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林瑯一驚:“棺材?他不想活了給自己……買的?” 沈連卿深深地望著她,輕輕搖頭:“他買了兩副棺材,唯獨沒給自己買,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死罪,定會身首異處,暴尸荒野,而且,他也沒有可以為他收尸的人,因為他的親人都因為寧燁候的世子死去了?!?/br> 林瑯驚叫道:“什么?” “你以為他一個酒樓的奴才為何要冒險殺世子?他是為了報仇,這個人是拖家?guī)Э趤砭┏峭侗加H戚,結(jié)果沒有尋到,老母又病了,他只能帶著女兒到酒樓賣唱,之后的事情很簡單,寧燁候世子見歌女美貌,酒后失德,沒了清白的歌女自知無法尋求公道,當夜吊死房中,她奶奶早晨看到,驚懼之下身體本就孱弱不堪,便也去了?!?/br> 原來那世子被殺是先□□良家女子! 林瑯氣的抿緊唇瓣,呼吸都急促了。 沈連卿:“那罪犯得到消息時,回家不再是親人的歡笑迎接,而是兩具硬邦邦的尸首?!?/br> 林瑯無端打了一個冷戰(zhàn),被沈連卿沉肅的語氣驚的渾身一涼。 沈連卿注意到,接下來簡短的說:“那人無錢買棺材為親人下葬,終于在不久之后看到寧燁候世子享樂,尋機殺了對方,又用錢財將親人埋葬立碑,之后就在家中等著官差來,據(jù)說被抓的時候,他正在吃飯,飯桌上擺著三副碗筷,可是人只剩下他一個了?!?/br> 林瑯怔怔的抬頭看沈連卿:“他不想活了?” “是,”他話鋒一轉(zhuǎn),又問:“你覺得這件事中,誰對誰錯呢?” 林瑯愣了下,隨后迅速想了一遍。 寧燁候獨子死去,導致家族敗落,曾經(jīng)的屋院都不再屬于自己,自然是十分凄慘悲涼。 可那個殺人者更是家破人亡,然而本來是受害者,又成為殺人的罪犯,他也并非完全無錯。 林瑯舉棋不定,抬頭對沈連卿說:“我、我不知道。” 他稍稍彎腰,望著她的眼睛:“那你覺得關(guān)于我和明瑩公主的傳言就可信了么?!?/br> 林瑯腦子嗡了一聲,瞬間慌忙,他怎么突然提起這個! “一件事牽扯諸多人,不同立場也會有不同的見解,就如我方才和你說這府邸敗落的原因,你覺得感傷,而直到真正的原因后,卻覺得憤怒,若是聽到一個說法就一概而論,豈不是太輕斷了么。” 林瑯揉著衣角,低著腦袋有些扭捏的小聲說:“你和我說這些做什么,我聽不懂?!?/br> 沈連卿笑了:“那我說明白些,我與明瑩公主并無關(guān)系,從前沒有,今后也不會有,難不成你愿意信那些撲朔迷離的傳言也不信我的?” 林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可是騙過我的!” 這么記仇啊。 沈連卿有點頭疼,“嗯,之前是我的錯,不過有一件事我沒騙你?!?/br> 林瑯好奇,抬頭,靈動水潤的大眼一眨一眨的,但是不開口問。 小丫頭真壞。 沈連卿低聲開口,帶著暗啞的味道:“來我府上住過的女郎只有一位,是實真真的?!?/br> “而且呀,我府中的樹有很多的,只要你高興,隨便扒沒關(guān)系。” 他笑的愜意極了。 林瑯足足愣了好久。 直到沈連卿喟嘆一般的開口:“瑯兒姓林,倒是對同類痛下狠手呢,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呢?!?/br> 林瑯臉刷的通紅,怎么回事,她就扒了他家一次樹皮他就知道了,她都磕巴了:“你你你怎么知道的?” 沈連卿對她眨眨眼,很坦然的回著:“自然是因為我關(guān)心瑯兒了?!?/br> 林瑯很確定,這個人現(xiàn)在是在戲弄自己! 什么光風霽月,什么皓月如輝,都是假的假的! 他就是一棵大黑柳,不不,黑水仙! 外表好看,里頭透黑透黑的! “對了,上次的柳葉我還沒看清楚,瑯兒再拿出來給我看看吧?!?/br> 林瑯像只警惕的小兔子,耳朵都立起來的那種,捂住荷包逞強道:“什么柳葉,我不知道?!?/br> 沈連卿再忍不住,在她白里透紅的臉上捏了一把,“小丫頭,還想騙我?” 他他他他捏她的臉! 林瑯的心忽的開始急跳,想要退后的時候竟然撞到了身后的桃樹,原來在剛剛說話的時候,沈連卿不知不覺將林瑯“逼”到這個位置,令她根本逃避不得。 “這下跑不掉了吧?!蹦侵晷丈虻暮谒啥似饻\笑,雙手一繞將林瑯圈住了。 嗯,兔子再狡猾,也敵不過老狐貍呀。 