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7節(jié)
趙含章想著自己接下來要做的事,不一會兒就到了清怡閣。 聽荷要仆婦將她抱到榻上,趙含章?lián)]了揮手,自己扶著她的手就站起來,一蹦一跳的自己坐到榻上,“讓人準備一下,我們明日出門。” 聽荷一愣,“三娘,你的腿還沒好呢?” “多帶幾個健壯的仆婦,到時候抬著走就是了。”有人有錢,還怕出不了門嗎? 聽荷拗不過趙含章,只能下去吩咐。 趙含章脫掉鞋子,用柔軟的狐皮蓋住傷腿,舒服的往后一靠,和其他丫鬟一揮手,“去拿些果子點心來?!?/br> 丫鬟們高興的應下,她們覺得這次三娘摔傷后比從前更率性了,也更加的快樂。 主子開心,她們便也跟著高興。 屋里很快熱鬧起來,如花一般的小丫鬟們端來了果盤和點心茶水,分前后左右站著服侍趙含章吃果子。 連擦嘴巴都有人代勞,真是……太奢靡了。 趙含章接過丫鬟手里的帕子,決定自己動手,“二郎呢?” “在二娘子屋里,他膝蓋腫得厲害,二娘子找了藥膏給他敷上?!?/br> 趙含章點點頭,“讓成伯給他請個大夫來,這兩天便留在院中,你們看緊了他,不許他出去?!?/br> 丫鬟們都應下。 聽荷小跑著進來,“三娘,剛郎主派了人去祠堂,把大娘放出來了?!?/br> 趙含章吃著果子沉思。 明天就要上折請封世子,趙長輿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為難二房。 趙含章也不會。 趙大娘多跪一晚上,還是少跪一晚上有什么區(qū)別? 既然答應了趙長輿,她不介意做些面子工程,只要她心里記得就好。 趙含章道:“去二郎那里取一罐傷藥給她送去,就說我也傷著,就不去看她了?!?/br> 聽荷不愿意去,所以指派了另一個小丫頭去。 趙含章笑了笑,問道:“還有別的消息嗎?” 聽荷想了想道:“郎主讓人去請了二房的老太爺過來,現(xiàn)在還在書房里呢?!?/br> 趙含章點了點頭,“你把青姑找來,我有話吩咐她。” “是?!?/br> 不一會兒青姑便來了,趙含章只留下聽荷,其他下人都遣了下去。 “我明日要出門,你把母親帶過來,就讓她在這院里陪二郎,看住了她,不要讓她去主院和二房,要是二房有人過來,一律攔在院外,甭管他們是拿什么借口來的,都不許他們進來。” 青姑愣住,這吩咐,怎么聽著像是在針對二娘子? 趙含章幽幽地道:“明日祖父就上折請封世子了?!?/br> 青姑瞪大眼,“怎么這么急,郎主身體好著呢……” 青姑聲音漸低,在趙含章凌厲的目光下低下頭去,低低地應了一聲,“唯?!?/br> 趙含章這才滿意,“看住了母親,待我回來有賞?!?/br> 青姑見三娘神色如常,甚至還有些愉悅,心下勉強安定下來,雖然她不解,但似乎這不是壞事。 三娘比娘子聰慧,也更穩(wěn)得住,既然她沒有反對,那情勢應該還不算壞。 青姑有些待不住了,怕二娘子從別處知道此事鬧起來,忙道:“奴這便去看著娘子。” “去吧?!?/br> 青姑躬身退下,才出院子就疾步而走。 以王氏的脾性,她膽雖不大,卻一直對伯爵之位耿耿于懷,之前郎主只是那么說,一直未定下世子之位,二郎就還有機會,她心里也總有股奢望。 要是讓她知道明天就上折子,王氏就算不鬧也會忍不住去主院哭一哭的。 郎主現(xiàn)在身體不好,要是被哭出個好歹來……那三娘和二郎才是真沒有依靠了。 王氏現(xiàn)在還什么都不知道,她正在教趙二郎認字,“這是黃,黃色,剛剛不是才教過你嗎?” 趙二郎立即念,“黃,黃色!” 王氏深吸一口氣,手指一移,點著一個字問,“這個呢?” 趙二郎看著它發(fā)呆。 王氏忍住脾氣道:“這個念‘宇’?!?/br> 趙二郎乖乖的跟著念了一聲“宇”。 王氏的手就一轉,又點了回來,“這個念什么?” 趙二郎張了張嘴,盯著它沉默著。 王氏就忍不住伸手擰他的耳朵,“黃啊,你才念過,這才幾息你就不記得了?!?/br> 趙二郎低著腦袋。 青姑頓了一下,趕忙進來,“娘子,三娘從主院回來了?!?/br> 王氏就呼出一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感覺胸口的氣下去了一些才道:“公爹找三娘何事?” 青姑輕聲道:“三娘沒說,但看三娘的表情,不似壞事?!?/br> “那就好,昨晚鬧得那么大,我還怕公爹訓三娘呢?!?