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傅新桐的話讓袁欣純徹底失了方寸,哪里還敢站在那張大夫身前,趕忙躲到了袁氏的另一側(cè)去,袁氏也有點(diǎn)弄不懂事情的發(fā)展了,她明明是來找傅新桐和傅家的麻煩,怎么現(xiàn)在看起來,反而是她們更麻煩呢。先是純兒和兒子的事情被傅新桐說了出來,接著就找了個享譽(yù)京城的大夫來給純兒看診,這…… 袁氏看著袁欣純害怕的神色,忽然臉色也變了,與袁欣純對視一眼,袁欣純害怕的調(diào)轉(zhuǎn)了目光,這表情像是在對自己訴說著什么,袁氏心上覺得不安極了,兩個孩子不會真的弄出什么事情了吧,她本身就有心把純兒留在身邊給兒子做妾,將來等一切塵埃落定,韓家有了少夫人之后,兩人生個親近的孩子出來,也不是不可以,可是這并不代表袁氏現(xiàn)在就想看見他們生孩子。 暗自悔恨自己沒有對她們多加管制,如今倒成了一樁麻煩事。 “混賬東西!傅新桐你這不要臉的惡毒女子,居然在這里滿口胡言誣陷,女兒家的名節(jié)有多重要,容得下你這樣詆毀嗎?” 傅新桐的臉色亦沉了下來: “合著韓夫人知道女兒家的名聲貴重,容不得詆毀呀!那你今天到我傅家門前來詆毀我的名聲又算什么,就你的侄女名聲中,其他人的名聲在你看來,一文不值是嗎?” 袁氏被反將一軍,仍不退縮:“哼,我來找你,是因?yàn)槟愦_實(shí)做錯了事,你是個災(zāi)星,把我兒子害成如今這地步,我來找你算賬,天經(jīng)地義。” “天什么經(jīng),地什么義?你兒子如何管我什么事?你有什么道理在我們傅家門前撒野?你一口一個我勾三搭四,我水性楊花,請問證據(jù)在哪里?有證據(jù)嗎?你沒有證據(jù),可是我有!我說的事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你的好侄女與你兒子不清不白,你睜一眼閉一只眼,還打著旗號要給你兒子娶妻,我倒要問問你,你這算是騙婚嗎?將京城女子置于何地?只要你韓家喜歡,送了聘禮去人家,就要人家乖乖的入你韓家的大門,你這不是仗勢欺人又是什么?你問我要證據(jù)不是嗎?我如今找了大夫過來,你卻又不敢了,怎么著,自己心虛了?因?yàn)樽隽四斜I女娼,喪德敗行之事,心虛了吧,若是他們當(dāng)真清白,你又何懼讓大夫把脈?若是大夫把脈之后,袁小姐干干凈凈什么事兒都沒有,我傅新桐冤枉了她,我明日便在佛堂剃度出家去,算我造了口業(yè),可若是袁小姐不干凈,那你韓家就是仗勢欺人,敗壞女子名聲,一家子男盜女娼,韓夫人你又當(dāng)如何與我,與傅家道歉?” 傅新桐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讓傅家門前圍觀之人全都屏住了呼吸,靜觀這戲劇性的變化,同時也在心中對這位傅家三姑娘的氣勢所折服,一個女子被人誣陷上門,非但沒有氣急敗壞的嚶嚶哭泣,反而光明磊落,毫不畏懼,這世道雖說女子地位不高,可遇上這樣一個烈性的女子,卻還是令人動容佩服的。 