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jié)
杏兒上前看了一眼,突然偷笑,“小姐喜歡這個?” “還好,怎么,你笑什么?” 杏兒杏眼一轉(zhuǎn),“小姐難道不知剛剛那兩位提的傳言?” 林瑯現(xiàn)在一聽到傳言就一個腦袋兩個大,怎么會注意,只是內(nèi)心好奇:“什么傳言?” “我也是聽府里的jiejie說的,幾年很時興這個繡囊,因為都說如果將自己的頭發(fā)一束與心儀之人的頭發(fā)合成一束放在里面,一年內(nèi)一定能結(jié)為連理,恩愛一生。尤其是小姐手里這個雙鳥欲飛樣式的最珍貴稀少,似乎只有十個,沒想到讓小姐漁翁得利,”杏兒曖昧的眨眨眼,“而且小姐,你知道嗎,大多數(shù)少女買這個,都說沖著端王殿下的,據(jù)說端王為了躲避,還去京郊的宅子呢?!?/br> 杏兒靠近林瑯的耳廓小聲道:“就是我們前年去的宅子?!?/br> “他……不在京?”林瑯頓了頓,開口問。 “嗯,端王也每年幾乎隆冬的時候都去京郊避寒,也就是去年留在京了?!彼沉艘谎哿脂樖掷锏睦C囊,“那小姐你要不要這個呀?” 一觸碰杏兒揶揄的目光,林瑯就想干脆也將繡囊扔開說句不要,然而思來想去,還是讓杏兒去付了錢。 東西采買完畢,坐車回家,林瑯從袖口里拿出從前的香囊,本來里面還有一片干柳葉,可如今空空如也,還是不要用了。 正逢新年,換一個新的繡囊,里面也裝上新的,這樣豈不是更好。 可想著想著,林瑯又在壓抑,怎么辦呢,她又在胡亂的期待了。 ************************************************************************************ 到了除夕,高挑如松的林懷瑾披著一層淡淡的白雪,冷峻的面容更添一絲寒冽,只是在見到門前迎接他的林瑯時,寒冰破裂,露出下面緩緩流動的清流。 他并不多言,只是低頭看著她道:“快進(jìn)去吧?!?/br> 林瑯點頭,兩人一同進(jìn)去,屋內(nèi)的蕙娘早已等急了,忙道:“云旗回來了,外面冷不冷,快暖暖身子?!?/br> “母親,我無事,你坐吧?!绷謶谚屴ツ镒拢穗壬献?,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 蕙娘也不拘著,將平叔和杏兒一同叫來,“來,你們兩個一同坐下?!?/br> 平叔杏兒齊齊搖頭稱不敢。 蕙娘嘖一聲,“你們倆怕什么,從前在渝鎮(zhèn),過年我們不都是一桌吃的么。” 杏兒道:“夫人,如今是在府里,要講規(guī)矩的?!?/br> “今天沒規(guī)矩,過了這么久,我們也算能終于人整整齊齊的一同吃飯,實在難得,”蕙娘深吸一口氣,沉默了下才開口,“這兩年在京城,其實都不容易,不過好在已經(jīng)熬過來了,平叔、杏兒,你們倆也跟著我們吃了不少苦,今日咱們就像一家人吃個團(tuán)圓飯,還講什么規(guī)矩呢?!?/br> 林瑯側(cè)頭看了看蕙娘,心頭微動,母親今日能說出這番話來,實在出乎她的意料,如今看來,她已走出曾經(jīng)的困局,不再執(zhí)著林正則,也認(rèn)清什么才是最重要的,林瑯眼眶一熱,也笑了,附和道:“平叔、杏兒,母親都這樣說了,你們就別再在意什么了,我們都是從渝鎮(zhèn)一起來的,平叔更是在從前就一直跟隨母親和哥哥,我們就是一家人?!?/br> 林懷瑾也點頭,雖沒說話,但起身站到平叔身邊示意他坐下。 這下鬧得平叔一張黑臉都有點紅了,“哎呀,這、這夫人、小姐都說了,我還有啥話啊,行行,杏兒來咱們一起坐下?!?/br> 這下桌子坐上五人,真正齊全了。林家終于團(tuán)聚,其樂融融,平叔吃著杏兒做的蜜雪糕贊不絕口:“哎呀,我就愛吃杏兒做的這糕點,真好吃?!?/br> 杏兒偷笑,“這話您都說了兩三年了。” “平叔我是真心夸,再吃三十年也不膩啊?!彼χχχ秩滩蛔∧艘话蜒蹨I,還沒等別人問,他主動開口:“沒事兒,我就是高興的,以前看少爺就那點高,如今有出息都成做官的大人了,小姐也是,嬰兒樣那么小,如今也大了,能嫁人了,平叔我真高興,嗚——” 他哭著感嘆,弄得一席人哭笑不得,又無從安慰,最后還是杏兒拿了個蜜雪糕哄著:“來來平叔,你不是愛吃蜜雪糕嘛,以后我天天給您做,您別哭了啊?!?