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節(jié)
“你們覺得,眼下,這京城里,還有比云王府更安全的地方?”景知煦偏頭,看著青樹意味幽深的道。 青樹和一旁另一名護(hù)衛(wèi)當(dāng)即對視一眼,卻是不說話了。 是啊,如今主子在京中不止是暴露了,還是徹底暴露在太子面前,云王府雖不是銅墻鐵壁,可是依著云初小姐和太子……眼下,真是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了,說是固若金湯也不為過。 當(dāng)下,二人不好再說什么。 景知煦這才撫著腹部朝前走去,只是,在即將進(jìn)入云王府大門時,腳步輕微停頓,對著某處,頭微揚,然后,極其風(fēng)流暢快的一笑。 “轟?!睒O遠(yuǎn)處,景元浩一拳轟掉身旁最近的一面墻,面色氣憤至極,“這個沒良心的女人,傷了太子皇兄只字片語沒有不說,如今還讓安王進(jìn)府,她的腦袋里到底裝的什么,她有沒有心,有沒有心……” 其一旁,路十站著,不語,是太子不放心,在那樣受傷的情況下還安排,讓他跟著三皇子,可是見到這等場景,別說三皇子,連他都快忍不住,明明太子都是為了云初小姐,為什么就弄成這樣。 “三皇子,要不我們闖進(jìn)云王府,把安王給綁了來。”路十緊了緊面色,出主意。 景元浩看看路十,猶豫半響,卻很硬氣道,“這么沒良心的女人,不要也罷?!痹捖暵?,身姿一轉(zhuǎn),離開了原處。 “明明三皇子方才還義憤填膺的,現(xiàn)然……”路十愣然片刻,面皮的抽了抽,也跟著離開。 …… 云王府內(nèi)。 “云初回來了?!卑才藕镁爸?,云初眼看就要到水洛閣便被迎面而來的秀側(cè)妃帶著丫鬟嬤嬤擋住了路。 云初看著秀側(cè)妃,微微一笑,點頭,“是。” “聽說二公子院子里來了客人,我也不好問什么,這……”秀側(cè)妃身姿若柳,面色溫和,打扮還是較為素凈的,看著云初試探性的問道。 云初恍若不覺秀側(cè)妃的試探之意,點頭,“可哥院子里來了客人,想來哥哥自有安排,秀側(cè)妃不必過于cao心,有什么事情,也是哥哥擔(dān)著,必定不會牽連你的?!?/br> “瞧瞧云初你說哪里話,我就是問問,如今王爺不在府里,我自然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毙銈?cè)妃面色和悅,隨即聲音緊了緊,又道,“今夜坊間的傳聞我都聽說了,你和太子婚約解除和事情我也聽說了,之前,旨意到府時,是二公子替你接的旨?!毙銈?cè)妃道,話話間,一雙柳眉輕微提著,注意著云初的表情,似乎想從她面上看出來什么。 云初聞言,面色輕微晃了晃,眉目間爬上一抹累色,“確實,如今,我不便于出門,很多事就更要麻煩秀側(cè)妃了,還有香姨娘,到底是懷了父親的骨rou,秀側(cè)妃更要多辛苦些?!?/br> 看著云初一幅疲憊的模樣,秀側(cè)妃眼底閃過什么,嘴上卻是道,“什么辛苦呢,到底如今王爺不在,我辛苦也自是應(yīng)該?!?/br> “稟秀側(cè)妃,方才,琴芳將王爺最心愛的硯臺給打碎了?!毙銈?cè)妃話剛落,卻見一個丫頭自一旁小徑上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的,對著秀側(cè)妃稟報。 云初眉頭一皺,比秀側(cè)妃還當(dāng)先開口,“你說琴芳將父親最心愛的硯臺給打碎了?” 