是在云花衣看來卻更像是意有所指般,當即收起心底情緒,努力綻出極絢麗的笑容,“謝安王贊賞?!毙睦飬s已經(jīng)急速思量,難道那件事……安王……知道?這對她的態(tài)度…… 還是,因為云初? …… 云初到得前院時,卻發(fā)現(xiàn),前院里除了一些丫鬟打灑外,安靜得很,而云王府的大門卻是大大敞開,而一眼望去,門外人群壓壓,除卻云王府幾乎全巢出動,更甚有百姓遠遠駐足圍觀,可謂將云王府給圍了個水泄不通。 難道是她來晚了,人已經(jīng)走了,這是在目送? 不對,云初的目光落在云王府大門口那道娉婷女子身影上,此時,溫柔含笑,十五度低垂側(cè)顏,眸光含春不露,矜持有度。 云花衣這個樣子可不像是人已經(jīng)走了的模樣。 而順著云花衣目光的方向看去,云初只看到景知煦的后腦勺,以及自人隙縫里露出的一色純黑鑲銀邊的袍角,莫名的就讓人覺著空氣都寒冷三分。 “太子日日繁忙政務(wù),難得出宮,眼下時辰還早,不如到府內(nèi)歇息一會?!边@時云初聽到了云王爺?shù)穆曇簟?/br> 感情是這太子忙于前行至府而不入,她這爹在勸,她這爹何時這般熱情了? “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去請?zhí)舆M去。”說這話的不是云王爺,而是景知煦,語氣較之以往的溫和流逸里多了一些嚴肅。 而景知煦話聲一落,云初便隱隱越過人群看到麗色衣角一閃一晃,行步輕移間,幾名丫鬟上前去。 雖隔著較遠,又有人群遮擋看不清面容,但是過目不忘的的本領(lǐng)云初是有的,這幾個丫鬟正是之前管家?guī)е钠渲袔孜弧?/br> 云初眸光只怔了一瞬,突然恍然間明白過來,傳聞太子生人勿近,不喜女色,但是,這一出…… 云初心中正轉(zhuǎn)悠著,便只聽人群中傳來冷冷一個字。 “滾?!敝徊贿^一個字,卻好似周圍的空氣都冷下七分,而這道聲音也莫名的讓云初一怔。 太子出來啦,太子出來啦,先聞其聲,再見其人~ 看看太子與咱家初初兒會擦出怎樣滴火花~ ☆、第十七章 太子其容(二更) 怎么說呢,云初覺得,在聽到這聲音那一剎,她腦中都不知道該以怎么樣的詞語來形容這聲音的冰寒。 是的,冰寒,冰寒得幾無絲毫溫度,而這絲冰寒也很恰當?shù)膶⑦@原本該是低沉如流石擊水好聽到極致的聲音大打折扣。 而隨著這聲落,云初便聽到前邊傳來人體接連倒地的聲音以及女子嬌聲輕呼。 “哦,我都忘了,太子一向不喜生人觸碰,尤其不喜女色。”說話的是景知煦,話落之際,似乎在對著一旁吩咐,“把她們帶下去,這般沒眼力勁,留以無用?!?/br> 而一旁云王爺?shù)穆曇粢苍俣葌鱽?,“管家,將人帶下去吧,原本是怕安王路上有需,準備著好伺候,可是這般不伶俐,著實費心?!边@語氣里帶著小心翼翼的自責與慚愧。 遠遠駐足的百姓禁聲,云王府大門口的人也不敢吱聲,紛紛看向太子。 “不伶俐者確實費心?!碧泳霸铋_口,聲音一如先前的冷,此時站在那里,輕暖陽光下,狹長的眸子里更憑添幾分隨意的淺漠,話落,又看著安王,“美人在精不在多,安王還是要小心為好?!边@句話似乎意有所指。 安王面色不變,唇角的溫和卻是淡了幾分,“多謝太子提醒。” 門口處,云初暗暗聽著這一幕,又越過重重人頭瞟了眼云王爺那不太好看的神色,稍一思索,也沒了心思看太子,拉了拉知香的袖子,打算不動聲色回水洛閣。 “咦,云初meimei受著重傷還跑來迎接太子,真是心意誠誠?!眲傓D(zhuǎn)身子,背后卻突然傳來聲音,云初咬牙,她這是躺著也中招?哀天之余,瞬間問候了景知煦祖宗十八遍。 但是心頭再如何怒,如何不滿,云初還是收斂神色,回頭。 而隨著方才景知煦開口,所有人的目光也都看向了她。 當然,云花月眼底那一絲不屑,包括一旁看似撐著病來的靜側(cè)妃眼底深處的一絲鄙視,云初也都看在眼底,不就是嫌她穿得素淡嗎?