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云初一愣,偏頭看著秋蘭,“你家太子何時說的?” 秋蘭明白自己失言,本來磊落的女漢子,當下支唔了半天,這才道,“是太子在剛下了賜婚旨意后就吩咐過的?!?/br> 那般早?就那樣吩咐了? 他到是真不怕,她掀了天。 云初鼻子輕哼了哼,面上無什么情緒,只是,嘴角卻似乎輕輕揚了揚。 “大小姐在嗎?”這時院子里響起一位中年嬤嬤的聲音。 云初識得,當即抬手讓她進來。 “見過大小姐?!蹦侵心陭邒咦哌M云初,規(guī)規(guī)矩矩的行了一個禮。 云初點點頭,問,“可是香姨娘有何要事?” “回大小姐,是姨娘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這個,所以讓老奴給你送來?!蹦菋邒哒f話間,便遞上一塊娟帕。 只是,娟帕上,還有血,血漬已曾青黑之色,顯然極其久遠。 “這……”云初看著中年嬤嬤,眉峰微蹙。 那嬤嬤當即小心翼翼看了眼四周,近前一步,“據(jù)姨娘說,這是她無意中翻騰出來的,是當年,王妃用過之物,那時她剛進府,王妃已去,她因為剛進王府,除了王爺,也無所依仗,萬事都必須要聽從靜側妃的安排,幫著收拾了些王妃的遺物,便留下了這東西。” “我娘當時據(jù)說是得了秘癥,突然就走了,這染血的帕子,想來當時是當真病得極重?!痹瞥跽f落,對著那中年嬤嬤揮揮手,“你先下去吧,我知道了?!?/br> “……是?!蹦菋邒哂杂种瓜胝f什么,可是還退了下去。 云初看著嬤嬤的表情,也沒說什么,而是看著手上的娟帕,確是她母親所用之物,絲織的娟帕上,因為時間久遠,血跡已經(jīng)變得深黑如濃墨的,云初看了半響,眉心,卻皺在一起,香姨娘不會無緣無故的拿一張染血的帕子給她,定然是她發(fā)現(xiàn)了什么,但是最近事多,想來也脫不開身,所以才讓嬤嬤來提示她一下。 看來,需要去她院子走一趟。 “小姐,房小姐和侍郎夫人都住下了?!边@個時候,知香從院子外走了進來。 “住下了?”云初倒也不是太疑惑,房錦兒落了水,如今最不節(jié)外生枝的法子,自然是住在云王府里,才不置于讓外面說嫌話。 “太久沒在王府里走動了,我們這就去看看香姨娘吧?!?/br> “這般去,會不會讓人說嫌話。”一旁奶娘擱下手中事,走了過來。 云初卻是一笑,“如果是香姨娘來找我,倒是讓人說嫌話,但如果是我去找香姨娘,就不一樣了,正好,我不想掌家呢?!?/br> “小姐的意思是,想將掌家之責交給香姨娘?”一旁知香問道。 云初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總覺著,香姨娘雖然如今在云王府站穩(wěn)了腳跟,但是,心中所求,應不是如此才對。 方走出院子,轉過幾條青石小道,云初卻停了下來。 “大jiejie是要去看香姨娘嗎?”前方,云花衣帶著丫鬟站在那里,眉宇間少了冷狠之色,加之昨夜的折騰,此時又脂粉未施的,倒是有幾分楚楚可憐了。 云初看著云花衣,“如今靜側妃自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偌大云王府總要有人中持中饋不是,總是讓琴芳一人擔著,我也過意不去。” “香姨娘倒真是苦盡甘來了。”云花衣面上轉過苦笑,似諷刺又似惆悵,“我娘在這王府芨芨營營這般多年,到頭來……” “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你,應該深有體會。”云初對著云花衣也沒什么好臉色好語氣,頂多也就是收了些鋒芒而已。 不過,云花衣竟真就像是心如死灰了般,收了所有凌厲,沒有怒,聽得云初這般直刺話,面上竟然還笑了笑,“是啊,所以,如今我不敢再害你了,只想,安安靜靜,順順利利的嫁給安王,做我的安王妃,以后,云王府任何,就都與我無關了?!