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節(jié)
“侯爺在南境待著,要兩個月后才回來,到時候黃花菜都涼了?!蓖醴蛉艘皇掷^郁問荷,一邊說道,“且侯爺一心想把問荷嫁給大長公主的兒子劉勤,他能同意這事兒嗎?你堂堂一個侯夫人,連這點事都做不了主?” “娘,我是怕……” 侯夫人還想繼續(xù)道出自己心里的猶豫,郁問荷卻往她面前一站,說道:“娘,您不要擔(dān)心,反正不嫁給南皇,女兒這輩子也不會嫁給別人了,不如讓女兒去賭一把。” 侯夫人看著郁問荷,心里的擔(dān)心被無限放大。她的女兒原本在周國也是出了名的美人,只是與北皇對比著實失色了,日后真要與北皇爭搶同一個男人,首先在美色上就輸了,再者,北皇始終是與南皇勢均力敵的人,而郁問荷…… “問荷,要不咱們還是不要走這條路了。”侯夫人自小就是這么個搖擺不定的性子,剛才還被自己母親說心動了,此刻又后悔了起來,“娘覺得大長公主的兒子也挺好的,你嫁過去就是正妻,宮里的妃子即便做到了貴妃,也始終是個妾,娘不愿你去受那個苦。” “娘,你別擔(dān)心我。”郁問荷反而比侯夫人堅定多了,她胸有成竹地說道,“如今北皇政事繁忙,哪有時間去伺候南皇?這就正是我趁虛而入的時機?!?/br> 王夫人也趕緊附和道:“問荷都比你要看得明白,南皇日理萬機,夜里還對著一個悍婦,能不乏味嗎?此時若有一個溫柔貼心的可人兒伺候著,還能不墮入溫柔鄉(xiāng)?” 祖孫倆你一句我一句的又把侯夫人說動了,她點點頭,“那就這么辦吧?!?/br> * 賞燈會轉(zhuǎn)眼就到,才建好不久的西宴皇宮第一次舉行這樣盛大的宴會,人們熱氣高漲,從陸陸續(xù)續(xù)進宮的人的腳步就能看出來。 人群中唯有豫章侯夫人心情不甚忐忑,她自宮門口下馬車,到步入景福殿,一路上腳步都有些虛浮,反而是跟在她身后的郁問荷腳下生風(fēng),目光堅定。 豫章侯夫人回頭,抬手理了理郁問荷的發(fā)髻。她今日特意把自己平日里舍不得用的那一套空雕花的芙蓉玉環(huán)拿出來給郁問荷帶上,為的就是讓她能在南皇面前留下一個經(jīng)驗的印象??傻搅藢m里了,侯夫人心里又不安起來,“問荷,這事兒能成嗎?要是被北皇知道了咱們的心思,她可不得活剝了咱們?” 郁問荷長舒了一口氣,說道:“娘,你別擔(dān)心,一會兒咱們買通的宮人會把我?guī)У矫钜籼萌ズ蛑?,南皇每次飲酒后都會去那里歇息,而北皇這個時候又會去陪皇子公主,這正是最好的時機?!?/br> 她扶了扶頭上的珠釵,眸子里繾綣的情誼和算計的精光交雜在了一起,“再說了,北皇發(fā)現(xiàn)了又如何?指不定她樂于如此呢,她不是說了嗎,皇嗣她是不想生了,找一個愿意生的人去生?!?/br> 郁問荷見時間不早了,按住侯夫人的雙肩,給她下最后一顆定心丸,“娘,這也是保住咱們豫章侯府百年昌盛的唯一辦法。” 侯夫人一咬牙,“對,咱們得賭一把?!?/br> 母女二人終于在宴會開始前進了景福殿,按身份置坐,豫章侯府的人是坐在非??壳暗奈恢玫?。 席面商已經(jīng)擺滿了前菜,大殿上人也坐滿了,就只差兩位皇帝。郁問荷看著上面兩張空著的席位,微微出神。 侯夫人在一旁掩面輕咳了出來,“問荷,做什么出神?莫要在大殿上丟了顏面?!?