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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之你病我嬌在線閱讀 - 第57節(jié)

第57節(jié)

    “嘶!”饒是行醫(yī)多年的容太醫(yī),見了這樣的病容也禁不住吸了一口冷氣,他的目光從樓音的臉上巡視到她的肩膀,將每一處□□出來的肌膚都觀察了一番,原本艷麗動人的面容已經(jīng)黑紫一片,而脖子上的幾道淺顯的傷口已經(jīng)擴張到了刀口那樣深,翻出來的血rou又黑又紫,中間還化著乳白色的濃水。

    他扯開自己的袍子匍匐與床前,掰開樓音的眼皮與嘴巴仔細看了看,思索半晌后又回頭說道:“上皇,臣可否觀看皇上的手臂以及腿部肌膚?”

    這個時候太上皇哪里還顧忌得了那么多,不假思索地說道:“你看便是。可知這是什么病情嗎?”

    容太醫(yī)搖了搖頭,他目前還不能給出決斷。翻開樓音的一截袖子和褲子,看了看手腕和腳踝的景象后他又讓款冬姑姑去查看一下樓音胸前到大腿的肌膚,一番檢查下來,容太醫(yī)輕輕呼了一口氣,“還未蔓延到四肢軀干,暫時能穩(wěn)住。”

    太上皇與南陽侯在一旁候著,屏氣凝神,等著容太醫(yī)下診斷。而容太醫(yī)此時卻苦惱得很,他在腦海里思索了半晌,最后只得問款冬姑姑:“皇上今日吃了什么?”

    款冬姑姑向來能將樓音的吃食起居記得清清楚楚,她不用多想便能回答:“皇上昨晚不曾用膳,今日清晨也只用了一碗白粥和一碟栗粉糕,這些都是皇上平日里最愛吃的,試菜太監(jiān)也用過,并無差錯?!?/br>
    容太醫(yī)點點頭,他本就不覺得這是從嘴里進去的禍害,如今一問只是排除可能而已。那么唯一的可能……他又翻開了樓音的領(lǐng)子,注視著脖子上的傷口久久不言語。

    整個養(yǎng)心殿鴉雀無聲,容太醫(yī)的手在樓音的領(lǐng)子上細細摩擦,注視著她面容上的一切細微變化,以及脖子上的傷口還在進一步的惡化。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怔了一下,眼神迅速轉(zhuǎn)移到手中的領(lǐng)子上,“快!將皇上身上的衣服脫了!”

    聽到號令的款冬姑姑二話不說,立馬叫了幾個宮女來放下了簾子利索地將樓音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換上了她平日里穿的寢衣。

    看著精致華麗的嫁衣堆在地上,南陽侯和太上皇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只見容太醫(yī)蹲下身子將那衣服仔細翻看,臉上的神情越來越凝重。

    “問題可是出在這衣服上?”太上皇問道。

    “極有可能。”容太醫(yī)點頭,叫另外幾個太醫(yī)拿了一些東西來,“皇上乃是金枝玉葉,肌膚比一般人要嬌嫩許多。若是將□□淬在這金線上,一針一針地縫制成衣,便能殺人于無形。”

    容太醫(yī)這么一說,所有人都恍然大悟。這天子的嫁衣一般人接觸不到,就算接觸到了,也不會與血rou之軀有沾染,畢竟除了身嬌體貴的公主之軀,又有誰的肌膚會被金線所傷呢?

    長福得了命令端了一盆水上來,容太醫(yī)只將衣服的一角浸泡了進去,半刻后撈起來,再灑一些藥粉進去,只見盆里的清水頃刻間化為一片暗黑色。

    太上皇的心都跟著顫了一顫,又見容太醫(yī)與另外幾個太醫(yī)商議一番后,便起身去為樓音施針,而其他太醫(yī)則是命人抓了一只活蹦亂跳的兔子來,一刀刺在兔子的腿上,再用那脫下來的嫁衣一處去摩擦兔子的傷口,不一會兒,便見兔子一個挺身,再不動彈了。

    “大膽!”太上皇一氣之下,怒火沖上心頭,差點站不穩(wěn),“反了!反了!朕倒要看看哪個賊膽包天的敢暗害天子!來人!把織造局的人全給朕帶過來!”

    長福青著臉去傳令了,而太上皇和南陽侯則是圍到了床邊,緊張地看著容太醫(yī)施針,“如何?這是什么毒?”

