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17節(jié)
“誰不知道那傅大郎來了便去大房的花園子,根本不去正院看伯祖父,誰知道他們在花園子里做什么?” 趙四娘小聲道:“二姐,這樣的話傳出去對我們也不好的?!?/br> “誰會傳出去?我不就與你們二人說而已嗎,要是傳出去,必定是你們傳的?!?/br> 趙大娘和趙四娘:…… 雖然趙長輿不會見她們,但她們還是得每日去正院里問一遍,被打發(fā)后才回二房。 每日這樣被拒之門外,便是三個小姑娘也有了脾氣。 趙含章一身胡服的從馬上跳下來,西角門打開,門房立即接了她的馬,候在門里的聽荷立即迎上去,“傅大郎君已經(jīng)來了,正在花園里喝茶,二娘子見您今日遲遲不回,便讓二郎過去陪客。” 趙含章一邊往清怡閣走,一邊問,“今日府上有什么事嗎?” “今日門上又來了一位使君,還帶了太醫(yī)來,看過郎主后便離開了。” “前后待了多長時間?” “兩刻鐘左右,成伯親自把人送到門外,人才送走沒多久,二房的老太爺便從外面回來,還去正院里見了郎主,也只待了兩刻鐘而已?!?/br> 趙含章點了點頭,回到清怡閣,院中的丫鬟仆婦已經(jīng)準備好衣裳,她進內(nèi)室換衣服,不一會兒胡服窄袖便換成了寬袖裙袍。 聽荷見她拎起裙子就往外走,連忙追在后面道:“三娘,你發(fā)髻還沒換呢?!?/br> “不必換了,就這樣吧?!?/br> 聽荷追在后面,“這樣豈不失禮?” “傅大郎君不會在意的。” 趙含章大步走到花園,就見趙二郎正盤腿坐在次席上滿頭大汗的盯著棋盤,看見趙含章過來,他立即捏了白色的棋子跳起來,鞋子也不穿,穿著襪子就朝她這邊跑,“阿姐,阿姐,你快來看,我會下棋了?!?/br> 趙含章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嘖了一聲道:“五子棋???” 傅庭涵放下手中的黑子笑道:“這個簡單好上手,二郎也有興趣,拿來開智最好了?!?/br> 趙含章一想也是,在傅庭涵的邊上坐下,沖趙二郎招手,“過來,我試試你的水平。” 趙二郎興奮的上前,也不管棋盤上快要連成五子的黑子,直接把棋子都收了,然后搶過傅庭涵手上的那顆一并塞給趙含章,“阿姐,給你?!?/br> 他抱著自己的棋盒,抓了一顆棋子,眼睛發(fā)亮的看著趙含章,小心翼翼的伸出自己的爪子,“我,我先下?” 趙含章大方的道:“你先下吧?!?/br> 趙二郎就啪嗒一聲快速的把棋子落在棋盤正中心。 趙含章笑著落下一顆黑子,趙二郎也不假思索的放下他的第二顆棋子…… 不一會兒,趙含章便閑適的隨手落下棋子,隨口和趙二郎道:“我贏了,撿棋子吧?!?/br> 由著趙二郎去撿棋子,趙含章問傅庭涵,“你父母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傅庭涵道:“傅……祖父讓我和你道謝,多謝你祖父派人去長安接人?!?/br> 趙含章道:“姻親嘛,互幫互助正常的?!?/br> 傅庭涵不由去看她的臉,“你……接受得真好,也很快?!?/br> 趙含章奇怪道:“這有什么不可接受的?我們是合作關(guān)系,又那什么,自然要孝順父母長輩,是吧?” 趙二郎撿完了棋子,拉了一下趙含章的袖子,“阿姐,好了?!?/br> 趙含章便隨手落下一顆棋子。 傅庭涵低聲問:“要是結(jié)果就是萬一呢?” 趙含章用棋子堵住趙二郎的去路,坦然道:“我已經(jīng)做好萬一的心理準備了?!?