那丫頭聞言,看著云初,然后看一眼秀側(cè)妃,這才道,“回大小姐,是的?!?/br> “琴芳做事一向細(xì)心謹(jǐn)慎,之前幫著我管理整個云王府也是井井有條,規(guī)規(guī)整整,如何就會不小心,還是父親最心愛的硯臺?!痹瞥躏@然不信,看著那小丫頭的眼神也凌厲一分。 那小丫頭當(dāng)即退后一步,似乎被云初眼神所攝,看著云初之時,聲音也低了些,“回大小姐,奴婢不敢亂說,是許多人一起看到的。” “我也覺得不太可信,琴芳向來處事極是仔細(xì)的,云初,所幸你也在這,我們一起去看看吧?!币慌孕銈?cè)妃思慮一瞬上前一步對云初道。 云初撫了撫眉心,似乎有些頭疼,卻還是道,“好吧,如今父親不在,這府里也要安生才行?!?/br> 秀側(cè)妃點點頭,這才和云初一起向云王爺?shù)脑毫硕ァ?/br> 一走進(jìn)院子,便見大開的書房門口,琴芳正在獨自打掃地上的硯臺碎片,面色一貫的清冷,也不多語。 而院子里,那些丫鬟嬤嬤一見到秀側(cè)妃和云初到來,忙上前問禮,琴芳聽著院子外的外靜,這才抬頭,看向云初,眼眸里很是遺憾。 秀側(cè)妃見云初不說話,看一眼書房內(nèi)的琴芳,眼底精光一閃,這才緩緩上前一步,面色極其和悅的看著琴芳,“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這可是……” “回秀側(cè)妃,是琴芳的錯,方才也不知道怎么了,就……”琴芳說話間看著地上硯臺碎片,很是懊惱挫敗。 “回秀側(cè)妃,方才……”一旁嬤嬤見此正要上前稟報,秀側(cè)妃卻手一抬,讓她不要說話,那嬤嬤當(dāng)下聽話的噤了聲兒。 秀側(cè)妃這才看著云初,眉心擰起,“這事……云初啊,你看,這事我要如何處理……” “如今秀側(cè)妃掌家,不論大事小事,是該是罰自然你說了算?!痹瞥蹩粗銈?cè)妃,當(dāng)然明白她的意思,當(dāng)下擺擺手道,言辭神態(tài)間似乎都更回疲累。 而且,院子里,經(jīng)歷這一日這般多事,又是天煞孤星,又是解除婚約,又是被指殺人,那些丫鬟嬤嬤們看向云初的眼神多少有些微妙和異樣,只不過,到底是礙于她的身份,這才不敢亂語什么。 秀側(cè)妃此時掃了院子一圈,又聽著云初的話,心底劃過一絲冷意,不過看著琴芳,卻是極其溫和寬慈,“你到底是王爺身邊伺候書墨的,如今王爺不在,我也不好處置你,你就先回房靜思己過吧,一切,待王爺回來再做定奪吧?!?/br> 聞言,一貫清冷的琴芳當(dāng)即有些不可信的看著秀側(cè)妃,不說這硯臺的精細(xì)貴重,就說她犯了錯,這懲罰也未免…… 當(dāng)下,還是微微動容道,“謝謝秀側(cè)妃?!?/br> 而院子里,一旁的丫鬟嬤嬤們見此,看向秀側(cè)妃的目光也是格外崇敬,遇上這樣溫和的主子,誰不喜歡呢。 這個結(jié)果很好,秀側(cè)妃又在下人面前立了威,賣了個好面子,云初也不再說什么,對著秀側(cè)妃又再寒暄幾句,順便又說了幾句云花月,這才離去。 “對了,秀側(cè)妃,之前,云初去京兆尹牢里時,花月meimei說,還是挺想你的,到底她只是個證人,只是此中事情還未查得明細(xì),才不好放出來,你若得空,就去看看她,也讓她心里好受些。”云初走至院門口時似乎想起來般,又停步轉(zhuǎn)身對著秀側(cè)妃道。 秀側(cè)妃聞言,忙點點頭,“那是自然,其實我一直就擔(dān)憂著,如今能去看看是最好?!?