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jié)
從東市挑到西市,一上午的時間,都被浪費(fèi)在了這些惟妙惟肖的小工藝上。想到聞蟬會如何開心,他就覺得錢花的很值。直到中午,還在跟一個老伯討價還價時,有人從后拍了他肩一下,聲音很著急,“阿信!出事了!” 李信回頭,見是兄弟間負(fù)責(zé)聯(lián)絡(luò)消息的少年阿南。阿南恐為了尋他,跑遍了會稽。站在李信面前的小壯士,冬日凜寒,卻出了一身汗,拉著李信就往回走,“不好了,我得到消息,官府的人上山,要剿匪!” “李郡守親自出馬……阿信,咱們可從來不跟官府對著干啊……那個小娘子看起來身份就是不一樣,咱們?nèi)堑讲荒苋堑娜肆恕P值軅冄劭从须y,怎么辦?” ☆、第6章 小美人跑了 李郡守,出自汝陰大戶李家,目前是會稽郡最高的長官。 李信這幫人,現(xiàn)在說是山賊劫匪,其實(shí)也說不上。流年不好,百姓日子過得艱辛,很多人生計(jì)都很難。李信這些人,頂多算是混混之類的人物。 自來長在會稽,算是這邊的地頭蛇。便是李郡守初來此地任職時,都是拜了山頭,手下互相見過面的。 李信等人一不殺人,二來常劫富救貧,再加上朝廷紛爭讓人沮喪,會稽郡這邊的官員小吏們,和這幫混混關(guān)系一直挺不錯。李郡守在會稽待了一年,從來沒有過要趕盡殺絕的念頭。 這也是這幫混混們明明在李信的分析下,看出聞蟬身份不一般,卻依然敢囚禁對方的原因。 而現(xiàn)在! 李郡守卻要剿匪! 還是親自帶兵上山! 日頭下,懷里還抱著一堆泥人雕塑的少年,聽到阿南焦急的匯報(bào),唇角慵懶的笑意,漸漸收了。 “阿信,咱們快回山,救兄弟們吧!” “好,”大事當(dāng)頭,李信毫不含糊,縱起輕功,如煙塵浮掠,尋最近的方向趕路,邊一疊聲問阿南,“你看到官府上山了?那幫平時玩得好的小吏們,沒有提前通知你官府的行動?” 李信輕功太好,阿南小跑著追,氣喘吁吁,滿心焦灼。 但是抬頭,日光刺目,他看到李信少年平靜的側(cè)臉、金色的眉眼,仿若定海神針一樣,阿南的心,又定了下去。兄弟中,陳朗雖是常有主意的,但最能丁人心的,反是年紀(jì)尚小的李信。 李信從沒有慌張的時候。再大的難題,看一眼他的臉。他都不害怕,大家就都不害怕了。 阿南組織下語言,“就是有認(rèn)識的小吏,吞吞吐吐,被我覺得不正常。追問下,我又親眼看到他們調(diào)兵……現(xiàn)在,恐怕真的上山了!” “多少人馬?是李郡守親自指揮?只有這一撥人?他們可有帶兵器?”李信問。 李信這么冷靜,阿南更放心了,一一答了他的話。 兩人行程很快,阿南看李信沒說什么,就滿心希望問,“阿信,咱們現(xiàn)在是不是要上山,布置戰(zhàn)略,帶兄弟們跟官府開戰(zhàn)啊?”因?yàn)槎际切』旎?,平時看官府也就是那個樣,根本不覺得如何怕。只在一開始慌了下…… 李信側(cè)頭看他,很詫異的表情。 李信的詫異讓阿南摸不著頭腦,“怎么了?我說的不對?我們這么匆匆上山,難道不是為了準(zhǔn)備大打一場嗎?” 李信說,“你腦子沒病吧?跟官府打?等著真被剿匪啊?你這是要造反?阿南,平時沒見你有這么宏偉的志向啊。我真是小看了你。你趕緊的,跟我說說你的計(jì)劃。要是合情合理,我投奔你也成啊?!?/br> 阿南:“……” 他被李信的嘲諷話給說得面紅耳赤。 造反? 他腿都被阿信嚇軟了??! 阿南惱怒,“都是那個女的!我們這幾個月什么都沒干,就抓了個女的,李郡守就要剿匪……老子宰了那女的!” 李信向他側(cè)目而視,阿南迷茫回視。半晌,少年笑,“你當(dāng)我是死的?” 