毖粤T,云花衣對著云初一禮,“今早收到母親的消息,說是在那奄里過得不好,又及其思念我,我想去看看,不知大jiejie是否同意?!?/br> “你身為云王府二小姐,出個府門,勿需向我知會?!痹瞥蹩床粦T云花衣這般低姿態(tài)。 云花衣卻端了端身子,“我去找過父親,他說,讓我聽你安排?!?/br> “子女行孝,我云初可是管不了的?!痹瞥醯牡?,沒什么特別情緒。 “那meimei就多謝大jiejie了。”云花衣話落,便帶著丫鬟退下了,轉身間,似想到什么,腳步停下,又轉頭對著云初道,“姑姑從來就不是個省心的,以前待我雖好,但其實,也是諸多心機,所以,大jiejie還是小心著點?!?/br> “自然?!痹瞥趺嫔细∵^一絲笑容。 云花衣這才微微一笑,轉步輕移。 “這二小姐,是真轉性了?!敝銛Q了眉宇看著云花衣消失在青石道上方道。 云初面上卻沒什么表情,只是情緒不明道,“誰知道呢?!?/br> …… 云初帶著秋蘭和知香到得香姨娘院子里,發(fā)現(xiàn)院子里靜悄悄的。 “是大小姐來了,請進?!辈灰粫?,有丫鬟上來。 “你們姨娘呢?”云初覺著奇怪,太靜了吧。 “姨娘在屋里睡著呢?!?/br> “睡著?”云初更疑惑,“這春日里陽光燦爛,天氣溫暖的,又是這般早時,香姨娘還在睡覺?” 聞言,那丫鬟支唔了幾聲,還是點點頭。 云初覺著有異,正要說什么,便聽主屋內傳來聲音。 “是大小姐來了嗎,最近身虛體乏,還請大小姐進屋來說話。” 事出奇,必有異。 云初眉宇又緊了緊。 秋蘭卻下意識的護在云初身前。 云初對她安撫的笑笑,這才走在前面。 香姨娘不會害她,她相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主屋內,窗戶緊閉,門開,一片光亮隨之灑入,而香姨娘正側躺在床榻上。 “香姨娘是病了還是有要事?”云初也不是個矯情的人,一進屋子,便開門見山。 此時,香姨娘正背對著云初側躺在床榻上,簾幕垂下,只見隱隱身姿。 “大小姐,你能讓丫鬟都退下嗎?”這個時候床榻上響起香姨娘的聲音。 云初聞言,一擰,聲音……有些不對了。 秋蘭卻直接擋在了云初面前。 云初定了半響,卻是對著秋蘭擺擺手,又沖身旁的知香點點頭,“你們二人守在外面,不得我吩咐,不要進來?!?/br> “這……”知香和秋蘭對視一眼,皆不太贊同。 “香姨娘不會害我,放心吧?!痹瞥跤謱χ说?,二人這才無奈的又看了眼床榻上,方走了出去。 房門關上,屋內頓安靜下來。 而床榻上,香姨娘這時候也坐起了身,然后,撩開簾幕,看著云初。 云初看著香姨娘,當即悚然一驚,面色沉得死緊,“這是……” “云初小姐,求你救我。”香姨娘這時突然猛的起身,對著云初噗通就是一跪。 “你細細說來?!痹瞥蹩粗阋棠锊贿^才幾日不見,便形如枯槁,面色臘黃的模樣,尤其是眉宇之前,似紅似黑的,心下似乎閃過什么,又似乎沒有。 香姨娘由云初扶著坐在了床榻上,這才道,“我有孕了。” 有孕? 云初動作微滯,看著香姨娘,沒說話,她知道,這不是重點,因為香姨娘還像是還有話要說的樣子。 “云初小姐雖然心思靈慧,遇事冷靜沉定,但到底是未出閨的女子,想來有些事情也不太知道,我進得王府這般多年,卻一直無子嗣……”香姨娘頓了下,又道,“早些年,我也曾看過不少大夫,身為女人,如何不想要屬于自己的子嗣呢,王爺他再疼寵我,又能疼寵多少年,當時還年輕,也想著,使盡手段,讓云王爺雨露均沾,可是都依然無孕,后來,我偶然一次卻無現(xiàn),原來,不是我不能受懷孕,而是靜側妃……”香姨娘說到這里,眼眶一紅,又帶著嘲諷,“那個狠毒的女人,為了不讓我與她爭寵,竟然一日一日的在我飯菜里下藥,我知道之后,卻不能聲張,暗中找了大夫去查,竟說我,以后實難懷孕,我當時傷心啊,整整哭了兩日,可是,最后,為了在王府生存下去,還是要被迫的聽她行事……” 云初沒有打斷香姨娘,神色復雜。 早在打算扶持香姨娘之時,她就查過,香姨娘一直以來沒有子嗣的原因,只是這對于一名女子畢竟是何等打擊,所以,她沒說,卻不想,香姨娘卻一直知道。 