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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寵冠六宮(重生)在線閱讀 - 第48節(jié)

第48節(jié)

    一日上司宴請,讓歌姬出來助興,曲母一見曲父,還未開口便先落下淚來。

    曲父也認(rèn)出了曲母,頓時(shí)掩面痛哭。

    上司問其故,曲父將個(gè)中緣由如此這般如此這般地一說。上司讓他們將半塊玉璧取出來,當(dāng)場一合,卻見那兩半玉璧齊整整地并在一塊,瞧不出半點(diǎn)裂痕。

    上司憐他們情深義重,親自幫歌姬除了奴籍,圓了他們合璧之情。第二年曲母生下一女,取名合璧,也就是如今的曲先生。

    曲先生因?yàn)槌錾淼木壒?,曾?jīng)飽受欺凌,后來她因?yàn)檫^人的聰慧而成了先帝的女官,先帝行事甚至?xí)葐査囊庖姟蛑@份恩寵,曲先生家中兄弟也全都官至要職。一時(shí)間京城甚至都“不重生男重生女”,盼著女兒能入宮當(dāng)個(gè)女官,得圣上青眼。

    先帝去世后,曲先生也辭了女官之職,辦了靜雅學(xué)坊。

    顏舜華不由說:“你先生很有名?!?/br>
    薛璇璣眼底掠過一絲異彩:“先生是我最敬佩的人?!?/br>
    難怪你以后會(huì)走她那條路。顏舜華在心里默默念叨一句,對薛璇璣說:“這賞楓不該秋天來的。”

    薛璇璣微訝:“不是秋天才有紅葉可賞嗎?”說著薛璇璣彎身撿起一片齊整的紅葉,交給跟隨在后的丫鬟拿著。

    顏舜華一看便知道薛璇璣準(zhǔn)備寫那“紅葉詩”。沒想到薛璇璣也有這種小女孩兒的喜好。她也彎身撿了幾片,交給玉潤拿著。這紅彤彤的葉子若是寫幾句詩在上面,確實(shí)挺有味道的。

    顏舜華挑完了葉子,才說:“春天來才好呢!”

    薛璇璣看向她,想聽她說出個(gè)所以然來。

    顏舜華說:“我跟你說,天氣冷的時(shí)候,楓樹的樹干里面會(huì)攢很多糖,到了春天這些糖會(huì)變成糖汁!”

    薛璇璣:“……”

    顏舜華笑瞇瞇:“我們只要拿個(gè)小管子在楓樹身上戳個(gè)洞,楓樹里的糖汁就會(huì)流出來。不過這些紅色葉子的楓樹不行,得挑黃色葉子的。等收集到足夠多的糖汁,倒進(jìn)鍋里燒一燒,馬上可以變成楓糖漿!楓糖漿可甜了,還帶有楓樹獨(dú)特的味道!要是明年再來這邊的話,我可以叫人幫忙采集些糖汁,做點(diǎn)楓糖糕給你嘗嘗!”

    薛璇璣:“……”

    薛璇璣還沒來得及說話,上頭就傳來“噗嗤”一聲,原來是個(gè)手長腳長的少年人坐在樹上,把顏舜華的對話全聽了去。那少年人剃了個(gè)光頭,但又不全光,既像和尚,又像俗家人。

    薛璇璣對京城各家的人都有了解,一看便知這是定南侯府的長子。

    定南侯失了越州和青州,被彈劾后很光棍地表示我老了我不干了,直接撂擔(dān)子回京城養(yǎng)老。任憑御史們罵得他屁股都冒煙,他還是安坐家中,吃喝玩樂,拒不出門,拒不回南邊。

    定南侯只有一個(gè)老來子,也是不著調(diào)的,丞相對定南侯說“你不去也行,你兒子上”,他兒子便自己剃了頭,到白馬寺主持面前一拜,說:“今兒我出家了,不管俗世了!”然后就賴在白馬寺里不再離開。

    白馬寺主持拿他沒辦法,只能讓這無賴住下了。

    這個(gè)頭發(fā)短得快沒有的少年,恐怕就是定南侯那老無賴的兒子竇明安!

    竇明安轉(zhuǎn)了個(gè)身,盤腿坐在年齡最大的那顆樹上,眼睛骨碌碌地轉(zhuǎn)著,看看顏舜華,又看看薛璇璣,笑嘻嘻地說:“你們都很有名啊!有趣,真有趣!那個(gè)小丫頭,你說的楓糖是真的嗎?只要插根管子進(jìn)去,就會(huì)有糖汁流出來?”

    顏舜華說:“那是自然,不過要在天氣剛轉(zhuǎn)暖、雪剛化的時(shí)候取糖,等楓樹葉子發(fā)芽了,楓糖的味道就不對了。”

    竇明安說:“要黃色葉子的楓樹是吧?我知道哪兒有,你們要不要去看看!”

