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節(jié)
不許?皇帝老子說出不許這兩個字都未必能讓呂遲聽到心里去,他只管讓人備了馬車往京城去了。 第七十一章 快馬到達京城時, 天已經(jīng)黑透了, 夜市興起, 街上反倒要比白天熱鬧,來來往往的人潮不休。 等馬車停在了二皇子的封府門口, 人聲這才漸行漸遠(yuǎn)去。 門房處的小廝見著這陌生的馬車停下, 連忙迎上去一探究竟, 起初帶著些傲慢, 等看清了人立刻就認(rèn)了出來。 “這會兒殿下在不在府中?”呂遲推開車門就問,將那小廝弄得怔住。 他可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見著呂遲。 換上別人,這般莽撞的過來多半討不到好果子吃??梢娛菂芜t,那小廝也是懂得他不一樣的, 立刻收斂了神色,客客氣氣道,“呂公子請等一等, 殿下掐著點兒該是要從宮里回來了,您不妨先下馬車?” 呂遲抬頭看了看天色, 已是通體透黑, 只一兩顆明星點綴在其中,耀出光芒來。 “不必了,匆忙而來是我失禮,煩請將我來過的事情告訴殿下,他什么時候有空也請差個人來南城胡同告訴我,我到時候再來?!?/br> 那婚約滿打滿算也是明年的事情,呂遲雖然急卻也曉得那火沒有燒到眉毛。 他說什么那小廝自然都是應(yīng)得,后目送著呂遲重新鉆回馬車?yán)?,一路行遠(yuǎn)了。小廝立刻折返回去,同另外的人說了,將這事情記在心頭。 褚清那邊這時候也已經(jīng)從暗衛(wèi)處知道了呂遲的到來。 他心中難免高興,又有些預(yù)料之中,當(dāng)下將皇城里的事情草草處置了,快馬出來。即便這樣,終究還是錯過一點。 小廝站在馬下,仰頭告訴他,“呂公子才走一刻鐘,說是晚上住在南城胡同……” 褚清連馬都馬下,后頭的話也來不及聽完,風(fēng)塵仆仆的徑直走了。 南城胡同并不算呂家名下的產(chǎn)業(yè),只不過棗木一家如今住在這里,他便也懶得自個兒一個人冷冷清清的在一處。 下馬車時,李奶娘正差使著小丫頭燒火,一聽外頭有馬車聲響,忙跑出來看,起初還以為只是棗木忽然回來了,卻不想?yún)芜t也快步從那馬車上走了下來。 “哎呦,我的少爺誒,”她滿眼放光,大喜過望的快步迎上去,又有些不知所措,仿佛抱了個自己拿不下的金疙瘩,“今天怎么忽然來了,該早早說一聲才是,家里連個好菜都沒準(zhǔn)備?!?/br> 棗木咧嘴一笑,“娘!” 李奶娘只當(dāng)沒看見他,那邊已經(jīng)親親熱熱的拉住了呂遲的手,將他往屋里帶,“外頭冷的很,您快進屋里來暖暖?!?/br> 棗木見她娘果然又忘了自己這個親兒子,當(dāng)下暗自哼了一聲氣,旁的卻也不敢多說,受氣媳婦似的跟在后頭進了屋里。 一旁住著的人家聽見人聲有一兩個探頭出來瞧的,憑眼力雖瞧不出呂遲是什么身份,可總知道該是富貴人家來的,后縮回頭去,也不知道想的什么。 “是我匆匆忙忙過來失禮的很,”呂遲道,“今晚上要在奶娘這兒住一晚,不知道叨擾不叨擾?” “哪里會呢,”棗木道,他后又酸溜溜的看著李奶娘,“少爺不瞞您說,恐我娘愿意把我換成您呢。” 李奶娘斜看他一眼,啐了自個兒親兒子一口,道,“換成少爺?你也不照照鏡子去,你能換的成少爺嗎,若是能,我還用等到現(xiàn)在?” 棗木給他娘這直白的話語氣的差點厥過去,重重哼了一聲后不說話了。 “怎么突然來了,我聽說小姐今天才回去不是?”李奶娘問,“沒個五六天就是年節(jié)了,您是特意來京城看看的?” “還是為了阿芙的事情,”呂遲道,他停了停,沒有再繼續(xù)往下說的意思,只摸摸自己的肚子,“奶娘可以吃飯了沒有?餓得慌?!?/br> 一聽呂遲餓得慌,李奶娘哪里還坐得住,立刻道,“唉,也不知您吃不吃得慣……” 正憂愁,外頭的小丫頭忽然軟著腳飛奔進了屋里頭。 “外面,外面來了,”她臉頰漲紅,整個人好似下一刻就要厥過去,一口氣好半天抽不上來。 “來了什么?”李奶娘罵道,“你這笨丫頭憑空讓人著急來的。” 