/br> 云初點點頭,又很是遺憾道,“只是經(jīng)歷此般事,花月和李公子的婚約……”云初搖頭,“怕是……” “沒事,只要花月安好,我也就放心了。”秀側(cè)妃倒是也想得開。 云初見此,這才朝著水洛閣而去。 一回到水洛閣,知香和奶娘便奔了過來,比之以往任何一次的,將云初上上下下掃了個遍,似乎當(dāng)真確認(rèn)她安然無事,這才松下一顆心,揪緊的面色也才有了一絲紅潤之色。 “小姐,太子不好,我們不嫁太子?!敝阒苯映瞥鯎淞诉^來。 云初輕然一笑,“對,不要?!?/br> “小姐……”奶娘上前一步,看著云初欲言又止。 “奶娘,在我面前從來不需要吞吞吐吐?!?/br> “我方才聽說,二公子院子里進(jìn)了客人……” “是安王。”云初道。 聞言,奶娘一驚,原本撲到云初懷里的知香也從云初的懷里抬起了頭,大眼眸撲閃撲閃的看著云初。 云初沖著奶娘微微一笑,然后看著知香,點頭,“對,你之前的感覺沒錯,那個大家都以為死了的人,如今,活著。” “那安王毀了二公子的腿,如今還住在二公子的院子里。”知香滿臉的不相信,滿臉的這個后果很可怕的樣子。 云初卻是沒答,而是朝著云楚的院子深深看了眼,“哥哥從來知輕重的?!?/br> “那,小姐,太子……” “太子如今沒了我的聲名所累,想必很好?!睂ι夏棠锏脑儐?,云初只是淡淡說了這般一句,便徑直推門進(jìn)了主屋。 而身后,奶娘面色復(fù)雜,猶豫半響,似乎想說什么。 “奶娘,有什么明天再說吧,小姐行事自有主張,再說了,是太子對不起小姐,我們干嘛還要記掛著他?!?/br> “你這丫頭,如今真是跟著小姐,膽子也變大了,還敢說太子?!蹦棠锂?dāng)下一拍知香的頭。 知香一閃,小嘴一嘟,“本來就是嘛,小姐自從和太子……就沒一天安生過,今晚是安然回來了,可是如今外面?zhèn)鞯枚嚯y聽你又不是不知道,還有小姐身上的殺人罪名……” “行了,你這丫頭話真多,別說了,讓小姐休息?!蹦棠锂?dāng)下上前捂住知香的嘴,拖著知香下去了。 屋內(nèi),聽著奶娘和知香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云初這才合上了一邊半開的窗戶,然后,看著屋內(nèi)站在另一邊窗欄邊的人,“如你所愿,如今我與太子婚約解除,聲名大落,頭上還頂著殺人的嫌疑,方才還傷了太子,只怕更是招人怨恨,你可以告訴我秋蘭在何處了。” 窗欄旁,夜風(fēng)徐來,身影輕動,空氣中似有淡淡的血腥味,然后,未點燈的屋內(nèi),依然可以看到景知煦唇角一絲苦澀之意,“你這般關(guān)心秋蘭的下落,到底是真的關(guān)心這個秋蘭的丫頭,還是變相的關(guān)心著太子?!?/br> 云初眉心不動,而是看著景知煦,“太子,我如今就算是想關(guān)心他也沒了資格。” “可是,你刺傷了他,他并沒有怪你?!?/br> “可是這般種種,你覺得我會原諒他,我云初就差到這般。”云初冷笑,隨即看著景知煦聲音微沉,“不要拐彎抹角了?!?/br> “其實,我也不知道秋蘭在哪里?!本爸汶S即卻是一攤手,“那日,我是在京兆尹的后門處撿到了秋蘭,可是后來,她又逃跑了?!?/br> 云初聞言,眸光一冷,看著景知煦,“景知煦,你覺得這好玩?!?/br> 景知煦撫了撫腹部,卻是笑,“好歹,我也算是間接的為你受傷,你是不是應(yīng)該對我溫柔些。” “我只會對死人溫柔。”云初冷聲道。 景知煦身形一怔,隨即卻是笑,“那之前你對太子……” “他不是人?!