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擔憂

    趙駒盯著人把糧袋都搬進庫房，和看守庫房的人核對過數(shù)目后便簽字畫押，將庫房給鎖起來。

    看到滿庫房的糧食，不僅外面的百姓，連部曲們的精神都不一樣了，“幢主，女郎可真厲害，就幾句話的功夫就得了這么多糧食。”

    趙駒：“都是真金白銀買的，你以為是平白得的嗎？”

    “可那些錢也是那些老爺?shù)难?，這不就和白得差不多嗎？”部曲喜滋滋，“庫房有糧心中不慌，幢主，再有兩天我們的軍營就建好了吧？”

    趙駒問道：“那些俘虜還聽話嗎？”

    “還行吧，最開始跑了幾個，都沒跑出多遠就被抓住殺了，后來他們看我們給他們吃的，也不虐待他們，就老實呆著不跑了，軍營修建的進度也快了?！?/br>
    趙駒點頭，道：“讓他們加快速度，建好軍營就去地里秋收?！?/br>
    西平縣死了不少人，雖然地里的莊稼也損毀了一些，但依舊有不少。

    人力不足，光靠用糧食招工是不夠的，他們決定用上俘虜。

    只不過田地多在城外，三百多個俘虜拉到外面去，很可能會跑掉，趙駒可不想浪費很多人力在監(jiān)督上。

    所以得先在城內(nèi)把人馴服了再拉出去。

    果然，等城中軍營建好，俘虜也被調(diào)教得差不多了。

    趙駒將俘虜們分成三隊，一隊在城中修繕受損的房屋和街道；一隊被派往趙氏塢堡，助塢堡的人秋收；一隊則在西平縣里收割那些已經(jīng)變成無主田地的莊稼。

    趙含章已經(jīng)把俘虜未來半年的工作都安排好了，等秋收結(jié)束就送去馬場，哦，不，是牧場里開荒，還有收回官衙的田地也要開始準備種冬小麥了。

    三百號人呢，每天能耕種的地還是不少的。

    趙含章也知道當下最重要的就是秋收，所以也拎著鐮刀下地去體驗生活，嗯，順便拉一下城中百姓的好感。

    傅庭涵帶著斗笠站在田里看她，見她小心翼翼的割了一鐮刀后慢慢熟練起來，竟然就刷刷的往前割了，速度雖然比不上旁邊的人，但比他可快多了。

    傅庭涵低頭看自己手中的鐮刀。

    趙含章直起腰來看見，連忙問道：“是不是稻葉割手？要不你到田埂上等我，待我割到另一邊就回來?！?/br>
    傅庭涵搖搖頭，“我只是在想，一穗就這么點稻谷，那一畝的產(chǎn)量是多少？”

    趙含章道：“那得晾干了稱才知道?！?/br>
    她也抬頭看了一下這黃燦燦的稻谷，“看上去挺好的，應(yīng)該有個五六百斤吧？”

    事實證明不是農(nóng)民估算出來的數(shù)據(jù)是很不靠譜的，這一畝地脫粒后晾干一稱，只有兩百二十三斤。

    趙含章一臉的不相信，問來報數(shù)的耿榮，“是不是你們稱錯了？怎么可能這么少？”

    耿榮：“……女郎，這個產(chǎn)量已經(jīng)算很不錯的了?！?/br>
    趙含章?lián)狭藫夏X袋，看向傅庭涵，“你還記得我們那兒的畝產(chǎn)是多少嗎？”

    耿榮也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掃了他一眼，拿起趙含章的手在她手心寫下一個大概的數(shù)字。

    趙含章嘖嘖兩聲，“這差距也太大了?！?/br>
    她沉思片刻道：“除了種子外，應(yīng)該還可以通過改進耕作方法來提高產(chǎn)量吧？”

    傅庭涵點頭，“還有小麥，中原及北方還是以面食為主?！?/br>
    耿榮忍不住插嘴，“女郎，普通百姓是以豆飯為主。”