/br> 傅庭涵面色怪異的道:“可那時我們已經(jīng)結(jié)親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趙含章落子的手一頓,抬頭看向傅庭涵,“你放心,到時候你要是有喜歡的人,我會和你離婚,哦,和離的,我完全可以做自己的主,不會被世俗裹挾,這一點你完全放心?!?/br> 傅庭涵皺眉,“也就是說,你將來也會喜歡上別人?” 他抿了抿嘴,“在已經(jīng)和我結(jié)親的情況下?!?/br> 趙含章摸摸下巴道:“對于愛情我還是很渴望的,這個時代也不乏優(yōu)秀人才,但我和他們之間畢竟隔了幾百條代溝,在共同生活這個話題上,我們恐怕很難有共同語言?!?/br> 傅庭涵就悄悄松了一口氣,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飲而盡,“我覺得我也是。” 趙含章便跟他碰了一杯,“那就再好不過了,我們可以一直合作,少了許多后顧之憂?!?/br> 傅庭涵沖她笑了笑,看了一眼棋盤后道:“你又贏了?!?/br> 趙含章便收了棋子,對興致不減的趙二郎道:“讓你姐夫陪你玩兩局?我有些累了?!?/br> 正喝茶的傅庭涵一下被嗆住,劇烈的咳嗽起來,噴了對面的趙二郎一衣襟。 趙二郎正玩得興起,一點兒不嫌棄傅庭涵的口水,隨便一抹就道:“好,姐夫陪我下,我還要再戰(zhàn)三百回!” 第28章 一語驚醒 傅庭涵接過趙含章手里的棋盤,對趙二郎笑了笑后繼續(xù)贏他。 和趙含章不一樣,傅教授很在意對手的游戲體驗,贏兩把總要輸一把給對方,這讓趙二郎越戰(zhàn)越興奮,全身心的投入其中,心里眼里都是棋子。 “你今日回來晚了,是有意外嗎?” “沒有意外,”趙含章蘸著笑容道:“我今天上馬了,和記憶里的騎術(shù)融會貫通,還和我的手下們賽了一場,時間沒把握住,所以晚了?!?/br> 趙含章想到了什么,傾身靠過去,低聲問道:“你要不要學一下?沒有駕照,好歹得會開車,逃命用得著?!?/br> 傅庭涵就很好奇,這時候的洛陽在歷史上到底是亂成什么樣,以至于讓一向膽大包天的趙老師都時時想著逃命的事。 傅庭涵想了想后道:“我的傷也已經(jīng)好了,可以學,一起嗎?” 趙含章略一思索后點頭,“行,明天八點我們城西見,到時候我給我們找個師父帶著?!?/br> 傅庭涵看著她,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點頭應下,“好?!?/br> “我贏了!”趙二郎啪嗒一聲落子,高興的大叫起來,嚇得走神的傅庭涵一個激靈。 趙含章低頭看了一眼棋面,不由掃了傅庭涵一眼,不該啊,他才贏了一局,怎么這局就讓趙二郎了? 傅庭涵面不改色的放下棋子,夸獎道:“二郎越來越厲害了。” 趙二郎第一次被人夸厲害,激動得臉都紅透了,他興奮的看向趙含章,“阿姐,阿姐,我厲害嗎?” 趙含章笑著頷首,“厲害?!?/br> 時間不早,傅庭涵得回家了,趙二郎依依不舍的拉著他,“明天你還來陪我玩兒好不好?” 傅庭涵笑著應了一聲“好?!?/br> 既然傅祗讓他來盡孝,他自然是每天都要來的。 趙含章照例送傅庭涵出門,結(jié)果在二門處碰見了二房的三姐妹,雙方都停下了腳步。 趙含章仔細的去打量對面那個沒見過的女孩子,她只在記憶里出現(xiàn),但因為是別人的記憶,所以一直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就跟看影視劇里的人一樣不真實。 