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節(jié)
他在漫山遍野的蟬聲中,多么的眷戀她……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長安成親副本~~下一階段的目標是成親!洞房咱們之后再說……我說過要反套路的哈哈~~ ☆、第113章 1.0.9 長安城中的寧王府上,滿園冬色,侍女們在掃昨日的落葉。寢殿中,年輕的寧王妃正與眾侍女一起,堵著她的寶貝小女兒阿糯,給阿糯喂飯吃。 小孩子到了兩歲,每日吃飯成了大問題,總是需要人哄著。阿糯已經(jīng)會說“不要”了,每天寧王妃要她吃飯總是用盡全身解數(shù),因這個小孩子,不管她說什么,都回答她“不要”。 現(xiàn)今,阿糯小胳膊小腿不高興地擺在矮榻上,懷里抱著自己的布老虎。她頭發(fā)稀疏柔軟,眉目清秀,抿著小嘴,低頭一心一意地玩自己的老虎。一群侍女們蹲在她身邊小聲哄,然已經(jīng)過了一個時辰,一小碗蛋羹,還沒下去一半。 聞姝有時候也很生氣,覺得她女兒肯定和她meimei特別有共同語言。一個個嬌氣的,拍拍翅膀,都能在天上飛一圈了。她坐在一邊給自己倒茶,看侍女們那樣辛苦,女兒扁著嘴就是不理。寧王妃聞姝道:“算了,別理她了。小孩子家家毛病這么多……餓上她兩頓,她就知道吃了?!?/br> 侍女:“……” 這是親母親么? 侍女提醒:“看時辰,公子該回來了……” 聞姝捧著茶杯的手頓了一頓。侍女戳中了她的軟肋……她夫君回來,看到她這般虐待女兒,還不得跟她擺臉色? 寧王妃飛快做了決定,放下手中活計,親自過來,接過侍女手里的蛋羹,吹了一吹,自己嘗了一口后,才看向縮在榻上偷瞄她的小阿糯。聞姝擺出對付meimei的架勢,讓自己的聲音不嚇到阿糯,“阿糯,來,吃一口。你老是不吃飯不行的……” 阿糯撇嘴別臉:“你叫我‘寶貝兒’?!?/br> 聞姝:“……” 阿糯低頭玩自己粉紅色的小手指頭:“我阿父就叫我‘寶貝兒’,你就不叫。” 聞姝:“……” 阿糯委委屈屈可憐噠噠:“我不要你了,我要我阿父……” 聞姝微笑:“你知道你阿父身體不好吧?你知道你這什么毛病么,都是跟你阿父學的。小時候不好好吃飯,長大后就老生病。你看阿母一只手都能提起你阿父來,就是因為小時候好好吃飯啊。阿糯好好吃飯,也有力氣抱起你阿父啦。” 阿糯問:“真的?” 聞姝信誓旦旦:“阿母能橫抱你阿父從屋子的這一邊走到另一頭。” 阿糯眨著黑靈無比的眼睛,懷疑地看著聞姝。 聞姝要再忽悠,侍女忙在后面扯了她一下。再是面前的小女孩兒臉上忽然綻出笑容喊“阿父”,聞姝回頭,看到青年公子沉著臉進了屋。她敏銳地看到青年人臉色難看,袖子都濕了一半,疑心外邊并沒有下雪啊。他袖子怎么濕了? 阿糯張開手臂要父親抱,張染看到女兒,只是微微笑了一笑,就路過她們這塊喂食的地兒,往寢殿內(nèi)室去了。 阿糯擺出欲哭未哭的表情來,聞姝忙把她抱在懷里開始哄,“阿糯,再吃一口。吃完就像阿母一樣有力氣抱你阿父啦。阿糯,你看這是什么……”她從侍女那里拿過一只木雕小船,來吸引女兒的注意力。 張染一陣風似的進了內(nèi)室,又一陣風似的走了。 聞姝全心全意地引著女兒的目光到自己這里,不讓女兒發(fā)現(xiàn)父親的反常,看到她父親可怕的一面。