/br> 青姑有些話想和王氏說,便不由去看趙二郎。 趙二郎正雙眼放空的盯著書上的字看,王氏看著就來氣,揮手道:“出去吧,出去吧?!?/br> 趙二郎瞬間靈動,蹦起來就往外跑,不一會兒就跑沒影了。 王氏眼都紅了,差點兒流下淚來,“我也不指望他多聰明,但凡有他jiejie一半,不,哪怕是三分也好啊。” 青姑給她遞帕子。 王氏接過帕子按了按眼角,緩過來才問,“什么事???” 青姑道:“三娘明日要出門,您也知道,昨晚在清怡閣,她那樣不客氣的對大老爺,那邊不知要怎么整治清怡閣呢,所以想請娘子明日過去坐鎮(zhèn)?!?/br> 王氏“哼”了一聲道:“他們敢!要我說,公爹早應該把他們分出去了,二老太爺自己有家業(yè),有爵位,干嘛非盯著我們這一房的東西?” 青姑想起三娘的叮囑,和聲安撫道:“也是生逢亂世,需要依托家族庇護,將來三娘和二郎還要指著宗族照拂呢。二郎那樣,若無宗親照拂,只怕……” 王氏沉默。 見她能聽得進去,青姑繼續(xù)柔聲道:“奴看,這事兒不如聽三娘的,爵位倒還在其次,最主要是落得實惠?!?/br> 王氏就在心里扒拉起來,“看二房這樣子,東西放在二郎手上只怕守不住,還是得交給三娘,讓她帶走,便是帶去夫家也比留在趙家強,到時候我和二郎也能去依托她?!?/br> 她小聲問道:“還沒打聽出來嗎,公爹給三娘說的是誰家的郎君?” 青姑同樣小聲回道:“打聽不出來,但聽說不僅家世顯赫,人品相貌也都好。” 王氏就捂著胸口道:“那就好,那就好,公爹選的人,應該不會差?!?/br> 青姑干脆就著這個話題延展開,王氏頓時被轉移了注意力,一直不曾知道院外的風聲,第二天高高興興的帶著青姑去給趙含章守院子。 第12章 王四娘 趙二郎站在門口可憐巴巴的看著趙含章,趙含章只當看不見,讓人把她抬出去。 王氏目送她走遠,轉身就拉趙二郎回屋,“走,我們今天繼續(xù)認字,就認三個,不,兩個就行,你要是能記得兩個字,晚上母親給你做好吃的,還給你買馬鞍,你想買什么都可以。” 趙二郎卻一點兒也不開心,“我可不可認自己的名字?” “你都已經(jīng)記得自己的名字了,還認什么認?我們認新的字!” 王氏把趙二郎拽回屋,趙含章則是乘坐馬車出了大門。 車是四面掛著帷幔,趙含章安坐在上,透過帷??梢杂坝熬b綽看到外面,她嫌棄帷幔擋視線,干脆的讓聽荷把帷幔卷起來。 聽荷便將前面和左右兩面的帷幔卷起來。 這下好了,視野開闊,趙含章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街道上的人不少,商鋪都開著,攤位零星,進出店鋪的人都很少。 走路的人看到馬車有遠遠的側身站到一旁避讓的,也有斜視了她一眼后特意走到大道上,特意擋著他們的車走的。 趙含章看著很感興趣,也不出聲,等著趙家的車夫應對。 趙家的車夫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扯住韁繩,讓車速慢下來,就這么優(yōu)哉游哉的跟在那人身后走,不驅趕,也不出聲催促。 趙含章看向聽荷,聽荷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見三娘看過來,還以為她是要茶點,立即沏了一碗茶給她。 趙含章接過喝了一口,抬頭看向前面自覺無趣離開的人,看來趙家在外面也很謙遜。 趙含章正想著,眼角余光突然掃到半空中有什么東西砸來,她身子下意識的往后一倒避開。 一枝花從她眼前飄過砸在了茶壺上。 趙含章愣愣的看著那支開得正艷的月季,不由扭頭去看花砸來的方向。 左側酒樓的二樓上開著一扇窗,一個少女靠在窗邊,半邊身子探出來,見她看過來便大聲道:“趙三娘,你躲什么?我投擲的花你竟不接?!?/br> 看到少女,相關記憶冒出來,趙含章適應了一下,等頭疼的后遺癥稍緩后才沖樓上的少女微微頷首,“多謝你的花?!?/br> 她伸手將掉在車板上的花拾起,沖王四娘揮了揮,“我收下了?!?/br> 話音才落,被砸了一通,又被搖了兩下的月季從頸部斷開,吧唧一聲掉在了趙含章的衣裙上。 趙含章:…… 王四娘:…… 趙含章忙撿起來當做什么都沒發(fā)生一樣拿在手里,抬頭去看酒樓上的王四娘。 倆人四目相對了一會兒,趙含章和車夫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