    趙含章和傅庭涵對視一眼，“豆飯？”

    果然是世家大族，連豆飯都不知道，耿榮正想著詳細解釋一下，趙含章已經(jīng)摸了摸肚子道：“說的哪有親自體驗來得好？正好，到吃晚食的功夫了，走，我們出去蹭飯?！?/br>
    耿榮默然不語。

    趙含章拉著傅庭涵出去找晚飯。

    她直接拉著他去靠近城門一側(cè)的那兩條巷道里。

    貧民窟里的人多數(shù)被遷出來后多數(shù)被安排在了這里，這里的民居大多空了，趙含章將空的房屋回收分發(fā)下去，還有的人家只剩下孤兒，她就暫時登記造冊，打算等以后商業(yè)起來便出租，收益也能抵消一點兒養(yǎng)孩子的花費。

    縣衙現(xiàn)在每天要養(yǎng)這么多孤寡孩子，支出還是挺大的，耿榮知道，城中不少人都在觀望，等著看趙含章入不敷出時。

    就連耿榮都覺得趙含章支持不了多久，到現(xiàn)在，城中的以工代賑也沒有停止，聽傅大郎君的意思，后續(xù)他們還要挖水渠等，不是發(fā)布役令，而是依舊以工代賑。

    這就很出乎耿榮的意料，也讓耿榮更加擔心，他覺得這樣下去，趙含章可能連冬天都撐不過去。

    本來西平縣誰當家做主對他來說都差不多的，趙含章畢竟是個女子，未必能長久，換個人也不錯。

    但想到他現(xiàn)在每天見到的人，想到他現(xiàn)在手頭的工作，不可否認，耿榮覺得當下的西平縣生機勃勃，雖然剛經(jīng)歷劫難，但上下一心，其態(tài)勢甚至比他父親和范縣令在時還要好。

    所以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道：“女郎，一味的善心未必是好事，縣衙收入有限，以工代賑只能一時，若過于寬松，只怕不長久，到時候政策驟然回落，只怕會招致許多不滿?！?/br>
    趙含章已經(jīng)盡量壓縮以工代賑的支出，可以說，現(xiàn)在一個成丁勞作一天的收入也就夠養(yǎng)活兩個人，這樣的工錢在她看來是極低廉的了，再壓，她和傅教授都要過不了心里那道關(guān)卡。

    而且，這些公共設(shè)施將來都會產(chǎn)生收益，遠的不說，就說修建水利工程，縣衙下的官田就受益匪淺。

    可惜了，等冬天一過，大家都要忙自個地里的活兒，趙含章會給他們分一定的土地，到時候官田再想以工代賑或者招工都難，還是缺人啊。

    趙含章安撫耿榮，“我心中有數(shù)，放心，不會缺錢和缺糧食的?！?/br>
    戰(zhàn)利品還沒花完呢，花完了戰(zhàn)利品，她手中也還有錢，前期投入本就是巨大的，她有心理準備。

    投入巨大，收益才更大，當務(wù)之急是收服人心，若能收住整個西平縣的民心，將來這一片就都是她的后盾。

    第150章 共苦

    趙含章瞥了一眼耿榮，微微一笑，若連耿榮這樣識字，有能力，有想法的人都站在了她這邊，那普通百姓那里，還會有疑慮嗎？

    趙含章看著各家的炊煙，隨手敲開了一家的門。

    在廚房里做飯的男子跑出來開門，看到趙含章，有些激動，又有些膽怯，“女郎怎么來了？”

    不會是要把房子收回去把他趕走吧？

    趙含章道：“我過來看看你們在這里生活得怎樣，可還習(xí)慣嗎？”

    男子松了一口氣，立即回道：“習(xí)慣的，習(xí)慣的，特別習(xí)慣?！?/br>
    “這里住了幾個人？”

    “五個，一間屋一個，”男子討好的笑道，“我們都把房子打理得很好的，沒有亂的?！?/br>
    趙含章點頭，往廚房里去，廚房里正燒火的人一愣，就著蹲的姿勢就跪在了地上，“拜見女郎。”