又過了一刻鐘,也許是阿糯終于餓了,聞姝好容易才把蛋羹喂完了。放下小阿糯被奶嬤嬤抱走去睡覺,聞姝去內(nèi)室換一身累得濕透了的衣服,“夫君他又出門了?” 侍女答:“公子去書房了?!?/br> 聞姝看到張染之前換下的衣服,聞到衣上有一股濃郁的胭脂味,他那濕透了的袖子上,還有茶漬余香。她心中起了懷疑,招來伺候?qū)幫醯男P,問起自己夫君今日的行程,終于拼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 張染被太子玩了。 招ji去試探他,恐怕還試探出了張染的火氣。張染脾氣本來就有點怪…… 難怪寧王方才進來時,臉色那么難看呢。 聞姝吩咐醫(yī)工煎藥,等藥好后,她親自端著藥,去書房尋張染去了。 書房中,青年郎君手撐著額頭,臉色蒼白無比。他閉著眼,面容冷冷白白,一聲不語。忽的伸出手,將桌案上的杯盞全都揮到了地上。然聽到瓷器破碎的聲音,他仍不解氣。 他喉間一陣腥甜涌上,猛低下頭咳嗽,在袖上留下了嫣紅血痕。 張染蹙了蹙眉,望著袖上的血痕出神。他不再想太子的事了,而開始想如何把這件衣服丟掉,如何瞞過聞姝自己袖子上的血痕。 窗口傳來女郎不可思議的驚詫滿滿的聲音:“太子……居然……把你氣吐血了?” 張染側過臉,看到窗子開了一道縫,聞姝站在那里,向他望了一眼。他怔了一下后,妻子不走正常路線,窗子已經(jīng)全開了,她把手里的盤盞往前一遞,放到了窗口小幾上,自己折好袖子,手在窗臺上一撐,人就輕盈無比地翻進了窗,還不忘重新把窗子關上。 張染:“……” 他反應非常得快,在聞姝走過來立于他身后,手在袖中暖和了一會兒才舍得摸上他額頭的片刻時間,他已經(jīng)做好了決斷。不動聲色地放下袖子,掩住袖間的血跡,張染決定把這鍋,丟給太子背。 他在太子那邊不動聲色,一路上都言笑晏晏,沒讓任何人看出自己的心情。但是他回到自己的府上,在書房中就丟了一桌的綠釉瓷。碎片一塊塊地丟在地上,彰顯這位公子的脾氣。 聞姝將他摟于懷中,讓他靠著自己,輕柔地按著他額上太陽xue,為他撫弄,好讓他舒服一點兒。在妻子的寬慰中,張染手指間的顫抖、肩膀的僵硬,才慢慢放松了下來。那一晚鶯歌燕舞的煩躁感,才從他這里排出去。 聞姝問:“太子又給你氣受了?” 張染客氣道:“他哪里會舍得給我氣受。我是他最看重的弟弟,特別的愛戴支持他。他就算把大楚北地全插上程家的大旗,我也會舉雙手支持啊。” 聞姝:“……” 她夫君說話陰陽怪氣,她反著來聽,自然聽出了張染嫌棄太子的意思。應該是程太尉說服了太子,讓太子把北方的軍隊全移交了出去,聞家的人派了,程家的恐怕派的更多。太子在席間滿意自己的英明,恐怕還要慶祝一番,找來了樂ji……沒想到觸到了張染的逆鱗。 張染微笑:“張術剛愎自用,自我膨脹,妄自尊大!自以為太尉私下投靠他,便是秘密武器,值得他百般珍藏。好像他和太尉昔日的師徒情深,比得過太尉與他女婿的感情似的?!?/br> 程太尉是東宮太傅,早年教過太子讀書。 但程太尉有個女兒,程五娘子程漪,嫁的是定王,現(xiàn)在乃是定王妃。 太子單知道定王妃與娘家的關系不好,就覺得程太尉明面上是定王的人,實際上是自己的人。然而程太尉老jian巨猾,太子憑什么那么確信太尉是站在他那一邊呢? 