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節(jié)
不行,這事兒一定得瞞著。 “主子,依著奴婢的意思,這個時候,也只能閉宮了。對外宣稱皇上需要靜養(yǎng)。只要您壓著,沒人敢尚自闖入的?!?/br> 聞言,太皇太后點點頭,可神色間卻異常的凝重。 原本許家老夫人離世,讓她多少掌控了些主動權(quán),沒想到,這破事卻是一樁接著一樁,讓她都來不及反應(yīng)。 “是啊,得閉宮。出了這樣的事情,若是傳染開了,這是天要亡我大曜啊。” 說這話的時候,太皇太后指尖都忍不住顫抖,這樣的畏懼,自打她坐上這太皇太后的位置,已經(jīng)極少了。 “傳令下去,乾清宮今個兒起閉宮,侍奉皇上的宮女和太監(jiān),若敢私逃,直接杖斃!” 桂嬤嬤趕忙應(yīng)下。 乾清宮,宮女和太監(jiān)們早已經(jīng)是亂成了一團。他們都是苦命人才進宮當奴才的,怎么會想到,自己會招惹上這樣的事兒。 怎么辦? 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大家心底大抵都是這樣的想法。天花啊,這可是天花啊。連太皇太后都怕了,一步都沒來乾清宮看皇上一眼。他們留在這里,只能等死。 突然,一個宮女歇斯底里的就要往外沖,“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可還沒到宮門,就聽一聲慘、叫,一把利刃直接砍、斷了她的脖子,許是因為死不瞑目,她眼睛瞪得大大的,臉上滿是驚恐和絕望。 ☆、第183章 取而代之 因身邊還有鉉哥兒在, 太皇太后雖說心急, 卻也覺得, 自己還未到窮途末路的時候。何況, 依著她的心思, 是絕對不甘心只讓鉉哥兒當個閑散王爺?shù)?,所? 若新帝這次真的有個什么意外, 也不失給一個機會,讓她順勢把鉉哥兒推到寶座上去。 這么想著,太皇太后不免又想到了七王爺。她這個當母妃的沒能護得老七周全,那么現(xiàn)在,便把所有的榮寵都給了鉉哥兒吧,九泉之下,老七也該能瞑目了。 “好好照顧鉉哥兒, 記住了,若小皇子有什么意外,哀家要的絕不僅僅是你們的腦袋!” 太皇太后這話不無警告之意,乾清宮閉宮, 也只能擋一時,朝臣們也不是傻子,這若新帝遲遲不露面, 就怕鬧騰到逼宮的地步。那樣的話,自己反倒是被動了。 看多了紫禁城的起起伏伏,太皇太后知道, 這事兒是絕對瞞不住的。新帝的身子,即便沒得天花,恐也沒扛不了太久。加之南方戰(zhàn)事未休,這紫禁城,是絕對不能這個時候亂了的。 一旁,桂嬤嬤看自家主子眉頭深鎖,深吸一口氣,她如何能不知曉,太皇太后眼下的困境。 “娘娘,要不召老恭親王入宮一趟?” 許真的是因為諸事繁多,近來,桂嬤嬤給太皇太后梳頭時,發(fā)覺自家主子兩鬢多了不少白發(fā),主子若遲遲不下這決心,怕是日后更是夜長夢多。 恭親王掌控宗人府這么些年,若小皇帝真有什么意外,必少不了過宗人府這一關(guān)。 聞言,太皇太后輕嘆一聲,半晌才開口道:“那老狐貍,向來是個怕事的主。這個時候,不知又找什么借口,躲著不見人呢?!?/br> 說這話的時候,太皇太后面上滿是不屑。可不可否認的是,恭親王這怕事的毛病,她雖覺得他丁點兒都不像皇家的人,可若不是因為他的怕事,她如何能放心他繼續(xù)掌控著宗人府。 想通這個,太皇太后也沒猶豫,當天夜里就秘密召見了老恭親王。 這頭,老恭親王聞著宮里的召見,一陣費解。他頂著恭親王這頭銜,掌控宗人府多年,一直默默無聞。這若不是宮里又出了什么事兒,太皇太后何以偷偷摸摸的連夜召見他。 這樣想著,夜色下,瞧著眼前這十米宮墻,天黑壓壓的,讓他莫名的有一種窒息的感覺,他下意識的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上的白玉扳指,才又邁開步伐。 