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96節(jié)
趙含章:她哪兒知道?或許是別處還有糧草,是她未曾發(fā)現(xiàn)的? 那可真是……太好了。 士兵還送了一壇酒上來,一桌一壇,章太守倒了一碗酒,端起來道:“諸位,讓我等同心協(xié)力,共戰(zhàn)匈奴,救社稷于危難?!?/br> 眾人連忙倒酒起身,趙含章也拍開壇子給自己和汲先生倒了一杯酒起身,含笑與章太守遙遙一碰便仰頭喝下。 章太守看見了,沖她笑了笑示意。 章太守喝完手中的酒,見大家也都賞臉,興致起來,一揮手道:“諸位請坐,趁著今晚大家都在,不如就商量一下進攻之策。” 當(dāng)即有人道:“直接打就是,我們有兩萬多人,還怕匈奴那幾千兵馬嗎?” 章太守只當(dāng)沒聽見這話,匈奴軍的騎兵是能夠以一當(dāng)十的,甚至更多,用得好,一千打一萬都跟玩兒似的,兩萬多人在他們眼里算什么? “可有人有良策?”他要是想莽著上,用得著在這里停這么久嗎? 有人問,“不知和灈陽城內(nèi)的使君可聯(lián)系上了?” 章太守嘆氣道:“聯(lián)系上了,但如今灈陽被圍,消息傳遞不順,使君只傳話快攻,其余話皆無,所以我等只能便宜行事。” 什么是便宜行事? 那就是聽章太守的,不必聽城內(nèi)的刺史調(diào)遣。 于是有人提議道:“或許可以讓一部分兵馬去誘敵,其余人等提前埋伏好?” “這個法子不錯,但派誰去呢?” 趙含章看向章太守,見他沒反對,竟然真的思索起來,目光還開始看向場上的人,似有似無的從她身上掃過。 趙含章:…… 她忍不住舉手,“世伯啊~” 舉起來才想起來這不是課堂上,她又放下手,端坐著說話,“諸位叔叔伯伯們,大軍在此駐扎已有三日,這三日來陸續(xù)有援軍到達,距離灈陽城六十里左右,距離匈奴軍營帳也才四十里上下,你們覺得他們一無所知嗎?” 眾人一默。 趙含章指著邊上茂密的樹林道:“此時說不定匈奴的探子就躲在何處盯著這兒呢?!?/br> 大家一聽,脊背一緊,有人東張西望起來,發(fā)現(xiàn)他們四周都是駐扎的大軍后怒喝起來,“黃口小兒休亂唬人,這里駐扎了兩萬大軍,那匈奴探子敢靠近嗎?” 主要是靠近了你也不知道啊。 趙含章看向章太守,章太守沉思了一下,覺得她說的有道理,于是問道:“三娘可有好的法子嗎?” “沒有,”趙含章道:“我們能探得匈奴軍的底細(xì),匈奴軍自然也能夠探得我們的人數(shù),雙方情報如今是公開對等的,既然是對等的,搞虛的顯然不行,那不如鑼對鑼,鼓對鼓的對戰(zhàn)?!?/br> “哼,趙氏也太自大了,這樣的大事竟然派個女娃娃來,趙家娘子,奉勸你一句,不懂就少開口,免得給自己宗族丟人?!?/br> “這是大人的事,小娃娃老實聽著就是,別真以為帶了三千人來便多了不起?!?/br> 趙含章不理他們,就盯著章太守問,“世伯以為呢?” “這……”章太守遲疑起來,看看他們,又看看趙含章,最后道:“三娘啊,你年紀(jì)小,或許讀過些兵法,但紙上談兵到底比不上真的運過兵,可以多聽聽叔伯們的教誨?!?/br> 趙含章笑著頷首,“世伯說的有道理。” 灈陽不能落在章太守手里,趙含章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起來,可惜未曾見過那位何刺史,不過他能在她祖父手底下拿到汝南郡鐵礦開采權(quán),應(yīng)該不弱。 趙含章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低聲和汲先生道:“若能救下灈陽,小心些章太守,盡量保何刺史?!?/br> 汲淵低聲應(yīng)下。 第161章 死的價值 章太守繼續(xù)問計,大家貢獻了很多計策,這些計策比誘敵然后埋伏還更要奇異。 都不用趙含章質(zhì)疑,他們自己都能找出一堆毛病,一人提出來,其余人就會想辦法找出問題來,熱鬧得不行。 不過趙含章是聽得津津有味,甚至還把那些方法都記了下來,說不定將來她打仗用得著呢,哈哈哈哈…… 汲淵見他們家女郎從腰上抽出一把匕首來,用帕子擦了擦后就開始割rou,割出來的rou就要放進他的盤子里,汲淵忙伸手?jǐn)r住,“女郎吃吧?!?/br> 趙含章便自己吃了,一邊吃一邊聽,頗為開心。 汲淵不由的搖了搖頭,覺得她不是來支援打仗的,分明是來玩兒的。 這一場酒宴進行到了深夜,趙含章把桌上的羊腿都吃光了,還啃了好幾塊羊骨頭,喝了兩碗湯,又吃了不少菜。 最后她還覺得不飽,大概是因為正在長身體的原因,所以她抬手叫來隨侍在一旁的士兵道:“去拿些饅頭,米飯或者餅子來,光有菜吃不飽啊。” 士兵就看了一眼她桌子上的空盤子,rou竟然不飽腹? 