她若真穿得美若天仙,她們只怕面色要更不好看了。 而云王爺身后幾步外,琴花此時也看向云初,只一眼,又移開,沒什么特別的情緒。 “云初既然來了,快來給太子請安?!庇|到太子那一瞬凝冷的眼神,云王爺只能硬著頭皮對著云初開口,他倒不覺著云初裝束有何問題,相反,經(jīng)過方才一幕,此時此刻,他覺得,這身素簡倒讓人看著心頭舒暢。 自然,云王爺都開口了,云初還能說什么,只能撐著頭皮,隨著讓開的道,一步一顫的挪向門口,然后,抬眼一望,便將十米開外處居于數(shù)十青衣勁裝護衛(wèi)前的那張臉看得清楚明白。 入目一剎,云初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縱然見慣美男,她卻也不認為,這世間還有能讓人近乎停止呼吸思緒空無的容顏,可是這樣的容顏,若真要有什么來形容的話,云初只能乏力的說絕代風華,傾國傾城。 皎皎兮似輕云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 敝月流雪,靜冷鎧鎧。 刀削般的輪廓,薄冷而完美的唇,整個人美到極致之時,華茂春松似玉樹精貴,俊眉修眼若雪松泰然。 當真自成風景。 只是…… 云初回神了,這般美的臉,遠超景知煦的風流俊逸,渾身如鍍淡泊光華,又權(quán)高位重,竟絲毫引不起周圍這般多女子的春心,而眸光盡數(shù)看向景知煦和云逸才…… 嘖嘖,看來,傳言應(yīng)當是真的,太子生人勿近,尤其不喜女色,只是這氣場也太強大,板著一張俊美冰山臉,只隨便往那一站,便好似泰山壓頂,身覆雪霜,直令人退避三舍。 而太子此時也看向云初,狹長的鳳眸里,眸光清寒而打量,半響,在云初正要恭身一禮之時,薄唇輕吐,輕聲喃喃,“云初……” 云實觸到太子的目光,心頭犯嘀咕,難不成這太子還記著她兩年前看他一眼被嚇得落湖的事。 不是吧,但凡這般大人物,外表看著各種強大上,指不定心眼針小,瑕疵必報,或是真記著,該不會…… “云初是誰?”然而,太子冷漠無情的下一句話,將云初的所有思緒突然打住。 啥,他不知道云初是誰,云初好歹是云王府嫡女啊,敢情在這太子眼里,連個名兒都沒有。 她是該慶幸呢,還是慶幸呢,還是慶幸呢。 而一旁,景知煦始終是那三分溫和的笑臉,看著這一幕,沒有作聲。 靜側(cè)妃都差快要笑出來了,方才云王爺讓云初上前見禮時,她還想著怕云初露臉,沒曾想,這個太子壓根就不記得她是誰,云王府堂堂王府,所有出生子嗣,都是過了府宗朝廷的,太子再如何日理萬機,高然在上,也不可能不知道云初是誰。 唯一的解釋就是,在太子眼里,壓根就沒這一號人物的存在。 云王爺也覺得尷尬,安王與太子的關(guān)系外表看似和睦,可暗里卻極其微妙,他和安王雖然心照不暄的走近,但是若真能得太子重看也是不錯,方才那一瞬,也是想著云初反正不得寵,既能如安王之意試探太子,又能讓云初露露臉,一舉兩得,誰知道太子竟然不知云初是誰?而這間接的也在表示,他云王府堂堂嫡女竟然毫無聲名,這也不知是失敗還是失敗,思及此,云王爺面色難看之余,終是強帶著笑容,“太子有禮,云初是我云王府的嫡出之女,素日里較少出府,所以不常露面?!?/br> “不太像你的女兒。”太子聽著云王爺?shù)脑?,好半響,吐出這幾個字,凝練而高冷,連眉頭都未掀動一下。 可是一旁的云初聽到這話,卻是心頭一顫,難道他知道她是另一個世界……不過,云初很快又在心里否定,這種鬼神無稽之談,如何會有人信,再一瞧太子那眼看天,鼻指陽的萬年冰山表情,當即眉頭顫動,敢情這太子純粹就是語聲薄冷,來滅她的吧啊,一瞬間,云初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好不容易在云王爺心里占了那么一丁點地兒,這太子橫空來個,不像云王爺?shù)呐畠?,這幾個意思?。?