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jié)
姚貴妃一見陶陶不等她磕頭就把她拽到自己身邊兒:“又沒外人,磕什么頭,這些日子不見你,我可想的緊,上個月叫老七帶你進宮來陪我說話兒,老七說你忙著收拾院子呢,天天不見你的影兒?!?/br> 陶陶:“陶陶心里也想娘娘,倒不是忙,是宮里規(guī)矩大,不是陶陶想進就能進來的,陶陶也只能在心里想著娘娘?!?/br> 這幾句話說的姚貴妃心里熨帖非常,摸了摸她的小手:“我就說陶陶最是個孝順孩子。”說著仔細端詳她半晌:“這一程子不見,又長高了好些,都成大姑娘了,就是這rou皮兒瞧著比上回黑了些,想是出去的時候曬得,對你跟我說說好端端的收拾什么院子,莫非王府住的不順當,是不是有不長眼的奴才欺負你了,你跟母妃說,母妃給你撐腰?!?/br> 子蕙聽了噗嗤一聲笑了:“母妃這話可是要冤枉死那些奴才了,母妃別瞧陶丫頭年紀小,就真當她是小孩子了,這丫頭可有大本事呢,不信您問問她,如今老七府里是誰當家?!?/br> 姚貴妃倒真有些意外,看著陶陶。 陶陶:“其實我就是幫著管管銀子帳罷了?!?/br> 子蕙:“一個府的吃穿用度,哪一樣少的了銀子,管著銀庫賬目可不就是當家嗎,你也別謙虛了,如今誰還不知你這丫頭的本事。” 陶陶本來也不想管這些閑事,卻實在看不過眼了,七爺不善俗務,洪承管的事兒多,平常還好,到了年下,光備辦年禮往來應酬就恨不能生出八只手來,自然不能面面俱到,七爺雖說不像三爺那樣,有許多賺銀子的買賣,卻也有些產(chǎn)業(yè),莊子,年底歸攏上來入了府里的總賬,也能貼補貼補用度。 一個王府的用度究竟是個多大的數(shù)目,自從陶陶住進王府才略知道了一些,先前總想著搬出去,跟七爺劃清界限,也就不理會這些,后來兩人關系日漸親近,就有些看不過眼了,這才接了過來,把府里進出的賬目瞧了一遍,不禁暗暗皺眉,雖說隱約知道晉王府的收支不大平衡,但也沒這么離譜的,帳上竟然有數(shù)萬銀子的虧空。 既然虧空了怎么還能撐得主這樣每天流水一樣的用度,豈不奇怪,陶陶問洪承的時候,說是找戶部借的,陶陶傻眼,頭一次見有人借錢借的這么理直氣壯,且花的如此痛快,不禁問,是不是這銀子借出來就不用還了。 洪承說還是要還的,戶部也有進出賬目,這么大筆銀子進出都要清楚明白,不過戶部一年算一回總賬,不拘哪兒挪出銀子來先兌回去,過后再借出來也就是了。 陶陶:“這么著豈不是越積越多,如今數(shù)萬,再過幾年得多少了,背上如此巨額外債,到時候怎么辦,愁也愁死了,再說這靠著借賬維持總不是長遠之計?!?/br> 陶陶這兒發(fā)愁,誰知洪承卻不以為然:“也不是只咱們一個府如此,幾位爺哪位府上不是如此,咱們府還算借的少呢,五爺府,大皇子,二皇子,哪個不是大幾萬十幾萬的往外借。” 陶陶:“戶部是國庫又不是外頭的錢莊,便是錢莊也得付利息才行,這國庫倒是連本都得虧進去,長此下去國庫豈不都給借空了?!弊屑毧戳丝促~,若把府里的產(chǎn)業(yè)善加管理經(jīng)營,再把府里一些不必要的用度裁了,總的來說就是開源節(jié)流,便暫時不能把虧空堵上,至少不能再惡性循環(huán),只是裁奪府里用度,自然要七爺點頭才行。 于是陶陶跟七爺提了提,七爺?shù)故菢O爽利直接跟她說:“隨她做主,怎么著都成。”