    趙含章上前將人扶起來，“不必多禮。”

    她往釜里看了一眼，問道：“怎么只有你們兩個，另外三人呢？”

    倆人忙回道：“他們?nèi)ヌ羲痛虿窳??！?/br>
    趙含章贊賞的點頭，“分工明確，你們?nèi)裟芟窦胰艘粯舆^在一處，日子也輕省些。”

    她盯著釜問，“你們做什么吃的？”

    倆人老實回道：“豆飯?！?/br>
    趙含章見他們沒有留下她用飯的意思，只能厚著臉皮主動開口，“我也未曾用晚食，不介意我等留下來跟著用一些吧？”

    倆人臉上頓時出現(xiàn)為難之色，一人猶豫了片刻后道：“那女郎得多等一等?！?/br>
    趙含章點頭，“我等得?！?/br>
    他便立即進屋去，不一會兒就盛了兩碗白面出來。

    趙含章看見，伸手攔住，“不是說吃豆飯嗎，怎么拿了白面出來？”

    “豆飯是我們這等人吃的，女郎嬌貴，怎能吃這等粗食？”

    趙含章笑道：“我也沒那么嬌貴，你們吃什么我就吃什么?！?/br>
    對方堅決不從，“不行，貴客臨門，我們?nèi)粲枚癸堈写?，明兒起我們在這一片也別混了?！?/br>
    趙含章：“倒不至于這么嚴重，我就是來嘗嘗你們?nèi)粘３缘亩癸埵窃趺礃拥摹！?/br>
    他們顯然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放著好好的白面白米飯不吃，跑來吃豆飯的。

    但趙含章堅持，他們也只能把白面收了回去。

    趙含章蹲在灶前和他們一起看火，順便聊一下他們最近的生活和對將來的打算，“衙門分給你們的地都收完了吧？”

    “收好了，糧食全都上交六成，剩下四成是我們的?！币蝗说溃骸岸棺佣家呀?jīng)曬干拿回家里了，稻谷還在晾曬?！?/br>
    趙含章問，“夠吃到明年五月嗎？”

    “省著點兒吃應(yīng)該可以，衙門說還有以工代賑的活兒，我們打算把地整理一下就去衙門領(lǐng)工，掙到的白面和白米可以拿去換成麥子和豆子，可以多出不少來?！?/br>
    趙含章：“那你們就一點兒細糧不吃，全吃粗糧？”

    男子不在意的笑道：“現(xiàn)在這樣已經(jīng)很好了，以前連粗糧也沒有的，如今不僅有房屋居住，還能飽腹，足夠了?！?/br>
    說著話的功夫，其他三人也挑著水和木柴回來了。

    這房子縣衙只是容他們暫住，不要租金，一間房住一個人，要是一家人當然好，不是一家人也可以搭伙過日子。

    當然要是過不到一處去，請里正出面，他們也可以另砌灶臺，自己過自己的。

    這五人在貧民窟時就認識，所以干脆就一塊兒過了，每天輪流著做飯?zhí)羲虿?，倒也過得去。

    每日要蒸的飯量都是固定的，趙含章帶著這么多人來，豆飯一下就不夠了。

    所以五人都沒動手，而是拿了碗筷出來，直接就給大家盛了一大碗，想著先緊著趙含章他們吃。

    趙含章看了一眼煮得稀爛又擠在一起的豆子，忙謝過了，只取了一碗，然后給傅教授和耿榮分了一些。

    三人分一碗豆飯，別說，咋一聞上去還挺香的，就是不好吃，沒什么滋味兒，還有一股豆腥氣。

    傅庭涵吃了一口，看向趙含章。

    趙含章也覺得不好吃，不過依舊強忍著吃完了，她問道：“你們就吃豆飯，不吃菜嗎？”

    五人見趙含章不嫌棄，樂得呵呵笑，“沒有菜?！?/br>
    趙含章：“還是要種一些菜的，有菜地嗎？沒有的話給你們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