這會兒人站在了跟前,記憶和現(xiàn)實融合,她才有真實的感覺。 趙大娘觸及趙含章炯炯的目光,有些窘迫的移開目光,低垂著眼眸行禮,“三meimei,傅大郎君?!?/br> 趙大娘這一行禮,還等著趙含章行禮的趙二娘便一臉便秘的模樣,不得不跟著先行禮,“三meimei這是送傅大郎君出門嗎?” 趙含章等她們姐妹三個都行過禮后才回禮,“是啊,jiejiemeimei們怎么到這兒來了?” 趙二娘總覺得她在說“jiejiemeimei”時有種怪怪的感覺,卻又說不上來,見大姐低著頭不說話,她便只能開口,“我們來看大郎讀書,這會兒正要回去呢?!?/br> 不知為何,明明他們二房已經(jīng)得償所愿,世子之位到手,但對上趙含章,她們似乎底氣更不足了。 明明以前都是趙含章避讓她們的。 趙二娘正想沒話找話,一旁的趙四娘突然道:“三jiejie,你怎么是束發(fā)?這不是男子打扮嗎?” 趙二娘聞言和趙大娘一起抬頭看向趙含章。 連傅庭涵都忍不住扭頭看向她。 趙含章大方的任由她們看,還問她們,“我自己試的新搭配,好看嗎?” 趙二娘:“……三meimei好雅興,伯祖父病重,你竟還有心思在打扮上?!?/br> 趙含章道:“這叫彩衣娛親,只要祖父高興,別說我換個發(fā)型,就是每天換上十套八套衣服去討他歡心都行?!?/br> 趙二娘三人:…… 一直沉默的傅庭涵開口,慢慢的道:“時間不早了?!?/br> 趙含章立即道:“我送你出去,jiejiemeimei們,我先失陪了?!?/br> 那種怪異的感覺又來了,趙二娘目送他們兩個走遠,皺眉道:“我總覺得她在罵我們?!?/br> 趙大娘又覺得額頭疼了,她這段時間盡量避開和趙含章見面,“她又沒有罵出口,別管這些了,我們也快回院子吧?!?/br> 趙四娘:“我也覺得她怪怪的,哪有穿著女郎的裙袍卻似男子一樣束發(fā)的?你們說,她會不會悄悄出府了?” “她不是辰時后便去伯祖父那里侍疾,午時過后就在花園里陪傅大郎君,哪有時間出府?” 趙四娘還是覺得心中不安,“可是……” “別可是了,現(xiàn)在除了大房的院子,家里都是母親在管,出門這么大的事還能瞞得過母親去?” 趙四娘一想也是,便不再說話。 傅庭涵站在車旁,看了一眼她身后問,“為什么要引起她們的懷疑呢?” 趙含章道:“這是祖父的意思,我在城西的人需要隱藏,還有一些資產(chǎn)需要處理,所以得拋一個餌給他們抓住,把他們的注意力轉(zhuǎn)開。” 趙長輿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不僅趙含章知道,趙仲輿和趙濟應該也知道,汲淵說,最近大房的產(chǎn)業(yè)下都出現(xiàn)了一些陌生面孔,在有意無意的接洽生意,還有人在收買里面的下人想看賬冊。 他們的動作越來越大,趙含章總要給他們找點事做。 傅庭涵一臉不解,“既然你說洛陽之后會戰(zhàn)亂,我們甚至都不能在這里生存,那固定資產(chǎn)在這一段時間里產(chǎn)生的效益就非常有限,你為什么要費心力在這上面?” 趙含章頓住,眨了眨眼。 她對面的傅庭涵也眨了眨眼,遲疑了一下后道:“你……不會沒想到吧?” 沉默在倆人之間蔓延,許久,趙含章輕咳一聲道:“所以你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