/br> 他這個爹可不是個好糊弄的,萬一真因為他這隨便的一句話,心生疑竇,查她的身世……雖說她確實是她嫡親的女兒,這點絕對毋庸置疑,可真查起來,這中間難免有人做手腳,到時…… 云初這般想著,看向太子的眼神,有些不對味了。 只是,卻無人注意到,看著云初那掩藏于眼底怒而不能怒的神色,一向高冷不喜近人的太子在偏頭轉(zhuǎn)眸那一刻,留逝于空氣中轉(zhuǎn)瞬即逝的淺笑。 ☆、第十八章 撲倒太子 一時間因為太子的話,四周氣氛頓時變得有些僵硬。 云王爺直接尷尬到了極致。 此時遠遠的駐足在云王府門口百米之外的百姓竟皆好奇的看著這一幕,面色不一。 靜側(cè)妃此時站在云王爺身后,與云花衣和站在一旁的云逸才對視一眼,得意之意心照不喧,凡是能將云初置于死地殞落低谷的事情她們都喜聞樂見。 而站在云初身旁的知香倒抽氣之時,不禁咂了咂舌,她覺得,此時此刻,若不是倚著小姐一直穩(wěn)著,她都要被太子那強大的威壓以及這極其詭異的氣氛給弄得倒地不起了。 而這個時候,眼見氣氛僵滯,景知煦竟突然過來打圓場,“沒想到,太子難得出宮,竟然也會開玩笑。”一聲笑語,瞬間打破僵滯。 可是有些人面上的笑容卻不明朗了。 云花衣傾刻間看向安王,眼底暗色漩渦橫流,安王是在幫云初說話?她憑什么?憑什么? 不理會眾人的神色,太子仿若不覺自己一言有多么震憾似的,偏轉(zhuǎn)頭看向安王,“沒有安王會開玩笑,南山軍營京機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若是安王真要去,可能還要去請父皇下旨?!闭Z氣疏離,字字寡淡。 安王也不生氣,眼底光色暗了下,笑容更加溫和,“如今皇上重病,太子監(jiān)政,就算臣遞了折子,不是也要等太子親批?!?/br> 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 四目對視,看似平和,可是云初卻覺得她無形中看到了小火花在二人之間燦爛的迸放。 聽聞,皇上久疾,太子監(jiān)政,這是事實,也順理成章,安王不可能對此不滿才對? 難道太子對云花衣當真有意? 所以說,這是情敵的節(jié)奏? 哎,好好一張豬草臉啊,卻偏要被爛心心的白菜拱了。 云初有些糟心,男人啊,果然都是好色之物。 云初那嫌棄的神色雖然掩飾得極好,孰不知已經(jīng)落入某個時時秒秒注意著她一絲一毫表情動作的人眼里。 而云初顧自感嘆間,余光微微一瞄,正好捕捉到云花衣向她看過來那雖極力隱忍,卻幾欲沖脫眼眶的恨毒之色,云初突然心底冷意泛濫,更覺得好笑,這云花衣不會是因為安王幫她解圍便又恨上她了吧。 這安王哪里是在幫她解圍,分明就是拿她當試金石罷了,只有傻子才會感激涕零。 不過,她就是喜歡這種拿她不得,又殺她不得的目光。 的確,安王也注意到云初的表情,他以為,他這一言相出,云初定然會對他投以感激之情,卻沒曾,人家竟然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心里不知為何,竟有些不是滋味。 而這絲不是滋味也不愉悅了誰,空氣里似乎都暖了那么一分。 微風襲來,陽光突然有些刺眼,云初覺得,她此時正站在安王與太子中間,這遠看,容易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又暗暗瞧了眼太子,見人家一幅高高在上,就差寫著,生人勿近眼中無人的牌子,遂以一拉知香的袖子,一步一步輕輕的輕輕的往后退。 “嗖?!痹瞥鮿?cè)讨瓮?,退了兩小步,空氣中突然幾聲破響驟然襲來,來勢之快,殺意凜然,直讓人耳膜生風,背心發(fā)涼。 “有暗器……” “太子小心……” “來人……” “……” 一時間驚呼聲此起彼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