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收留
黑夜如潮水退去,陽光刺破迷霧,照進了樹林中,羅刀幾人的尸體正靜靜躺在林子里,敞開的胸膛流了滿地的鮮血,冰冰冷冷的早已沒了體溫。尸體旁趴著個美艷的少女,她一絲不掛的趴在那兒,上下蠕動著,嘴里發(fā)出一絲絲的嗚咽聲,又像是咀嚼的聲響,似乎在吞噬羅刀幾人的血rou。 森林中冷冷清清的,四周也十分安靜,給這詭異的畫面增添了一絲寒冷。 哇—— 一只烏鴉撲騰著翅膀飛了過來,哇得一聲驚醒了她,那少女抬起頭來,正見到烏鴉嘴角掛著一枚貝殼,就落在她頭頂?shù)臉渖疑?。那少女愣了會兒,嘴角咕嚕了幾下,吞下嘴里的東西,抬起手擦了擦腥紅的嘴唇,就這么定定看著樹梢上的烏鴉。那烏鴉忽然飛下了樹干,把貝殼丟在她面前,然后就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那少女沒有穿衣服,但也不覺得任何的羞恥,只是扭著身子走過去把地上的貝克撿了起來,她把那貝克放在耳邊靜靜的聽了一會兒,似乎聽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不由得皺起眉頭,喃喃自語的道:“……兩個人類的祭品跑了?” 忽的,那少女張開雙臂,渾身一震,就像散架了一般癱軟在地,沒一會兒這具散了架的身體又蹦了起來,只是她不再是人類的摸樣了,而是變作一只三尾白狐。它身軀嬌小,一身雪白的皮毛,耷拉著一雙毛茸茸的耳朵,光從外表來看與普通的狐貍并無明顯的差別,只是它那一雙紅彤彤的眸子偶爾閃過一絲殺機。 那狐貍邁著步子找準了方向,飛快的朝特港鎮(zhèn)飛奔而去。 那狐貍速度奇怪,步履如風(fēng),很快便抵達了城鎮(zhèn),但它并沒有變回人形的意思,仍舊拖著三條尾巴,大搖大擺地沖進了鎮(zhèn)子里面。它辨識了方向,似乎沒找到那一座高聳的城堡,呢喃了一句“奇怪……怎么不再這里了,難道藏去水云潭里面了?”它眼珠子一轉(zhuǎn),忽然掉轉(zhuǎn)方向,直奔去了卡夫河畔。 經(jīng)過昨夜的水淹事件,城鎮(zhèn)里面早已是一片淤泥,只不過那些暫時在這里落腳的傭兵并不關(guān)心城主府是不是變成大魚跑走了,仍舊在那兒喝酒取樂了整整一晚上,此時到了早晨,淡淡的朝陽灑滿了金輝,城鎮(zhèn)里也十分的安寧,幾個傭兵正打著哈氣想洗把臉醒醒酒,誰知剛走到水潭邊上,就忽然見到一只漂亮的狐貍跑了過來,這狐貍的皮毛白絨絨的,比那寶石還要靚麗,關(guān)鍵是它走起路的樣子歪歪斜斜的,四肢無力,似乎并不是什么強橫的靈獸。 “哪里來的小狐貍,還挺漂亮的,快,快抓了!” 眾傭兵見狀一個個都露出歡喜的神色,撲棱著就去抓它,誰知那狐貍左右亂跳,幾個縱身就逃走了,別看它一副孱弱的模樣,行動起來速度也不慢,之前說話的粗糙漢子沒抓到它,連忙招呼眾兄弟道:“快些抓了,這狐貍皮毛上乘,應(yīng)該能買個好價錢?!?/br> 兩個弓箭手正在那兒晨練,聽聞叫喊聲音之后,立馬搭弓射箭,傭兵使用的箭矢分為好幾種,有斬殺用的斧頭箭、有穿刺用的音爆箭、還有那種專門淬毒的暗殺箭,但面對這只亂蹦達的小狐貍的時候,那兩個弓箭手并沒有把它碎尸萬段的想法,所以只用了尋常的箭矢。他們射出的箭矢也很刁鉆,一前一后圍堵那只狐貍,誰知道那狐貍十分的機警,一個轉(zhuǎn)彎就避開了箭矢,飛也似地轉(zhuǎn)到了一棵大樹后面去了。 后面那粗糙漢子追上來,道:“別用箭矢!這狐貍就一身毛值錢,要是射出洞來就不值錢了?!?