阿南愣了下,才想起來李信對聞蟬的過度關(guān)注。他一直在山下打探消息,對李信和聞蟬的糾葛了解得不清楚。待李信諷刺了他一句,腦子不好使的少年,才想起了這么一茬。 接著少年就糾結(jié)了:阿信還真的看上那女公子了啊?印象中是挺好看的,可是……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們到底要怎么辦?總不能真眼睜睜看著官府打上門吧?!” “……著什么急。打不過,還跑不過么。咱們這不是就上山通知兄弟們藏起來,別傻了似的跟官府作對?” 阿南愣了下。 腳步稍緩,就被李姓少年甩了一大截。阿南很快追上去,他腦子不好,卻覺得,阿信說的有些道理。這場禍?zhǔn)?,倒是真躲起來,比對著干要好?/br> 可真說起來,這場禍?zhǔn)?,又是誰帶來的呢? 這場禍?zhǔn)拢瑓s誰也不能怪到李信頭上。 一開始的山道劫路,和李信無關(guān)。李信充其量,是后來知情后,才過去圍觀的。 李信真正感興趣的,只有一個聞蟬。 恐怕這場劫道,真從頭到尾按李信的思路走,真不一定能跟李郡守對上?,F(xiàn)在倒是得罪了李郡守,眾人才想到,那個身份高貴的女公子,恐怕和李郡守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才讓對他們向來睜只眼閉只眼的李郡守大怒,出手就是大招。 廳房中,眾兄弟們得知了消息,和李信圍在一起,蹲在地上,看李信畫了沙圖,聽少年布置撤退方案,“……如此如此,我們這般離開就好。這里的東西都不要拿了,得給官府賣個好。那些抓的人,到時候趁亂放了就好。官府追的急的話,就拿他們當(dāng)煙霧彈一用好了……我預(yù)計(jì)李郡守一行人,該很緊張?jiān)蹅兊娜速|(zhì)才對?!?/br> 陳朗很欣慰,“阿信說的不錯,咱們不能跟官府為敵,躲起來就好……” 李信咬著筆頭,抬頭,笑瞇瞇地看又準(zhǔn)備說大道理的陳朗,“也不能完全躲,還是得打一打的。不然官府當(dāng)我們是病貓,以后真沒了活路了。來來來,咱們這樣打……” 一眾人全覺得有道理,聽李信部署去了。 陳朗心塞:……他真是眼瞎,怎么會覺得阿信懂事內(nèi)斂了呢?!明明還是那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張揚(yáng)壞蛋??! 有李信做主心骨,安排完后,跟官府搶時間,大家紛紛去忙了。亂糟糟中,李信突然想起一事,“知知還好吧?我去看看她。”抬步就要晃過去。 卻見幾個人臉色怪異。 李信挑眉,“怎么了?你們動她了?我走前怎么說的?” 幾個臉色更慌。 看少年露出笑,牙齒森白,眼尾細(xì)長。笑瞇瞇的,卻讓人硬生生往后退一步,“動臥的人,別怪我和你們反目哦?!?/br> 少年強(qiáng)大而不羈,你不要觸他逆鱗,永遠(yuǎn)只能順著毛摸。你要是觸他逆鱗,就要做好他報(bào)復(fù)的準(zhǔn)備。 “是、是我……”人后,一個少年,低著頭、紅著眼站了出來,“阿信哥,我沒有動那位女公子。我只是見她可憐,放走了她……” 李信很吃驚,好一會兒沒說話。 一是吃驚跟他說話的人,是那個叫李江的少年。李江很有勇氣,敢來面對他。 二是李江更有氣魄,放走了聞蟬。 他李信都沒做出來的事,被一個李江做了…… 李信低著眼,長睫覆著眼睛,沉思一般。 他靜而不語,讓人心慌。所有兄弟中,李信雖年少,卻是武功最高的一位。這位武功的高,還和他們這些野路子出身不一樣。據(jù)說李信的武功,是有高人指點(diǎn)過。如果李江因這么件事惹怒了李信,大伙兒得不償失。 