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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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倒是四福晉的心里話,反正四阿哥的心總不在自己處,那么最好不在那幾個不安分的人心上。當然她也擔心,若是抬進來個不安分的,怕是又要生事。 淑慧見四福晉都這么對自己說了,自己倒也不好什么都不說,斟酌了一下道,“我和孫家姑娘確實是見過幾次,沒想到她竟然和四阿哥有些情分。要看其平日為人,倒是比她父母兄嫂都知道進退分寸,人也聰明伶俐?!?/br> “是個聰明的?” 淑慧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xù)道,“性情還算是溫和,也知道道理,不過,四福晉你也要想好了,她既然生的美,又很聰明知禮,只怕四阿哥……” 四福晉見淑慧這么說,顯然是為自己考慮,心下也感動,看一眼兒子,嘆道,“有了這個孩子,我也不期望能得到別的了。” 這話顯然是不期望得到四阿哥的心了,再是賢良淑德,寬厚,四福晉清秀的眉眼間還是有了幾分寂寥,讓人看著就心疼。 淑慧還記得乾隆他娘好像不是正室,想了想,還是道,“不管怎么說,一個孩子還是太孤單了些,若有個兄弟,大阿哥也好有個臂膀?!?/br> 淑慧這般說,顯然是全然為自己考慮,四福晉心下感激到了十分,然而張了張嘴,不知道為何心中一酸,話沒說出來,眼淚卻先流了下來。 淑慧見她這樣,自己先慌了,“都是我的不好,瞧我亂說什么,你正在月子里,可別哭了,小心傷眼睛?!?/br> 四福晉伸手擦去眼淚,見淑慧慌亂,卻笑了,“我只是心里有些感慨罷了?!?/br> 淑慧和自己不過是外人,都這樣照顧自己的心情,縱容這一切傷透了自己的心的那個人,卻是自己的夫君呢。夫妻如此,早把她少女時代的那些期盼給打的粉碎,連渣都不剩。 夫妻,夫妻,至親至疏夫妻啊。 看著時候不早了,四福晉似乎有很些感慨,淑慧也沒再坐多久,還沒出阿哥所,便見著正好碰見了四阿哥。也是,這個點兒正好是上完朝,處理完尋常的事務, 看著四阿哥清冷沖淡,但俊秀的容顏,再想想素來端重的四福晉,在自己面前沒控制的眼淚,淑慧心情很是復雜。 四福晉是個好女人,四阿哥也不是壞人,然而兩人顯然不是多親密的夫妻,四阿哥還能在外面發(fā)展點愛情,娶幾個小妾,四福晉還能怎么辦呢? 因此,這次見著了四阿哥,淑慧雖然還是按照規(guī)矩停了轎子,行了禮,神色卻很是有點過于端正了。 四阿哥卻不知道淑慧的心理,見淑慧似乎有些心情不佳,倒是有些詫異的道,“你怎么這樣,難道這宮里誰給你臉色瞧了不成?” “怎么會呢?”淑慧勉強笑笑,“只是有些心緒低沉罷了?!?/br> 四阿哥印象里的淑慧一向明朗俏麗,仿佛春日盛開的花,竟從沒見過她這般,心下自是不信,“若是有宮里太監(jiān)宮女不長眼,你也不必讓著的?!?/br> “并沒有。”淑慧其實并不想和四阿哥交談,因為一看見四阿哥的眼睛,她就忍不住想起來剛剛四福晉含淚的眼。 “那是想起來椿泰了?”四阿哥不知道淑慧的心情,自己想了想道,“我剛剛在前朝得了消息,椿泰已經(jīng)回來了,想來最遲再有七八日就能到京城。” 淑慧沒想到四阿哥會冠冕堂皇的說起來這個,臉上也有些微紅,然而這確實是個好消息,椿泰出門都差不多快三個月了。兩人又新婚,說不想念,到底是假的,雖然有書信,到底不便。 不過不管怎么說,聽說椿泰要回來了,她的心情也好多了,便又給四阿哥行了禮,笑道,“多謝四爺費心了?!?/br> 四阿哥倒是微微一笑,看著淑慧道,“不說我和椿泰也是好兄弟,便是我們也是舊相識了,你怎么多禮了起來?!?