袁氏早就沒了一開始來傅家門前的氣勢,甚至有點(diǎn)后悔,為什么自己沒有沉住氣,帶著人來傅家門前鬧,這傅新桐可比她想象中厲害多了,更何況,她在還未開始胡攪蠻纏之前,就被傅新桐捏住了痛腳,原本就是想帶人來找找傅家的麻煩,出一出心頭的惡氣,老爺如今還被關(guān)在刑部沒有出來,雖然外界還不知道韓家快要不行了,可是袁氏擔(dān)心啊,她擔(dān)心一旦韓家倒臺,往昔的好日子將不復(fù)存在,外面有一點(diǎn)傳言,都能讓她害怕好長時間,說是草木皆兵也不為過,所以,當(dāng)看見兒子被抬回來受了那么重的傷時,袁氏就更害怕外面的人知道了一切,所以才敢對她兒子下那么重的手,這個時候,她最需要的就是找一個可以讓她立威,讓她表現(xiàn)給所有人看,她韓家還沒倒,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欺負(fù)的。 想著傅家都是讀書人,沒什么大用,在朝中并無勢力,這樣的人家,她就算惹了,也不會有什么大問題,反而可以讓別人看看她的能耐和手段,震一震韓家的威勢,可是,這傅家其他人也許都是讀書人,沒什么戰(zhàn)斗力,可傅新桐一個就頂了十個兇悍的潑婦,并且還有把柄在手。 袁氏后悔啊。 然而現(xiàn)在后悔也晚了,往袁欣純忘了幾眼,以眼神詢問她到底有沒有,袁欣純只抓著她一個勁兒的搖頭,袁氏心里有僥幸,這孩子才多大,按理說不該懷上才是,如今所有人都看著她,若是不讓把脈的話,人家一定會說她是默認(rèn)了,干脆搏一搏,如果贏了,那么將那傅新桐送去姑子庵也是好的,更何況,就算是輸了,袁氏已經(jīng)想好了對策,只需推脫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將一切推到袁欣純身上不就好了,這樣她至多落一個糊涂,被賤人欺騙的名聲,還不至于太慘,至于袁欣純嘛,看她造化好了,若能挺過去,并且理解她今日所作所為,那么就算今后繼續(xù)將她養(yǎng)在身邊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一個妾侍罷了,這么一想,袁氏似乎就想通了,用一個不重要的妾侍,跟傅新桐賭一把,這筆買賣怎么看都是能做的。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人天生就是惡的。 第114章 第114章 “道歉與否,且看你能否如你所說那般證明,哼,小小年紀(jì),便心機(jī)深重,想用這樣的激將法來掩人耳目,難道我會被你這雕蟲小技騙過不成?正如你自己所說,若是你證明了便罷,若你無法證明的話,那么也別想耍什么花樣,你不剃度,我也會壓著你去!到時候可別哭鼻子耍賴?!?/br> 袁氏覺得自己總不會輸給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姑娘,就算她氣勢很足,鎮(zhèn)定自若,可袁氏就不信,她真有通天的本事。 傅慶昭和蕭氏也覺得傅新桐把話說的太滿了,傅慶昭看著傅新桐,似乎想向她求證一番,蕭氏也驚得抓住了傅新桐的胳膊,傅新桐與蕭氏握了握手,低聲對她說了一句安慰的話: “放心吧娘,我有數(shù)的?!?/br> 傅新桐不是第一次對蕭氏說安慰的話,而每一次也正如她所說的那般,未出過什么岔子,這個閨女做事比自己靠譜多了,自然知道這件事情的輕重,不會胡來的。 傅新桐又看了一眼傅慶昭,對他遞去一抹放心的神色,傅慶昭眉頭卻仍深鎖,仍舊不贊成傅新桐以這樣冒險的方式來處理事情,然而他自己心中也明白,袁氏今日上門,擺明了就是想要胡攪蠻纏,并不是上門說道理的,她韓家在外面受了委屈,就想要到傅家來找回顏面和場子,言語下作,無所不用其極,如果用一般的態(tài)度和她講道理的話,那么最后不僅起不到什么效果,反而會被她帶到溝里去。 以惡制惡,也算是一個方法,只是傅慶昭不確定,這個方法能不能奏效。若是奏效了,那袁氏就徹底失去了鬧場的底氣和籌碼,但如果不奏效,難道真要他眼睜睜看著女兒去剃度嗎? 