女人和兄弟,總是很難選擇的。 原來覺得李信會選兄弟。 但現(xiàn)在看……李信被那個聞蟬小娘子,迷得不輕啊。 李江低著頭認(rèn)錯,等李信的反應(yīng)。他心中甚至有一種快感,想要看李信和這幫兄弟們決裂。 腦海中,不由浮現(xiàn)半個時辰前,自己看到的那張千嬌百媚的面孔。 當(dāng)時劫道,李江沒有去。他只知道聞蟬很好看很好看,讓薄情寡義的少年春心大動,千方百計(jì)想要得到。李江沒想過,他偶爾經(jīng)過,聽到人叫喚,開門時,看到女孩兒那張?zhí)饋淼拿婵祝瑫谢猩竦腻e覺。 山窮水復(fù)、柳暗花明的美艷。 她嬌弱而清明,楚楚可憐地向他求助,懇求他放了她。她恐怕自己都不知道,她的清艷中,帶著一股只有男人能看出來的色氣。讓人產(chǎn)生沖動,讓人想要蹂躪。 聞蟬實(shí)在太好看。 無怪乎李信心動。 李江不敢動李信的女人,他心中,卻在看到女孩兒的一瞬間,產(chǎn)生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人生短短一瞬,佳人去不再得。李信在聞蟬和兄弟間,到底會如何選擇呢?哪怕只是一個罅隙的機(jī)會,李江都想趁機(jī)埋下去。日后,日后……總有發(fā)酵的時候。 卻不想,在李江做出惶恐不安模樣的時候,在眾兄弟紛紛的勸說中,李信慢慢笑起來了。他很滿意地摸了摸下巴,贊賞地拍了拍李江的肩,“你放她走了?你這個主意真不錯。比我想的要好。反正都是要放她走的,你這樣,很好很好?!?/br> 李江:“……” 被李信夸得莫名其妙。 聽李信隨口問他,“你放她多久了?她往哪個方向逃了?” 這是又要捉回來的意思吧? 李江懵懵地回答了李信。 李信很高興地出去了。 看到少年沒有生氣,兄弟們重新輕松起來,忙著應(yīng)付即將到來的官兵們。 但這時候的聞蟬,繼逃離虎口后,正迎來她十四年來又一大生存?!^流年不利,不宜出行。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擺脫李信了~~~小蟬你開心不開心~~高興不高興! ☆、第7章 被李信嚇哭 美人天生在某些方面有優(yōu)勢。 聞蟬更是其中翹首。 她被關(guān)起來后,輾轉(zhuǎn)反側(cè),坐立不安,好容易找到一個突破口,在有人經(jīng)過時,喊住了那個一臉沉思的俊美少年。 便是李江。 當(dāng)是時,官府出兵剿匪的消息,已經(jīng)經(jīng)由別的途徑傳回了山寨。寨中一片大亂,眾說紛紜,討論著如何應(yīng)對官府。 李江心事重重的時候,被隔著一扇門的聞蟬喊住。順著聲音去開門,看到女孩兒嬌艷的長相時,他是真的生出了某些要不得的心思。 腦海里,定格了李信走在眾人中,掩藏在相貌平平下,少年身上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微妙氣場。所有人,有意無意的,都會去參考李信的話。 憑什么呢?大家身份都一個樣,年齡也相仿,憑什么李信,就顯得那么與眾不同? 土瓦掩飾不住珍珠的風(fēng)采,也藏不住暗掩其中的狼子野心。李江望著少女的明眸雪膚,慢慢露出了一個輕慢的笑。 聞蟬帶著一種審度的心情看這位少年郎君。在前有李信那般豺狼人物的襯托下,李江像森中小鹿一樣干凈清爽。也確實(shí),這些天中,聞蟬遇到的所有賊子里,這名少年,是最好看的那一個。 眉清目秀,笑容明朗。 也許是相貌出色的人天生互相有好感,聞蟬靠在門口,一眼看到這個少年時,就生出了親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