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jié)
“蔡嬤嬤的份例,滿打滿算,每個月是多少紋銀?不足二兩吧,這處城南旺地的三進宅院要多少錢?” 蔡嬤嬤低著頭不敢答話,傅新桐看向了王順,王順是個機靈的,預感今天絕對是個機會,雖說今兒他必然得罪死了蔡嬤嬤,可是,瞧今天三姑娘這架勢,定是繞不過蔡嬤嬤的,王順拼著一鼓作氣,上前對傅新桐答道: “回夫人和三姑娘,城南旺地的三進大宅院,少說也要三千兩銀子?!?/br> 傅新桐點頭,對王順的聰明識趣很滿意:“很好,三千兩銀子,就是蔡嬤嬤不吃不喝,也得一百多年才能買得起吧?敢問蔡嬤嬤今年高壽了?” 蔡嬤嬤抖如篩糠:“奴,奴婢……早,早年在宮中,得,得了些貴人的賞,多少是有些余錢的,三姑娘莫要狗眼看人低,難不成奴婢就不能有點銀子傍身,難不成奴婢就買不得好宅子嗎?” 如此詭辯讓傅新桐的眸子越發(fā)冷漠:“你在宮中得貴人賞?據(jù)我所知,你是我娘的乳母,一直追隨的便是老安美人,老安美人生性節(jié)儉,自己都很少用奢侈之物,會賞賜給你三千兩銀子之多?這些也并非無跡可尋的,只需明日請我母親入宮去問一問安美人,便知道蔡嬤嬤有否說謊了,若是沒有說謊,確實乃安美人賞賜與你,那便算了,若不是,那就要蔡嬤嬤好生交代交代,到底是宮中哪位貴人賞賜于你的,你是安美人身邊的人,若收了其他貴人的巨額賞賜,卻不知你身為安美人宮里的人,又是怎么報答那些給你錢的貴人的?” 蔡嬤嬤面如死灰,驚愕的抬頭看著近在咫尺的傅新桐,從她由下而上的角度望去,傅新桐披頭散發(fā)的臉有些陰沉,目光中帶著一股要將她置之死地的決絕,蔡嬤嬤不禁心上一顫,這一刻,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一只被老鷹盯上的兔子,無論怎么撒丫子跑,都不可能逃脫利爪。 “蔡嬤嬤怎么不說話了?莫不是心虛了吧?”傅新桐面無表情,冷凝的斂目盯著她,周身的氣場壓得蔡嬤嬤喘不過氣來。 咽了下口水,蔡嬤嬤才咬唇說道: “三姑娘……是真的要奴婢死嗎?這種罪名,就是給奴婢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認啊。” 目光再次瞥向了蕭氏,可是以往蕭氏對她的寬容,在傅新桐一步一步的證明揭露之下,已然不復存在,如今只是默默的坐在那里蹙眉,目光灼灼盯著蔡嬤嬤兀自難過。 傅新桐冷笑一聲: “所以說,人不能亂說話,這些銀錢若只是你偷盜母親的財物,便還算是家事,若你說這錢來自宮中,那……就要由內務府來好好查查這錢的來源,以及你在安美人身邊當差的時候,背著她做過多少惡事了?!?/br> 蔡嬤嬤聽到‘內務府’三個字的時候,明顯身子一頓,肩頭一縮,傅新桐微微彎下身子,湊到蔡嬤嬤耳旁,輕聲說道: “所以,現(xiàn)在蔡嬤嬤可以告訴我和母親,你這筆錢到底是宮里貴人賞的,還是你偷盜了母親財物?” 蔡嬤嬤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在傅家橫行霸道了這么多年,有一日居然會被一個十一歲的小姑娘壓得說不出話來,她是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哪里會想到自己的一句狡辯,在這丫頭口中居然成了一道催命符,讓她再沒有機會繼續(xù)辯解,偷盜主人家財物的確是家事,可牽扯到宮里內務府,那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得清的了。 