/br> “對不起!” 那射箭的傭兵面色一紅,抽出張大網(wǎng)連忙追上去,等繞到樹干后面,果真見到那只狐貍就躲在那兒,那傭兵見狀大喜,抓著大網(wǎng)就撲了上去,摔得塵土飛揚,只是等他把網(wǎng)收起來地時候,網(wǎng)里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狐貍。 “在這邊!” 背著長劍的傭兵也向前撲去,沒曾想撞到一個女子身上,他這一撞可不輕,把對方撞得“哎呦”一聲摔倒在地。 “大清早的,你們幾個干嘛呢!” 那女子也是傭兵,伸手抓住那個撞著自己的冒失鬼,一個過肩摔,震得地面瑟瑟發(fā)抖。 那男子灰頭土臉地爬起來,委屈道:“隊長你出手也太重了,我就是想抓只狐貍!” “什么狐貍?” 那女子這才發(fā)現(xiàn)小隊里一男一女正追著一只三尾狐貍,她仔細看了,忽然面色大變道:“快把他們兩個叫回來,那狐貍追不得!” 那男子不解道:“怎么了?” “那是三級靈獸,飛靈狐!還不快把那兩人追回來,真是不知死活!” 那女子急得直跳腳,連衣服都顧不得穿好了,半露著香肩,抓著武器就追了上去。 “三級靈獸?我的媽呀!” 那男傭兵聞言嚇了一跳,三級靈獸對他來說簡直不敢想象。要知道在力量劃分上,一階武者通常是打不過一級靈獸的,二階武者也一般打不贏二級靈獸,至于三級靈獸就更別說了,它們是一個特殊的群體,因為靈獸一旦跨入三階,它們所擁有的特殊能力就會趨于完美,比如能渾身無敵的熊王,又比如一口吐息就能炸掉一個城鎮(zhèn)的冰蛇。 至于這狐貍為何能跨入三階,那男傭兵并不清楚它有什么特殊的能力,但也知道不是他們能惹得起的。 “你們兩個快回來!” 一聲震天大吼從那女子嘴里喊出來,那前方追狐貍的兩人齊齊減慢了速度,都拿好奇的眼光看著自己的隊長。 “……隊長怎么了?” 兩人話音未落,跑在前面的那只狐貍忽然又折返回來,用尾巴分別卷著兩人,它那尾巴十分怪異,竟然能隨意的伸長,那兩人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被尾巴圈成了葫蘆狀。那兩人神色大驚,連忙運足斗氣抵抗,但那尾巴好似有萬斤的巨力一般,任憑他二人怎么抵抗都毫無用處,忽的,那兩人被尾巴纏著抬離地面,又猛地砸下來,只聽到咚咚兩聲就暈死了過去。 “糟了!” 遠處的女子拼命追趕,奈何狐貍的速度實在太快,眼見著拖著那兩人鉆進了卡夫河里,白色的水花一翻,就不見了蹤影。那女子跑到河邊,呆呆地看著翻滾的水花,這時候才意識到她的兩個手下的小命已經(jīng)沒了,被靈獸抓走的人不可能還活著…… 那狐貍鉆進水里,不減速度,兩只尾巴分別纏著兩人,還有一只尾巴使勁兒扭動,宛如利箭一般在水中穿行,就順著河流游了三十里路,一直游到了很深的叢林里面,前方的湖水漸漸變得波濤洶涌,水深千尺不見底,那狐貍游著游著,就進入到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中。 那狐貍深吸一口氣,一頭扎進了水潭深處,游了大約兩里的距離,忽然眼前一亮,出現(xiàn)個洞xue,那狐貍?cè)晃舶秃衾惨宦晱堥_,速度忽然暴減,穩(wěn)穩(wěn)地立在洞口前。 這洞口并不是敞開的,而是被一排潔白的石門給堵死了。 咚咚咚,那狐貍伸出爪子在石頭上敲了幾下,幾聲敲門聲在水里悶響,大門蠕動了幾下,咔擦一聲張開,原來這大門根本就是一張大嘴,所謂門板正是鋒利的牙齒。 