不過士兵還是去了,不一會兒給她盛了一盆飯。 趙含章給自己盛了一碗,泡了羊rou湯后就吃起來。 等他們終于有了定論,趙含章肚子里的飯都消化一大半了。 而且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眾人最后商議出來的結(jié)果還是與匈奴軍正面對戰(zhàn),等他們這邊打上,吸引了注意力后灈陽城門再打開,來個前后夾擊。 此計一定下,眾人紛紛夸贊章太守好計策,這一次他們一定可以打得匈奴軍落荒而逃。 趙含章靜靜地聽著,然后開始聽他們分配站位。 章太守到底是看不起趙含章,不敢把她放在中軍,更不要說前鋒了,因此讓她帶著她的三千兵馬做右翼,和另一援軍一起對匈奴軍進行包抄。 其實主要是給中軍掠陣。 匈奴有騎兵,且騎兵厲害,她不覺得他們能包圍住,若是不能包圍住,這樣的陣型,一旦混亂起來,那就是徹底大亂,首尾不能顧應(yīng)。 不過,大家互相不熟悉,又人心不齊,這已經(jīng)是目前能想到的最好的陣型了。 趙含章起身和那位參軍一并應(yīng)下,表示會聽從安排。 于是,宴席散去,大家各回各營帳。 章太守表示他叫人勻了一個帳房給趙含章,趙含章可以留下好好的休息。 趙含章謝過了,她駐扎的地方離這兒又不遠,騎馬跑一下就到了,沒必要留在這兒。 趙含章帶著汲淵離開。 章太守目送她上馬走遠,臉上的笑容淡下。 魯錫元見了問道:“府君在擔(dān)心什么?” “汲淵此人名聲在外,我以為趙長輿死后他會跟著趙仲輿,沒想到卻是來了汝南郡?!闭绿氐溃骸斑@是趙仲輿的意思,還是趙氏內(nèi)部不和,西平這邊將他搶了過來?” 魯錫元想了想后道:“我倒是聽說過一些,西平這邊代理族務(wù)的是趙氏五郎,他和趙仲輿素來不和,或許趙仲輿不能收服族人?!?/br> 章太守嘴角就翹了翹,“那趙氏內(nèi)部就是不和了?!?/br> 他道:“自趙長輿后,趙氏一直盤踞汝南郡,在整個豫州都頤指氣使,現(xiàn)在趙長輿死了,看來他們也要分崩離析了?!?/br> “可趙仲輿已經(jīng)晉為尚書令?!?/br> “那不過是朝廷逃出洛陽時無人可用罷了,”他道:“朝堂還是以東海王和王衍為主,他,哼,說的話連傅祗都不如,更不要說與先時的趙長輿相比了,不必憂慮。” “那這次趙氏的援軍……” “讓他們自管吧,雖然我不知趙氏為何派趙三娘領(lǐng)軍,但讓豫州各郡看看趙氏現(xiàn)在的境況也不錯。”章太守道:“像趙氏這樣的世家大族威望低了,我以后再管豫州才簡單些。” 魯錫元低聲應(yīng)了一聲。 趙含章摸黑回到營地。 他們?nèi)硕?,一人一棵樹都能砍下三千棵來,?dāng)然,他們沒這么殘暴,所以只是清理了一些樹木,能夠搭建營房而已。 此時夜已深,除了巡邏的士兵外,大家都已熟睡。 趙駒還未睡下,一直等著,聽見趙含章和汲先生回來了,立即迎出來,看了一眼他們身后,問道:“使者呢?” “咦?”趙含章這才想起來,“哎呀,忘了他們。” 她撓撓腦袋道:“雖然是來找我的使者,但章太守應(yīng)該會給他們安排地方住下吧,白天他們不是還說話去了?” “是,”汲淵點頭應(yīng)道:“應(yīng)該會安排?!?/br> 趙含章跳下馬,“千里叔,走,我們營帳里說話。” 她將章太守的安排告訴他。 趙駒:“所以明日我們就是守右翼?” “對,”趙含章道:“你看情況行事,記住,不要莽著來,中軍若能支撐,我們就打,要是不能,你就帶著人走。” 趙駒:“……這樣不好吧?” “沒什么不好的,保住有生力量要緊,都是新兵,莽撞沖鋒不過是讓匈奴軍的刀卷刃罷了,不值得?!?/br> 汲淵點頭,還叮囑,“撤退的時候要有序,不然一旦潰敗,后面我們就不好整軍了?!?/br> 趙駒一臉糾結(jié),“還沒打呢,女郎怎么盡想著敗的事?” 因為盟軍人心不齊啊,若是人心齊,堅定了一定要救灈陽的決心,那她自然會讓他們使死力,死再多人,為了救整個豫州也值得。 他們也算死得其所。 可他們?nèi)诵牟积R,中軍一敗走,那左右兩翼就會淪為棄子,不能救灈陽,士兵的死有何意義? 趙含章一臉鄭重的和趙駒道:“將士可以不畏死,但不能死得毫無意義,我也不能讓他們死得毫無價值?!?/br> 趙駒沉默。 趙含章道:“千里叔,我將他們交給你了?!?/br> 趙駒也鄭重起來,“女郎放心?!?/br> 說完才想起來,“女郎不和我們一起嗎?” 汲淵也看向她。 “我去中軍,”她道:“去湊一湊熱鬧,順便也讓他們看看趙氏的本事?!?/br> 她嘴角蘸著冷笑道:“不能讓我們的士兵去拼,但我們也不能白來一趟不是,先生不是說了嗎,這是我第一次顯露于人前,那就不能什么都不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