    容太醫(yī)手里的動作不停,一門心思都在樓音身上,無暇回答他們的問題,直到最后一根針扎在了樓音耳后,他才說道:“是什么毒臣暫且無法判斷,只是幸虧發(fā)現(xiàn)得及時,毒還未蔓延到內(nèi)臟,臣暫且施針阻止了帶毒的血脈流向五臟六腑?!?/br>
    說完,他便與其他太醫(yī)一同埋頭商議了起來,太上皇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么,只能邁著微顫的步子走了出去。

    整個內(nèi)廷織造局一百六十八人已經(jīng)盡數(shù)來到了養(yǎng)心殿,她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看見掌事宮女太監(jiān)已經(jīng)尚宮全被侍衛(wèi)架著帶進了內(nèi)殿,直覺告訴她們,大事不好了!

    竹蘊姑姑是這次負責嫁衣制作的掌事宮女,她一個人跪到了最前頭,匍匐著身子不敢抬頭。

    饒是太上皇給她下了最后通牒,她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金線淬毒之事,她連聽說都是頭一回??!

    后面的掌事太監(jiān)和織造局尚宮眼睜睜看著竹蘊姑姑被拖了下去,一聲聲震天的板子聲和她呼天搶地的哭喊聲在殿外響起,兩人嚇得縮緊了脖子,更是不敢抬頭去對上太上皇那吃人的目光。

    直至天黑,織造局一百六十八人一級又一級地被審問,又挨個兒被關(guān)押至天牢,也沒能問出個蛛絲馬跡。

    倒是一個膽子頗大的宮女在被拖下去之前哭著說道:“奴婢從未經(jīng)手嫁衣,都是竹蘊姑姑和秦小姐在cao勞,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她這一番話瞬間點亮了太上皇眼里的亮光,他瞇了瞇眼睛,說道:“帶南陽侯府秦氏進宮?!?/br>
    說完,又回頭看向內(nèi)殿,“今日南陽侯若要出宮,且將他攔下?!?/br>
    *

    御林軍撞開了南陽侯府的大門時,外面站了許多圍觀的人。張燈結(jié)彩的侯府還沒來得及清掃殘留下的禮炮絲綢,怎的御林軍就氣勢洶洶地沖進了侯府?

    此時秦語陽正端坐于自己的閨房中刺繡,一針一線極為仔細,手中一方絲帕上的翠竹栩栩如生。侍女們被沖進來的御林軍嚇得魂飛魄散,四處亂跑,而她卻像是置身于桃花源一般泰然自若,絲毫不受影響。

    “各位官爺可知這里是南陽侯府?”

    領(lǐng)頭的御林軍此時心底是佩服秦語陽的鎮(zhèn)定的,他揮揮手,身后的人蓄勢待發(fā),“卑職奉命請秦小姐進宮一趟?!?/br>
    秦語陽放下手中的針線,瞥了他們一眼,說道:“既要進宮,那就請官爺稍等片刻,我梳妝一番就來。”

    領(lǐng)頭強硬的話被堵在了喉嚨,他看著秦語陽這番不慌不忙的模樣,心底有些發(fā)憷,倒是不敢強行帶她走了。

    等了一刻鐘,秦語陽終于從閨閣內(nèi)走了出來,妝容精致,身姿娉婷,淺笑盈盈,仿佛面前要帶她走的御林軍是一群吟詩作對的翩翩公子哥一般。

    “這便進宮吧?!?/br>
    *

    三日后,天剛亮,秦語陽便在天牢中看見了緩緩而來的南陽侯。

    在一片漆黑污穢的腌臜之中,她依然清秀可人如星光。

    “哥哥來了?”

    南陽侯踩著發(fā)霉的稻草,鼻尖飄過一陣惡臭,比起怡然自得地秦語陽,他覺得他才是身處天牢的人。

    “你知道為什么如今我還能站在牢外與你說話,而不是與你一樣鋃鐺入獄嗎?”

    見秦語音笑而不語,南陽侯繼續(xù)說道:“因為尤錚謀反,暗自帶兵前往京都,朝廷需要我們秦氏一族?!?/br>
    “噢?”秦語陽說道,“尤少將軍謀反了呀,真是有趣?!?/br>
    南陽侯怒極反笑,伸手緊攥住牢獄的鐵索,凝視著黑暗之中猶如一朵白蓮的胞妹,“弒君之罪,可是要株連九族的你可知道?”

    秦語陽翹著指尖捻起衣裙上發(fā)霉地稻草,扔到了一邊,黑暗之中她看不清自己哥哥的臉,卻能感覺到他言語之中的寒意,可更令她心寒的,不是哥哥的指責,也不是牢獄之中浸骨的濕寒,而是她費盡心思做的事情居然功虧一簣?!罢婵上?,她居然沒死?!?/br>
    此時南陽侯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憤怒了,他使勁垂著鐵索,妄圖讓里面那人清醒一點,“你知道嗎!你差點害死我!你差點害死整個秦氏!若不是出了尤錚的事情,如今整個秦氏一族都要與你一同喪命!”

