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節(jié)
“郡主,奴婢聽聞翠微院那邊的丫鬟說,五姑娘入宮之前,特意往老夫人那里去請安。約莫是想問老夫人討些體己銀子??上?,這還沒來得及開口,老夫人就借口身子乏了,把她打發(fā)出去了?!?/br> “可見,老夫人這次是真的看開了。只五姑娘素來爭強好勝的性子,自恃清高的很,也不知道這會兒在宮里,是個什么情景呢?!?/br> 許姝打了個哈欠,緩緩道:“依著她的姿色,初選應該不會被撂牌子的。” 這之后的話還未說完,卻見香凝神色匆匆的跑來進來。 “郡主,是竇公公給您的信箋?!?/br> 這個時辰了,竇繼海還給自己傳了信箋來,可見是急事了。 許姝結果信箋,匆匆撕開。 看著紙上的話,她微微勾了勾唇角,心中忍不住冷笑幾聲。 鄭太后回宮已經有些日子了,卻沒想到,竟然借著這次選秀,把主意打到了三皇子身上。 可惜,她打這主意可以,卻偏偏要把許家弄到風頭浪尖上,她卻是不允的。 入宮選秀的女子,若傳出什么丑事,這于成元帝而言,無異于最大的難堪。 爹爹雖貴為內閣首輔,可若真的發(fā)生了這丑事,成元帝又如何能不心存芥蒂??v是御史臺那邊,怕也會有彈劾的折子往御前送。 更別提宮里還有那閹黨馮振,到時候,可就真的麻煩了。 “郡主,這可如何是好?也不知道五姑娘到底是什么心思?” 許姝撕碎手中的信箋,呵呵笑了笑,“她想要留在圣上身邊,還是別的什么。如今,已經不重要了。太后娘娘既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她縱有侍君之意,到時候也由不了她。宮中那么多的秘辛,她自問再聰明,再小心謹慎,也免不了著了別人的道?!?/br> “郡主,那可怎么辦呢?” 看著手中的信箋,許姝想了想,覺得還是讓竇繼海來辦這事兒的好。 可許蕙畢竟是入宮選秀的秀女,在這節(jié)骨眼兒上出宮,確實有些棘手呢。 除非,除非身患惡疾,被抬出宮來。 只讓許姝意外的是,她這邊還沒來得及給竇繼海傳消息,翌日一大早,竇繼海又來了信箋,讓眾人跌破眼鏡的是,選秀這才剛過了初選,昨個兒夜里,圣上御花園散步,竟是突然來了興致,幸了蕙姐兒。 如今,雖未冊封,可宮里已經多了位小主了。 無需去想圣上夜行御花園,如何遇上了蕙姐兒。只蕙姐兒這份玲瓏心,怕是已經察覺出什么危險來了。 在鄭太后動手之前,她鋌而走險,讓成元帝幸了她。 許姝真不知該稱贊她還是別的什么了。 秀女入宮選秀,都是住在儲秀宮的。唯她一人,卻偏偏遇到了圣上。不知道翊坤宮那位貴妃娘娘,會如何做想呢。 當然,她也不知道,許蕙怎的就如此豁出去了。要知道像她這樣的新人,即便是圣上翻了她的牌子,也得被太監(jiān)們抬進乾清宮。這爬是爬到圣上龍床上去了,可紫禁城誰人不知,圣上癡迷丹、藥,這興致來了時,一夜連御十女。多少人恨不得離乾清宮遠遠兒的。怕就怕這還未撐到榮寵六宮,自個兒就被玩死了。 另一邊,許老夫人也得到了消息。 聞著這消息,許老夫人差點兒沒摔了手中的杯子:“糊涂東西!她以為被圣上幸了就真的能當人上人了。圣上膝下已經有了四位皇子,她縱是有幸懷了龍子,真的就能母憑子貴了?” “別人都恨不得離內廷遠遠兒的,她倒好,用計讓圣上幸了她,這傳出去,許府不得別人戳脊梁骨。她自以為風光了,卻不知,根本就是把自個兒的路給堵死了?!?/br> 許老夫人至今對許蕙做的那事兒還忍不住心中駭然,如今,又出了這事兒,若說之前她還覺得有些惻隱之心,那么這會兒,是丁點兒都不剩了。 果然自出身就是個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真是枉費她這些年瞎了眼了。 淑芳閣 自昨個兒被圣上幸了之后,內務府那邊就差人把許蕙挪到這淑芳閣了。 畢竟初經人事,許蕙身上多少有些不舒服。可這心里,卻是甜滋滋的。昨個兒之前,她還和秀女們一起擠在儲秀宮,就是在宮里的嬤嬤面前,都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而今,她也算的宮里的小主了。 