/br> “杏兒也長大了?!?/br> 杏兒無語,“平叔,我見您的時候本來就不小了?!?/br> 林瑯沒能忍住,噗嗤一聲笑了,蕙娘也忍俊不禁,連冷臉的林懷瑾都露出幾分笑意,平叔才終于不再哭了。 林瑯望著桌上四張熟悉的臉龐,心頭暖意洋洋,這才是她的家啊。 ************************************************************************************ 新年一晃而過,春意漸臨。 只是比春天來得更快的,是京中永不停息的消息。 而這次,消息依舊圍繞著去年年底的熱鬧人家——林府。 在經(jīng)過林家分家、林懷瑾洗脫罪名等事情后,林家這個小戶徹底在京中出了名,而其中最令人嘖嘖稱奇的反而不是林懷瑾,而是林瑯。 究其原因,便是因為她與端王不甚清楚的關(guān)系,可真的探尋起來,似乎也沒有抓到什么確定的證據(jù)認(rèn)定兩人的牽扯,這便更加令人耐人尋味了。 然而就在此時,坊間突然傳來一個消息,是端王殿下的身邊人說漏了嘴,就在今夏,端王會將林家小姐納入府中! ************************************************************************************ 說起來端王爺也已二十有余,這個年歲的男子按理早就兒女及膝,可端王爺愣是直到如今還未娶妻,這下終于讓他們見到了曙光,可不是令京中適齡女子夜夜雀躍,又讓一些已經(jīng)定親的女子心思不定,想悔婚另假。 她們本以為端王爺還不想娶妻,只是既然開了這頭,只要身份地位合適的女子都認(rèn)為自己也有希望,畢竟,既然納了妾,娶妻也快了。 沒錯,他們自然不會認(rèn)為端王會娶林家小姐為妻,這種娶平民女子為正妻的例子滿朝除了云大將軍再無一人,何況云大將軍當(dāng)時是在邊疆,他那正妻也是生了兒子才抬上來的,自然不能同日而語。 第122章 杏落 然而眾人皆知林瑯做不了王妃也阻擋不了大家議論紛紛的熱潮,甚至傳言漸漸放大,都傳到了上位者耳里,直到有人用此事來打趣沈連卿,他才不得不重視起來。 沈連卿自知圍繞他的傳言一直不斷,然而他早已習(xí)慣,因此并不在意傳言,也少有關(guān)注。 可如今牽連到林瑯,他就不得再任其發(fā)展,但不能由他出面,否則會愈演愈烈,只是在這之前,必須先將源頭`拔`出來。 傳言說的太過詳細(xì)真切,直指自己身邊的侍從,而能說出這樣混話的人,不必多想,唯有一位了。 *************************************** 當(dāng)季明被木伯拎著脖子帶到廳中時,沈連卿已坐在上首。 蓮紋雕刻的案臺上擺著白霧裊裊的翠玉茶盞,旁邊是男人白皙修長的手,而手的主人表情和悅,卻探查不出絲毫情緒。 不知是喜是怒,頓時讓季明心里七上八下極了。 他最怕沈連卿這樣的表情了,根本摸不準(zhǔn)脾氣,就怕自己哪句話說的不對,他就完蛋了。 “爺,您叫我?”季明皺著眉毛,圓臉上一雙眼睛水潤,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嗯……還有點賤的讓人想打一頓的感覺。 沈連卿慢條斯理地瞥了他一眼,看的季明起了一脖子雞皮疙瘩。 “你自己說,到底在外面說了些什么。” 季明咕咚一下咽了口口水,本來還想狡辯一下,邊上兒的木伯一個拐杖打在他背上,啪的一下生疼,同時喝道:“你小子還不快說!” 季明哎呦的叫喚了一聲,剛想求饒,沒料到自家老爹突然給了他一個暗示的眼神,示意沈連卿的位置。 季明心底咯噔一聲。 平時自己再胡鬧,王爺寬容,老爹卻是下了狠手揍的,今天這情勢好像是反過來似得,怕是不對勁了。 他心里懸乎,趕緊老實交代了:“爺,是、是我自己說錯話了?!?/br> 沈連卿微微頷首,并不看他,只一句話,就令季明渾身一顫,“從頭說,若是說不清,你以后也不必再說了?!?/br> “好、好?!奔久鞑亮瞬令~頭上的冷汗,磕磕絆絆的道:“前些日子我去酒樓買王爺喜歡吃的栗米糕,恰逢賣光,只能現(xiàn)做,我便等著,可等的太久于是就和店小二聊了聊,其實也怪那店,若不是他們浪費時間,我怎會在那里多逗留——” 沈連卿細(xì)微的皺了一下眉,木伯立刻嗯哼了一聲。 