蔡嬤嬤一咬牙,只得認了: “回姑娘和夫人的話,是奴婢偷來的錢,奴婢鬼迷了心竅,奴婢不是人,請姑娘和夫人看在老奴往昔伺候的份兒上,饒了奴婢吧?!?/br> 第十一章 第11章 蔡嬤嬤被傅新桐逼的在蕭氏面前承認了自己偷盜,蕭氏失望的轉過了目光,蔡嬤嬤咬著牙抬頭瞪了一眼傅新桐之后,就跪爬到了蕭氏面前,巴住蕭氏的腿就開始哭訴起來: “夫人啊。奴婢知道錯了,奴婢一時財迷心竅,做了這等糊涂事,求夫人看在往昔情面上,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今后定然洗心革面,絕不再犯,夫人,您是奴婢從小看著長大的,奴婢對您不曾有半點不忠,當年安美人在宮里的日子不好過,奴婢在外面奔走,有什么好的東西,全都先緊著您和安美人,從未起過貪念,只是這幾年奴婢的年紀越來越大,雖說夫人仁慈,與老奴說過在府中安養(yǎng)晚年,可奴婢這心里頭沒底啊,夫人是傅家的夫人,說句奴婢不該說的話,這傅家,未必就是夫人說的算,將來若是旁的人看不過奴婢,想要將奴婢趕走的話,那時候,奴婢身無居所,豈非要流落街頭,奴婢無兒無女,總要替自己打算著的。” 蔡嬤嬤說的情真意切,確實有點勾動了蕭氏的同情:“可這些,嬤嬤大可與我說明,犯不著做那偷雞摸狗之事啊,你,你讓我如何與老爺交代?” 這么一聽,語氣似乎就算是軟了下來,蔡嬤嬤心中一喜,再接再厲道: “夫人,奴婢今后再也不敢了,今兒這事兒,奴婢要多謝三姑娘,若非三姑娘將奴婢的錯誤點醒,奴婢到現(xiàn)在還執(zhí)迷不悟呢,求夫人再容老奴一回,且看老奴今后的表現(xiàn),若還再犯,不用夫人攆我,老奴自己就收拾包袱滾走了。” 蕭氏還是念及舊情的,正要開口,就聽傅新桐自蔡嬤嬤身后走出,冷聲說道: “你以為你今兒犯的只是偷盜之罪嗎?若只是偷盜,我倒也未必就容不下你。我氣的是你利用我娘的信任,瞞天過海,欺上瞞下,表面上恭恭敬敬,可背地里卻陽奉陰違,這樣行為才是不能忍的,因為若繼續(xù)容忍,只會令你變本加厲,今天你騙我娘替換府中花木,明天就不知道你要騙她做些什么了?!?/br> 蔡嬤嬤低著頭,可一雙眼睛不住往旁邊瞥去,盯著傅新桐的目光,仿佛像是裝了刀子般,若是能用眼刀的話,傅新桐的腿此時已然被她看的血淋淋了。 傅新桐不再給蔡嬤嬤解釋的機會,對外拍了拍手,只見春桃從外面領著一個穿著得體的女子走入了商素院,來到主院花廳之中。 那女子雖看起來有二三十歲,但卻未梳婦人髻,穿著一身鮮亮的粉彩褙子,看起來朝氣蓬勃,臉上也始終掛著微笑,叫人看了就憑添好感與信任。 “給夫人請安,給姑娘請安?!?/br> 標準的禮儀讓傅新桐有些意外,看了一眼春桃,春桃上前說道: “夫人,這位便是城南最大的花坊的老板,名叫姚久娘,是三姑娘派人將姚老板請來府中問話的?!?/br> 蕭氏不解的看了一眼傅新桐,只見傅新桐對她微微一笑,然后便走到了姚久娘身旁,對她行了個乖巧的禮,客氣說道: “實在不好意思,有勞姚老板親自跑一趟了?!?