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jié)
傅新桐進來之后,見顧歙并沒有想說話的樣子,只是在各種花草前走動,觀賞。 傅新桐的耳邊嘰嘰喳喳的響起熱鬧的聲音: ‘呀,這是誰呀,長得可真俊?!?/br> ‘就是就是,跟桐桐一起進來的。我之前在花園里看見過他。’ 隨著這一株角瑾的話音剛落,小屋里其他都很好奇的花草全都像是炸開了鍋,完全不考慮傅新桐這個當事人的感受,‘旁若無人’的談論起來。 直到有一道聲音說: ‘我知道了,定是桐桐的未來相公。’ 傅新桐下意識就喊了一聲:“才不是。” 這一聲過后,花草的聲音沒壓下去,倒是把自己和顧歙嚇了一跳,顧歙原本正彎著身子欣賞一株本不該在這個時節(jié)開放的蜀葵,聽傅新桐猛地開口,顧歙便直立起身子,轉(zhuǎn)身看向了傅新桐,目光中帶著疑問: “你說什么?” 傅新桐尷尬的簡直想要找個地洞鉆進去才好,趕忙搖手賠笑:“沒,沒什么,我,我是說該,該……澆水了?!?/br> 說完之后,傅新桐便低著頭走到一片紅黃白相間的百日草旁,蹲下身子仔細的給她們澆水,不敢去看身后顧歙的表情,確定顧歙沒有其他反應之后,傅新桐才伸出一根手指頭,輕輕的彈了一下面前一株橘黃色的百日草,先前那驚世駭俗的話,就是它給說出來的。 ‘哎喲,疼?!?/br> 嬌嫩的一聲過后,傅新桐對它輕輕哼了一聲,用手指作勢還要去戳它,百日草立刻慫了:‘不要不要,桐桐別戳我。’ 傅新桐本來就是嚇唬它的,沒有真動手,澆完這一片之后,站起身,猛地感覺身后的氣息不對,顧歙來不及后退,傅新桐就站了起來,傅新桐轉(zhuǎn)過來抬頭看了他一眼,顧歙居高臨下睨視著她,半點沒有尷尬的樣子,完全把傅新桐當做一個小meimei,從容不迫的指著那片百日草,問道: “你先前……嚇唬它做什么?” 顧歙想了好半天,才想出了‘嚇唬’這個詞,雖然有點可笑,但他從傅新桐剛才的表情分析下來,分明就像是嚇唬。 傅新桐瞪著兩只圓溜溜的大眼睛,裝作聽不懂顧歙的冷幽默,其實心里有些打鼓,不得不說,這人的感覺實在很準確啊。但準確歸準確,傅新桐也不能直接回答,裝傻說最好的方式了。 果然,看著傅新桐呆愣的表情,連顧歙都忍不住為自己的用詞不當而反省了,挑了挑眉,這個話題算是揭過去了,傅新桐眨巴兩下眼睛之后,就繼續(xù)轉(zhuǎn)過身去給花兒們澆水了。 顧歙環(huán)顧一圈之后,自顧自的坐到了花房一角上掛著的一根秋千板上,手里抓著秋千兩旁的繩子,靜靜的在那里看傅新桐給花澆水,他發(fā)現(xiàn)這姑娘養(yǎng)花,并不是靠的運氣,而是她真的知道,哪一種花需要澆水,不需要的那幾盆都會很自然的跳過去,忽然發(fā)現(xiàn)秋千里面的繩子后,木柱壁上掛了一本冊子,顧歙覺得好奇,便將那冊子取了下來,翻開看了起來。 傅新桐澆完水,從窗臺上取了筆墨,準備記錄今天的情況,發(fā)現(xiàn)她要的東西居然莫名其妙的到了顧歙手上,傅新桐走過去,對顧歙伸手道: “顧兄長,可否讓我先把今天的份記錄完你再接著看?” 顧歙坐在秋千上,長腿彎著吃力,干脆兩條腿全都伸長了,又直又長,身材比例非常好,傅新桐的目光,好不容易從這一雙長腿上移開,接過顧歙遞來的冊子,趴到窗臺上去書寫起來,顧歙兩手環(huán)過繩索,十指交叉,對傅新桐問道: “你每回都記錄嗎?” 那本冊子說她每日過來澆水,施肥,剪枝的日常記錄,寫的很詳盡,很細致,從那本冊子上,顧歙就能明白為什么這花房里的花開的都特別好了,因為花和人一樣,是需要被精心護養(yǎng)的。 傅新桐邊寫邊回答:“嗯,總要記下來,下回才不會出錯嘛?!?