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jié)
陶陶跟大栓得以騰出身子來研究新的東西,陶陶畫,大栓做泥胎,先頭做的是大肚子娃娃,賣的一般。 陶陶正發(fā)愁呢,聽見來進貨的貨郎說起朝廷大考的事兒,陶陶眼前一亮,心說自己怎么忘了這些人了。 朝堂大考可比高考都隆重,古代能讀書的,家境就沒有太差的,飯都吃不飽,根本沒閑錢上學,讀書在古代是極奢侈的,大多老百姓都是大字也不識,寒門說的可不是老百姓,老百姓是賤民,是草芥,連讀書的資格都沒有,所以這些讀書人的錢不賺白不賺。 至于怎么賺?卻要好好想想,陶陶想了一晚上,想到了一個簡單的,讓大栓做了文殊菩薩,文昌帝君,魁星跟孔子的陶像,特意下了大本兒上了彩釉燒出來,大栓的手藝沒的說,成品極精致漂亮。 再授意貨郎散出話兒去,說只要買了陶記得陶像家去日夜上香,保準能金榜題名,陶像還沒做成,京城里已經(jīng)傳的沸沸揚揚,許多讀書人拐彎抹角的掃聽著跑來廟兒胡同來買陶像。 陶陶讓大虎在院子外頭豎了個牌子說,斗大的幾個字,陶像已售賣一空,再掃聽就說燒制這樣的陶像頗費工夫,至少要三個月云云。 中國人買東西的心態(tài)古今皆同,一是扎堆湊熱鬧,二是買高不買低,越是買不著越要變著法兒要買到手,如此便炒高了價格,最后她手里的陶像賣到了一兩銀子一個。 一見這個賺錢,哪些貨郎便讓陶陶再多做些,說一百個陶像實在不夠賣,陶陶卻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明兒就大考了,這錢是抄上的,等過后瞧吧,大街小巷不定多少賣陶像的呢,到那時誰還花一兩銀子買這個,除非腦抽了嗎。 再說,信這些子虛烏有的舉子,都是那些心里沒底的草包,真是才高八斗,滿腹經(jīng)綸,能成大氣候的,斷不會相信一個啞巴陶像,不管怎么說是賺了。 轉(zhuǎn)天早上陶陶正在屋子里算賬數(shù)銀子,除去成本,這一筆買賣就賺了四十兩銀子,自己跟大栓對半分了,還能落下二十兩,這可比前頭賣面具賺多了。 雖說這是一錘子買賣,到底挖到了第一桶金,這些銀子加上陶大妮留給自己的,可以好好琢磨琢磨是不是開個店,弄個前店后廠,以后也就不愁銷路了,自己就成了名副其實的老板,等有了些家底兒,自己還可以去江南走走,若是能倒騰點兒南北貨,應(yīng)該是個賺錢的營生。 如果一切順利,自己這買賣就做大了。 陶陶正美滋滋的想著自己的大買賣呢,就聽外頭柳大娘叫她,聲兒有些不對,極為驚怕:“二妮兒你快出來,官府的差爺來了,要拿了大栓去問罪呢?!?/br> 陶陶一驚,飛快把銀子包起來塞到墻洞里,這是她前幾天想到的招兒,沒保險柜只能挖墻洞了。 藏好了銀子,跳下地跑了出去,見幾個衙差橫眉立目閻王一樣,大栓已經(jīng)上了枷鎖,跪在地上,七尺的漢子,哆嗦成了一個,可見心里有多恐懼。 柳大娘渾身直哆嗦,緊著拉陶陶,話都說不出來一句。 陶陶知道她怕,拍了拍她安慰:“大娘別怕,有我呢……” 第9章 扯大旗吧 陶陶話音剛落,當頭的幾個衙差笑了個前仰后合:“哎呦喂,這丫頭年紀不大,口氣倒不小,別怪爺沒告訴你,你這案子大了,這幾位瞧見沒?這幾位可是刑部的爺,專門來辦你們這案子的,萬歲一早就下了旨,嚴查嚴懲考場作弊的舉子,你們倒好,頂著風的犯案,這是活膩歪了上趕著找死來的啊,別說你這么個屁大的小丫頭,這院子里頭有一個算一個,誰都別想活命?!?