張染說:“蠢材!什么時候被太尉算走所有,他就高興了。” 聞姝沉思不語。太子這個人……她與寧王留在長安已經(jīng)半年了,那位太子經(jīng)常能氣到自己夫君。太子醉心于和定王爭權,不知多少次無視張染所說的“你根本不用爭”。太子非要下場,非要給定王臉色看。這半年來,看似太子在朝上占據(jù)主導地位,勝了不少;然定王卻真正做了不少實事,乃百姓所望,連朝上的丞相都動搖了。 御使大夫是定王母家那一系的。 太尉站位不明確,左搖右擺。 但丞相卻已經(jīng)快被定王身邊那能言善辯的江三郎給拉過去了…… 張染幾乎每天看,每天被太子氣一通。偏偏太子自我感覺良好,認為朝上的大臣們?nèi)贾С肿约骸B牭截┫嗪徒梢娒嫦嗾劦南?,就讓張染去使手段,把丞相拉到自己這一邊來。 烏煙瘴氣,朝廷因為太子和定王的奪利,朝臣們天天搖擺不定,不知道多好笑。 而他那位父皇自然是不管這些的。張染建議太子多去陛下那里轉轉,結果太子吃了五六次閉門羹后,就再不想去了。太子專心于北方戰(zhàn)事,躍躍欲試,想要自己親征…… 聞姝已經(jīng)聽得目瞪口呆了:“他、他想親征?他可是太子啊!” “程太尉建議的,”張染冷笑,“你阿父他們死活攔著不讓太子輕舉妄動,太尉就在一邊煽風點火,說什么太子當?shù)?,萬望所歸,將士們大受鼓勵,必然能打勝仗……程家軍多少年沒跟朝廷要軍糧了?這是想打仗的意思么?太尉大義凜然說自己養(yǎng)自己的兵,這種鬼話太子也信!” “太尉把他賣了,他還以為太尉是好人!” “太尉現(xiàn)在多得意!” 聞姝皺起了眉。張染是不滿意太子那剛愎自用、過度相信自己的性格,這種人還不管他們怎么說,一直多疑。大部分人的意見他不聽,他就聽少數(shù)人的意見。而太尉就是那少數(shù)人……聞姝聽了張染的話,則更擔心—— 她低聲:“太尉狼子野心,要把大楚帶到什么地方去?他又不要軍糧,軍隊還占據(jù)北方邊界有利地方……他和蠻族,莫不是一直有聯(lián)系?” 張染手指叩著桌面:“唔……有意思?!?/br> 他回過頭,看妻子臉色青白不定,想妻子是為曲周侯擔心。張染拍了拍她的手,寬慰道,“所以我把李信調(diào)來了光祿勛。你meimei求情,我就干脆把李信塞進去……一個李信,應該能小小制約下程家的囂張。” 想到李信,聞姝不覺得放心,頭卻更疼了,“李信?我怕他再在長安亂殺人。又給我們?nèi)锹闊??!?/br> 張染笑意加深:“哦,我不怕。太尉一直想把光祿勛變成程家人的地盤,不停地往羽林期門中塞人?!?/br> 聞姝:“……” 所以他就把李信這個大殺器扔過去了? 張染看她一直低著頭想這些事,有些不開心了。他知道聞家想上戰(zhàn)場,聞姝也想上戰(zhàn)場。但也不能全神貫注地想著政事,忘了他這個夫君的需求吧?張染向聞姝勾了勾手,示意她彎身下來。 聞姝疑惑地彎腰,湊到他臉前,看他要說什么。 張染說:“你跟阿糯說你一只手就能抱起我?” 聞姝訕訕,略微不自在,“你聽到了啊。”張染進屋時臉色那么青,她還以為他根本沒聽到。 張染手撐著下巴,眼中帶笑,向她張開手臂,“來,抱一個?!?/br> 聞姝:“……” 他還提要求:“要那種從屋里這頭走到另一頭的橫抱姿勢?!?/br> 聞姝臉被他調(diào).