/br> 因為今天只要澆水,所以傅新桐很快就寫完,翻看著前面的記錄,傅新桐對照著在花房里巡邏起來,顧歙不打擾她,就那么坐在秋千上,感受著今天他這突如其來的好興致,明明在來這之前,心里還很煩悶,在他最喜歡的花園里疾走都不能紓解,可是到了這小小的花房之中,看著這么一個漂亮的小姑娘忙前忙后,侍弄花草,溫柔細致的仿佛在對待一個個嬌弱的孩子,盡管她自己還是個孩子,但有些人的善良,就是她的天性,不管年齡大還是小。 傅新桐一個個的查問過去,確定花房里的小家伙們?nèi)季窈芎茫瑳]病沒痛的,她也就放心了,至于它們完全不知道顧及她這個當事人的心情,在那里熱火朝天的討論她和顧歙的關系,傅新桐除了選擇漠視與不理會,別無他法,反正她也不能對這些嬌嫩的花兒怎么樣,平時還能稍微罵兩句,可今天顧歙在,連罵它們的機會都沒有。 “我這里的活兒都干完了?!?/br> 傅新桐的言下之意就是——我的活兒干完了,可以走了,大哥你是走還是不走?。?/br> 顧歙仿佛沒有聽見,眉頭微蹙,目光空洞的看著他正前方,似乎正在考慮著什么事情,傅新桐覺得有點尷尬,上前喊他不是,不喊他也不是,正無奈之際,花房外響起了姚掌柜的聲音: “新桐啊,你要的那種軟土,花坊里正缺,明兒才有的到,要不明兒再……” 姚久娘邊說便走進傅新桐的花房,一句話還沒說完,眼睛就瞥見了坐在傅新桐專屬秋千上的那人,姚久娘當場愣住,一只腳跨進了門,另一只腳就猶豫了,不知道要不要繼續(xù)跨入,目光看向傅新桐,一副等她解釋的表情,可傅新桐能解釋什么呢,地盤兒說你們的,花房也是你們的,她自己都是客人,客人也不能限制主人的行動不是。 顧歙回過神,看向門邊的姚久娘,冷聲說道: “我與三姑娘半路遇見,來瞧瞧她的花房?!?/br> 姚久娘對顧歙很是恭謹,進門之后,便行福禮退到一旁,有人來了,打斷了顧歙的思緒,只見他從秋千上站了起來,小小花房內(nèi),原本地方就不大,一下子擠進來三個人,實在有些擁擠,顧歙蹙眉走到門邊,姚久娘和傅新桐站在兩側恭送,顧歙跨出了門檻,忽然又停下了腳步,轉(zhuǎn)頭對傅新桐說道: “你要軟土的話,我那里還有一些。隨我來吧?!?/br> 隨意的一句話,讓姚久娘和傅新桐都愣住了,顧歙說完話的人倒是走的很瀟灑。 兩人看著他走了挺遠之后,姚久娘才來到傅新桐身旁,輕聲對她問道: “我們公子跟你這小姑娘很熟嗎?” 傅新桐連連搖頭:“不熟啊。我才幾歲,跟他也不是一輩兒的?!?/br> 姚久娘想想也是,新桐今年才十一,兩人就算認識,也不可能很熟悉才對,忽然又一想,問道:“那說你家中哥哥與他相熟?” 傅新桐繼續(xù)搖頭:“我親哥連見都沒見過他?!?/br> 見姚久娘還想繼續(xù)八卦,傅新桐趕忙抬手制止了她,說道:“好了好了,我不和你說了,我和你家公子沒有任何你腦中想象的關系,我看他今天有些不對,可能心情不好吧,所以說話做事不能跟平日里相比較的。他讓我去拿土,那我就不客氣了,回頭我跟你算錢?!?/br> 傅新桐說完這話后,便不等姚久娘反應過來,就兔子一般躥了出去,生怕姚久娘再揪著她不放,問東問西的。 其實姚久娘的問題,也正是傅新桐心里納悶的問題,顧歙今天肯定心里有事兒,要不然他怎么可能會這樣表現(xiàn)呢。 傅新桐去往蘭舍的路上反復回想上一世她所知道的顧歙的消息,他今年十六歲,十六歲的顧歙,應該已經(jīng)進了樞密院吧,樞密院直屬皇帝親管,掌軍機,皇城,軍機管的是軍政,皇城管的說情報,以顧歙的家族勢力,必然是進的軍機了,軍機處的事情,可不是她這種升斗百姓可以知道的。 這么一想,傅新桐就不再勉強自己去回憶了。 想到這里,傅新桐猛地在通往蘭舍的小路上停下了腳步,眨巴兩下大眼睛后,抬手在自己的腦門兒上重重拍了兩下,壓低了聲音,自言自語道: “傅新桐啊傅新桐,你在想什么東西。顧歙的事情跟你有什么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