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jié)
趙含章輕咳一聲道:“伯父,這就不能是我太聰明,瞞天過海瞞住了東海王嗎?” “那茍晞那里怎么解釋?” “哦,我讓人去告訴他的?!?/br> 趙銘輕輕地掀了一下眼皮看著她,“果真嗎?” 當(dāng)然是假的,她回來當(dāng)然是要先見趙銘和汲淵這幾個自己人,然后見豫州的將軍和官員們,最后才想見盟友。 可惜,茍晞的確太厲害,她剛偷溜著進營地呢,屁股都沒坐下對方就招來了。 看來對方的斥候還是厲害,他們這邊還得再練。 趙含章沖趙銘討好的笑了笑,扭頭道:“請使者進來吧?!?/br> 又道:“去請各位將軍過來,還有何刺史身邊的于盛幾個?!?/br> 那是何刺史的幕僚和班底,趙含章是要換人,卻不想貿(mào)然換掉,所以她得先見一見人,看看人是什么樣子的。 士兵應(yīng)聲而去。 趙銘起身將上位讓給她,自己隨意的在一側(cè)找了個位置坐下,問道:“你們追至何處?北宮將軍呢?匈奴都退干凈了?” 趙含章從后面逐一回答:“都退干凈了,北宮將軍回西涼去了,就追到了上黨邊上,再往上就不好追了,所以我們派人給劉琨送信便回來了?!?/br> 趙銘皺了皺眉,“怎么讓北宮將軍回西涼去了,他領(lǐng)兵之能可堪比茍晞,若能留下他……” 趙含章就嘆氣道:“我如何不知呢?但他歸鄉(xiāng)心切,由己度人,我便不愿勉強他了?!?/br> 她的家還遠(yuǎn)在千年以后呢,她都想著回去,為此不惜做了這么多事,只要有一絲希望她都想蹦回去,何況北宮純的故鄉(xiāng)是在西涼而已。 他總不能和張軌的那些政敵一樣攔著不讓人家回去。 趙銘一聽,沉默了下來,沒有再提。 他看向在對面落座的傅庭涵,臉上露出淺笑,和煦地問道:“庭涵一路上可還適應(yīng)?有沒有受傷?” 傅庭涵搖頭道:“挺好的,未曾受傷。” 趙含章忍不住有點兒小嫉妒,“銘伯父,您看看我,我才是您的親侄女。” 趙銘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臉上盡是嫌棄。 傅庭涵忍不住輕笑一聲,才要說話,士兵已經(jīng)領(lǐng)著茍晞的使臣進來了。 明預(yù)一進來,看到如此其樂融融的場景,不由的微愣,回過神來后忙和坐在上位的趙含章行禮,口稱:“趙刺史?!?/br> 趙含章對他的稱謂很滿意,頷首免禮,立即請人坐下,“明先生請坐,先生親自過來,可是將軍有何吩咐?” 明預(yù)露出笑容道:“將軍得知趙刺史一路往西而去,憂心您和東海王的人馬撞上,因此特派明某來看望,也想再問一問趙刺史,昔日應(yīng)承將軍的諾言,可還作數(shù)嗎?” 趙含章立即嚴(yán)肅道:“自然作數(shù),我趙含章豈是失信之人?” 她解釋道:“我和北宮將軍追擊匈奴一路追到了上黨,從劉淵處得知東海王派兵圍了支援豫州的傅中書?!?/br> 她嘆氣道:“要是別人也就算了,我怎敢為援軍就得罪東海王呢?但領(lǐng)兵的是家祖父,那就不能坐視不理,所以我們只能先往西去找人救人,沒想到只是幾天時間,將軍便和東海王對峙上了,唉,此是含章之過?!?/br> 明預(yù)這才一臉恍然大悟的模樣,看了傅庭涵一眼后道:“原來領(lǐng)兵的竟是傅公子之祖傅中書嗎?” 傅庭涵對他們的明知故裝很無奈,他沒有這個演技,因此直接面無表情的點頭。 明預(yù)趕忙問道:“那不知傅中書此時陳兵何處?我們將軍想要拜見一下中書,也好托他拜候陛下。” 