這么一來,陶陶就成了晉王府的大總管,不過她可不像洪承,抓不住重點,累死自己活該,從自己經(jīng)營鋪子陶陶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要對自己手里的權力有效下放,加以督管即可,若事事親力親為就算累死了也干不完,哪還有閑心跟七爺出來避暑啊。 只不過是看不過眼幫個忙罷了,沒想到姚子蕙在貴妃娘娘跟前兒說了出來,陶陶知道自己這么做極不妥,先不說自己跟七爺還沒如何,便如何了不可能是晉王府的女主人,而這些本該是女主人權利,自己如今是越俎代庖。 以貴妃娘娘刻進骨子里的等級觀念,不知會怎么想呢,想到此不免有些惴惴不安。 姚貴妃見她神色就知什么心思,不禁搖了搖頭,這丫頭還真是可人疼,她這么幫老七,自己難道還能怪她嗎,不禁笑了一聲剛要安慰她幾句,就聽外頭皇上的聲兒傳來:“貴妃笑什么呢,這么高興?!?/br> 一句話嚇得子蕙臉色都變了,飛快瞄了陶陶一眼,暗道這可是怎么就如此巧呢,皇上平常這時候多在前頭議事,斷不會來后宮呢,怎么今兒改了規(guī)矩,別的還罷了,陶陶這丫頭的身份可是有些麻煩。 姚貴妃倒是鎮(zhèn)定,起身行禮:“不知萬歲爺駕到,未曾迎駕,萬歲爺恕嬪妾失禮之罪,外頭這些奴才也越發(fā)不懂規(guī)矩了,莫不是都成啞巴了?!?/br> 陶陶跪在地上聽著真有些不習慣,這都什么跟什么啊,這還是兩口子嗎,更何況都養(yǎng)兩個兒子了,怎么也算老夫老妻了吧,用得著這么客氣嗎,難道兩口子夜里鉆被窩的時候也如此客氣,豈不奇怪。 皇上:“不怪他們,是朕臨時起意想過來跟你說說話兒,在外頭聽見里頭說笑熱鬧,便不許他們通報,自行進來瞧瞧?!痹S是九五之尊當?shù)镁昧?,就算面對的是自己的老?nbsp;,語氣該是比較和緩的,可他的聲音聽起來仍然十分威嚴。 說話兒坐到了炕上,姚貴妃吩咐端茶上來,皇上淺啜了一口。 子惠拉著陶陶忙磕頭請安。 皇上掃了眼地上跪著的兩人:“朕還說是誰跟貴妃說的這般熱鬧,原來是老五家的,這丫頭是誰?瞧著卻有些臉生?!?/br> 皇上一問子蕙的汗都下來了,心里慌的不行,不知該怎么答應,閉口不言是不成的,若是信口胡說更是欺君大罪,這左右都不是,子蕙這會兒悔的腸子都青了,早知道今兒出門前就得看看黃歷,怎么這么倒霉,百年難遇的事兒都讓自己碰上了。 見她不說話,皇上微有些皺眉,看向陶陶,神色露出幾分審視,氣氛一時有些古怪,還是姚貴妃開口道:“陶丫頭是老七跟前兒的,因年紀小,不常進宮,說話卻最是有趣兒,嬪妾愛聽這丫頭說話兒,就叫子蕙帶了她來給嬪妾解悶。” 老七跟前兒的,皇上仔細瞧了兩眼,見這丫頭也就十五六的樣子,生的不是很美卻也不難看,端端正正的五官,紅潤蘋果一樣的臉蛋兒,嘴唇微微嘟著,像是有什么委屈似的,垂著眼沒抬頭。 皇上:“抬起頭來,讓朕瞧瞧?!?/br> 陶陶早憋不住了,雖說心里也有些忐忑,卻實在忍不住好奇,皇上啊,傳說中的九五之尊真龍?zhí)熳?,究竟長得什么樣兒呢,以前只在歷史課本里見過的名字,如今終于見著了活的,要是都不知道長得什么樣兒,不虧死了。 因此皇上一說,陶陶立馬就抬起來頭來,直勾勾盯著炕上的男人,第一印象,老帥哥一枚,氣質(zhì)卓絕,就算坐在那兒也自帶氣場,不怒而威。 皇上愣了一下,心道真實許久沒見過如此直白真實的目光了,仿佛自從登上九龍御座之后,就再沒見過這樣的目光,有那么一瞬有些恍惚,好像記憶深處也曾有過這么一雙直白的眼睛,一晃而過又不知落到何處去了。 