/br> 淑慧笑笑,“這可是宮里,我可不敢疏忽了禮節(jié),何況不是說禮多人不怪嘛。” 說完,她還順道瞄了一眼四阿哥身上系著的玉佩,那是淑慧和孫玉瓊一起選的鋪子里的貨尖兒,淑慧留了一個碧玉薰球,孫玉瓊留了一塊羊脂暖玉佩。 如今那碧玉薰球在自己身上系著,孫玉瓊留的那塊玉佩卻跑到四阿哥身上了。 四阿哥這樣的清冷性格能把孫玉瓊送的東西堂皇帶在身上,怕是真心記掛孫玉瓊了。然而四阿哥的后院可不是易于的地方。四福晉為人厚道且已經(jīng)灰心,暫且不說她,李佳氏生了女兒,一向很得四阿哥的心,佟云惠也不是個安分的,頗為得寵不說,還挺得后宮佟貴妃的青眼,還有其他的姬妾通房,怕都不是吃素的。 不提九龍奪嫡的殘酷,便是未來四阿哥后院的混亂,淑慧想想都頭疼,到底還是決定遠著四阿哥一家些。 四阿哥還不知道淑慧已經(jīng)決定和四阿哥保持點距離了,他素日里對淑慧都有點另眼相看。一方面兩人是狗友,一方面淑慧心性善良,他是早知道的,又能在椿泰出事的時候站出來,足見剛烈,素日里性格更是明朗爽快,與別的女子不同。 加上她和椿泰兩人雖然被人非議,但是兩人感情是真的好,四阿哥自己心里未嘗不期盼一個真心愛人,到底有些艷羨椿泰好運氣,有個好妻子。 待回了自己院子里,看見四福晉平淡端莊的臉,想想剛剛聽說椿泰快回來的時候,淑慧明亮的雙眼,四阿哥心里就有些煩躁。 看了下剛出身沒多久的兒子,四阿哥猶豫了一會兒,在書房里坐了一會兒,便出宮去了。 四福晉聽得嬤嬤來說四爺出宮去了,也是眉眼都不抬,竟比之前還要冷淡些。 不提四阿哥家看似平和,但事實上冷淡的家庭關(guān)系,淑慧沒想到康親王府也有麻煩了。 剛出了宮門,就有府里下人在等著,一臉焦急的樣子。 “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嗎?”淑慧把人喊過來問道。 “奉天那邊剛剛送了信來,說是王爺病重。”那人跑的一頭汗,還是努力平復呼吸道?!疤x也病倒了?!?/br> ☆、難兄難弟 淑慧聽到那來報信的親兵說康親王中風昏迷不醒, 很是吃了一驚。 “你確定說的是我們王爺?怎么突然就中風了?” 雖然說康親王年紀確實不算小了,已經(jīng)五十露頭了。然而問題是康親王是馬上打下來的王位,去年還跟著康熙一同出征, 身體倍棒,實在是看不出來有中風的傾向啊。 就是年前康親王鬧著要回奉天時候, 那也是身體倍棒,中氣十足的, 怎么突然就中風到快要死了呢? 因為康親王鬧出來的那一系列事情, 淑慧對康親王早就失望到絕望了,因此倒是沒多少擔心,只是十分奇怪。 想要問送信的親衛(wèi),這個親衛(wèi)卻也不知道內(nèi)情,只是讓椿泰四哥巴爾圖派來送信的。 不管心里是不是真的擔心,這都不是一件小事, 淑慧也不再耽誤, 急急的上了馬車, 趕回王府。 回了王府,椿泰四哥巴爾圖是已經(jīng)在等著了, 此時也顧不得什么男女大防, 避諱之類的, 巴爾圖見了淑慧,就急忙問道。 “弟妹,這事怎么辦?” 淑慧在車上已經(jīng)想了一回了,此時也拿定了主意, 便道,“先遞折子報到宮里,請皇上派太醫(yī)過去吧,到時候怕是要再麻煩四哥跑一趟了。” 都到了這個時候,巴爾圖自是不能推辭,不然就是不孝了,便也很痛快的答應了下來,又對淑慧道,“你四嫂處,還要多托付弟妹幫忙照顧了。” 淑慧自是不會不應,點頭道,“這是自然的,只是還有另外一件事,我雖然有些忌諱,卻覺得還是要四哥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巴爾圖本來心里一片慌亂,被淑慧這么一安排,覺得已經(jīng)非常周到妥帖了,已經(jīng)鎮(zhèn)定下來,沒想到淑慧還有別的事情。 淑慧猶豫了一下,還是道,“父王病重,都要千里迢迢的送太醫(yī)過去,怕是也未必能保證如何。