作者有話要說: 不得不說,端王大大一出來真的劇情好輕松~~~粉紅泡泡的甜~我最近試試正常更一章,然后第二天多更這樣的節(jié)奏,先試試哈~! 第99章 你情 林瑯從未和男子這樣靠近過,四方的天瞬時都變了,桃海波蕩,空氣溫熱,帶著獨屬于他身上的氣息,密密匝匝的入侵她的周遭,她所見所聞都獨屬于一個人,沈連卿。 在口中默念的最后舌尖是向下抵的,貝齒與齒齦的相接處,輕輕微觸,酥`癢又麻。 她感覺到緊張,心跳加快,喃喃說不出話,手心都開始冒汗。 “你、你退開?!彼B說話都打顫了。 沈連卿卻不肯放過她,又靠近一些,他撐在樹上手在她的斜上側(cè),衣袖碰到她的肩上,輕風拂動會相觸摩擦,然后他的手動了。 他輕輕托起她的下巴,口吻不容人置喙:“瑯兒,看著我。” 林瑯躲避不及,望著那雙幽深的雙眸。 沈連卿有一雙很美的眼睛,黑亮如琉璃,眼尾弧度上挑,細密的眼睫如同畫師精心描繪。 林瑯突然想到一句話。 眼睛如杯盞,盛著浩瀚星光,月光悠悠,映澈著溫柔的倒影。 如今,他的眼里只盛著她。 林瑯心頭一動,舍不得移開視線。 女子不再劍拔弩張的躲閃,神情多了溫婉柔和,這樣明亮清澄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他很是喜歡。 注意到她的下巴有一處還有沒完全擦干凈的粉末,細瓷的肌膚上染上一道白痕,聯(lián)想到她的父親,沈連卿眼眸深暗:“你家中有人欺負你,我?guī)汶x開好不好?” 林瑯有點愣,問:“怎么離開?”她自然認為離開是她和母親一起的。 沈連卿笑的溫柔,還帶著一絲狡黠:“嫁我就好了。” 他眼前那雙柔亮的眸子突然瞪圓了,覆了一層慍怒,明亮如火焰,美麗極了。 林瑯氣急了:“你別亂說!” 沈連卿慢聲否認:“我沒有?!?/br> 她卻是不信:“開、開什么玩笑,我又不是傻子,少拿這話騙我,你要是害我嫁不出去,我就讓你這輩子都娶不了姑娘!” 沈連卿笑了:“那正好,我倆配一對?!?/br> 她惱羞成怒,吼道:“誰和你配!” 他看著她被氣紅的耳朵覺得甚美,情不自禁地抬手想摸一摸。 林瑯感覺到他進一步的靠近,另一種情緒上涌,她磕磕絆絆的,語氣都帶幾分哭腔了:“沈連卿,我、我說過我不做妾的!” 沈連卿唇邊劃出一個優(yōu)美的弧度,聲音低了下來,像是美夢中的細語,令人心馳神往,他說:“如果我愿明媒正娶呢?!?/br> 他如愿的摸到她白里透紅的耳朵,感覺若是再紅上一層就和斑斕的淺瑪瑙一樣了,他輕輕地捏了一下:“傻瓜,我怎么舍得你委屈呢?!?/br> 林瑯突然想哭。 他是在求娶自己? 和之前云飛揚信誓旦旦的說要迎娶她不同,她沒有憤怒于他的舉動,更沒有因為懼怕他的身份而不得不委曲求全的婉拒。 她很高興。 沖天的喜悅從心底抵達頭頂,幾乎讓她忘卻所以,點頭說好了。 可是她搖頭,又搖頭。 他溫和含笑的眼睛突然沉下來了,春風如桃的臉如同雪融變成冰冷森森,“為什么?” 林瑯咬著下唇,說不出一句話。 她該怎么解釋,她是高興的,可是她不能答應(yīng)。 不僅僅是為了母親和哥哥,還有她以后的處境。 那場糾纏她數(shù)年的噩夢帶給她極深的影響,不僅僅是心智,更多是有關(guān)情愛,她懼怕、抗拒,不愿相信男子的愛。 直到遇上他。 他這樣好,對她又這樣好,好到她努力收斂的一顆心一點點的分出去給他,再分出去,連自己都控制不住。 可他離她這樣的遙遠,無法觸及,她想將他當成一個秘密,如同那片柳葉一樣鎖到心底,可他總是來招她,令她忘不掉,心底的鎖開啟,無措又焦灼,化成一個個不眠的夜。 她又忍不住想他了。 現(xiàn)在,他又給自己這么大的希望,而她不得不生生拒絕。 為什么? 很簡單,她不會是唯一。 他的身份注定了,只要他娶妻了,無論是皇親國戚,或是官員下屬一定會將如云的女子送到他身邊,他不再有借口拒絕,自己又沒有足夠的權(quán)勢能夠站穩(wěn),屆時,她又有可能淪為噩夢中女子的凄慘結(jié)局。 她要和別的女人共享夫君。 僅僅是這一點,林瑯就受不了! 而且,沈連卿會愛自己一生么? 他連喜歡都沒對自己說過。 人心多可變,王氏,林正則,常姨娘,甚至于深愛父親的母親,最后也為了她和哥哥舍了林正則。 林瑯不敢相信沈連卿對自己的愛能永久,不敢確定,懼怕,所以第一個反應(yīng)就是逃避。 因為怕重蹈夢中女子的覆轍,選擇舍棄,對于情愛,她膽子很小,很怕受到傷害,尤其是來自深愛之人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