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第幾針？

    他算了算，最后一針了。

    那明天還會有明天見嗎？

    荒蕪的公路上幾乎沒有來往車輛，路邊有些年數(shù)的香樟樹投下深深的陰影，樹葉縫隙間偶有月光滲入。

    初秋的落日黃昏下，他記住了她。

    他單手扶著方向盤，聽著深夜電臺主持人的講話。

    主持人說：“你有沒有對一個人一見鐘情，從此這份感情一發(fā)不可收拾？”

    車窗敞開著，冷風灌入，吹白了他的手指骨。

    陸沉鄞終于找到個詞語能詮釋他的情感了。

    他對梁薇一見鐘情。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快凌晨一點，李大強聽到車聲從屋里出來。陸沉鄞十六歲就跟他生活了，一直挺乖的，細細一想似乎是他第一次夜歸。

    李大強披著大衣站在門口，“怎么這么晚，剛打你手機也打不通?！?/br>
    陸沉鄞從車里下來，摸了摸口袋，掏出手機，屏幕按不亮。

    “沒電了?！彼卮?。

    李大強從桌上拿煙，蹲在門口開始抽，身上的大衣拖到地上。

    他說：“那老太太要住好幾個月的院，人家說要我賠五萬塊。呵，老子哪來的五萬塊，今年一分錢都沒賺到，賠她個奶奶?！?/br>
    陸沉鄞的眉頭也絞在一起，沉默半響說：“如果不賠他們打算怎么辦。”

    “打官司唄，那家人說起話來別提多趾高氣揚了，媽的，看著就不爽?！?/br>
    “舅舅......”

    李大強瞥他一眼。

    陸沉鄞：“等今年合同到期了，這地就別包了，沒什么賺頭，還不如踏踏實實找份工作?！?/br>
    “呵，踏踏實實工作？那這輩子要做什么時候去，你忘了，那個老張，種卷心菜那年，賺了十萬塊?！?/br>
    “那也是運氣好，這兩年老天不作美，年年暴雨?！?/br>
    李大強掐著煙狠狠吸完最后一口，半根小指微微顫抖。

    李大強說：“那也要搏一搏?！?/br>
    陸沉鄞進屋燒水，也不再和李大強說這個。

    李大強脾氣犟，說不動。

    即使這兩年一直在虧，李大強也一直在試，總想著能在種地上面撈錢。

    如果他不是這樣脾性的人，又怎么會賭了又賭，欠下永遠都還不完的債。

    李大強在門口坐了很久，直到霧氣將他的頭發(fā)浸濕，他才磨蹭著回房睡覺。

    陸沉鄞洗漱完給手機充電，剛開機就跳出幾條短信，都是梁薇。

    ‘你到家了嗎？’

    ‘你電話怎么關(guān)機了？’

    ‘快回我?！?/br>
    他躺在床上，回復梁薇，就是一句我到了。

    不出所料，下一秒鈴聲響起，是她的電話。

    她那邊還聽得到麻將聲。

    梁薇：“怎么那么晚到，不是只要半個小時嗎?！?/br>
    “我很早就到了?！?/br>
    “這樣啊，就知道你沒把我的話放心上。得了，你到家了我就安心了。掛了?！?/br>
    “哦。”

    梁薇電話掛得很快。

    陸沉鄞放掉手機，抬手覆上眼睛。

    梁薇.....

    他默默念著這個名字，蝕入心骨。

    第16章

    梁薇掛斷電話，周琳擠眉弄眼道：“你什么時候口味變了，老實交代，和那個男人什么關(guān)系啊?！?/br>
    大家都豎起耳朵。

    梁薇舌尖抵住上牙槽笑了笑，說：“反正沒睡過就是了?！?/br>
    “少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