可這還沒走多久,就聽到幾聲凄厲的慘叫,老恭親王腳下一頓,凌厲的目光看向身邊的小太監(jiān)。 那小太監(jiān)進宮已有兩年時間,宮里貴主多的是,他們這些無根之人,有時候也只是別人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被亂棍打死。他先前是在乾清宮侍奉先帝爺?shù)?,因為染了風(fēng)寒,便被打發(fā)到別宮去了,也因此,先帝爺駕崩,沒和乾清宮其他太監(jiān)一起殉了葬。可代替他在先帝爺跟前侍奉的同鄉(xiāng)老哥哥,卻沒能逃過這劫難。老哥哥死前,特意差人給他捎了話,讓他照顧他的唯一的妹子。那妹子不是別人,正是第一個發(fā)覺小皇帝得了天花的小宮女如意,在乾清宮閉宮之前,險險逃了出來。被他偷偷藏在了冷宮一座偏殿??蛇@,遲早會查出來的,太皇太后今個兒下午差人拿了乾清宮侍奉宮女和太監(jiān)的花名冊去,用不了多久,太皇太后就會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宮女。 左右是死,這小太監(jiān)也只能豁出去了,太皇太后就是因為怕小皇帝得天花的消息傳出去,才如此小心翼翼??扇暨@消息早已經(jīng)被弄得天下皆知,如意許就安全了。他到時候再想法子偷偷送如意出宮。 “王爺……” 那小太監(jiān)幾乎是用盡渾身的力氣,才又開口道:“是乾清宮,皇上得了天花,太皇太后下旨,乾清宮侍奉的太監(jiān)和宮女,誰敢踏出乾清宮一步,杖斃!” 雖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不好的預(yù)感,可聽說小皇帝得了天花,老恭親王還是險些沒站穩(wěn)。 他這輩子沒什么野心,只想著兒孫能平平安安的??缮谶@皇家,這輩子,怕是掙脫不開了。 老恭親王一時覺得恍惚,可也明白,鄭氏為何召他入宮了。 鄭氏不愧是狼子野心,自打新帝登基,許老夫人去世,許閣老不得不丁憂,她已然把自個兒當作了天下第一人。開始效仿起武皇來了。 小皇帝身染天花,這在大曜國,可謂是第一例。這誰能說不是上天降罪。大曜國要亡啊,從沒有哪一刻老恭親王有如此清醒的認識,大曜國,真的命不久矣了。 先帝爺尚在時,慈寧宮修繕一事,受多少文人討伐,而今,又開始動工了。鄭氏非但不收斂,還有意擴建慈寧宮,這自信,這野心,老恭親王心中頓時一陣感慨。 只是有一件事情他挺費解的,南邊捷報連連,太皇太后難道絲毫都沒懷疑過,這里面有什么水分?靖南王再不堪,可也太不禁打了吧? 這邊,老恭親王的心情復(fù)雜極了,另一邊,昏黃的燭光下,太皇太后端坐在吉祥紋檀木椅上,一臉的凝重。 “找!給哀家去找!掘地三尺也給哀家找出來!哀家就不信了,一個大活人就這么不見了!” 桂嬤嬤小聲道:“娘娘,您放心,這沒有腰牌,她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出宮。” 太皇太后明顯有些慍怒,這小宮女定是得知了新帝得了天花,嚇得躲起來了。這若為了活命,嚷嚷出去,她多被動啊。新帝身子本就不好,趁著這次之事,她召老恭親王入宮,確實是想另擇明君,可也只想著這么掩人耳目,順勢而為,她從沒想過把新帝患天花的事情抖出去的。 不等桂嬤嬤再說什么,外頭就有宮女進來傳話說,恭親王來了。 太皇太后心底既有計較,當然也沒藏著掖著,直接就說了新帝前些個兒尿血了,太醫(yī)院的人看過了,怕是沒多少時日了。說著說著就落淚了,說什么先帝爺還在時,他們這孤兒寡母的,在宮里不容易,如今又出了這檔子事兒,她深感惶恐,怕是無言面對列祖列宗。 太皇太后哭的傷心,卻不知老恭親王已經(jīng)得知了乾清宮之事,原本微顫的雙手,不由的握緊。 “依著娘娘的意思,是想扶持小皇子繼位?” 太皇太后聽著又忍不住落下淚來:“先帝爺膝下子嗣單薄,好在,還留了鉉哥兒在,否則,哀家哭都沒地兒哭去?” 