    秦語陽站了起來,被轉(zhuǎn)過身看向大牢里唯一有光亮的窗口,一層清灰灑在她單薄干凈的衣裙上,漠然說道:“那也好,省得哥哥你被那骯臟之人玷污?!?/br>
    支撐自己站著的最后一絲力氣也被抽離,南陽侯趔趄了幾步,苦笑出聲,“你就是一個瘋子,從小就知道的事實我竟然還妄想你能有所改變?!?/br>
    他望著秦語陽的背影,聲音低沉而哀傷,“阿嫄,你可曾有一絲愧疚之心?秦氏一族即便能免于死罪,也再不能立足于京都了。”

    秦語陽的背影巋然不動,南陽侯揉了揉泛酸的雙眼,他怎會去奢望一個瘋子能有愧疚之心?在她為了心中所謂的“執(zhí)念”去處心積慮謀害樓音之時,就已經(jīng)將秦氏一族的生死拋之腦后了。

    *

    樓音轉(zhuǎn)醒之時,已經(jīng)是五日之后,剛好是原定的舉行登基大典的日子。在太上皇的注視下喝下了一大碗藥,又聽款冬姑姑將此事的來龍去脈一五一十道來,她胸口不由得為之一震,“秦語陽的這份心思,若是用在其他途徑上,前途不可限量啊?!?/br>
    樓音的話讓太上皇心里一陣苦澀,他摸著樓音的額頭,只覺得還是有些燙,“怎么還沒退燒,叫容太醫(yī)來一趟。”

    這間隙,樓音又問道:“那秦語陽全都招了?”

    款冬姑姑點頭,“人證物證俱在,能不著嗎?不過聽大理寺的人說,秦語陽好像一開始就沒打算否認,不管那些證據(jù)拿不拿得出來,看她那勢頭,進宮之時就不打算活著出去了?!?/br>
    樓音哦了一聲,眼睛轉(zhuǎn)了一圈,問道:“今天什么日子了?”

    “二月初一了?!碧匣收f道,“原本今日是登基大典,但且先退后幾日,待你恢復(fù)了再議?!?/br>
    樓音仰著頭,緩緩閉上雙眼。二月初一了,尤錚帶領(lǐng)的大軍也快要進京了吧?倒是他發(fā)現(xiàn)太上皇猶在,樓辛被圈禁,他會作何反應(yīng)?

    太上皇以為樓音累了,說了一聲“好好歇息”便悄聲退了出去。聽到了一聲輕微的關(guān)門聲,樓音睜開眼,對款冬姑姑說道:“我要見季翊?!?/br>
    *

    宮門在夜里再一次打開,一輛馬車急速駛了進來,沒有在角門出換乘軟轎,而是徑直奔向養(yǎng)心殿。

    初春的寒風依然刺骨,郁差騎馬行在馬車之前,是不是回頭看一眼馬車,生怕剪刀似的寒風灌入馬車。

    一行人停在養(yǎng)心殿門口,有太監(jiān)來迎接。郁差率先下馬,打開馬車的門鉆進去,隔絕了外人的視線。

    “殿下,您能行嗎?”

    季翊隨手抓起身旁的鶴氅披在身上,跨了出來,但望著馬車與地面不過幾尺的距離,還是稍顯猶豫,緩了半刻,終究把手遞給了郁差。

    郁差扶著他下了馬車,目送他一步步走進了雄偉的養(yǎng)心殿。

    殿內(nèi)彌漫著一股怪異的藥味兒,是樓音正在服用太醫(yī)院為她熬制的解藥。她看見季翊進來了,便擱下碗,用絲絹擦了擦嘴角,伸手示意他坐下。

    樓音剛從床榻之上下來,眼里還帶著霧蒙蒙的水汽,臉色青黑的中毒之態(tài)還未完全褪去,看著就像一個將死之人一般。巧的是,季翊也同他一樣,臉色青黑,虛弱無態(tài)。

    “你……”樓音張了張嘴,將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話語咽了下去,轉(zhuǎn)而說道,“總是這么晚找你來?!?/br>
    季翊垂著眸子,說道:“習(xí)慣了。”

    樓音手指輕扣桌面,這是她在猶豫不決時慣有的動作。季翊看了出來,等半晌不等她開口,便說道:“阿音,你有求于我?”

    樓音的睫毛顫了顫,原本在心里回轉(zhuǎn)了千百次的托詞此刻似乎百無一用了,她轉(zhuǎn)過頭,握緊了拳頭,說道:“是?!?/br>
    季翊低下頭,在燈光后隱住了表情,讓樓音只看得見他嘴角的一抹笑。

    “今日內(nèi)閣大臣來見過我了,他們……”

    “他們說尤錚依然謀反,帶領(lǐng)大軍攻向京都,南境失守,怕周國趁虛而入?”

