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107節(jié)
她招收的兵馬太多了。 別說縣,就是一個郡的兵力也未必有六千人啊,但趙含章她就管著一個小破縣,她就敢把那征兵令用了一遍再用一遍。 洗漱好坐在床邊的王氏也在和青姑說,“今兒你看見了吧,她們都討好我呢?!?/br> 青姑把被子掀開,服侍王氏躺下,笑道:“娘子都來回說了八遍了,看到了,看到了,她們都在奉承娘子呢?!?/br> 王氏躺在枕頭上,雙手交疊放在被子上,睜眼看著頭上的帳子道:“真是神奇,以前公爹當(dāng)著族長,還是中書令,在族中的威望無人敢犯,但他們就是不怕,該嫌棄我,還是嫌棄我,私底下不知罵了我多少回?!?/br> “結(jié)果三娘出了兩次兵,他們竟然就不記得我克夫克子了,”王氏說到這里眼眶微紅,伸手擦了擦眼角。 青姑跪在腳踏上,伸手握住她的手,低聲安撫道:“娘子別聽他們胡言,什么克夫克子,那都是他們嫉妒您才那么亂說的?!?/br> “您和郎君琴瑟和鳴,三娘生得聰慧,二郎生得健康,這全族上下有幾家比得上您這樣的好福氣?”青姑道:“就是郎君,那也是生病,不與您相干,他走的時候勸您的話您都忘了不成?” “什么克夫克子的話,您趁早都忘了,要我說,他們就是欺軟怕硬,以前郎主不管這些事,所以他們有恃無恐,現(xiàn)在三娘出息了,他們就有所顧忌了。” 王氏點點頭,將眼淚擦干,小聲問道:“你說我是不是得搬回來幫幫三娘啊?!?/br> 她道:“我在上蔡什么也做不了,回來這里還能替三娘看顧一下,萬一族里有什么消息,我也能及時告訴她。” 青姑笑道:“娘子能有這想法自然好,但娘子心疼三娘,三娘也心疼娘子呢,她怎舍得讓您回塢堡受氣?” 王氏道:“我本來也沒想回來的,但看今日她們的態(tài)度,以后我應(yīng)該不會再無辜受氣了?!?/br> 青姑心領(lǐng)神會,所謂衣錦還鄉(xiāng),現(xiàn)在三娘如此出息,族中人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變化,王氏要是不回來感悟一下,豈不是錦衣夜行? 主仆兩個對視一眼,當(dāng)即拍板,“就這么決定了,我留下來幫三娘!” 青姑自然高興,重新給王氏蓋好被子,“娘子今晚睡個好覺,明兒一早再告訴三娘這個好消息?!?/br> 她道:“要是知道娘子您就留在西平陪他們,三娘和二郎一定很高興?!?/br> 王氏應(yīng)下,閉上眼睛要睡覺,但不一會兒又睜開,翻了一個身,側(cè)身看青姑,“我睡不著,要不你上來陪我睡吧?!?/br> 青姑也不推辭,主仆兩個從小一塊兒長大,沒少一塊兒睡。 于是青姑脫掉鞋子上床。 王氏給她讓了一個位置,唉唉嘆道:“其他人對我態(tài)度變好也就算了,怎么五叔也對我比以前更好了一些?” 青姑笑道:“或許是不想三娘為難吧。” 趙淞的確是這么想的。 趙銘想到今天趙含章急哄哄的回來接王氏的樣子,在書房議事到末尾時就忍不住提了一句,“阿父,該約束一下族中,似高僧高道之類的語言以后不要再說了,免得族人之間生隙?!?/br> 第179章 心疼 趙淞:“你直接說王氏的事便是,何必拐彎抹角的?” 