/br> 郁問荷一下子便回了神,她對著侯夫人訕訕一笑,端起杯子遮住了自己的窘態(tài)。這時,人群突然安靜了下來,郁問荷抬頭一看,南皇攜著北皇一前一后走了出來。 郁問荷的目光原本是黏在了南皇身上的,但她不得不承認,北皇一出來,她就幾乎挪不開眼睛。 無法想象,那是一個當(dāng)了娘親的女人,因為她眼里笑里分明還是一個少女。也無法想象,那是一個千嬌萬寵長大的公主,因為她舉手投足之間的王者之氣,是這殿上除了南皇誰也無法比擬的。 郁問荷垂下了頭,心里泛起一陣酸澀的漣漪。 這不是她第一次見到北皇,但今天遙遙一望,她的自信心又被打得粉碎。 不過很快,北皇便被齊丞相叫走了。軍餉上出了岔子,需要她立刻去解決。郁問荷抬起頭來,目送著北皇在眾人擁簇下走出了景福殿,而南皇也是望著她的背影,眼里卻無甚波瀾。 郁問荷低頭一笑,心里的一團火又燃了起來。外祖母說的沒錯,沒有男人會喜歡北皇這樣的女人的。即使她傾國傾城又如何?一個女人,不能安于家事,處理起政務(wù)來與丈夫一樣的忙碌,甚至不愿再為夫家開枝散葉,如何做一個合格的妻子? 即便她是皇帝,但她的首要身份還是一個人婦。 想到這里,郁問荷被澆滅的自信心又回來了。論伺候好夫家的本事上,她鐵定比北皇強多了。 不知不覺間,天色暗了下來,宴席已經(jīng)接近了尾聲,內(nèi)務(wù)府的人開始帶領(lǐng)賓客前往御花園賞燈。 一個肥頭大耳的太監(jiān)不動聲色地靠近郁問荷,以眼神示意她可以行動了。 郁問荷抬頭,看見南皇雙眸微微迷離,用手輕輕扯著胸前的衣襟透氣,這模樣,表示他今日確實有些喝多了。 事不宜遲,簡單交代自己母親幾句話后,郁問荷跟著那太監(jiān)避過眾人的耳目走了出去。 “公公怎么稱呼?”郁問荷說道。 那太監(jiān)沒有回頭,腳步越來越快,“姑娘稱奴才福三便是了?!?/br> 郁問荷嗯了一聲,說道:“福三公公,今日北皇不會去妙音堂吧?” 福三干笑了兩聲,道:“姑娘開什么玩笑,且不說北皇現(xiàn)在政務(wù)纏身,就算是空了下來,也是要去陪一陪皇子和公主的,怎么會有功夫來妙音堂?” 他突然停了下來,轉(zhuǎn)過身看著問荷,壓低了聲音說道:“不過姑娘可要做足了完全的準備,南皇只會到妙音堂更衣,稍歇片刻,留給姑娘的時間可不多?!?/br> 郁問荷點頭,“我明白?!?/br> 福三笑了笑,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他把手往后一指,說道:“前面就是妙音堂了,奴才已經(jīng)找了一個身形與姑娘差不多的宮女在里面候著,一會姑娘低著點兒頭隨奴才進去,換了那宮女出來,明白嗎?” 郁問荷點點頭,小心翼翼地跟在福三身后,果然無比輕松地進了妙音堂,隨后立馬與里面那位宮女換了衣衫,福三便帶著那宮女走了出去,留郁問荷一人待在妙音堂。 妙音堂只點了三盞燈,昏暗的光線下郁問荷大著膽子環(huán)視了一圈,原來這就是南皇平日里歇息的地方啊。 屋子里沒什么特別的,唯有書桌上的一束新鮮的月季有些扎眼。郁問荷走過去拿起花問了一下,滿室的馥郁讓人心曠神怡。聽說南皇喜歡月季,她今日還特地熏了月季花制成的香。 走到床邊,郁問荷坐了下來,摸著絲滑的床面,嘴角抑制不住地浮起笑容。 再不久,她就會是躺在這張床上的女人。 