姚子蕙臉色都變了,大著膽子哆哆嗦嗦的伸出手去拽陶陶的衣裳,期望她能有所感知,這么盯著萬歲爺看,這丫頭莫不是活膩歪了不成,萬歲爺是什么人啊,一句話這丫頭的小命就交代了,說不定還得連累自己跟五爺,這冒犯龍顏可是死罪啊。 心里怕的什么似的,忽聽皇上開口道:“你叫什么?”語氣聽上去不想惱怒,反倒有些柔和之意,正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卻聽陶陶脆聲回答:“陶陶,君子陶陶的陶陶?!?/br> 皇上嗤一聲笑了:“好個君子陶陶,你爹娘倒給你起了個好名字,行了別跪著了,起來吧,既是老七家的也不是外人,這里也不是朝堂,后宮之中一家子說說家常話兒,這般拘束做什么?” 陶陶心說這不廢話嗎,不是你定的規(guī)矩,誰樂意有事兒沒事兒就跪下磕頭啊。爬起來站到一邊兒。 皇上見她憨頭憨腦的不禁笑道:“老七從哪兒弄這么個丫頭來?!?/br> 姚貴妃看了陶陶一眼:“這丫頭年紀小,性子也跟小孩子似的,又不常進宮來,規(guī)矩不大知道,萬歲爺莫怪罪,回頭叫嬤嬤教教她?!?/br> 皇上:“教什么,都教成一個樣兒的,千人一面有什么意思,朕瞧著這丫頭的性子正好,有膽氣,馮六看賞。” 第85章 皇上賞的東西是個如意,上頭雕著流云花紋,雕工精致曲線優(yōu)美,陶陶極為滿意,對這位老爺子的好感度瞬間提了數(shù)個高度,當然她滿意的并非這巧奪天工的雕工,而是足赤金的材質(zhì),金晃晃的捧在手上很有些份量,陶陶迅速在腦子里算了算這東西如果賣了能值多少銀子。 得了賞的陶陶瞬間就開竅了,眼前這老帥哥可不就是宇宙無敵最牛最大的boss嗎,只要把這老爺子哄好了,別說金如意了,什么沒有啊,天下可都是他的, 想明白了之后,本來就不懂什么叫認生的陶陶,那小嘴甜的跟抹了二斤蜂蜜似的,一會兒說個吉祥話兒,一會兒說個笑話兒,專門撿著新鮮皇上又喜歡聽的說,把皇上哄的一直笑瞇瞇的心情好的不行,還破天荒的在姚貴妃這兒用了午膳,用膳的時候,陶陶更是捧飯遞湯布菜的忙的不亦樂乎,把皇上伺候的極舒坦,飯畢又吃了一盅茶,外頭太監(jiān)來回說戶部邱尚書覲見,才起了圣駕。 陶陶子蕙跟著姚貴妃出了漪瀾閣大門,跪下恭送圣駕,皇上笑著道:“先頭倒不知老七府上有你這么個丫頭,以后別總在府里悶著,常來宮里走走,陪你母妃說說話兒也是你的孝心?!闭f著微微彎腰道:“下次你再來,朕賞你吃點心?!?/br> 陶陶眨眨眼道:“那個,陶陶性子頑劣,總闖禍,學不會規(guī)矩,所以七爺平常不叫陶陶到處亂跑,宮里規(guī)矩大,回頭陶陶要是闖了禍,我這脖子上這顆小腦袋豈不懸了?!?/br> 皇上哈哈笑了起來:“朕瞧你這小腦袋長得挺穩(wěn)當,一時半會兒的懸不了,至于規(guī)矩嗎,學不會有什么打緊,你這么個小丫頭還能闖多大的禍不成,便闖了禍,有朕呢怕什么。” 陶陶忙道:“陶陶謝萬歲爺恩典?!?/br> 皇上哪會不知她的小心思,伸手拍了拍她的腦袋:“鬼丫頭?!鞭D身去了。 子蕙這會兒不得不對陶陶刮目相看了:“我的老天爺,陶陶你這膽兒真比老虎膽兒都大,父皇跟前兒也敢胡說八道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