/br> 柳大娘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幾晃,陶陶急忙扶住她,柳大娘一把掙開她,撲通跪在地上,一個不落一個磕頭,額頭磕在院子里剛漫的青磚上,咚咚的響,嘴里不停的說:“”官爺饒命,官爺饒命,我們家就是陶家的鄰居,來這兒借井水洗衣裳的,陶二妮鼓搗什么,俺們可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陶陶倒不怨柳大娘,心眼再好也是人,是人便有私心,生死關(guān)頭,夫妻都不見得一條心,更何況八竿子打不著的鄰居了。 陶陶在腦子里迅速轉(zhuǎn)了幾過子,很清楚這次的事只怕不是銀子能了得,便能使銀子,這些衙門里的差人,可都是吃人rou喝人血的主兒,不拿出銀子還好,若拿出來,只怕會變成跗骨之蛆,不把她身上的血rou吸食干凈,絕不會罷休。 老百姓在他們眼里就如案板上的豬rou,只能任其宰割的份兒,如今的境況下,唯有扯大旗作虎皮,或許能混過去。 想到此,鼓起勇氣挺胸抬頭:“你們別想糊弄我,我可不傻,走到哪兒也得講個理字,我們就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做些小買賣糊口罷了,你說的什么考場作弊跟我們有什么干系,更別拿刑部的差爺嚇唬我,莫說刑部當差的,就是刑部尚書來了,也得講個是非曲直,沒說平白無故冤枉人的,再有,案子沒定,公堂未過,你憑什么就斷定我們不能活命,難道你能替尚書大人斷案不成?!?/br> 那當差嚇得臉色一變:“你,你這丫頭好刁的一張嘴,你別在這兒耍嘴皮子,等把你拿回去,先一頓鞭子下去,看看你還有沒有力氣嚼舌頭?!?/br> 陶陶卻一點兒不怕,哼了一聲:“我還就不信你一個府衙當差的敢私自用刑。” “你,你還真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爺現(xiàn)在就讓你嘗嘗滋味?!毖貌罱o陶陶激出了脾氣,唰一聲從腰后抽出馬鞭子來,揚起手對著陶陶就抽了下來。 眼瞅這一鞭子就要抽到陶陶身上,卻給那個刑部的漢子攔了下來:“兄弟莫沖動,這位小姑娘說的是,案子未過堂,你在這兒私下動手的確不妥。” 那人自然不敢得罪刑部的人,悻悻然放下了手里的馬鞭子,哼一聲:“看在耿爺?shù)拿鎯荷?,今兒饒了你這丫頭,不然,非讓你嘗嘗爺?shù)谋拮邮莻€什么滋味兒不可?!?/br> 這位刑部的耿爺轉(zhuǎn)過身來,瞧了陶陶幾眼,暗道這丫頭的幾句話粗聽刁蠻,仔細一琢磨,卻不然,字字句句都扣著一個理,且最后還激的衙差要動手,若今兒動了手,這丫頭若是鬧將起來,還真是有些麻煩,卻忽然瞥見旁邊木牌子上的字,愣了愣:“你念過書?” 陶陶:“沒念幾天兒” 旁邊的差人,哧一聲笑了起來,指著她:“你還真敢說啊,莫說你這么個窮丫頭,就是那些家財萬貫的富人,也沒聽說讓女孩兒念書的,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br> 姓耿的卻不理會差人,打量了打量院子:“這院子是你爹娘留給你的?”來的時候聽底下人說,陶家就剩下一個丫頭了。 陶陶目光閃了閃:“我爹娘死的早,這院子是我姐買下的?!?