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奇怪，劉璐怎么也需要租公寓？都不用打聽，就能從同學(xué)口中聽到消息，她換男朋友頻繁，這沒什么。然而共同點都是，換一個，就搬進男朋友的公寓，用來省房租。

    這里的公寓不便宜，她也租得起？但可能確實是暫時租得起，畢竟敲詐這種事都做得出。

    其實她想多問句，你確定要這個人當(dāng)你舍友。但她沒什么必要跟王思雨說人壞話。畢竟對王思雨這種條件的，劉璐會是兩副面孔，她犯不著吃力不討好。

    雖然挺厭惡這人，但對她也沒影響。兩棟公寓看著很近，實則遇到的機會很少。

    “哦，外邊挺冷的，我先進去啊?！?/br>
    “好的，再會?！?/br>
    見王思雨走來，劉璐笑著問，“在跟鄰居打招呼嗎？”

    “對，她就住在對面公寓樓?！?/br>
    “經(jīng)常一起玩嗎？”

    “還行吧?！蓖跛加陰退屏艘粋€行李箱，“走吧?！?/br>
    圣誕臨近，路邊的針葉樹上都掛了燈，氣氛濃厚。于國內(nèi)來講，就是尋常的工作日而已。

    陳巖上午去超市采購，東西很多，后備箱都快塞不下。回來搬飲料時，本打算將上車時就看到的酒給拿下車，卻又懶得再開門，仍舊丟在了后座。

    下午時，他接到了陸遜打來的電話。

    接到電話時他正在樓下的客廳，雖然家中的兩人他都算得上信任，但他還是上樓去了書房。

    “什么事？”

    “老板，您料事如神?！标戇d上來就先拍了句馬屁，“許永成開口了。”

    “說了多少？”

    “一小部分，無關(guān)緊要的?！?/br>
    “嗯，慢慢來。”

    陳巖還是認(rèn)為很快，他原本預(yù)估會拖到年后再開口的，春節(jié)，是一個心理上的坎，“怎么這么快？”

    “我打聽了下，許永成這次沒沉默，主動問了句，今天多少號了？告訴了他是25號了，他還來了句，圣誕節(jié)了?！标戇d還發(fā)了句感嘆，“他不會是信基督的吧？”

    做生意的，都愛去廟里拜一拜。還真沒查到過許永成給廟里捐過錢，陸遜覺得，搞不好真信基督的。不然他這一輩的，哪里會學(xué)年輕人，過什么圣誕??？

    陳巖也覺得有些奇怪，“然后他就說了？”

    “對。”陸遜又忽然想起了一句，“過程中，他還念了句詩，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br>
    “嗯?！?/br>
    其實這完全沒有必要特地打電話的。但陸遜就想著親自、及時打電話邀功，功就算沒有，也側(cè)面表明他在實時跟進。

    “老板，您什么時候回來？到時候我去接您?！?/br>
    “不用?！?/br>
    掛了電話，陳巖一時沒出書房，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四點不到，外頭的天已經(jīng)黑了。今天是平安夜。

    時來天地皆同力，運去英雄不自由。

    時機，是很玄妙的東西。不可琢磨，不可預(yù)測，只能在感覺它到來時，抓住它。然后任由它，帶著自己走上一條未知的道路。

    他知道自己在抵抗什么，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并非自信，而是聽話要聽音。她那句話，并未說死，甚至充滿了漏洞與猶豫。

    他可以更進一步，他卻是沒有任何行動。

    可是，在平安夜里，間接從許永成口中聽到這么一句詩，他竟然會有一絲不安。時運遠去時，人是毫無辦法的。

    深陷囹圄，滔天富貴也無濟于事。

    他不知道，此時到底誰在局中。

    在窗邊站了許久，陳巖還是拿出了手機。

    他將選擇權(quán)，交到了對方手中。

    第24章

    得知了周卓節(jié)日在位于長島的父母家中，許嘉茗跟他約定了平安夜視頻。爸爸出事以來，他家是真心記掛著的。她要跟他父母打個招呼，道聲節(jié)日祝福。

    她這下午時，周卓打來了視頻。屏幕那頭，他與父母都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像是在特意等著她，心中頓時有些溫暖。

    周阿姨保養(yǎng)得宜，年齡與氣質(zhì)具增；周叔叔胖了些，笑起來十分仁慈。

    “叔叔阿姨，圣誕快樂呀！”

    “你也圣誕快樂！好久沒見，嘉茗怎么又變漂亮了?！敝馨⒁贪素缘乜粗?，“有男朋友沒有？”

    “沒有呢?！?/br>
    “那也不急，你長得好看，人又聰明，慢慢挑。”

    面對難得的長輩關(guān)心對象問題，許嘉茗完全不會覺得煩，“好，那我慢慢挑。挑到合適的，可得讓你幫我把關(guān)?！?/br>
    “那當(dāng)然，不過我要求高，得又高又帥又有錢的才行，你可不能放低要求?！?/br>
    周卓在旁邊來了句，“就我這樣的?！?/br>
    然而隨即就聽到了周叔叔保不留情面地回了他，“這三點，你覺得你哪一點滿足了？”

    “哪一點不滿足啊？”

    許嘉茗被逗笑，“咱周卓可是多金英俊的大律師，周叔叔，您就別打壓他了。”

    周卓挑眉，“說話這么好聽，是想要什么圣誕禮物？”