太皇太后這話說的可就無恥了,先帝爺子嗣怎么就單薄了,小皇帝是從東宮出來的,先輩立為皇太孫,才坐上這個位子??上鹊勰菐讉€兒子,貶斥到乾州的三皇子且不說,京中還有守皇陵的大皇子?。窟@怎么著,也輪不到鉉哥兒取而代之吧。 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四皇子不過就鬧著要出家,就被賜死,先帝爺就是子嗣再多,也禁不住你這老妖婆的毒、手啊。 見老恭親王盯著自己,遲遲沒開口,太皇太后也意識到了點兒什么,她拿帕子輕輕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哀家知道,大皇子尚在。可大皇子出身卑微,先帝爺還在時,不止一次的說過,他卑賤之身,不堪重用。哀家這是一心一意的為了大曜的江山,絕對不能讓如此卑賤出身的人,繼承王位?!?/br> 從始至終,太皇太后從未流露出任何的擔心,南部的戰(zhàn)、事,似乎在她看來,絕沒有打入紫禁城的可能。她只等著小皇帝一死,她便抱著鉉哥兒垂簾聽政。 想著這些,老恭親王心里一聲冷哼,嘴上卻沉聲道:“回稟太皇太后,這事,非老臣一人之力可為,若皇上真的駕崩,新帝繼位一事該由朝臣和宗親商討,方可定奪?!?/br> 老恭親王這樣的反應(yīng),其實早在太皇太后的預(yù)料之中。她要的其實就是他這個態(tài)度,閑事莫理,他掌控著宗人府,只要他不說一個不字,那么剩下的事情處理起來,也就相對容易多了。 “你說的是,這事兒確實該和朝臣宗親們商議,好了,今個兒天色也不早了,你退下吧?!?/br> 這邊,太皇太后正沾沾自喜,另一邊,老恭親王從皇宮出來之后,并未直接回府,而是輾轉(zhuǎn)到了定國公府。 高寧大長公主身邊侍奉的周嬤嬤,心下一陣疑惑。 等到老恭親王把一切都說了出來,高寧大長公主殿下也是大吃一驚,可吃驚過后,更多的是憤怒:“混、蛋!” 老恭親王早已料到了高寧大長公主的憤怒,看著她道:“鄭氏信心滿滿的覺得靖南王大、軍早就潰不成軍,才敢如此掩人耳目。你也莫動怒,這天兒就快變了,鄭氏得意不了幾日?!?/br> 幾句話說的高寧大長公主卻是一陣惆悵。 老恭親王是知道她的心結(jié)的,斟酌了下,緩緩道:“高寧,你我生在這皇家,好多事情,我們只能且走且看。” ☆、第184章 投奔 “娘娘, 恭親王半個時辰前已離宮了?!?/br> 聽著宮女傳來的消息, 原本雙目微闔的容太妃, 嘴角突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 自打大皇子被打發(fā)去守皇陵, 這整個紫禁城的人約莫都以為這次大皇子徹底失勢了。容太妃, 曾經(jīng)也幾乎要認命了。萬幸的是,兒子自幼就聰慧, 早就留了一手。看吧, 那鄭氏不是想推鉉哥兒上位嗎?她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盤??上О?,她終歸是老了,到底被她們娘倆糊弄過去了。 等到朝臣們知道鉉哥兒其實根本不是先帝的種,到時候,鄭氏的狼子野心可就昭然若知了了。先帝爺膝下就那么幾個皇子,到時候,她鄭氏若還想坐穩(wěn)太皇太后的位置, 就算她一萬個不愿意,也只能立自個兒的兒子。 想著兒子即將坐上那位子,容太妃忍不住指尖都有些顫抖。這么多年,終于老天爺還是開眼了。到時候, 母憑子貴,鄭氏貴為太皇太后又如何?她一定要讓她看看,什么叫做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自打先帝爺去世, 鄭氏掌權(quán),生了多少的亂世,招致天下多少謾罵。想來也是她鄭氏咎由自取, 有這些罪名,屆時她有無數(shù)種法子讓鄭氏有苦受不出。 這邊,容太妃已經(jīng)是沾沾自喜,她絲毫沒有想到,慈寧宮那邊,老恭親王前腳才離開,太皇太后就眉頭緊蹙,對大皇子生了殺意。 