突然,門外傳來宮人們問安的聲音,“南皇萬歲!” 郁問荷豎起了耳朵聽著外面的動靜,雙腿戰(zhàn)栗,又往床里面坐了坐。 她感覺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 這時,門外突然沒了動靜,郁問荷正打算走過去貼著門聽一聽,卻聽見宮人們的聲音又響起了,“北皇萬歲!” * 樓音與齊丞相議完政事后,也不打算再去赴宴了。估摸著此刻宴會也該到了尾聲,她揉了揉肩膀,帶著款冬姑姑往百花園走去。 今日皇宮賞燈,御花園的花燈是給眾臣及家眷看的,而百花園的花燈,是季翊造給樓音一人看的。 “皇上去百花園賞燈,不與南皇一同嗎?” 款冬姑姑如是問道,樓音卻只是一笑,“他一會兒知道自己過來。” 款冬姑姑默了默,說道:“南皇他會自己過來沒錯,但是皇上您最近實在太忙了,沒有閑暇陪伴南皇,若是此時您去妙音堂等一等南皇,與他一同前往百花園,他定會十分欣喜的?!?/br> 樓音依然沒有停下腳步,走到了百花園外,隱隱約約能看見里面的燈光了,五光十色,絢麗耀眼。 “朕去妙音堂換一身常服吧?!?/br> 樓音走到妙音堂時,看見季翊也剛到,只是宮人都還沒注意到她時,季翊好像有心靈感應(yīng)一般回了頭,眼里的笑意能將她溺住。 “北皇萬歲!” 宮人們問了安,樓音點點頭,走到季翊身邊去,伸手理了理他的衣襟,“怎么衣衫不整的?” 季翊微醺的臉上有一絲紅暈,與他平日里那冷若冰霜的樣子有極大反差,他按住樓音的手,佇立了半晌,說道:“熱?!?/br> 說完便拉著樓音往妙音堂里去。 妙音堂里盛著冰塊,比外面要涼爽一些,樓音和季翊沒有叫宮人進來,自個兒去拿出火折子點了兩盞燈。 季翊脫掉了外衫,隨手扔在了床上,說道:“阿音,你是來找我一同去百花園的?” 樓音搖頭,“我來換常服,哪有人穿著冕服去賞燈的?” 季翊低著頭,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樓音,在她耳邊說道:“那我來幫你換。” 話音一落,不等樓音反應(yīng)過來,他的雙手已經(jīng)揭開了樓音腰間的宮絳,寬大的冕服隨即被剝落,只剩一件軟銀輕羅百合裙。 樓音一把抓住了季翊那不安分的手,說道:“不去賞燈了?” 季翊手被樓音束縛著,只能用下巴去蹭樓音的額頭,“如此傾城之姿在眼前,還看什么燈?” 樓音一笑,手上的力道便松了下來,季翊趁機將她一把抱起,放到床上,俯身壓了上去。 樓音伸手抵在他胸膛上,說道:“你最近越來越?jīng)]有節(jié)制了,昨天在云影園里,今日又在妙音堂,你還有沒有一點皇帝的規(guī)矩了?” 趁著樓音說話的間隙,季翊的雙手已經(jīng)從腰間滑入了樓音的胸前,他低聲笑著,“怪你,熏了拂春香么?” 拂春香,是歷朝歷代的后宮禁香,只因起能令男女情動。 樓音沒好氣地笑了笑,“我哪兒用熏什么拂春香?” “嗯?!奔抉吹念^已經(jīng)深埋在樓音脖頸間,含含糊糊地說道,“你的呼吸都堪比拂春香?!?/br> 樓音雙手摟上季翊的脖子,指尖在他的背脊上輕拂,漸漸沉寂了不說話,卻聽見季翊的喘息聲越來越重,甚至開始溢出撩人的呻/吟。 * 皇宮已經(jīng)安靜下來了,賓客們沒有見到皇帝便自個兒賞了燈然后攜帶家眷打道回府。