那日從老夫人那里出來,許蕙就感覺有些不對勁兒了。尤其老夫人看著她的目光,讓她陣陣心虛。等她出來,就差碧珠往莊子上去打聽消息去了。聽到那寶夕突然去了,莊子上的奴仆也都要被盡數(shù)遣出京城,她渾身一顫,差點兒沒打翻手中的茶杯。 祖母到底是知道了。 從沒有哪一刻,她覺得自己真的是窮途末路了??沙跏嫉目謶趾蛻n心之后,更多的卻是一陣釋然。 祖母雖替她遮掩了此事,可爹爹那里,還有三弟那里,許也有知道的那一日。許家再沒有自己的容身之處了。 那一夜,她徹夜未眠,直到等她走在長長的宮道上,看著眼前的十米高墻,她才找到了些真實感。 “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恭請娘娘圣安!” 那日初選,許蕙是第一次見榮寵六宮的淑貴妃。 那渾身的奢華,上位者的姿態(tài),許蕙都盡數(shù)看在了眼里。 若有一日,她能和淑貴妃一般,高高在上,誰還敢再瞧不起自己? 她知道今個兒前來選秀的秀女,有不少都是想被撂牌子的,可她不一樣,她已經回不去許府了。日后的路,唯有她自個兒走下去。 既如此,不如搏一搏。若能博得圣上的恩寵,若能為圣上誕下子嗣,自己就不會像現(xiàn)在這樣,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在這里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等到昨個兒晚上,圣上終于幸了她,今個兒搬東西時,平日里一同住的秀女,果真在暗地里嘀咕起來了。 “果然是個賤胚子,這復選還未結束呢,就想著法子讓圣上幸了她?!?/br> “你不知道啊,她生母就是同樣的貨色,仗著自個兒和首輔大人當年青梅竹馬,非讓首輔大人娶她做了妾室。” “哎呀,這么沒臉沒皮,倒是真讓人大開眼界了。要我說,清溪郡主也夠倒霉的,攤上這么一個庶出的meimei,指不定日后有多少流言蜚語呢?!?/br> “哎,快別說了。小心她聽到了。這沒準人家還想著日后能博得圣上恩寵,光芒超過淑貴妃,真的成為人上人呢。” 這些嘲諷的話,許蕙都盡數(shù)聽到了耳中,可她,并未表現(xiàn)出任何的尷尬。她既然已經選擇了豁出去,那便不會這個時候,就被嚇住。 碧珠卻有些擔心她:“小姐,你快別聽他們瞎說。她們不過是羨慕嫉妒恨?!?/br> 許蕙看她一眼,沒有說話。 等兩人到了淑芳閣,內務府那邊,已經收拾妥當了,還指派來四個宮女還兩個太監(jiān)。 看著內務府那邊的安排,許蕙微微勾勾唇角,想來內務府那邊也在觀望呢。 “小姐,奴婢先侍奉您沐浴吧?!?/br> 許蕙斂了斂神,幽幽道:“碧珠,你說我真的選對了嗎?” 碧珠愣了愣,半晌沒回過神來。 在她剛要開口之際,卻見許蕙擺了擺手,喃喃道:“我自小就不信命,所以,不會錯的,肯定不會錯的?!?/br> ☆、第117章 捧殺 自古成王敗寇,大皇子已經被押解回京有幾日了, 如容妃所懼怕的那般, 大皇子還是沒能逃過圈禁的命運。 “說白了,還是我出身卑賤, 不論我做什么,在父皇心里, 都有僭越之嫌?!?/br> 大皇子所在的院落位于西三所最偏僻的西南角,和圈禁廢太子的禁宮, 倒是離的挺近的。 自小, 大皇子就無數(shù)次的設想,若有一日, 他能離太子近一些就好了, 他恨極了自己的卑微, 卻不曾想過, 造化弄人,如今他和太子相隔不遠, 卻都成了階下囚。 “主子,您且得放寬心,縱您有什么逾越,您也是被人蠱惑了的。私開皇家糧倉, 您如何敢有這樣的膽子,不過是一時聽信了那些幕僚之言?!?/br> 小德子是大皇子的近侍,這次大皇子遭難,自然也逃不過這圈禁的命運。只他到底是個奴才, 平日里倒也不是出不的這院子。他們這些無根之人,沒誰會把他們放在眼中的。 大皇子不是不知道小德子的意思,把一切都推在幕僚身上,如此,他或許可以逃過一劫??勺屗袀氖?,他被押解入京已經幾日了,父皇卻仍未有召見之意。 不能面君,一切都是徒勞。 想到這些,大皇子暗暗嘆息一聲,之后又是一陣靜默。 