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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錦嬌記在線閱讀 - 第102節(jié)

第102節(jié)

    見他臉色蒼白,說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太皇太后終還是放過了他。

    太監(jiān)是無根之人,這些人,怎可能有膽子在自己面前說謊。

    想到這個時候新帝若真的有個什么不好,太皇太后雖不喜新帝,雖早有別的心思,可這當口,她還是忍不住有些慌亂。

    一旁,桂嬤嬤上前道:“主子,皇上只是偶然風寒,過幾日就好了。”

    一句話說的太皇太后猛的回過神來,是啊,只要她說皇上一切安好,誰敢說皇上不好。

    見太皇太后終于緩和了神色,桂嬤嬤緩緩又道:“主子,靖南王縱有野心,可我們手中還有淑太妃。三皇子若枉顧淑太妃生死,那便有違孝道,就沖著這個,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的。”

    太皇太后點點頭,“說來哀家也有些時日沒見淑太妃了。她這整日吃齋念佛,翊坤宮也被她搞得烏煙瘴氣,也不知聽聞靖南王起、兵,是興、奮多一些,還是懼怕多一些?”

    太皇太后這話才出口,卻見外頭突地下起了磅礴大雨。

    聽著外頭的雨聲,太皇太后透過窗子看向外面的天空。

    半晌,緩緩開口道:“往年這個季節(jié),未曾有這么大的雨吧。”

    “主子,這是上蒼在譴責靖南王這等謀、逆之人呢。”

    桂嬤嬤這話瞬間說的太皇太后心里順暢許多。

    是啊,靖南王這等反、賊,老天爺也看不過去了。

    乾清宮發(fā)生這么大的事情,能瞞得住別人,可怎么可能瞞得住許蕙。

    往常這個點上,皇上總會往她宮里來,折騰著要在她宮里留宿??山駛€兒,乾清宮那邊卻是丁點兒動靜都沒。這也太反常了。

    皇上對她的敬重和依賴,縱然不來,也該打發(fā)小太監(jiān)往她這里傳話的。

    卻在這時,有消息傳了過來,皇上染了風寒,今個兒不能來了。

    憑著許蕙的敏銳,這大半夜驚動了太醫(yī)院一干人,太皇太后也親自往乾清宮去,最后卻輕飄飄的說是染了風寒,這確實太匪夷所思了。

    不過她這樣的疑惑沒持續(xù)多久,因為第三天一大早,就聽聞皇上已經病愈,還去上了早朝。

    太皇太后那邊也是松了一口氣,可還沒半個時辰,總管太監(jiān)急匆匆進來回稟,說是坊間有了流言,說皇上得了癔癥。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太皇太后不用想,也知這消息會多么致命。

    “到底是誰傳出去的,哀家已經下了禁口令,太醫(yī)院那邊,是誰如此包藏禍心!”

    太皇太后氣急之下,就要把當晚來乾清宮的所有太醫(yī)都下獄。

    桂嬤嬤忙攔了下來:“主子,您且息怒。這個時候,您若是把這些太醫(yī)下獄,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到時候,我們更是被動,更是解釋不清了?!?/br>
    “而今之際,我們也只能靜觀其變了?!?/br>
    太皇太后也是氣急之言,她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萬萬不能輕舉妄動。可她如何能氣得過。

    那日她下了禁口令,可今個兒外頭卻還是那么多流言蜚語,她這太皇太后,未免太窩囊了。

    是誰?

    到底是誰?

    她是鐵定要查出來的。

    有句話說的好,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太皇太后不能直接對太醫(yī)院那些人動手,可不代表她會任由外頭流言蜚語不管。這不,東廠那些狗腿子因著這事,一下午就逮了好多人??勺屘侍箅y以置信的是,事情卻是愈演愈烈。

    朝臣們也都上折子,委婉的問起了新帝是否龍體安康。

    太皇太后氣的直接摔了折子。

    “怎么會這樣?”

    ☆、第171章 牝雞司晨

    京城的雨就這么足足下了半月有余, 可關于皇上身子欠安的流言, 卻絲毫都沒有消減的意思。東廠幾乎天天都在抓人, 亂葬崗那邊, 也天天往那里丟人。整座京城, 原本就因為靖南王反叛之事,壓抑的厲害, 而今, 空氣中更是彌漫了一種凝重的氣息。

    鎮(zhèn)北王府

    傅祈鈺手執(zhí)白玉茶杯,明天一大早,他就要離京了。這幾日,宮里連下兩道圣旨,讓他速速離京,看來,太皇太后是真的急了。

    可這臨走了, 他卻有些放不下心來。

    雖他早就安排好一切,即便京城真的有變,那三千暗衛(wèi)也絕對會護得姝兒平安。

    這一刻,他是真有一種沖動, 帶著眼前這人兒,隨他一起離京。

    許姝輕輕的撫上他的手,早在幾日前, 她就看出了他的不安。正所謂關心則亂,雖兩人早已大婚,這些日子, 大多都膩在一起,可許姝卻是第一次知道,原來,自己在對方心里,遠比自己想的要重。