那小丫頭好容易將話理順了,低著頭道,“說,說自己是二皇子來的?!?/br> 李奶娘嚇了一跳,連忙站了起來,她又看看呂遲,想著二皇子總不會是來找自己的。 呂遲也跟著站了起來,他打頭往外頭,也沒想到褚清會后腳就到了這里。 “阿遲?!瘪仪逡呀?jīng)下了馬車,這會兒正走到院子里,一見呂遲出來,他立刻快步上去,面上帶笑,語氣也十分溫和。 “你怎么尋到這里?”呂遲腳步停在他面前,語調(diào)尋常。 他能尋常對待褚清,這屋子里的其他人卻不能,當(dāng)下齊刷刷的跪成一片,惶惑的行禮。 褚清眼里只剩下呂遲,哪里管得了他們正在行禮還是上吊,只拉過呂遲的手臂道,“正巧剛回府里,就聽人說你來過了,這便出來看看,”他又環(huán)視了一圈這院子,道,“這里到底簡陋,阿遲還是跟我回去住的好?!?/br> “能遮風(fēng)能擋雨,還有什么簡陋的?”呂遲抽回自己的手,“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我在這兒和在家沒差別,到了你那里反倒成了束手束腳的客人,太沒意思。” 連二皇子的臉都敢這么甩了,誰還敢讓你這個小祖宗束手束腳?跟在二皇子身邊的小廝腹誹,到底不敢說出來。 褚清也便依著呂遲,只道,“這會兒總還沒有吃飯吧?” “沒有?!眳芜t回道。 褚清道,“那正好,我也沒吃,你來找我有什么事情,咱們?nèi)ネ忸^的酒樓里說話?!?/br> 呂遲想了想,覺得這也成,“那行?!?/br> 他又轉(zhuǎn)頭對李奶娘道,“奶娘,我將棗木也帶去了?!?/br> 李奶娘自然都應(yīng),頭也不敢抬,只耳邊聽著他們的腳步慢慢往外去,后上了馬車,車轱轆轉(zhuǎn)著遠(yuǎn)去了。 夜市正熱鬧,京城最大的酒樓里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三層高樓的頂部卻有一間雅間是空著的,這會兒點著燈,里頭的伙計忙成一團,準(zhǔn)備招呼即將到來的貴客。 呂遲和褚清一路上了三樓,兩人的行裝都很簡單,一時并沒惹來許多目光。有一兩個眼尖的遠(yuǎn)遠(yuǎn)見了,卻也頗為識趣的并不上前。 等到了雅間里,只褚清和呂遲兩人時,話也就好攤開來說了。 “怎么忽然賜婚下來?”呂遲問。 他難免語氣之間帶著些不悅。 褚清知道他是憂心呂芙,心底里卻也有個角落隱隱想著若這是阿遲在意他。 “父皇的意思,”他道,“且阿芙的確是個良配?!?/br> “阿芙對你興許是良配,你對阿芙卻不是良配。”呂遲半點兒不客氣,眉毛一皺,整個人仿佛一只揪在一起的白湯圓,鼓成一團,仿佛氣哼哼的要露出里頭的芝麻餡來。 沒見著他時心頭癢,恨不得將人抱進懷里恣意揉搓親吻。真見著他時,卻沒想到更加難辦,不僅要忍著這股原來的欲念,更有甚者,要將呂遲的皺眉鼓腮都不放在心上。若是稍有一刻放松,褚清幾乎就克制不住將他摟住按在這桌上輕薄一番的念頭。 “阿遲憂心阿芙實屬尋常,只你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褚清捏著茶杯,飲了一口熱茶,然后抬眼看著呂遲,話里的意思含含糊糊,“她是你meimei,我怎么能對她不好?” 前頭褚瑜因著褚清的事情吃過好機會酸醋,也在呂遲面前提過的。呂遲本不將這個當(dāng)做一回事情,可這會兒心里存著前頭的事情,再結(jié)合此時褚清的一言一行,他也隱約覺得古怪起來。 呂遲皺著的眉頭不見舒展,道,“阿芙她自小沒經(jīng)歷過什么事情,順風(fēng)順?biāo)^來的,我的父親母親感情一向和睦恩愛,家里連個妾室都未曾有過,她總以為夫妻便是如此,可哪里便是如此?”他頓了頓,繼續(xù)道,“如若嫁給了您,她必定與自己預(yù)期中的生活相去甚遠(yuǎn),殿下,圣旨下來了呂家的確沒有半點兒法子,也興許只我一個覺得這并非良配,如今我冒著失禮犯上的罪名,也希望您能考慮這樁婚事?!?