/br> 姚久娘看著傅新桐,官家小姐她見了多了,可是會對她行客禮的小姐,這位還是頭一個呢,不怪其他,只怪商人的地位太低,不被世人所看在眼中,只這一眼,便讓姚久娘記下了這位特別有禮貌的官家小姐。 傅新桐上一世為韓家cao勞,打理后院,管家從商,而傅慶昭在容貌被毀之后,也投身商行,所以,傅新桐早就放下了對商人的偏見,對姚久娘禮遇。 “姑娘莫說這樣的話,喊我前來自然是有事的?!?/br> 傅新桐笑著指了指跪在蕭氏面前的蔡嬤嬤,開門見山對姚久娘問道: “姚老板可曾見過她?她是我娘身邊伺候的人,今日來與我娘說,她與姚老板訂了不少花木,卻又說不清楚訂了多少,所以才請姚老板來問一問的?!?/br> 姚久娘是個精明的女人,一眼就看出眼前這小姑娘眼中的厲害,眸子轉向她所指的那老嬤嬤,見那老嬤嬤低著頭,看不太清長相,不過,事情到了這份上,姚久娘哪里還會不知道今日自己莫名被請來到底是什么意思,莞爾一笑,與這看著年紀很小,但氣勢驚人的小姑娘對視一眼,果斷的說出了讓傅新桐滿意的話: “回姑娘的話,我并不認識這位嬤嬤,何來她與我訂了花木之說?” 傅新桐斂下眸子,轉而看向了蕭氏,篤定說道: “娘可聽見了?這刁奴事到如今,還在騙你,她說她對您忠心,可是她卻在這樣的大事上都與您說謊,更遑論其他事情了,她在您面前,就沒有一句真話?!备敌峦┱f完這句話之后,便對畫屏和春桃比了個手勢,兩個丫頭便會意,走到姚久娘面前,對姚久娘比了個‘請’的手勢,然后便領著姚久娘行禮告退。 姚久娘知道這位氣勢驚人的小姑娘從頭到尾想要的,就是她剛才說的那句話,想要在她的母親面前,證明一下那刁奴的惡行,既然她已然證明,便不需要再繼續(xù)留下來了,走到門房之后,拿了一份賞銀便離開了傅家。 “娘您念她舊情,將她留在身邊,好吃好喝的供她養(yǎng)老,商素院眾人因為您的緣故,也對蔡嬤嬤十分敬重,可這樣的善待,換來的是什么?是背叛,是欺騙。今日若非盤查到底,誰會想到這么一位伺候多年的老嬤嬤,居然會是個這等狼心狗肺之人呢。” 蕭氏失望的嘆氣,蔡嬤嬤被逼到這種境地,知道今天在劫難逃了,她伺候蕭氏多年,也明白蕭氏這個人的性格脾氣,就算心有不舍,但只要是至親之人提出的,她就絕不會反對,這樣的脾氣,從前給蔡嬤嬤行了不少方便,可是這一次,怕是行不到方便了,閉著眼對傅新桐說了一句: “姑娘今日是要置我于死地了,當真半點情面都不留?” 這句話說的是蔡嬤嬤的心聲,沒有作假,她會這么問,也是想要告訴這位深藏不露的姑娘,有些事兒如果做得太絕了,有可能得不償失,這傅家后院之中,豺狼橫行,虎豹當?shù)溃慷际切赝绦宰?,今兒出了個出頭的小姑娘,一鼓作氣將她這只老家雀給鏟除了,一點都不留情面,不留后手,這樣的做法,在蔡嬤嬤看來,無異于自尋死路的做法,也正好應證了,小姑娘手段稚嫩,如果換過是個有遠見的人,今日最多也就是重重敲打一番,不會像她這樣得理不饒人,割了一茬兒又一茬兒,如果真是用對了手段敲打,蔡嬤嬤今后為了贖罪,自然會收斂很多,二房有她這個老家雀在,多多少少也能幫襯著吧,可這姑娘偏偏不只是想敲打,而是想完全的將她從蕭氏身邊拔掉,她走了之后,二房的人就更加軟弱可欺了,到時候,憑她一個小姑娘能罩得住嗎? 傅新桐面無表情看著蔡嬤嬤,讓蔡嬤嬤以為她聽不懂意思,正要開口再最后示弱提醒一句,卻不料傅新桐卻在此時快她一步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