    薛璇璣掃了竇明安一眼,確定竇明安沒惡意后才和顏舜華一起跟了上去。太陽還沒落山,天邊是美麗的云霞,眼前則是無邊無際的紅葉之海,怎么看都是美不勝收的美景。偏偏同行的兩人都惦記著那楓糖,一門心思去尋那黃葉的楓樹,真是大煞風(fēng)景!

    不過,倒是比那些詩會(huì)之類的要有趣多了。

    薛璇璣暗暗想著,低頭看了看鞋尖沾上的泥土,學(xué)著顏舜華把腳步邁得更大一些。

    很快地,顏舜華看到了一叢黃葉。黃色楓葉也是連片栽著的,看上去與夕陽輝光一樣金燦燦,甚至還要更燦爛一些。顏舜華跑了上去,高興地說:“這些楓樹長得可真好,春天過來時(shí)一定會(huì)有很多糖汁!”

    竇明安是個(gè)自來熟,徑自和顏舜華商量起取糖的管子該怎么做,熬糖又該怎么熬。顏舜華也不瞞著,三兩下就把要準(zhǔn)備的東西和熬制過程交待清楚。

    竇明安奇了:“你就不怕我到時(shí)提前過來把糖汁都取光?”

    顏舜華說:“那正好啊,不用我自己動(dòng)手了!”

    竇明安目瞪口呆:“沒想到你長得這么好看,居然想坐享其成這么無恥!”

    顏舜華也瞪他:“你想著把糖汁取光不是更無恥?”

    竇明安哈哈一笑:“不錯(cuò),都無恥,那我們就是朋友了!我會(huì)定時(shí)過來看看,再它們長葉子前取糖。別擔(dān)心,到時(shí)我會(huì)分你的?!闭f完他瞧了瞧天色,拍拍屁股上的細(xì)碎樹皮,“時(shí)間不早了,我該回去搶飯吃了!”

    沒等顏舜華和薛璇璣說話,他就迅速消失在楓林里,眨眼間連影兒都找不著了。

    薛璇璣說:“果然荒唐?!?/br>
    顏舜華卻說:“其實(shí)還挺有趣的。”她拉住薛璇璣,“我也餓了!”

    薛璇璣說:“別莊那邊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飯菜備好了?!?/br>
    兩人在侍衛(wèi)和丫鬟的護(hù)衛(wèi)下回別莊,才出楓林,卻迎面遇到一行人。

    ☆、第46章

    《寵冠六宮》/春溪笛曉

    第四十六章

    原來他們這時(shí)候就見過了啊。

    顏舜華愣了愣,繼而又恍然回神。見過才是應(yīng)該的,薛璇璣本就是京城薛家人,顧成晁又貴為太子,怎么會(huì)沒見過?她拉著薛璇璣的手不放,沒避開對面投來的探究目光。

    薛靖安說:“meimei你們回來了?殿下正巧到白馬寺還愿,我?guī)麃韯e莊用膳。白馬寺那齋菜好吃是好吃,就是味道太淡了,吃得我嘴里都淡出鳥來了?!?/br>
    薛璇璣有些無奈。她這哥哥去禁軍里呆了幾天,學(xué)回了這滿口大俗話,以后出去可能都沒人會(huì)相信他是薛家的了。

    顏舜華倒覺得薛靖安這樣挺不錯(cuò),生在這樣的家庭,還是這種大大咧咧的脾性過得自在。真要像薛璇璣這樣渾身心眼,日子注定是不好過的。

    都是同齡人,見了面倒也不重禮儀,薛璇璣卻還是認(rèn)認(rèn)真真向顧成晁行了一禮:“見過太子殿下。”

    薛璇璣看了眼顏舜華,還伸手拉了拉她。

    顧成晁哼了一聲:“她既然不情愿,你又何必提醒她?”這種野丫頭,就該什么都別教她,讓她莽莽撞撞、自尋死路。

    顏舜華樂得自在:“對,不用提醒我?!?/br>
    顧成晁鳳眸一瞇,死死地盯著顏舜華。

    顏舜華才不理他。她吹了聲呼哨。

    雪球應(yīng)聲而至。

    顏舜華翻身上馬,對薛璇璣說:“趁著天色還早,我先回城去,就不在你這邊用晚飯了。下回我請你去我家用飯!”

    薛璇璣皺起眉喊道:“晚晚!”

    顏舜華坐在雪球背上,摸著雪球那雪白的鬃毛。她的雪球多可愛,那時(shí)卻不能和她一起走——人尚且不能全救,更何況是一匹馬,一匹重傷不治的馬。重活一世,她再不想什么一生一世一雙人,只想與雪球一起看看北邊的雪,南邊的海,西邊的草原與雪山,南邊的山林與平原。

    顏舜華望向顧成晁,下巴微微抬高,語氣中毫無轉(zhuǎn)圜的余地:“我不想見到他,往后有他的地方便不會(huì)有我?!?/br>
    薛璇璣與薛靖安都愕然。

    顧成晁氣得差點(diǎn)沒跳起來。這野丫頭算什么東西!想見她的人多了去了,她算什么東西——竟敢說不想見到他?!