戲得紅了,這個時候,她既忘記了自己一早看到張染吐血時的憂慮,也忘記了她對朝政大事的擔心。她起了身,在張染噙笑的目光中,轉過了身,“我還有事,先……” 她沒走動,因為青年伸手,勾著她的衣帶。手指纏著她的衣帶繞了幾圈,在妻子的回視中,張染還笑,“抱一個唄?!?/br> 聞姝:“我哄阿糯吃飯時胡說的,你別鬧了?!?/br> 張染只看著她笑,笑而不語。聞姝被他纏了半天,無奈地回過頭。女郎定定望著靠坐在榻上的青年郎君,他玉冠已歪,長發(fā)散幾綹在臉頰,清清溶溶,雍容無比。聞姝看得出了神,忽的俯下身,勾起他的下巴,手還在他下巴上摩挲了一下。 張染愕然間,便被妻子壓在了身下。唇角被親了親,聽到妻子低聲,“不能抱一抱,只能親一個了……夫君,來……” 一室旖旎。 長安城中,寧王府發(fā)生的事,不過是太子與定王斗法的小小縮影。太子和定王斗得不可開交,氣氛越來越緊張,往一個高處推去。而在這種人人警醒的古怪浪潮中,舞陽翁主的馬車回到了長安城中。聞蟬激動無比地領著李信上門——會稽發(fā)生的事情,隔了一個月,長安這邊已經(jīng)知道了。 表哥已經(jīng)不算表哥了。 她帶李信回自己的家門,不知道阿父阿母還愿不愿意招待李信? 比起聞蟬,李信很沉默。他臉上的傷疤已經(jīng)好了,話卻還不多。他變得沉穩(wěn)了很多,整日卻不怎么說話。聞蟬疑心他還在想著姑母的事,心里焦急,想要他趕緊恢復過來——但是李信這一次,恢復得尤其慢。整日落落寡歡,也不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聞蟬鼓足勇氣領著表哥回自己家,做好了向阿父阿母解釋的準備,也做好了阿母給表哥白眼的準備——熟料她回府時,阿父阿母都不在家。她大兄也不在,府上主人只有她大嫂蒲蘭。 聞蟬心里歡呼一聲,撲過去抱大嫂,“嫂嫂我好想你!” 蒲蘭緊張無比地笑,手拉著夫家小meimei,眼睛看著堂前那眉目軒昂的高瘦少年郎君。少年向她拱了拱手打招呼,除此之外神色漠然,看不出討好來,倒覺得他眸色深深,子夜一般幽靜,十分讓人看不透。 這與君姑口里所說的“一個草莽出身的混混而已”完全不同啊…… 聞蟬提醒:“大嫂?你不請我表哥進去坐坐嗎?” 蒲蘭依然很緊張:“君姑出門吃宴了,不在府上。她臨走前吩咐我,李郎君若來了,讓我出些考題。等郎君過了關,才能在府上休息?!?/br> 聞蟬:“……?” 李信眼眸微揚:“君侯也吃宴去了?世子也吃宴去了?天天吃宴,吃了一個多月吧?為了我一個人,大家真是辛苦了?!?/br> 蒲蘭笑得很尷尬。 聞蟬在李信說后,再看大嫂僵硬的表情,立刻就明白了。她立即和大嫂分開,站到表哥那一邊,不敢相信道,“我阿母這么不希望我表哥來么?!” 她阿父阿母阿兄都疼她疼得不得了,恐怕她掉兩滴眼淚,幾個人就心軟放過了李信。于是長公主幾個人干脆躲了出去,今天東家席,明天北家宴……總之天天不在府上,不讓聞蟬有空去在他們面前掉眼淚。他們還把應付聞蟬與李信這個大難題,交給了新婦蒲蘭。蒲蘭第一次見到聞蟬這位傳說中的表哥,看少年周身那與別的郎君都不一樣的凌厲氣息,摧金搓玉般錚錚作響。她有點明白長公主不喜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