    其實,她又何嘗想分離??蛇@一步是必須要走的,太皇太后篤定靖南王大軍不可能渡過長江,聽聞甘肅總兵給太皇太后想了一個好法子,屆時可用火箭擊退叛、軍,更有人暗地里寬慰太皇太后,說靖南王打著“清君側”的旗號,其實并不得天下民心,再不濟,他們只要守住長江,大曜國雖只留半壁江山,可只要守住,那便危及不到京城半分,更不可能危及太皇太后絲毫。

    太皇太后久居深宮,聽著這話,嘴上雖痛罵著,可心里,卻終于是暗暗松了一口氣。是啊,只要京城好好的,她有何懼?她仍然是大曜國最尊貴的女人。

    可許姝卻知道,這長江,守不了多長時間。靖南王豈非是傻子,真的被這火箭困住。何況,變數最大的無外乎人心二字,加之近來太皇太后獨、斷專、行,有不少朝臣上書致仕,可這致仕的背后,卻有多少人暗中投靠了三皇子。

    所以,王爺如今最需要做的,便是離京。隔岸觀火,坐收漁翁之利。

    “王爺別擔心,我能照顧好自己的。何況還有爹爹和外祖母在,太皇太后即便真的動什么心思,也得忌憚爹爹和外祖母?!?/br>
    這個時候,容不得任何猶豫。否則,到時候宮里一句抗旨不尊,暗指王爺另有野心,那王爺就被動了。

    聽她這么說,傅祈鈺微微勾了勾唇角:“怎么辦?本王覺得自己已經離不開你了?!?/br>
    許姝噗嗤一笑:“王爺又說胡話了?!?/br>
    “皇上雖小,可皇上也不是傻子,加之這幾日外頭的流言蜚語,皇上怕是更不安了。我看到時候,皇上會親自下旨冊封王爺為攝政王,到時候,王爺長驅直、入,再名正言順的平、叛、叛、軍,到了那一日,這半個紫禁城,都會是王爺的。而我,會在府邸,提前擺好宴席,靜候王爺歸來。”

    說完這些,許姝就把話題轉到了別處,她不喜歡這種離別的傷感。

    “王爺,要不我們今天暢飲一回吧?!闭f完,不待傅祈鈺開口,她便打發(fā)琥珀去膳房弄些小菜和酒水來。

    看她這么高興,傅祈鈺也只能縱著她了。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

    他難以想象,若沒有姝兒,誰還可以如此的信賴他,全心的支持他,甚至心甘情愿的留在京城,成為太皇太后手中的人、質。這一切,她都清楚,可她卻甘之如飴。從沒有抱怨過,也從未有過任何的膽怯和猶豫。

    宮里,因為鎮(zhèn)北王的離京,太皇太后得意極了。前些個兒,連日的陰雨,加之靖南王那邊來勢洶洶,太皇太后已經幾宿沒睡好覺了。直到那一句,大曜國雖只留半壁江山,可只要守住,那便危及不到京城半分,更不可能危及太皇太后絲毫,她突然感覺身上的重擔一下子輕了許多。是啊,失去半個天下又如何?只要能保住京城,這半壁江山仍在自己手中,何須憂慮?

    “鉉哥兒,來,對祖母笑一個,笑一個……”寢殿里,太皇太后勾著李鉉的小手指,滿目的慈愛。

    鉉哥兒身邊不是沒有奶嬤嬤照顧,相反,太皇太后足足撥了十二個人,幾乎是不合眼的照顧著她這寶貝疙瘩。可即便如此,太皇太后還是一日三四次的讓人把鉉哥兒帶來自己身邊。

    見鉉哥兒粉雕玉琢的,又見天兒的長,桂嬤嬤也忍不住奉承道:“主子,奴婢敢說,我們小主子長大了一定是個美男子,不知多少貴女爭著嫁我們小主子呢。”

    太皇太后摸摸李鉉的頭,當年她沒親自帶過孩子,所以也不知道孩子是幾歲可以走路,幾歲可以說話的。也不知道為什么,雖鉉哥兒對著她會咯咯笑,可走路的時候,卻得人扶著,那踉蹌的步伐,總讓人心驚的很。

    若是沒記錯,當初新帝這么大的時候,似乎已經能獨自站穩(wěn)了。

    見太皇太后神色突地變得凝重,桂嬤嬤怎么可能不知道主子的擔心。

    她忙寬慰道:“主子,奴婢看您是關心則亂呢。這小孩子走路和學舌一樣,有的早,有的晚。何況,太醫(yī)院那邊不也說小主子好好的,若真有個什么不對勁兒,侍奉小主子身邊的奶嬤嬤,豈敢瞞著主子。”

    聞言,太皇太后親昵的摸了摸李鉉的臉頰,緩緩嘆息一聲:“也是,可能真的是哀家多心了。”