既是如此,要不要預備下壽材等物,一則沖喜,一則有個萬一,也不至于手忙腳亂?” 巴爾圖之前還真沒想到這件事,此時被淑慧提起,也是一愣,想了想之前聽到送信的人隱約的傳言,也點了頭,“沖喜一下,也是好的?!?/br> “既然如此,四哥和我就分頭行事罷?!?/br> 巴爾圖對淑慧的安排沒什么疑問,自去遞折子請見康熙賜太醫(yī)等不提。 淑慧則是一面叫人去把賬本拿來,預備她等下看看賬目。萬一康親王薨了,辦喪事自是一大筆銀子,如今這時候正是一年中手頭最緊的時候,剛剛預備了年節(jié),萬壽節(jié),又有幾處紅白喜事,田莊的租子和鋪子的租銀都要等到六七月里才能收上來。 若是按照往常,銀錢自然是充足的,可是若是要辦喪事,恐怕就沒有那么湊手了。雖然不知道康親王什么情況,但是還是早做打算比較好。 賬本沒那么快送來,淑慧眼下也不閑著,趁著這會兒把奉天來送信的人喊了過來,問問康親王的具體情況。剛剛還來得及坐下,四哥巴爾圖就跑過來和她商量事情,她還沒來得及問康親王的具體狀況呢。 因為事情緊急,來送信的人都是年輕的親兵侍衛(wèi),沿途換馬,快馬兩天不到就到了京城。侍衛(wèi)是有正式品級的,不怎么方便,親兵倒還方便些,淑慧便叫了親兵過來二門的小廳,過來問話。 親兵進來,見上面坐著的是個年少的明麗的女子,一雙眼睛尤其明亮,雖然美貌,然而一身正式的朝服,很有些威嚴,讓人略有些畏懼。因此匆匆看了一眼后,忙低下頭,行禮請安。 “小的史大給福晉請安了,祝福晉萬福金安?!?/br> “起來說話吧,眼下不是行這些虛禮的時候?!笔缁劭催@親兵,見是個三十歲上下,頗有些穩(wěn)妥樣子的,倒也略微松了口氣,問道,“王爺?shù)降资鞘裁辞闆r,你給我詳細說說?再有,怎么就突然就中風了,前幾日里收著信,不是說還好好的嗎?” “回福晉的話,王爺情況不甚好,反正奉天的大夫是沒法子了,如今不過是用參湯吊著罷了?!笔反蟮吐暤?,“太福晉一聽說,王爺可能好不了了,一下子暈過去,也病倒了,三爺沒法子,只好遞折子往京中求助,看看能不能想辦法了。” 淑慧點了點頭,見史大沒說康親王如何病的,便又問了一遍,“那王爺?shù)牟?,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關(guān)于康親王是怎么病了的,史大其實有所聽聞,正是因為有所聽聞,方才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你怎么不說話,難道不能對人說不成?”淑慧挑了挑眉,有些惱火,“若是因為你隱瞞什么耽誤了事,難道我會饒了你不成?” 淑慧都這么說了,史大也無可奈何了,何況這事本來就是瞞不住的,因此比之前聲音還低了些,小小聲的道,“小的也不很了解情況,不過恍惚有些傳聞,好像和女色有關(guān)系……” 再問他就說不出來什么了,見他一臉困窘,淑慧也不難為人家,賞了些銀子,叫他下去了,橫豎她現(xiàn)在心下也有些譜了。 因為女色?難不成是馬上風,還是□□吃多了?淑慧對康親王的印象極差,心里暗罵康親王活該,年紀一大把了,小兒子都成親了,做什么左邊抱一個,右邊抱一個。之前三嫂富察氏寫信來說在奉天還又收了好些個美人,都是五十歲的人了,就是年輕也受不住啊。 不說糟蹋小姑娘,這樣不知道愛惜身體,掏空身體,鬧個大病也太正常了。淑慧心下鄙視了一回康親王,又叫杏兒拿了紙筆進來,這事不是尋常小事,還得寫信給椿泰呢。 也不知道椿泰知道康親王把自己給作病了,心里解恨快意還是擔心難過?亦或者兩者都有之? 寫了封短信,淑慧叫人封好口送走,這會兒賬本也送過來了。淑慧粗略的看了一下,賬面上的銀子倒也還有不少,兩萬多不到三萬兩,要是應付接下來數(shù)月的花銷,倒是綽綽有余的。 