那狐貍看了眼大門,一點都不擔(dān)心會被咬死,拖著那兩人慢慢的游進了里面,等進了這大魚的嘴里,里面有一些巖石和水潭,那狐貍就拖著身后的兩個人類躥上一個干燥的石臺上,它把獵物放在石臺上面,抖了抖身上的水漬,而它的面前是一個體型巨大的鮫人,就伏在對岸的石頭上,還發(fā)出怪誕的喘息聲。 那狐貍見狀明顯愣了一下,說道:“祭品來了,我的公主殿下?!?/br> 這鮫人十分臃腫,青面獠牙,丑陋不堪,它一雙魚眼上下打量著狐貍,沉吟道:“你好像剛吃過人rou?!?/br> “味道不怎么好,比起狼rou可要差上不少?!蹦呛偺蛄颂蛎l(fā),又道:“都說祭祀的時候不能用其他的生靈,只能用人類當(dāng)祭品,所以我就是有點好奇,這幫奇怪的生物為什么這么重要,就去弄來兩個吃了,切,明明rou那么難吃!” “你不懂,人性最是貪婪無度,所以他們更易接觸到那種力量!”鮫人緩慢移動身軀,待看清地上的兩人后,忽然皺眉道:“你好像抓錯人了!” 那狐貍趴在水潭邊,好奇道:“兩個人當(dāng)做祭品,難道這不對嗎?” “我說的是兩個人類祭品跑了,而不是讓你隨便抓兩人充數(shù),祭祀乃是與天地簽訂契約,不尊約束,哪來的回饋?” 鮫人拖著沉悶的嗓音,語氣越來越生硬。 “茫茫人海,讓我去哪找那兩個人?” 那狐貍嘆了口氣,耷拉著耳朵趴在水面,眼睛一閃不閃地盯著下方碩大的rou塊,那正是巖鯨的舌頭。 “跑掉的兩個人類當(dāng)中,有一個人氣息古怪,想必你一眼就能認出來的,我這里還有一片他的衣角可作為辨識之用!” 鮫人張口吐出一小塊布片,丟到狐貍面前。 湊上去努力的嗅了嗅氣味,那狐貍依舊耷拉著耳朵,道:“光是氣味自然不夠,我還需要……” 鮫人問道:“需要什么?” “不是,我好像問過這個氣味,似乎就在那個林子里!” 那狐貍心中一驚,之前它跑去林子里面找東西吃,碰巧遇到幾個人類的武者,就用變化之術(shù)迷惑對方,然后偷襲全部殺了,不會那幾個人之中就有鮫公主要的祭品吧?它心中惴惴的,又仔細嗅了嗅:“不對,我殺的那幾個人的氣味和這個不太一樣……還好,還好,沒有殺錯人,不過既然那個林子里面有目標的氣味,說不定那目標還在林子里面……” “公主殿下您等等,我去去就回,說不定能把祭品抓回來!” 那狐貍想到此處,噗通一聲扎進水里,甩動尾巴就要離開。 “別忘了你只有三個月時間,要是找不到,我可就等不急了!” 鮫人身形一陣聳動,慢慢的將頭部擠到肚皮的位置,就這么躺著一動不動了。它巨大身體就好似一座rou山似的躺在那兒,隱隱還有血光透出來,那狐貍見狀連聲保證一定把祭品帶回來,這才一頭扎進水中,從巖鯨的口中游了出來。 ………… ………… 羅曉飛一行人殺了狼王,一個個都受創(chuàng)不輕,直到此時還在原地休息,幽狼的尸體堆成一座小山就擺在不遠的地方,一群綠頭蒼蠅嗡嗡的亂吵,空氣中還伴隨著一股子腥臭味,這些幽狼全是被羅曉飛一人所殺。 “你小子殺氣真不是一般的重!” 芙伊拉皺眉說道。 “面對這些畜生,不殺它們,難道還要我去親它們不成?” 羅曉飛拿著長棍挑出一只幽狼的尸體架在火堆上烤,看了眼吊在樹干上的狼王,好奇道:“你們看這家伙死了身體竟然還能變化,這么一會兒功夫,渾身的毛又全長出來了!” 青方解釋道:“月圓之夜已經(jīng)過去,按照書里記載,它應(yīng)該會慢慢變回原樣的?!?/br> 接好斷腳的埃拉正努力運轉(zhuǎn)斗氣,希望能早點恢復(fù),馬南割了塊烤rou,遞給她道:“如何?要是不能趕路我來背你走?!?/br> “現(xiàn)在還不行!” 埃拉略微動了一下腳,一股鉆心的疼痛立刻傳遍了全身。 “我看不用著急跑路了,羅刀那些家伙突然消失,八成也是死在這狼王手里,我們休息下,直接回特港,到時候乘坐巨鷹返回月牙灣?!?