    可誰都不知道,方才桂嬤嬤那番話,卻是讓侍奉李鉉的嬤嬤們,心里猛地咯噔一下。

    她們這些人,都是太皇太后差人精心挑選的,照顧孩子這事兒,自然是周到細心。

    誰都看得到,太皇太后對這小主子,那真是捧在手心里。也因此,她們照顧的時候,更是小心翼翼,盡心盡力,生怕一個不小心,太皇太后怪罪下來。

    可這越怕什么,越來什么。半個月前,一個嬤嬤就發(fā)覺有些不大對了,她們侍奉過的小主子,也不只一個??裳矍斑@小主子,平日里若不是由她們扶著,是站不起來的。這倒也沒什么,畢竟有的孩子遲鈍些,這也不少見。

    可除了這個,諸位嬤嬤都發(fā)現小主子經常低著頭,腰和腳也不怎么有勁,其中一位竇嬤嬤更是語出驚人,說她有個老鄉(xiāng)家的孫兒,就和小主子一樣,說是什么軟骨病,如今都二十多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高。

    一句話說的眾人差點兒沒暈厥過去。

    小主子可是太皇太后的眼珠子,這若真的有個什么不好,即便這是先天的,可太皇太后雷霆震怒之下,她們豈能有活路?

    這宮里的差事本就是細差,嬤嬤們照顧鉉哥兒,更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盡心盡力,自問從沒偷過懶,可誰能想到,還有無妄之災這四個字呢?

    當初大家被選來伺候小主子時,可都是沖著不菲的月例來的,如今,這月例且不說,只怕命都要不保。

    這換做誰,誰心里能不慌。

    眾人一合計,這事兒絕對不能回稟太皇太后知曉的,太醫(yī)院那邊也不是沒人來給小主子請平安脈,可又有哪一個太醫(yī)敢說,小主子有些不對勁兒。既然太醫(yī)都這么聰明,她們也不能當傻子。

    “這事兒大家都得爛在肚子里,記住了嗎?小主子只是學走路遲鈍些,大家和往日一樣近身侍奉,熬到出宮那一日,也就好了?!?/br>
    “jiejie說的是,雖說是欺君之罪,可說出去大家都得死,我們也是被逼的,誰不是有家有口,入宮不過是想多那些月例?!?/br>
    “主子,鎮(zhèn)北王明天就要離京了,要奴婢看,當初那十里紅妝,鎮(zhèn)北王看中的也不過是清溪郡主背后的許家和殷家。否則,這新婚燕爾,怎么舍得留下郡主一個人在王府?!?/br>
    鎮(zhèn)北王離京,趁著這勢頭,桂嬤嬤知道,朝中的格局必定是要重新劃分的。沒見這幾日有朝臣致使的折子,太皇太后都允了嗎?

    這些人,既無意效忠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自然樂得眼不見為凈。

    太皇太后一邊讓人把鉉哥兒抱下去,一邊得意道:“東廠的人暗中盯著鎮(zhèn)北王府,他縱是有這膽子,也怕沒能耐帶清溪郡主離開。哀家就不信了,哀家手中有清溪郡主這人質,鎮(zhèn)北王能絲毫都不顧及。若他真想趁亂生了野心,那哀家便差人把清溪郡主壓在城樓上,他若忍心,那便一箭射死他的王妃。呵呵,只要他敢?!?/br>
    太皇太后越說越得意,之前靖南王起、兵,她滿心惶恐,可現在想來,這也并非真的是一件壞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朝中多少人不服她。甚至有人說什么牝雞司晨。說新帝年幼,值此國之危、難,該令立明君。

    而這其中,就有人舉薦大皇子。

    看著這些奏折,太皇太后連眉頭都沒動一下。

    ☆、第172章 爬床

    乾清宮

    “皇上, 鎮(zhèn)北王已經動身了?!?/br>
    坐在龍椅上的新帝卡著手中的折子, 半晌都沒說話。

    小安子弓著身子, 緩緩又道:“皇上, 朝臣們不也有人在說, 有了火、箭,靖南王大、軍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成功渡、江的。聽聞太皇太后還把修繕慈寧宮用的一半銀子作為響銀, 外頭都在傳, 太皇太后仁慈,此舉必將極大的鼓舞了士氣?!?/br>
    小安子是知道皇上的心結的,若鎮(zhèn)北王能留守京城,皇上起碼還能睡個安穩(wěn)覺??扇缃矜?zhèn)北王一走,怕是皇上日日都要擔心,叛、軍攻入紫禁城。

    小安子這話不無寬慰之言,他自小就入宮當了太監(jiān), 他們這些無根之人,哪朝哪代都是當奴才的命。說句大實話,縱是靖南王真的打入京城,宮里還能不需要太監(jiān)了?

    就是馮公公那樣的權、傾一時, 終歸不過是侍奉主子的奴才罷了。真等到破宮那一日,馮公公可能還需要逃,他們這些小蝦米, 伺候誰不是伺候呢?

    只是苦了宮里的諸位妃嬪,有的進宮都沒得到什么恩寵,就成了太妃, 而今,只怕破宮之前,慈寧宮就賜下毒、酒了。

    心里這么想著,小安子看著小皇帝坐在龍椅上,忍不住又是一陣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