所有的事情都將按照自己的預(yù)想發(fā)展下去,太皇太后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任何的變數(shù)的。方才恭親王那番話,她如何不知,比起鉉哥兒,朝臣們寧愿推大皇子上位。不行,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走到這一天,她無論如何也不能平白給別人做了嫁衣。 絕對不行。 大皇子和自己早就生了嫌隙,若指望著當年她對他們娘倆那些庇佑,這就太愚蠢了。這紫禁城,從來都沒有僥幸。 想到若大皇子得勢,容妃那賤人必定母憑子貴,而自己,遲早會被削弱,表面上看著是這天下最尊貴的女人,實際上,不過是一個空架子罷了。容太妃受了這么多年的蹉跎,若她得勢,絕對會把之前這些年的屈辱變本加厲的還回來。 想著這些,太皇太后忍不住一個寒顫,目光沉沉,終于開口道:“明個兒一大早,哀家要聽到皇陵那邊的好消息。” 桂嬤嬤斟酌了下,開口道:“娘娘,您真的下定決心了?” 之前四皇子被賜了毒酒,這才過去多久,大皇子那邊再有什么意外,宗親那邊不好交代啊。 “哀家也是逼不得已,你說,哀家還有別的選擇嗎?大皇子占著這個長字,雖出身卑賤,可朝臣們難保沒二心。畢竟,比起鉉哥兒這乳臭未干的孩子,大皇子是更好的選擇。哀家說是要和朝臣們商量,可這些也只是暫時安了恭親王的心。留著大皇子,哀家總有一日要自打臉。而且,就大皇子那性子,對哀家早就心生嫌隙,留著終歸是禍患?!?/br> 桂嬤嬤聽著,點了點頭。 太皇太后看著寢殿中昏黃的燭光,沒有再說話。 鎮(zhèn)北王府 自許老夫人去世,從許府回來之后,許姝有些日子沒出府了。 外頭那些流言蜚語,許姝自然都知道。王爺如今往西北去,京城不少名門世家就算這個時候想交際應(yīng)酬,也會避著何鎮(zhèn)北王府有更多的牽扯。 對于這些,許姝不以為意。說實話,她也懶得和那些人應(yīng)酬。 不過想到小皇帝生了天花,她還是忍不住暗暗嘆氣。她說不來自己是什么樣的心情,或許因為重生的關(guān)系,早就知道這天下即將易主,所以,看著太皇太后這樣的蹦跶,她感覺挺唏噓的。京城雖也有不少朝臣暗中投靠了三皇子,可這只不過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罷了,誰能夠想到,靖南王打到京城之日,便是他的死期呢? 其實,她真的挺佩服傅祁鈺的,即便這一世因為她的緣故,時間線提早了很多,可這并不影響傅祁鈺的睿智和果斷。她曾經(jīng)也疑惑過,若按著上一世的發(fā)展,傅祁鈺奪得這天下,起碼在四年之后,如今的他,是否還缺了些成熟和歷練,會不會因為這些,事情會生了變數(shù)??涩F(xiàn)在看來,這一切都是她過慮了。 這天下,注定要姓傅。 “主子,傅姜氏又來了。”正沉思著,突的外頭又是一陣喧囂,一旁侍奉的琥珀看了看,低聲回稟道。 前些日子,傅瑤就進了鄭國公府的門,傅姜氏逢人便說,她家瑤丫頭是個有福氣的,如今是太皇太后掌、權(quán),她家瑤兒進了鄭國公府的門,那便也算是皇親國戚了。 這人逢喜事精神爽,傅姜氏真是恨不得告訴所有的人,她家傅瑤沒給許三少爺做妾,這是老天爺開眼,更別提,許家如今的處境,她更覺自己終于好日子要來了。 對于這些胡話,連琥珀和香凝都看不下去了,卻不料,自家主子竟然丁點兒都不動怒。之前兩人還不明白,可后來,得知傅瑤確實是嫁進了鄭國公府的門,可沒成想,這新郎官卻成了國公府的那位二少爺,兩人終于晃過神來。 什么叫做偷雞不成蝕把米,約莫就是這樣吧。 傅姜氏當然也得到了消息,當夜便求到了許姝這里來。在外頭也不怕失了臉面,哭哭啼啼的,急的都在地上磕頭呢。 可惜,這世上有個詞叫做咎由自取,日日往許姝這邊來哭求,卻連許姝的面兒都沒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