    他不想見到她才對!

    顧成晁咬牙說:“來人,給我把她那匹馬殺了!立刻把那匹馬給殺了!”

    顏舜華瞪了他一眼,雙腿一夾馬腹,讓雪球躍了出去。

    顧成晁想要叫人用箭,卻被薛靖安攔住了:“殿下,若是傳到圣上耳里恐怕不好?!鳖櫝申吮粨镆院?,顧衍為他配了不少人??蛇@些人是顧衍派來保護(hù)他的,不是給他逞威風(fēng)的!

    顧成晁冷靜下來。

    薛家是愿意支持他的,他不能因?yàn)槟且把绢^失了薛家的心。他難看的臉色慢慢好轉(zhuǎn),拳頭卻還是握著,咬牙說:“我和那野丫頭在通州見過,一見面她就讓那馬揚(yáng)起前蹄踹我?!?/br>
    薛靖安與薛璇璣對視一眼,都覺得其中必然還有些曲折。

    薛靖安說:“殿下也說她是野丫頭,何必與她一般計(jì)較。我都餓得前胸貼后背了,殿下想必也餓了吧?先去吃些東西吧,吃了就在這邊歇下,明日再回宮。”

    *

    顏舜華回到家中,早已饑腸轆轆。珠圓、玉潤在護(hù)院的護(hù)衛(wèi)下回來,見顏舜華已經(jīng)到了,心里才稍稍安定。

    珠圓跑上前,說道:“姑娘,你可真是嚇?biāo)牢伊?。京城不比通州,不是韓家郎君管著的,你要是在路上遇到歹人可怎么辦才好!老太爺、老夫人知道了該多擔(dān)心!”

    顏舜華原本一直在出神,聽見珠圓噼里啪啦地說了一通,才緩緩回過神來。對顧成晁,她早已沒有一絲留戀,就如她所說的那樣,但凡有顧成晁的地方她都不想再去。

    她是在擔(dān)心薛璇璣。

    這個(gè)時(shí)候顧成晁喜歡上薛璇璣了嗎?

    想到顧成晁的性情,顏舜華皺了皺眉。照理說應(yīng)該是沒有的,若是已經(jīng)喜歡上的話,顧成晁怎么可能在薛璇璣面前暴跳如雷,直接叫人來殺她的馬。

    就算是再草包的人,也會(huì)知道薛璇璣絕對不會(huì)喜歡這種沖動(dòng)無謀的舉動(dòng)。

    這一次,薛璇璣還會(huì)走她先生的老路,入宮當(dāng)顧成晁的女官嗎?

    這一次,顧衍還會(huì)早早病逝嗎?

    顏舜華胸口悶了一下。她還是不明白顧衍對她的疼愛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正如她還沒辦法確定幾個(gè)舅舅遇上的“意外”到底是不是源于顧衍的授意。

    如果兩者的答案都是肯定的,那么顧衍這人也太可怕了。

    他怎么能在殺死所有她在意的人之后,一如既往把她當(dāng)成掌上明珠般疼愛?

    顏舜華想不明白。

    這便是皇家人?

    這便是帝王心術(shù)?

    可為何獨(dú)獨(dú)對她用這帝王心術(shù)?

    顏舜華見珠圓還欲再說下去,唯有開口說:“正因?yàn)檫@是天子腳下,才更應(yīng)該放心的?!?/br>
    玉潤素來最守禮,這次卻也忍不住跟著珠圓數(shù)落:“姑娘,你這話說得可不對。我剛才看那貴人有些面善,上回我們應(yīng)該在通州見過他吧?若是京城真的如姑娘所說的那般安全,那為何他會(huì)流落到通州?”

    顏舜華語塞。

    珠圓說:“玉潤說得沒錯(cuò),那貴人我們是見過的,他明明是京城中人,薛家那位郎君還喊他殿下,說明他恐怕是皇族中人吧!”珠圓平時(shí)糊涂,這回卻意外地聰明。

    顏舜華知道珠圓和玉潤都是好意,因此也不介意她們語氣沖些。顏舜華嘆了口氣,看看珠圓,又看看玉潤,眉間眼底都是嘆息。

    珠圓和玉潤對視一眼,說:“姑娘,算了,我們不說你了,你別這樣。”顏舜華這模樣簡直讓她們無法招架。

    顏舜華自然也不樂意繼續(xù)裝下去,她的神色立刻轉(zhuǎn)陰為晴,笑瞇瞇地說:“這才對嘛,”她向李嬤嬤撒嬌,“嬤嬤,我餓了,備好飯了嗎?”

    李嬤嬤說:“自然是備好了?!彪m然顏舜華交代過說不回來吃飯,李嬤嬤向來周全,還是讓人把飯備著,以防顏舜華突然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