心亂之間,那仁恩堂的老大夫已經(jīng)主動來到了袁欣純身邊,讓藥童將藥箱放好,架子搭建完畢,一套簡單的看診桌椅便搭好,老大夫?qū)υ兰儽攘藗€‘請’的手勢,老神在在的樣子像是特意為這件事而來。 袁欣純心里打鼓,不住搖頭,臉色慘白,并不想拿這件事情讓袁氏去賭,是的,她當(dāng)然看出來袁氏是打定了主意犧牲她了,若是她沒有懷孩子,那袁氏便能用這件事情發(fā)落傅新桐那個丫頭,可若是診斷出她懷了,那對于自己而言,絕對就是一個激烈的打擊了,姑母可能不會趕她出家門,可是,她這輩子也休想再抬起頭來做人了。 其實(shí)袁欣純在知道自己月事推遲了之后,原本可以早早的稟告袁氏知道,可是她到底是存了私心的,覺得如果自己懷上了表哥的孩子,那么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說不定姑母和表哥就會提前將她正式收入府里,就算做不了正妻,可是做一個比正妻早進(jìn)門,還生下韓家庶長子的妾侍,自然要更加體面一些,將來主母進(jìn)門,她的地位也是不容置疑的,所以,她故意裝作忘記這回事,也不看大夫確認(rèn),就任由發(fā)展,想等到肚子大了,被看出來的時候,再用裝傻的行為蒙混過關(guān),到時候姑母和表哥心軟的可能就要更大一些。 可是,袁欣純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的這個打算,會在今天被搬上臺面,讓袁氏用作籌碼來與人較量,而于她而言,袁氏賭輸了的后果,卻要她一個人來承擔(dān),如何不心驚膽戰(zhàn)呢。 只見老大夫身邊的那個藥童忽然出手,拉住了袁欣純,似乎怕她跑了似的,而袁欣純被那藥童拉著坐在了老大夫?qū)γ?,并被按著伸出了手,袁欣純想要掙扎,可是卻發(fā)現(xiàn)押著自己的藥童仿佛生了一雙鐵手,無論她怎么掙扎,都無法將按在她身后和手腕上的手脫離,就像是被人鉗制在凳子上似的。 可這藥童看起來明明只有十一二歲的樣子,身量還沒有她高,為何力氣會這么大呢。 袁氏來到袁欣純身后,袁欣純無計可施,只能對袁氏哼哼唧唧的求救:“姑母救我,姑母救我?!?/br> 袁氏看了她一眼,覺得這孩子平日里膽子倒是挺大,可事到臨頭膽子卻破了似的,瞧她滿頭滿身的汗,就算最后查出來沒有的事,都不免會被人懷疑,瞪了她一眼,別說救人了,就是讓那藥童撒手的話都沒有說過,袁欣純絕望的閉上了夾汗的雙眼,緊蹙眉頭,等待著命運(yùn)的宣判。 直到現(xiàn)在,她才算徹底看清了袁氏這個人,她平日里一口一個好閨女叫著,竟比她的親生母親還要親近,府中人對她十分尊敬,好吃好穿好用的給她送來,將她騙的死心塌地,這么小的年紀(jì),就把自己送給了表哥,原以為,在袁氏心中,自己總是特別的,到底是娘家的親侄女,袁氏對待自己絕對會比其他人要好,可是現(xiàn)在,袁欣純才知道,自己在袁氏心中是個什么地位,平日里是親戚,真要遇到事情了,那就是擋箭牌,是籌碼,是隨時可以丟棄,不用保護(hù)的閑雜人等。 老大夫的診脈終于完了,袁欣純整個人也像是虛脫了一般倒在那簡易的桌面上,老大夫從凳子上站起來,走到中央,對著袁氏和傅家人說道: “老朽行醫(yī)多年,確認(rèn)這姑娘乃是滑珠之脈,有喜兩個月余?!?/br> 此言一出,頓時周圍人嘩然,沒想到今天居然看了一場這樣精彩的好戲,大張旗鼓上門找人麻煩的人,最后卻被當(dāng)做個麻煩給解決了,她還好意思上門說人家姑娘如何如何,可她的親侄女卻是這樣的德行。 