然而若是康親王薨了,一個鐵帽子親王的喪事,這些錢怕是拿不下來,還有眼下,讓椿泰四哥巴爾圖去奉天,不能不給銀子吧。 還有喪事上種種復雜的事項,淑慧心里也是打鼓,心里倒是期望康親王千萬別現(xiàn)在掛了。 她身邊的丫環(huán)想的比她更多些,小梅就小聲嘀咕道,“但愿王爺沒什么事,若是出了事,世子和福晉都要守孝呢。” 守孝倒也不是最大的問題,關(guān)鍵是淑慧還沒有娃呢。說真的,古代的女子一般來說,靠丈夫是靠不住的,都是靠孩子才能立住腳。沒看到四福晉自從生了嫡長子,把四阿哥整個人都給看淡了嘛。 淑慧自己慣性思維還沒想到這個問題,丫環(huán)卻替淑慧擔心了起來。然而擔心也沒有用,只能看閻王爺收不收康親王這條命了。 要說其他的事情倒是還算順利,康親王杰書一向是鐵帽子親王里的頭一個,又是立過大功的,雖然康熙在某些事情上是有些看不慣康親王,但是幾個太醫(yī),他還是舍得的。 巴爾圖領(lǐng)了旨意,怕耽誤事,當天下午便帶著太醫(yī)出發(fā)了,連行李都是淑慧叫人早就準備好的。讓巴爾圖十分感動,覺得淑慧雖然年紀小,但是做事很周到,贊嘆不已。 京城這邊若說還算是井井有條,奉天城的老王府里,那是一片混亂。 康親王倒下來了,康親王太福晉也倒下來了,主事的按說是扎爾圖夫妻倆了。然而問題來了,康親王的那些庶福晉都是得寵的,素日里都不把扎爾圖這個庶出的,排行中間,且不怎么得康親王喜歡的阿哥看在眼里。 若是有太福晉彈壓著就罷了,太福晉自己都病的昏昏沉沉的,康親王也是就剩兩口氣,扎爾圖和富察氏都不怎么敢離開。 這便給了那些庶福晉們充分發(fā)揮的空間,有仗著自己是康親王的妾,覺得自己是長輩了的,指手畫腳,也有要三要四,要東要西的,另有彼此間爭寵,早已經(jīng)矛盾重重,互相爭吵,一樣是不省心。 這三種還算是好點的,還出了兩件讓富察氏很是無語的事件。 一個是覺得眼下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時候了,趁人不注意把素日里和她爭寵最厲害的一個新進的美人給推水里去了。沒想到美人兒是水鄉(xiāng)來的,從小兒水性就好,到把她拉下了水,新進的美人兒沒事,這害人的老牌庶福晉差點淹死,如今還在高燒。 另一宗就更窘了,一個素日里還有些顏面,且生了兒子的庶福晉和人私通。她大約是覺得如今康親王和康親王太福晉都病倒在床,便和舊情人舊情復燃,燃起來了愛的火花。 本來也確實沒人顧得上她,并沒人注意,誰料到因為落水事件,富察氏想要把這些庶福晉啊小妾啊,叫過來敲打一下,派了人去請這些人。 那庶福晉正和舊情人抱在一起啃呢,被富察氏派去的丫環(huán)和另一外庶福晉抓了個正著,是遮掩都遮掩不下去。 要是按說,這樣不守婦道的事情,又被捉jian正好捉到,就算是不暴斃,也要送到庵里青燈古佛,娘家都沒法子出來討個說法的。 然而問題卻在于,這位庶福晉是有所出的,偏根據(jù)她身邊貼身嬤嬤供出來的話來看,她和自己這位舊情人來往不是一日兩日了,其所生的兒女血脈就是個問題了。 面對這樣復雜的問題,饒是富察氏這樣精明能干的也快崩潰了。 “你說說,這都是些什么事?。“敳挪〉沽藳]幾天,這些子人都跳出來了?!钡鹊酵砩希徊焓暇腿滩蛔〕鸂枅D抱怨,“要我說,這些妾室娶多了就是個麻煩,以前就是整日里爭風吃醋,弄得府里烏煙瘴氣,如今更是一刻都不消停?!?/br> 扎爾圖平日里要是和富察氏說起來小妾的問題,總是要爭執(zhí)一下的,然而他最近也是見識著那些平日里或溫婉,或嫵媚,或清雅,或妖艷的小妾們的真實面目了,竟也不反駁。 不僅不反駁,還表示了一點贊同,“真真是人不可貌相,素日里我還以為她們都很恭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