誰不知道茍晞和皇帝有聯(lián)系渠道啊,要問候皇帝,用得著通過傅中書嗎? 趙含章想到此時傅祗雖走了一段時間,但他不擅領(lǐng)兵,又多是新兵,就是急行軍速度也不會很快。 這事要是讓東海王知道了,很可能會分兵去追。 茍晞也不見得就喜歡皇帝擁有自己的勢力,為了不讓茍晞背刺,趙含章沖明預(yù)意味深長的一笑,“傅中書想要勸將軍和王爺克制,只是依我看將軍和王爺都很難再克制住,為了不讓他老人家傷心,我便說服他先藏兵起來,之后能以文說服將軍和王爺還好,若不能,他手中有兵,也可遵照自己的心意來?!?/br> 明預(yù)就瞇著眼睛問,“但不知傅中書的心意在誰那邊?” “我雖不知傅祖父的心意在誰那里,但我想,東海王把持朝政,囂張跋扈,多次侮辱皇帝,傅中書素來忠義,他的心意一定不會在東海王那里?!?/br> 明預(yù)嘴角微翹,繼續(xù)追問,“那不知趙刺史的心意在誰呢?” 趙含章哈哈大笑道:“明先生問的是公是私?” 她笑道:“要是私,我的心意自然在傅公子這里,若是公,”趙含章的笑臉一沉,甚至有些發(fā)寒,“我已應(yīng)承了將軍,東海王對我豫州見死不救,放任匈奴在我豫州肆虐,難道我還能卑躬屈膝的去舔他司馬越嗎?” 明預(yù)感受到了趙含章的不悅和憤怒,識趣的沒有再追問,而是展開笑容和煦的道:“我們將軍自然相信趙刺史?!?/br> 他道:“將軍得知趙刺史平安歸來,高興的笑了好幾聲,特意遣我來請趙刺史,想要和您在軍前相見?!?/br> 如今三軍對陣,都帶了不少人馬,茍晞當(dāng)然不可能冒險獨自進別的營區(qū),哪怕趙含章是盟友也不行,誰知她會不會突然背叛他呢? 第375章 頭疼尷尬 他覺得,聰明的趙含章也不會想要去他的營區(qū),所以他都沒提,直接提議軍前相見。 趙含章一口答應(yīng)了下來,她道:“我才回來,還未見過豫州將士,待我見過他們,便帶上幾位將軍去拜見茍將軍?!?/br> 茍晞的人一直緊盯著豫州的營區(qū)呢,自然知道趙含章剛進營,算一算時間,的確沒來得及見荀修等人。 明預(yù)笑著應(yīng)下,做主將時間往后推移了一些,雙方商定好見面的時間后他便告辭離開。 趙含章讓秋武送他出去。 等人一走,她臉上的笑容才落下來,“看來茍晞派人盯著各道江面,卻沒能盯到對岸。” 趙銘抬起眼看她,“東海王是蠢貨,卻也不至于如此無能,何況他手底下也是有能人的,茍晞的人要是連對岸的消息都能了如指掌,那這場仗也用不到找你了?!?/br> 趙銘說到這里一頓,微微坐直了身體,“傅中書也牽扯進來了?” 趙含章?lián)]手道:“我把人勸回去了,他就兩萬人,夠干什么的?東海王隨便派出一隊人馬就把他們收了?!?/br> 趙銘手指輕輕點了一下膝蓋,“所以,傅中書回洛陽了?” 趙含章沖他笑。 趙銘就問,“那你呢,你果真要和茍晞合力攻打東海王?” 趙含章:“那要看東海王敢不敢動手了,他要是主動,那我必和茍晞合力收了他,他若是老實退回去,我自然不會給茍晞當(dāng)?shù)妒埂!?/br> “你能拗得過茍晞?” 趙含章便微抬下巴,自傲的道:“雖然豫州兵力不及兗州,但我們也不是毫無還手之力,茍晞敢對我出手,東海王會放棄這個好機會嗎?” 所以茍晞是腦殘了才會對她動手。 她是答應(yīng)了茍晞要站在他這邊,但那也是在東海王主動的情況下,嗯,雖然當(dāng)初這個前提條件沒有點明,但不妨礙她這樣加上去。 趙銘還能說什么呢,此事于豫州有利,也不算失信,他自然不會阻攔。 荀修等將軍和官員收到通知,急忙回營拜見趙含章。 