痹瞥醯溃缓?,輕嘆一口氣,看著景知煦,“我現(xiàn)在很累,也不想再和你說些什么,給你兩個時辰離開,否則,就留下尸體?!?/br> “可真是狠心,我沒有交出秋蘭的下落,你就這般對我。”景知煦面上浮起毫不掩飾的苦澀之意,語氣,卻透著一絲溫柔的呷呢。 云初不看景知煦,卻是撫了撫眉心,聲沉字重,“滾,別再讓我說第二次?!?/br> 景知煦聞言,瞳孔深處有什么輕微一晃,一痛,然后,面色白了幾分,“云初,你是故意的吧?!?/br> 云初聞言,不解的看著景知煦,景知煦繼續(xù)道,“你根本就沒真想過要知道秋蘭的下落,也并沒有真正受我威脅,你是早就猜到如此情境下,只能解除婚約,才能讓太子聲名不損,才能讓大晉江山不受動搖,所以,不過順勢而為。” 云初眼眉頭都未掀動一下。 景知煦又道,“誠然,你怪他所做這一切,可是內(nèi)心深處并沒有如你所做這般的恨他,你邀請我進(jìn)府……”說到此處,景知煦掩在袖中的手都緊了緊,聲音也略為沉了沉,“你是想激怒他,還是讓他,更在意你?!?/br> 景知煦話聲落,屋內(nèi)月光襲來,清雅靜寂。 云初此時站在那里,身姿筆直,似乎不過一眼錯覺間,便像是凝定的遠(yuǎn)黛。 隔著將明將暗的光,景知煦看著云初,然后,冷笑,“他如今受了傷,你怕他勞心芝力,所以,你不惜罔顧你哥哥對我的仇視之意,而讓我住在他的院子里,為了他,你背下所有罪名?!痹挼阶詈螅爸忝嫔暇褂须[傷之色,“又或者,你之所以看似向我妥協(xié),邀請我進(jìn)府,不過是想拖住我,不給太子再生事端?!?/br> 云初身子這才動了動,然后,看向景知煦,不吝夸贊,“景知煦,想像力不錯,你可以走了,轉(zhuǎn)身,不用停留?!?/br> “難道,是我猜錯了?!本爸懵犜瞥踹@般一說,眼底竟似有光亮一閃,腳步都不自覺上前一步,卻見云初眉心一蹙,面上不悅之色閃現(xiàn),當(dāng)即腳步停住。 “我很累,你可以走了?!痹瞥跤众s人。 “好,兩個時辰之內(nèi),我會……”景知煦話未落,整個人便倒了下去,若不是身邊突然有人現(xiàn)身扶得快,早就跌坐在地。 同時,屋內(nèi)的血腥味更濃。 云初當(dāng)即蹙眉更深,“你沒上藥?” “對,主子從受傷到現(xiàn)在,就沒上藥。”扶著景知煦的人正是青樹,聞聽云初之言,語氣很不客氣。 “青樹?!本爸爿p聲呵斥。 青樹頭低了低,卻死硬著繼續(xù)道,“是啊,主子一進(jìn)云楚公子的院子,屬下等本來要上藥,可是那個叫華落的在旁躥來躥去,拿走我等的傷藥不說,還一直百般阻止,若不是主子吩咐我們……” “青樹。”景知煦這下是當(dāng)真生了怒,原本風(fēng)流俊逸的人,本來聲音不知何時受了傷,顯得低啞,如此一怒,倒讓人莫名生畏。 而隨著景知煦一怒,青樹這下是真的沒了聲兒,徹底低下了頭。 屋內(nèi)一瞬靜寂,好半響,景知煦這才看著青樹,“扶我出去?!?/br> “是。” “華落對哥哥最是忠心,不會讓你好過的,你上了藥再走吧?!边@時,云初卻輕聲開口,然后,轉(zhuǎn)身,自里屋拿出紗布和止疼藥,遞給青樹。 青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云初,然后又看著此時面色同樣有些動然的主子,當(dāng)即接過,在景知煦的示意之下,這才扶著景知煦在一旁桌邊坐下。 外衫而開,腰間中衣早就被血色浸泡,rou與衣裳,好像也粘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