/br> 羅曉飛給出一個建議,這深山老林的,還帶著幾個傷員,要是遇到厲害的靈獸可就不妙了。 魯珀特贊同道:“我看可行,我們與狼王的打斗聲早該把羅刀吸引過來了,如今遲遲不見對方的蹤影,應(yīng)當(dāng)就像羅曉飛所說的那樣!” 青方聞言心里一喜,這些人若是回特港,說不定皇家護衛(wèi)還在,等遇見他們,應(yīng)該能擺脫這幫強盜。 “這個公主可怎么辦?” 羅曉飛皺眉道,眾人這才想起還有個麻煩沒解決,看了眼青方后又繼續(xù)吃東西,這件事似乎只跟羅曉飛有關(guān),放與殺全由他說了算。 青方慌張道:“我……我保證不會揭露你的,羅曉飛你這么有才華的人,而且心地善良,我又何必揭露你呢?更何況你還救過我……” 可惜羅曉飛奉行的是人性本惡,才不會把自身的安全交給他人手里,皺眉道:“公主你就別演戲了,就算你說的都是真話,我也沒興趣放你離開!” “……那你想怎么樣?我發(fā)個心誓如何?” 青方顫抖著聲音道,要是不能商量好對策,她恐怕就要死在這里了。 心誓算是比較嚴苛的誓言,對一個習(xí)武者來說十分沉重,可惜羅曉飛是個無神論者,就算發(fā)一百個心誓都難讓他安心,在羅曉飛看來,所謂的發(fā)誓與吃飯喝水沒啥區(qū)別。 “誓言什么的,我一個字都不信!” 羅曉飛搖頭不語,忽然見魯珀特正在擦拭長刀,凝神靜氣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摸樣,不由得心中無語,他走過去對魯珀特問道:“魯珀特,你是否成親了?” 魯珀特愣了一會兒,好奇道:“問這個做甚?” 羅曉飛道:“一看你就沒成親?!庇洲D(zhuǎn)頭對青方道:“卡門悔婚,你回去豈非沒面子,不如就嫁給這家伙吧,你看他還有幾分姿色,實力比卡門也不弱,嫁他不算吃虧了!” 青方目瞪口呆的道:“你胡說什么?我怎么能嫁給一個……一個……”她說著連忙閉上了嘴,這些人她惹不起,干脆保持沉默。 魯珀特不滿的道:“羅曉飛,你自己的麻煩自己解決,怎的忽然推到我身上了?” 芙伊拉看戲的不嫌事大,且青方怎么說都是公主,娶了也不算虧,笑道:“我覺得還行?!?/br> “胡鬧!” 魯珀特瞪了眼meimei,道:“這人是帝國的公主,留在身邊就是禍患,虧你還瞎摻和!” 芙伊拉吐了吐舌頭,看向羅曉飛道:“那你自己看著辦吧。” 羅曉飛瞇著雙眼睛,忽然把芙伊拉那柄刀拿在手里,對青方問道:“你嫁還是不嫁?” “……啊!你……” 青方見狀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支支吾吾半天都沒憋出一個字,芙伊拉見狀,搖頭道:“算了,殺了她也不妥,這公主我們帶回月牙灣看管著,等哪一天羅曉飛你想殺了,自己過來下手,我們可不會幫你殺帝國的公主?!?/br> “……那也行,反正我在帝都的日子也不長了,該做的事也做的差不多了……這公主你們就先帶去月牙灣看守著,至少保證她一年之內(nèi)別出現(xiàn)在帝都,一年之后嘛,干脆就放了吧?!?/br> 羅曉飛思索片刻,對兩兄妹點頭說道。 羅曉飛之所以會一直在帝都逗留,就是因為還有一個里奇公爵活著,等他把修為穩(wěn)固了就抽空殺了里奇公爵,之后嘛,當(dāng)然是離開帝都這個危險的地方,世界這么大,哪里去不得,干嘛非要待在一個讓自己覺得不安心的地方? 什么將軍大人、公主大人的,都讓他們見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