    “你這是都還沒給她準(zhǔn)備圣誕禮物嗎？”見嘉茗穿了件羊絨開衫，脖子間空空的，周卓他媽吩咐了兒子，“給嘉茗買條項鏈?！?/br>
    “阿姨，不用的，我們只是開玩笑而已?！?/br>
    然而周阿姨搖了頭，“你也忙，不來拿紅包，項鏈就當(dāng)我們送你的。別推辭，做長輩應(yīng)該的?！?/br>
    許嘉茗聽了挺愧疚，都沒主動去探望過他們，心想著明年一定要帶禮物上門，“好，那謝謝阿姨，我就不客氣了?！?/br>
    “你這孩子，客氣什么？”周叔叔拿過了手機，“最近一切都好吧？”

    “挺好的?！?/br>
    “你現(xiàn)在是研一，后年畢業(yè)吧?！?/br>
    “對的，后年?！?/br>
    “我跟你爸爸多少年的交情了，你在那，遇到了什么事，盡管來找我們。別自己扛著，不然以后我還得被你爸埋怨呢。”

    “我知道的。”許嘉茗不想提到爸爸，“周卓已經(jīng)很照顧我了，謝謝你們幫我?！?/br>
    見他媽瞪了他爸一眼，周卓連忙從他爸手里拿過了手機，“謝什么，下次找你去吃海鮮，宰你一頓?！?/br>
    “好呀，等你過來?！?/br>
    周卓看了她身后背景，正在家中，“晚上去參加party嗎？”

    “不去，天太冷了，不想出門?！?/br>
    平安夜，她獨自呆在家，周卓有些心疼，卻是開了玩笑問，“沒有男生約你吃飯嗎？”

    “沒有?！痹S嘉茗笑了，知道他在轉(zhuǎn)移話題，同樣開了玩笑回他，“那我現(xiàn)在是不是該去發(fā)個朋友圈，問誰要約我吃飯。”

    “要遇到個無聊的人，估計你回來還得吃頓夜宵呢?！?/br>
    “那倒不會，我都aa的，肯定得把自己出的錢給吃回來。”

    “那還是算了，我給你發(fā)個紅包，你點個外賣在家吃吧。”

    “好啊，你紅包先發(fā)過來，我要點兩家外賣。”

    跟周卓又閑聊了幾句后，與他父母說了再見后，她就掛掉了視頻。

    見著兒子掛掉了電話，周母嘆了聲氣，“這孩子也可憐的，都出這事了，我不信她媽不知道，都能冷血到不問一句的?！?/br>
    周父沒搞懂她怎么就聯(lián)想起了這個，“你這哪壺不開提哪壺，自打兩人離了婚，就再也沒有過聯(lián)系。從來沒看過孩子，現(xiàn)在置之不理，不也很正常嗎？估計聯(lián)系方式都難找到。”

    周母瞪了眼他，“你懂什么？”

    不過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同為女人，自然懂得女人比男人更舍不得孩子。而做到了全然割舍孩子的女人，一定是個狠角色。

    對自己都狠，就更大概率能過上想要的生活。

    老許發(fā)達后，那個女人都沒回來找過他，也算是有點底線。

    也說不定有著更好的生活，誰知道呢？

    說到底節(jié)日就是普通的一天，但周卓爸爸說那句以后時，她的心就忽然沉下了。以后，到底是多久。

    過去三年，她都沒有回去。最后一次見到爸爸，是他過來看她的。

    他先去了美國，順道來了趟她這里。

    一直以為他在北美這沒有生意，不然這樣的順道可以多一些，她當(dāng)時隨口問了他，是談生意的嗎？

    爸爸說算是吧，去見了律師。

    就這么一句，他也不再多說。生意上的事，他一向不怎么跟她講，她也沒有多大的興趣。她很開心爸爸能來找她，接了機后就帶他去吃了飯，飯后在街上曬著太陽散步。他說，你小時候是我?guī)懔镞_，現(xiàn)在你能帶我溜達了。

    難得的相聚，卻還是跟小時候一樣，是他跟她聊天。爸爸問她，等你畢業(yè)了，想干什么。

    那時她覺得還早著呢，也沒有具體想過，回答了說，總歸是要養(yǎng)活自己唄，難不成還能啃老??？

    爸爸看著她，說你倒是能認(rèn)清現(xiàn)實，我可沒法給你啃老。不過能養(yǎng)活自己，就已經(jīng)很厲害了。

    她說，你對我要求怎么這么低，至少要求我賺個多少萬一年吧。

    爸爸卻是說，不要對自己要求這么高，我剛畢業(yè)的時候，還一窮二白呢。年輕的時候窮才是常態(tài)，你要去做自己感興趣的事。

    她說哦，我看國內(nèi)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發(fā)展得挺好，工資還行，之前還想過，可以回國發(fā)展的。

    他如以前一樣，不會直接否定她，說了句，可以，在一個發(fā)展迅速的行業(yè)里，個人的成長速度也會更快些。不過你在這讀的書，畢業(yè)了可以在這工作一段時間，感受下這里的就業(yè)形勢和工作氛圍。即使回國，海外工作經(jīng)歷，也會是個加分項。而且，你順便可以拿個身份。

    她點了頭，說有道理，而且我拿了身份，可以幫你申請。雖然要等挺久，不過你退休時肯定差不多了。你過來，我給你養(yǎng)老。

    爸爸笑了，說不用你給我養(yǎng)老，我只是老了，又不是沒有生存能力。至于真有那么一天，連基本的生活質(zhì)量都沒有時，我絕不拖累別人。與其毫無尊嚴(yán)地等待被插管，倒不如自我了結(jié)。加拿大這不是都已經(jīng)允許安樂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