趙銘:“父親領(lǐng)悟便好,您和七叔對王氏一直不假辭色……” 趙淞就冷哼一聲打斷他的話,“雖然我態(tài)度好了,可不代表王氏命格不好的事就不存在,我這樣做不過是不想三娘為難?!?/br> 他道:“現(xiàn)在三娘是大房一脈和西平縣的主事人,王氏是她母親,有那樣的名聲對她頗有影響?!?/br> 趙銘:“……原來您知道啊,那您怎么就不想想,三娘若沒有現(xiàn)在的建樹,王氏那樣的名聲對她和二郎的影響只會更惡劣?!?/br> 趙淞就發(fā)火,“我難道不知道嗎?可難道我連好惡都不能有了嗎?她命格不好是不是事實?” 趙銘:“不是!” 趙淞沒想到他們在基礎(chǔ)認(rèn)識上就有分歧,氣得轟他,“我不與你說,不信你去問你七叔,那高僧的批斷沒有問題,且靈得很,附近幾縣好幾家都受過他點撥?!?/br> 趙銘:“七叔還說要給大伯殉葬活人呢,這樣荒唐人相信的事阿父你為什么也如此堅信?” 趙淞被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最后氣惱道:“我對事不對人?!?/br> “那我們就事論事,當(dāng)年……” “你閉嘴,”趙淞突然暴喝一聲,打斷他的話,“我不聽你的歪理,給我滾出去。” 趙銘:“分明是您知道辯不過我,所以不準(zhǔn)我開口……” 趙銘最后被趙淞用一卷竹簡給拍出去了。 拍完趙淞又心疼的跑去把竹簡撿回來,小心翼翼的給擺弄好。 趙含章昨天沒空去見趙淞,所以決定今天用過早飯后去見。 一大清早,天才微微亮,趙含章和傅庭涵便領(lǐng)著趙二郎出了塢堡,沿著莊園里的大道跑起來。 趙二郎跑得快,見jiejie和姐夫慢悠悠的跑,就一溜煙跑在了前面,不想隨他們慢慢跑。 趙含章腿上綁了沙袋,為了遷就傅庭涵的速度,所以才放慢腳步的。 傅庭涵也知道她腿上負(fù)重,問道:“增重了嗎?” 趙含章應(yīng)了一聲,“沙袋比石塊好用,等你的訓(xùn)練量上來,你也可以試試?!?/br> 一大清早,有人扛著鋤頭下地,看見他們?nèi)齻€從遠(yuǎn)處跑回來,不由愣住。 趙含章記性好,見過他,于是打招呼,“是桂叔吧,下地啊?” 桂叔愣愣的應(yīng)了一聲,“三娘這是干什么呢?” 他往他們身后看去,也沒見有東西追他們呀,而且這也不像是逃命,跑什么? 趙含章已經(jīng)跑過去,隨口回了一句,“我們鍛煉呢?!?/br> 人跑遠(yuǎn)了,桂叔愣愣的看著他們的背影,塢堡里就又有了一個傳言,大房的三娘功夫之所以這么好,那都是跑出來的。 趙含章回到老宅,解了沙袋,又打了一套軍體拳和練了一套劍法才罷休,這會兒她衣服都濕透了。 傅庭涵坐在欄桿上看,他最多跟著學(xué)了一點兒軍體拳,然后就受不了停下了。 趙含章一邊用布巾擦汗,一邊和他道:“強度不一樣,等你適應(yīng)了現(xiàn)在的強度再慢慢提升?!?/br> 傅庭涵道:“我聽說還有藥浴可以提升力量?” 趙含章一愣,擦汗的動作一頓,“是有,但那是緩解肌rou疼痛的,強化訓(xùn)練時,最難受的就是肌rou受傷,泡藥浴可以讓身體最大消化掉練到的力量,你怎么知道這個的?” 傅庭涵不自在的垂下眼眸,“有一段時間你身上總帶著藥味兒,聽說你家院子里總有中藥味兒飄出,我還以為你生重病了?!?/br> 因為藥味兒持續(xù)的時間太長了。 趙含章笑了笑道:“那是我訓(xùn)練的時候急于求成,所以我爺爺就給我找了個老中醫(yī)開藥泡澡。” 