可是,知道這樣一個對自己如此傷害至深的事實,卻還要與之假臉迎合,這其中之心,也不可謂不強。 也難怪,正是看出以前香姨娘對靜側妃的態(tài)度,這才讓她有機可趁,收了香姨娘的心。 “這些日子里,大小姐你幫我,幫我得到王爺?shù)膶檺?,王爺夜夜宿在我屋里,我原來也沒想動什么心思,可是到底,人的年紀越大,就越想有個寄托,所以,便想著,這般多年過去了,是否可以再孕,所以,前些日里,大小姐你失蹤之前,我便趁空去找了大夫,大夫竟然說,我已經(jīng)懷了身孕……”香姨娘說到此處,似乎極為激動,整個神情都亮了。 那是一種為母的光輝,雖形容憔悴,卻是任何光芒無所阻蓋的溫柔。 云初的面色也在這一瞬,柔了柔,只是,下一瞬,香姨娘面色卻是一暗,“我知道自己懷了孕,卻不敢告訴王爺,因為靜側妃知道,怕那些jiejiemeimei們嫉妒,而暗害我,我……我是……”香姨娘突然激動的拉住云初的手,“我是真的怕了啊……”說話間,似乎覺著自己失態(tài),苦笑一聲,又放開云初的的手,“可是,我千防萬防,卻在今早醒來,不知怎么的,便就這般了……”香姨娘說到最后指著自己的臉,“當時,王爺走得早,顯然沒發(fā)現(xiàn),我起身時看到,也是嚇了一跳……”香姨娘說到最后,整個人都輕顫起來,看著云初,“大小姐,我什么都不要,云王爺?shù)膶檺畚乙膊灰?,我現(xiàn)在,就只想保住我肚子里的孩子,所以,求你一定要幫幫我啊?!?/br> 云初眉色擰緊,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自袖中拿出那張之前香姨娘派嬤嬤給她的那張染著于黑血跡的手帕。 “對,就是這血跡,我當年進王府時,曾聽說過王妃的病狀,就是如我現(xiàn)在這般?!毕隳纺锟粗蔷昱恋?,“今早起身之時,我已經(jīng)吐過一次血,我……” 云初眉峰擰得死緊,“你的意思是,你現(xiàn)在的癥狀就和我母親當年臨死前的癥狀一樣?!?/br> 香姨娘點頭,“對,我也查過,就是一模一樣,因為我這個樣子也不能出去找你,只能讓大小姐你來找我,我一直覺得當年王妃的死有蹊蹺,而眼下我又這般,我覺得,一定是有人要害我,可我不知道是誰?!?/br> “你說你昨晚還好好的,今早起來就發(fā)現(xiàn)自己這般?”云初揪著眉宇問道。 香姨娘點點頭。 “你這些時日的用食……” “因為知道自己有孕,所有用食我都是小小心心仔仔細細的。”香姨娘很是激動。 云初神色定了定,這才輕輕坐下,認真的看著香姨娘,“那你昨日可出過府,有什么遇到什么人,或者什么異常的情況?” 香姨娘搖了搖頭,“沒有,我只是出府去逛了逛?!?/br> “你再仔細想想?!痹瞥踉俚?。 觸到云初那嚴肅的眼神,香姆娘這才又垂眉思索,隨即道,“我遇到一名婦人,她撞了我,我扶了她,有什么問題嗎?” “那你當時可覺有異?”云初緊跟著問。 香姆娘卻搖了搖頭,“別說有異,我都只記得那是個婦人,具體卻連對方長相都想不起來……” 見此,云初卻已經(jīng)起身,直接對著暗處道,“路十,現(xiàn)在能把翁老找來嗎?” “屬下這就傳消息。”暗處路十應聲。 香姨娘聽著云初的話,面上閃過驚喜之意,“真的可以嗎,云初小姐……” 云初看著香姨娘卻是輕嘆一口氣,“你有孕,為什么不早點和我說呢?!?/br> “我……”香姨娘緊捏著自己的手指,眼神躲閃,隨即終是道,“到底這是王府,比不得尋常府邸,我也知道大小姐定然不會如何,可是經(jīng)過靜側妃之事,到底還是后怕,只是,若早知有今天,我定然……” “算了,你先坐下,好好休息?!痹瞥醮驍嗔讼阋棠锏脑?,因為,香姨娘的聲音也越來越粗啞了。 約莫一柱香時間后,屋內便閃身進了一人。 白眉白須,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