/br> 姓耿的愣了愣,沒想到陶陶還有個jiejie:“那你姐呢,怎么不見人?” 陶陶還沒開口,柳大娘先一步道:“陶家大姑娘在晉王府王爺跟前兒當差事,府里事忙,也就年節(jié)兒的回來瞧瞧妹子,故此少有人知,擔心二妮年紀小,便托付我們這些左鄰右舍的照應(yīng)著?!?/br> 晉王府?柳大娘一句話,在場的差人臉色都變了,雖說這案子皇上下旨嚴查,可把晉王府牽連了進來也極為不妥,況,還是晉王身邊兒伺候的人。 柳大娘明顯話里有話兒,這幾個當差的什么人,哪會聽不明白,心道,還說這趟差事能落些大好處呢,畢竟陶家那些陶像在外頭賣什么價兒,誰不知道,之所以拐彎抹角也得把陶家牽扯進來,就是想落些好處。 城西這塊地兒先頭是個三不管兒的地兒,可如今官府造冊登記,那就是他們的地盤了,陶家蔫不出溜做了這么大個買賣,他們可是一個大子二都沒見著兒,要都跟陶家似的,他們這些人吃什么喝什么,不整治整治,真當他們是擺設(shè)了。 不過,這下頭怎么掃聽事兒的,不說陶家就一個死了爹娘的丫頭嗎,怎么又蹦出來個在王府當差的jiejie,這不是捅了馬蜂窩嗎,而且,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后悔也收不回來了。得罪了晉王府往后有他們的好兒嗎。 尤其剛才對著陶陶揮鞭子的衙差,兩條腿直打顫兒,哪想到這丑啦吧唧的黑丫頭竟然有個如此厲害的jiejie,回頭這丫頭告上一狀,自己全家的命都別要了。 越想越怕,卻忽然想到,不對頭,若真有在王府得臉的親jiejie,早接著享福去了,哪會把人留在這兒廟兒胡同,別是這婆子怕受牽連,情急之下扯了這么個沒邊兒的謊吧。 越想越覺得有理,膽子大了起來:“就看你這丫頭的德行,你姐還能多出息不成,晉王殿下何等尊貴,跟前兒伺候的可都是仙女兒,哪輪到你jiejie伺候,你這丫頭真不知死,竟敢牽連皇親貴胄,等會兒審問明白,活刮了都便宜你了?!?/br> 話剛一落就聽一聲公鴨嗓從門口傳來:“哎呦,這不是刑部的耿大哥嗎,這一晃可有些日子不見了,可把小弟惦記壞了?!彪S著話兒進來個娘娘腔的小子,瞧年紀也就十二三的樣子,個子矮小,尤其跟這些五大三粗的衙差站在一塊兒,更像個沒長大的小孩子,卻一板一眼的拱手,頗有些滑稽。 這小子陶陶見過,是個貨郎的親戚,也想做走街串巷的營生,跟著來陶家進貨,故此,陶陶認得他。 先頭還真以為他是貨郎的親戚,如今哪里還能不知什么來處,能跟刑部的差人稱兄道弟的,豈是尋常角色,且看他舉止陰柔,陶陶猜測十有*是晉王府的小太監(jiān)。 陶陶倒是沒想到美男王爺對自己這么上心,自己都那般直白的說不進王府了,且那日他走的時候那張陰沉沉的臉色,跟北極寒冰差不多,好像一千年都再理會自己了一般。不想,卻暗地里派了小太監(jiān)來盯著自己。 一想到這些日子自己的一行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陶陶陡然生出一種不舒坦的感覺,美男是美,可這心思也太陰險了點兒,明明說好不理自己了,怎么還叫人盯梢。 想到此,不免瞪向來人,那小子到了跟前兒,倒沒先跟熟人敘舊,而是對著陶陶行了個禮:“奴才給二姑娘請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