/br> 給呂遲說成仿若洪水猛獸,褚清卻也沒惱,他將自己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后轉(zhuǎn)頭直直看著呂遲。 他不知死活次次湊到自己面前,難道不知道自己已經(jīng)如何忍耐?褚清在心里給自己找千般理由,將自己洶涌而上的欲念都怪在了呂遲身上。 還管什么有沒有后路,他想要他,這么簡單而已。 褚清猛地伸出手,將呂遲一把按進懷里,低下頭目光灼灼的看著呂遲,“我不娶她,那難道你愿意嫁?” 第七十二章 呂遲一時不查, 臉側(cè)給一只手掌往下按, 壓進了褚清的胸膛之中。 他的眼睛因為驚訝而睜得圓圓, 耳邊傳來的話語低沉。褚清對他的感情是個什么意思,此刻幾乎不言而喻。 果然是自己犯了傻。 可褚清是什么意思, 他如果中意的是自己, 又為何要動娶阿芙的念頭? 呂遲心里很是厭惡, 用力的掙了掙, 褚清的懷抱卻紋絲不動,“你放開我!”他惱怒起來,臉頰因此帶上些紅,是氣的, 卻平添點活力生氣,讓人看的心癢難耐。 褚清將下巴抵在呂遲的腦袋上,喟嘆一聲, “阿遲別動,我就抱抱。”此時他已經(jīng)不會去管呂遲是否會因此討厭自己這件事情。 這時候?qū)芜t抱在懷里的觸感與滋味告訴褚清, 從前那些猶豫躊躇, 前瞻后顧是多么愚蠢。 呂遲給他氣的要炸,想了想干脆反問,“若是我嫁給你,阿芙就不用嫁了?” 這話呂遲自然是問問而已,他千般偉大也沒到這份上,何況家里還個小精怪等著。 褚清倒是給呂遲問的一愣,他斷沒有想到呂遲還有這種思緒。然而提議誘人與否,呂遲到底不能嫁給他。 他以為呂遲心思松動,環(huán)住呂遲的手抬起一只,用拇指蹭蹭呂遲的臉頰,低聲解釋,“阿遲,你知道,我往后是一國之君,必須有個皇后,”褚清頓了頓,急切的改為拉住呂遲的手,“若是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塊,除了稱號,我必然給你最高的地位,皇后和你也無法比擬?!?/br> “當(dāng)皇后的是我meimei,”呂遲氣極反笑,“這也沒事?” 褚清沉浸在美夢將成的情緒里,失了平常的洞察力,只見呂遲笑,卻不想內(nèi)里的深意,他道,“阿芙她,擁著母儀天下的名號,也會是將來太子的生母?!?/br> 這是多高的一個保證,多少人恐怕求也求不來。不就是將大舅子一起拱手送去?實在是屁大點兒事了。 呂遲卻給褚清弄得不能再惡心,他猛地抽出自己的手,捏緊拳頭,抬起又放下,終究忍住了往褚清臉上扔一拳頭的沖動,“你做夢去吧!” 他轉(zhuǎn)身就走。 褚清自身后一把將呂遲抓住,聲音里也失了前面的柔和,轉(zhuǎn)帶上了些冷厲,“怎么,你不愿意,是為了誰?!” 他還記得從秦地將呂遲接回來的那一回,呂遲衣襟下面的斑斑紅痕。 褚清的眼神幽暗,手不自覺的多用了五分力氣,將呂遲的手腕捏的生疼。 呂遲到底沒見過這樣的褚清,一時慌張,又因為疼的厲害而生氣,抬腳就踹。褚清給踢了一腳卻一動不動,只繼續(xù)問,“是為了誰?” 這簡直是瘋了! 呂遲高聲道,“棗木!” 外頭的棗木聽見人聲,連忙想推門進屋,卻給二皇子身邊的近侍攔住,對他不贊同的搖了搖頭。 棗木一愣,有些奇怪,正猶豫之際,又聽呂遲在里頭叫了他一聲,當(dāng)下便什么也不管了,兀自將那近侍推開,直將門給打開了。 屋里,褚清依舊握著呂遲的手腕,看見棗木來,他眼底的癡狂少了幾分,卻也并沒有全然退去。 呂遲眼睛在這屋里亂撇,低頭看見自己腳邊放著的凳子,心思一轉(zhuǎn)彎腰就要拿起來往褚清身上砸。 “哎,少爺!”棗木和那近侍都給呂遲嚇了一跳,一個沖到前面護住褚清,一個攔住呂遲,又悄悄的握住褚清的手腕巧勁一捏,卸了他的力道,使呂遲得了自由。 那凳子因著這動靜砸到地上鬧出不小的動靜,隱約還能聽見樓下的客人罵娘。 呂遲不看其他人,怒氣沖沖的轉(zhuǎn)頭就走,棗木顧忌著二皇子,三兩步放慢了跟著他,偶爾回頭看一眼。 褚清果然一愣便追了上來,同時低聲喊著,“阿遲,你等一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