    季翊的一番話將樓音想說的都說完了,她抿抿唇,說道:“這些你都知道,我就不與你繞彎子了。我是重活過一世的人,能預(yù)見所有,卻不能預(yù)見尤錚的謀反。他所帶領(lǐng)的大軍我是不怕的,去去烏合之眾,沒有當初太子的撐腰,他難成大事,只是南境沒了將領(lǐng),只能臨時將南陽侯及其他武將派去南境?!?/br>
    她接下來的話,不說出來季翊也能明白。當年大梁與周國之戰(zhàn)本就戰(zhàn)死了許多棟梁之將,如今除了尤家,其他的武將都不成事。而北邊的烏孫蠢蠢欲動,尤大將軍是不能離了北疆的,如果此時周國與烏孫合縱進攻,大梁將難以抵抗。

    “所以,你想讓我做什么?”

    樓音看著季翊,心中如擂鼓,“我想讓你回國,勸阻周國進攻大梁?!?/br>
    如預(yù)料之中的,季翊笑了起來??粗劾锏纳裆瑯且粢沧猿暗匦α似饋?。究竟是什么樣的勇氣讓她對一個敵國質(zhì)子說出這樣的話?于情于理,她的立場都不足以撼動周國吞并大梁的野心。這事兒若傳出去,恐怕連烏孫百姓都要恥笑她吧。

    可是,季翊如今是她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了,她能賭的,便是季翊能為她送命的決心,看他能否為他放棄這大梁的山河。

    那一晚,季翊給她看了尤錚帶兵返京的消息她依然心存疑慮。直到后來探子回報,她才確定了這一消息。想來,前世周國能攻下大梁,也是因為當時的尤錚見時機成熟便帶兵返京,妄圖挾天子以令諸侯,這才給了周國可趁之機,加之南陽侯與季翊的里應(yīng)外合,尤錚的軍隊與樓辛中央軍隊拼殺中又大失元氣,這般天時地利人和,季翊吞并大梁簡直易如反掌。

    每每想到這里,樓音只覺一陣徹骨的寒意。當初她被關(guān)在天牢之中,對外面的事情一無所知,她以為樓辛擊敗了她便坐穩(wěn)了這皇位,卻不知真正的黃雀已經(jīng)廝殺進了皇宮。

    那一天,嘹亮勁急的號角聲震徹宮闈,軍隊排山倒海般相撞,若隆隆沉雷響徹山谷,又如萬頃怒濤撲擊群山。長劍與彎刀鏗鏘飛舞,長矛與投槍呼嘯飛掠,密集箭雨如蝗蟲過境鋪天蓋地,沉悶的喊殺與短促的嘶吼直使山河顫抖!她以為這都是周國大軍與樓辛的拼殺,不曾想,那確實季翊與已經(jīng)攻入皇宮的尤錚之戰(zhàn)。

    如果季翊再晚一刻趕到,如今那一戰(zhàn)季翊輸了,尤錚占領(lǐng)了京都,那會不會第一時間就殺了她這個皇室的血脈?

    樓音想都不敢想,她知道答案是肯定的,她的錚哥哥不會允許任何人有繼位的可能。

    樓音的思緒飛遠了,她想到那一日血流成河的皇宮,尸體堆積如山的京都,還想到了那十年暗無天日的囚禁,以及死前的淅淅雨聲,許久才又開口說道:“你幫我這一次,我們就兩清,如何?”

    她口中的兩清,自然是前世季翊的奪命之丑。

    “好?!?/br>
    “你說什么?”季翊一聲輕飄飄地應(yīng)承,讓樓音仿佛覺得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她不可置信地看著季翊,“你剛才說什么?”

    季翊站了起來,高大的身影投在了樓音面前,“我說,我答應(yīng)你,定不讓周國在此時進宮大梁。”

    樓音整個人愣在了原地,她的手指握緊了又松開,連怎么說話都不知道了。

    門外有容太醫(yī)的聲音響起,復(fù)診的時間到了。季翊轉(zhuǎn)身離去,一步步邁向殿外。樓音的大腦突然就失去了控制,怔怔望著季翊的背影問道:“你還會回來嗎?”

    季翊的背影頓了頓,他沒有回頭,只是聲音飄到了樓音耳邊。

    “阿音,我的愛是付出,不求回報,但有反噬?!?/br>
    門打開的一瞬間,容太醫(yī)也走了進來,他的目光停留在季翊的臉上一顆,心里驀然一顫。

    ☆、80|第 80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