樓音聽著外面沒有動靜了,從季翊身上翻身坐了起來,將雙腿垂在床邊理著自己的長發(fā)。 她的雙腿晃呀晃地,雙眼的注意力全在自己的發(fā)絲上了。 “你今天動作特別大,床都快垮了?!?/br> 季翊低著頭,從床上拿起中衣,隨意地穿上,將樓音的衣物遞給她后,靠在了床頭,看著樓音整理發(fā)絲。 樓音穿上了季翊遞過來的衣服,轉(zhuǎn)過身在他的臉頰上印下一吻,說道:“此生只我一個女人,似乎是委屈了你的能力。” 季翊胸口衣襟敞開著,露出一片結(jié)實的胸肌,雙腿一曲一伸,閑適地看著樓音,“所以阿音打算與人共侍一夫?” 樓音將長發(fā)全撩到腦后,站了起來,說道:“想與朕共侍一夫,還得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br> 一說完,她便轉(zhuǎn)身坐到床對面的貴妃椅上,冷冷開口,“床底下的,出來!” 頃刻間,妙音堂的燭火都停止了跳動,只有季翊輕微的笑聲飄了出來。 半刻鐘后,床下終于有了一點點動靜。 樓音和季翊耐心地等著,等著床下的那個人慢慢爬出來。 郁問荷大腦一片渾濁,本想就死在床底下算了,可一想到北皇要是找人把自己從床底拖出來,豈不是更丟臉? 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反正就這么死撐著爬出來了,她下意識地往床腳一縮,跪著哆嗦,頭都不敢抬。 郁問荷深深埋著頭,樓音只看得見她那一截白皙的頸子,于是說道:“只道有人有聽墻角的習(xí)慣,不曾想還有人有聽床角的習(xí)慣,南皇陛下,您的豫章侯府可真是出人才?!?/br> 季翊手里甩著樓音的宮絳,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眼神往郁問荷身上掠過,寒意乍現(xiàn)。 看郁問荷瑟瑟發(fā)抖的樣子也說不出什么來,不過樓音也沒打算給她說話的機會,“抬起頭來?!?/br> 即便已經(jīng)嚇得有些意識不清了,郁問荷還是不敢不抬頭,當(dāng)她看到樓音身上的香汗以及臉上的紅潮時,立馬又想到了她躲在床底下那幾個時辰所聽到的動靜和纏綿的話語,真是讓人……嫉妒又絕望,將自己的手臂咬出了傷口才抑制住自己的嗚咽聲。 樓音指著對面的床,說道:“不是想上那張床嗎?朕現(xiàn)在給你機會,只要你能躺上去,別說后妃了,皇后你都做得。” “臣女不敢!”郁問荷哆嗦著磕了一個頭,帶著哭腔說道,“臣女不敢有這樣的心思!” 樓音笑了,聲音也低了下來,“你沒有這樣的心思?那朕賜你這樣的心思。想必剛才你已經(jīng)聽到了全程,深知朕真是難以應(yīng)付南皇的龍馬精神,不如你躺上去幫朕分擔(dān)分擔(dān),朕讓你做西宴的皇后如何?” 雖然樓音話語里的明朝暗諷幾乎快溢了出來,但郁問荷還是忍不住回頭去看了一眼季翊。 他依然懶懶地靠在床頭,手臂搭在自己屈著的一條腿上,指尖夠著樓音的宮絳,有一下沒一下地甩著,他也看著郁問荷,眼里分明是滿滿地笑意,卻讓人覺得凜冬將至。 “臣女錯了!”郁問荷猛然回頭,對著樓音磕了好幾個頭,瞬間額頭就浸出了血跡,“求皇上饒了臣女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