她沉吟片刻道:“我還記得方子,回頭我寫下來,看看能不能把藥材找齊,我們可以試一試效果?!?/br> 傅庭涵點頭,他也想加大訓(xùn)練力度,在身體素質(zhì)方面,他和趙含章相差太大了,這讓他有點兒羞愧,總不能以后遇到暴力事件,都要趙老師保護他吧? 趙含章休息了一下,按了按自己的腿,放松肌rou,等身體的熱度下去后才去沐浴更衣。 王氏將一切看在眼里,心疼不已,用早飯的時候就不斷的給他們夾包子和rou餅,“知道你們辛苦,卻沒想到這么辛苦。” 天不亮就要起床,跑那么遠(yuǎn)回來還要打拳和練劍,衣服濕透了都不停下。 王氏默默垂淚,更加堅定了要留下來的決心,于是她放下筷子,一臉鄭重的宣布道:“我決定了,我要留在塢堡里幫三娘。” 趙含章被嗆了一下,差點兒把羊奶給噴出來。 傅庭涵忙遞給她一塊手帕。 趙含章捂住嘴巴,等平靜下來就忙問道:“阿娘,你要在這兒幫我干什么?” 王氏往外看了一眼,湊近她小聲道:“幫你盯著族人,萬一他們不服你,我也好告訴你,若是我混得好,說不定還能為你居中調(diào)停。” 趙含章看著眉飛色舞的王氏,拒絕的話在舌尖繞了一圈后吞下,豎起大拇指道:“還是阿娘想得周到?!?/br> “那是自然,”王氏自得起來,拍下趙含章的拇指,“別做這些不雅的動作,雖說你現(xiàn)在是主事人,但還是女郎,日常禮儀還是要注意些的。” 趙含章豎著自己的大拇指看,“這有何不雅?” 她道:“這是大拇指,又不是中指?” 王氏疑惑,“為何拇指可以,中指不可以?” 她拍下趙含章的手指道:“在我看來都是一樣的,你少做些怪動作。” 趙含章只能收好,重新端起碗喝羊奶,“好吧,我都聽您的?!?/br> 王氏豪情壯志過后又有些膽怯起來,“那你五叔祖那邊……” “我去說,”趙含章道:“正好一會兒我要去找五叔祖商量事情,順便把這事兒辦了?!?/br> 她道:“您既然想住回西平,那平日里是住在縣衙里,還是住在老宅?” “當(dāng)然是住在老宅了,不然我怎么幫你盯著他們?”王氏道:“不過縣衙也可以偶爾去住住?!?/br> 她興奮起來,“我還沒住過縣衙呢?!?/br> 趙含章道:“等以后我還讓您住太守府和刺史府。” “這兩個我都住過?!?/br> 趙含章就不說話了,給她娘夾了一個包子,“阿娘,您也用早食吧,一會兒您給上蔡去封信,讓成伯把您的東西和下人都給送到西平來。” 王氏應(yīng)下。 第180章 拉下水 趙含章過來時,趙淞也剛用完早食,看到她立即笑開,“我就說你今日要過來,昨晚你伯父已經(jīng)和我說了,你在灈陽打了勝仗,西平縣的事算過了明路?!?/br> 他扭頭吩咐下人,“去把老六和老七幾個請來?!?/br> 下人應(yīng)聲而去。 趙含章笑吟吟的行禮后坐下,“還是五叔祖疼我,我也正要見幾位長輩呢。” 趙氏是西平縣最大的宗族,又姻親遍布,一項政策的發(fā)布若能得到他們的支持,那之后就好做多了。 所以等族老們到齊,她就先提起今年免掉秋稅的事。 聽到這等好事,長輩們都面色和緩起來,溫和的問道:“此事何刺史答應(yīng)了嗎?” 趙含章點頭,“我們西平才經(jīng)過大戰(zhàn),所以這是刺史給我們的優(yōu)待?!?/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