季明不再廢話,直奔主題:“后來我就聽一個廂房里傳出一陣陣的笑語,仔細(xì)一聽才發(fā)現(xiàn),他們正在議論爺呢?!?/br> 木伯道:“京中談?wù)撏鯛數(shù)娜瞬簧伲愫伪乩頃??!?/br> “對呀,若是平常我自然就當(dāng)耳旁風(fēng)過一遍就算了,可那天,他們那話……” 季明一想起那天的事依舊心中氣憤,聲調(diào)猛地提高,雙頰都鼓起來了,他似乎有點難以開口,突然停了下來。 沈連卿手指敲了敲扶手,聲音輕慢:“繼續(xù)。” 季明握了握拳,沉默了片刻才悶悶開口:“……我當(dāng)時等的無聊,聽聞他們議論就去瞧了一眼,里面是一群年輕男子,倒看不出是哪家的少爺,但陪酒的都是一群小倌?!?/br> 他這句話剛落,室內(nèi)突然蔓延出一股奇異的氣氛,木伯可怕的臉上閃過一絲嫌惡,沈連卿瞳孔微微一縮,面上倒看不出神情,只是面無表情地抬起眼,讓季明繼續(xù)。 “這本來也沒什么,可他們、他們中有一個人竟然說爺多年不娶女子,必然也好龍陽!我草他奶奶的,我當(dāng)時就沒忍住進(jìn)去給那人給揍了!” 木伯突然在一旁大喊一聲:“揍得好!” 看他那樣子,似乎還要上前夸季明兩句,若不是沈連卿一個眼神遞過去,他肯定忍不住。 只是這么一喊,季明立刻神色飛揚起來。 隨即沈連卿看向季明:“然后呢,你說了什么。” 一提這個,季明就心虛了,剛剛因暴怒漲起的情緒瞬間下降,又恢復(fù)成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了。 *********************************** 據(jù)他說,當(dāng)時他太生氣了,這種污蔑是個男人都沒法忍,而且他們王爺明明有喜歡的女子! 所以他給了那說混話男子一拳后,對著滿屋子愣住的人喊道:“胡言亂語,誰說端王爺不娶女子了,我家爺可是有心儀女郎的!” “問我是誰?呵,你們配知道嗎?!?/br> “再讓我知道你們聚眾談?wù)撨@些,就不僅僅是拳頭了,一個個身為男子整日就知道尋花問柳,呸,是尋柳問柳,有本事你們?nèi)ゴ蜓鄧巳パ剑蜁恳粡堊?,小心一覺醒來沒了舌頭,這輩子都說不了話?!?/br> 這些公子哥享樂慣了,而且雖看季明衣裳料子上層,但一眼也能瞧出對方是個奴仆,怎能忍下這種侮辱,當(dāng)下就要上前理論。 有一個不要命的還上前故意挑釁說莫不是季明喜歡端王才會這般惱羞成怒。 季明雖愛偷懶撒嬌,但他爹木伯是參軍的軍官,行軍多年,手下都是硬功夫,他就是不愛學(xué),也是比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要強的多。 因此他并沒回答,直接上前一拳頭打斷了對方的鼻梁,那人倒在地上,汩汩的血流了滿臉,驚叫四起,這下是收不了場了。 不過沒多久店老板趕來,中間斡旋,拉著那群公子哥的頭兒偷偷告訴對方季明的身份后,那個帶頭的男子臉都嚇白了,像是被人一碰就能和另一個見血昏倒的兄弟一起倒地下一樣。 當(dāng)著端王的貼身侍從說了這種混話,豈止是得罪人,就怕真如剛剛季明冷聲說的,半夜里舌頭被割,早上起來就沒了變成個啞巴。 他不敢再糾纏,主動長揖到地的致歉,又命令剩下不知情況的人冷靜,季明看著對方虛與委蛇的樣子就心底作嘔,懶得再說,讓他們以后說話小心便提著自己的栗米糕回府了。 *********************************** 這件事本來季明也沒太當(dāng)回事,只是也不知怎么,第二天起,沈連卿與林瑯的傳言如同一團(tuán)火龍游走京城,四處燃起議論,多日不滅,如今再想,可能是那些公子哥被打,心有不甘,故意煽動這個言論報復(fù),直到如今,沈連卿親自來問,顯然是事情嚴(yán)重了。 季明忐忑地看著沈連卿,心里沒底極了,但其實他也很不服氣。 畢竟他覺得自己沒做錯什么,是那些公子哥散布謠言才會造成此時的境況。 沈連卿看著氣鼓鼓的季明,臉顯得更圓了,如同被吹漲的魚泡,又白又圓,又傻乎乎的。 他在心底默默嘆了一聲:這種沒腦子的家伙是怎么長大的,天天在他身邊伺候,怎么還這么死心眼,難不成小時候他捉弄的太狠,才會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