傅慶昭暗自松了口氣,走下臺階,對強(qiáng)做鎮(zhèn)定的袁氏說道: “這位袁小姐先前說了,她自來韓家之后,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不知這珠胎是與哪位暗結(jié)的呀?” 袁氏臉色不好,緊咬下顎來到了袁欣純身前,對著袁欣純那恐懼的臉上就是一巴掌,惡狠狠的罵道:“你這不知檢點(diǎn)的小蹄子,我還以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竟是這般腌臜之人,哼,從前我竟小瞧了你,果真是沒爹養(yǎng)沒娘教的浪蹄子,今日算是認(rèn)識你了?!?/br> 袁欣純捂著火辣辣的臉頰,不敢說話,只是藏在袖子下面的一只拳頭早已捏在了兒一起,她平生最恨的便是有人拿她爹娘說事,她若不是父母雙亡,又怎會投奔到她的手底下,任她作踐呢?她一直把原始的當(dāng)做親娘似的尊敬著,可是就是這個姑母,她爹的親jiejie,卻用這樣惡毒的話來罵自己,盡管知道她是為了找回顏面,可就算這樣,袁欣純也不會原諒她。 可是現(xiàn)在她不敢與她翻臉,畢竟自己還要在她手底下過日子,今天的確是個恥辱,只要她熬過去了,袁氏回府之后,也不會怎樣虧待她,到時候說不定還能跟袁氏多提點(diǎn)要求,反正她如今無依無靠,走到哪里都會受人輕賤,她總要讓這些輕賤換一點(diǎn)對自己好的實(shí)際東西才不虧啊。 這么想著,袁欣純便配合袁氏失魂落魄跪了下來,裝的很像人們腦中想象的那種不檢點(diǎn)的女子,一個勁兒的跟袁氏磕頭說對不起。 袁氏很滿意袁欣純的表現(xiàn),現(xiàn)在她就是要找個臺階下,袁欣純?nèi)羰菑埧诮妻q,對誰都不好,只要她一力認(rèn)下了臟水,那么回去之后,袁氏不會虧待她。 傅慶昭見袁欣純哭的厲害,又一個勁的磕頭道歉,自己身為男人也不好再過多的逼迫,說了兩句,便回到石階之上,袁氏罵完,見傅慶昭回到原位,知道差不多了,只要借著這件事她帶人離開,想必也不算太丟人。 然而,正當(dāng)袁氏想要出言收尾的時候,就見石階之上,傅新桐緩緩走下,來到了袁欣純和袁氏之間,勾唇一笑,對袁氏問道: “韓夫人素來重禮,我韓家不過是退了一回聘禮,您就大張旗鼓的帶著人來要討回公道,那么做人也不能厚此薄彼,對待別人家的孩子,您要求苛刻,那對待自己家的孩子,您當(dāng)如何?” 袁氏現(xiàn)在恨透了傅新桐,聞言冷哼:“你什么意思?” 傅新桐直接指著袁欣純說道:“我沒什么意思,就是想讓韓夫人公正對待,您對我這么一個毫無關(guān)系的人都這般計較,那對您的親侄女又怎能懈怠呢?您就不問問,她腹中之子是誰的嗎?袁小姐先前說了,她自投奔韓家一來,便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成日在府里,這肚子里的孩子,又是從何而來?莫不是真讓我猜中了,是韓公子的吧?” 袁氏終于知道傅新桐的險惡用心,這丫頭是想把自己的兒子也拖下水,袁氏自然不會中計,冷道:“是豬是狗的,也不可能是我兒子的。我兒子品性純良,我最知道,如何會與她做出此等事,你休要血口噴人?!?/br> 袁氏一口咬定了不管韓進(jìn)臣的事情,反正這丫頭可以找人來證明袁欣純腹中有孩子,可她卻無論如何都無法證明,這孩子是她兒子的。袁氏有恃無恐。 傅新桐卻笑了:“若不是韓公子的,那袁小姐腹中的孩子,可還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