趙含章坐在上位,那里之前一直是趙銘坐著的,但荀修等人并不是很服氣他坐在那個位置上,不過是因為趙家軍人數(shù)不少,而趙含章又捷報頻頻,所以他們才暫時忍了下來。 此時看到上面端坐的趙含章,眾人低下頭來,再沒有意見,舉手行禮道:“拜見趙將軍?!?/br> 趙含章頷首,就看到了混在人群中不甘不愿的章太守。 哎呀,這個卻是熟人,一年前,她在灈陽城外就是如此拜見他的。 趙含章露出笑容,抬手道:“諸位免禮吧,快請坐下?!?/br> 眾人在兩邊按照官職大小分坐,趙含章便看向章太守,露出笑容,“章太守何時來的?汝陰郡現(xiàn)在情況如何?你手下現(xiàn)在還有多少兵馬?” 章太守許多的話就被這些問話給堵在了胸中。 趙含章此三問,完全把自己放在了刺史的位置上,但……章太守還沒承認(rèn)她是刺史呢,朝廷也沒承認(rèn)! 所以章太守悶悶不樂的沒作答,還把頭扭到一邊去。 這一刻,趙含章在心里做下決定,她要換掉汝陰郡太守。 她笑了笑,毫不在意的模樣,轉(zhuǎn)而看向荀修,問道:“現(xiàn)在是誰陳兵江邊?” 荀修微微躬身道:“是末將?!?/br> “陳兵幾何?” “兩萬人?!?/br> 趙含章:“動過手嗎?” 荀修搖頭,“未曾?!彼D了頓后道:“沒有將軍的命令,我等不敢貿(mào)然動手?!?/br> 趙含章滿意的點了點頭,“由著他們對峙,我們不急著做出決定,讓將士們克制,只管在一旁看戲?!?/br> 米策不由苦著臉道:“可軍中的糧草也不多了,總囤兵在此處,將士們心中浮躁,不免生事?!?/br> 于盛也道:“才與匈奴交戰(zhàn),將士們思鄉(xiāng)心切,厭戰(zhàn)情緒很高,并不愿長留此處?!?/br> 趙含章點頭道:“我知道,這幾日就當(dāng)是休息,先安撫將士們,待東海王一退,大家便可回鄉(xiāng)?!?/br> 章太守沉著臉問,“趙將軍何故將豫州拖入東海王和茍晞的爭斗中呢?這不是置豫州于水火之中嗎?” 趙含章:“我自然也不愿如此,奈何朝廷不派援軍,匈奴鐵蹄之下,我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眾人沉默。 趙含章道:“豫州危難之時,只有茍將軍愿出兵相助,便是為報恩,在茍將軍有難時,我們也該回報一二的?!?/br> 從軍之人,多少有些義氣,荀修等人雖然不愿摻和進東海王和茍晞的紛爭中,但也同意趙含章的這個觀點,于是點頭應(yīng)道:“我等聽將軍調(diào)遣?!?/br> 趙含章滿意的點頭,道:“匈奴退去,我們豫州算大捷,但此次百姓流離失所,將士們死傷慘重,我實在難以開懷,傳令下去,三軍俱哀,晚上以酒水rou食祭奠此戰(zhàn)死去的人,并犒勞三軍?!?/br> 眾將應(yīng)下,也高興起來,瞬間把章太守的挑撥之言拋在了腦后。 軍隊中的犒勞總是與祭祀連在一起的,每每大犒三軍,大家都要先把酒rou先祭給戰(zhàn)亡的同袍。 這也是中原一帶喪葬中總是吃席的原因之一。 吃席,一是解晦,二是犒勞,三則是代表了生者要振作起來,向前看。 豫州才經(jīng)歷過慘烈的戰(zhàn)斗,如今東海王和茍晞十幾萬的大軍又在豫州對峙,軍民情緒低落,他們需要一場宴席來提振士氣。 趙含章命令一下,三軍立即動起來,淘米煮飯,殺雞宰羊,好不熱鬧。 連對岸的東海王都知道了他們的動靜,不由問左右,“對面豫州軍里怎么這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