縱是能見了父皇,把一切都推在幕僚身上,日后,誰還敢投入他的麾下,誰還敢支持他。 不管自己做什么,似乎都是錯的,當真是進退兩難呢。 怕是在父皇眼中,一直覺得他是個恥辱吧。這事兒若是落三弟身上,父皇定是要嘉獎三弟,說他有仁心。 可這些話,大皇子唯有心里暗自嘀咕,縱是說,又和誰去說呢? “殿下,容妃娘娘這些日子為了您寢食難安,您縱是為了容妃娘娘,也得挺過來呢。您之前不總說,想著有一日能夠讓娘娘母憑子貴。如今太子殿下也被圈禁,誰輸誰贏不到最后一刻,誰又說得準呢?” 說罷,他看了看外面,見四下無人,噗通一聲突地跪在地上,低聲道:“殿下,奴才自小就入凈身入了宮,早些年,在宮里認了個干爹。雖說奴才平日里的孝敬算不得什么,可奴才卻是陰差陽錯救過這老太監(jiān)的命?!?/br> “昨個兒奴才偷偷溜出去了一趟,奴才這干爹如今也混到在慈寧宮當差了,奴才特意備了些酒水,沒成想,這老東西真的是老了,一壺酒還未喝完,就說起了胡話。您怕萬萬想不到,三殿下當年,其實是有過一樁丑事的,竟然和內廷的一個美人有了齷齪,只礙著有太后娘娘和淑貴妃在,把這事兒給掩蓋住了。” “而今,太后娘娘和圣上生了嫌隙,似乎有意立皇長孫為皇太孫,如此一來,三皇子便再留不得的。又趕巧碰著了這次選秀,太后娘娘那里,遲早是要動手的?!?/br> “你說什么?!”大皇子難掩震驚道。 聞言,小德子恭敬的磕了一個響頭,“殿下,奴才萬萬不敢胡謅。您想想,您如今被圈禁在禁宮,宮里宮外,誰都覺得東宮儲君之位,三皇子唾手可得??裳巯驴磥?,三皇子未必就真的能得手了。這一個說不好,指不定多落魄呢。” “和宮里的美人暗有齷齪,此事雖說過去多年,可咱這位圣上,卻是愈發(fā)猜忌心重的。到時候,怕是淑貴妃都逃不過圣上的猜忌。您自幼得太后娘娘教導,這些年來,若不是太后娘娘多有庇佑,您只怕更艱難。就沖著這情分在,您求太后娘娘給個恩典,離出了禁宮就不遠了?!?/br> “至于皇長孫,即便被立為皇太孫又如何?您只需韜光養(yǎng)晦,皇太孫那邊,淑貴妃不會沒動作的。而您,只需捧著太后娘娘,若是能在朝中謀個職位,假以時日,依著您的聰慧和干練,誰不稱您一聲賢王。如此,您離那個位置,也就不遠了?!?/br> 不得不承認,小德子這番話,讓大皇子頹廢已久的心突然生了些波瀾。 是啊,他怎么可以現(xiàn)在就認輸呢? 三弟很快就成為眾矢之的了。父皇是天子,最容不得的就是三弟私德有差。更何況,還是和宮里的美人攪合在一起。到時候,天子之怒,三弟即便被貶黜為庶人,這許都是輕的。 而四弟,自小就追隨著自己,父皇膝下就這么幾位皇子,再有太后娘娘庇佑著,他無需隱忍太久的。 想著這些,大皇子突然有些激動起來。 可下一瞬,他的臉色突然有沉了沉。太后娘娘有意立皇長孫為皇太孫,應該是想著有朝一日能夠垂簾聽政,成為大曜國真正的掌權人。 若有這般心思,太后會幫他嗎? 加之自己此番被押解入京,太后那邊也是絲毫動靜都沒有。這確實是有些棘手呢。 知道自家主子的擔憂,小德子緩緩道:“殿下,太后那邊,怕是得老恭親王出面呢。恭親王掌管宗人府這些年,和您還有容妃娘娘,可從未有過嫌隙的。只是如何讓恭親王出面做這個說客,奴才也一時半會想不出什么法子呢?!?/br> 大皇子眉頭微蹙,半晌,他喃喃道:“你說的是,皇叔經歷過當年儲位之爭,這些年看著不少李氏家族的子孫一個個難逃劫難。他該是會出手拉我一把的。” 說著,頓了頓,他又道:“只是皇叔和太后之間,之前可是有不少的過結的。當年那樁冤案,還有七皇叔之事,若皇叔做這個說客,會不會弄巧成拙呢?” 一句話問的小德子也愣住了。 是啊,他怎么忘了這些? 可這世界上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啊,太后娘娘若想有朝一日垂簾聽政,那自然不可能忽視掌控宗人府的恭親王。許大皇子之事,太后娘娘也巴不得借著這個,緩和緩和和恭親王的關系呢。 翊坤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