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節(jié)
趙仲輿低著頭思索,再抬起頭時已是一片沉靜,“清者自清,臣和趙氏一片冰心向陛下,不懼這些無端中傷,也請陛下相信我趙氏?!?/br> 皇帝自然表示相信,然后好奇的問道:“曾聽聞趙氏三娘和茍將軍交好,豫州被匈奴圍困時,多少人請茍將軍出兵相援他都無動于衷,只有你們趙氏的含章請動了他,可見倆人交情頗深,怎么,近日他們……關(guān)系不好嗎?” 趙仲輿一聽就明白了,就是茍晞在背后插刀。 他垂下眼眸,嘆氣道:“如今京城被圍,消息斷絕,臣已經(jīng)許久未曾收到家書了?!?/br> 君臣兩個就相對著嘆氣。 出了皇宮,趙仲輿立即回家,他沒停留,直接進(jìn)了書房便開始寫信。 他不知道趙含章和茍晞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但很顯然,茍晞要背盟了,豫州和兗州太近了,尤其現(xiàn)在豫州有一半在茍晞手中,趙氏的處境可不太好。 京城是被圍了,但他的信并不是就送不出去,只不過要慢一點(diǎn)兒,也要少一點(diǎn)兒罷了。 信是送給趙含章的,直接提醒她小心茍晞,將他和皇帝告黑狀的事告訴她。 茍晞做完這一件事后便不再管趙含章,依舊專心逼迫東海王出洛陽。 在他看來,趙仲輿應(yīng)該可以稍稍拖住趙含章的腳步,她能動作這么大,不過是仗著趙氏支持她。 不然刺史府的府庫哪里有錢? 更不要說她個人了,那大批大批的物資,難道不需要錢嗎? 錢從哪里來? 自然是從趙氏來了。 不僅茍晞這么認(rèn)為,就是趙氏內(nèi)部很多人都這么覺得。 所以他們一直在等趙淞提,等著最后一只鞋子落地,結(jié)果趙淞總是不提,就好像真的不需要他們出錢一樣。 連趙淞都忍不住了,在某一個飛揚(yáng)了雪花的下午,終于氣勢洶洶的殺到西平縣城,在縣衙后院的亭子里找到正烤著火爐燒酒喝的兒子,“你打算從族中拿出多少錢給三娘買這些東西?各家怎么分,你怎么說服他們,回頭給他們的好處是什么?” 端著酒杯的趙銘一呆,問道:“阿父,誰與您說,這些錢要我們趙氏出的?” 趙淞皺眉,“你不出錢,難道三娘還有錢嗎?之前她已經(jīng)花用了這么多。” 趙銘道:“三娘還有沒有錢我不知道,不過她可沒找我要錢,也沒有要趙氏出錢的意思。” 趙淞眉頭緊蹙,“難道是等著你主動提?” “阿父覺得我會主動提嗎?” 趙淞沒好氣的道:“不會!” “那就是了,”趙銘淺笑道:“她對我的了解不比阿父少,阿父都知道我不會主動提,她更知道。” 趙銘眼底微深,搖著杯中酒道:“上趕著不是買賣,她要是想趙氏出這筆錢,那她得主動提,這筆錢可不少。” 趙氏雖然能拿得出來,但也得傷筋動骨,畢竟,幾乎支援得起半個豫州的物資呢。 但…… “現(xiàn)在各家都準(zhǔn)備得差不多了,她都沒有提,可見她并沒有這個意思,這筆錢,她應(yīng)該另有來途。” 趙淞沒好氣的道:“她還能憑空變出錢來嗎?她身后最大的支持不就是我們趙氏了嗎?” “你也不要太犟,三娘畢竟年輕,臉皮薄,很多話都不好說出口,你不如給她一個臺階下,現(xiàn)在我們趙氏最能干的就是她了,她好了,我們趙氏也能多些安全……” 一直閑適自酌自飲的趙銘突然坐直了身體,面色漸漸嚴(yán)肅起來。 趙淞話便一頓,問道:“你怎么了?” 趙銘捏著酒杯道:“阿父,你說,大伯眼見趙濟(jì)無用,而族長又年事已高,孫輩中只有三娘最肖他,會不會私下給她一筆巨財?” 意思是,趙長輿很有可能將本來要交給宗族或族長一脈的財產(chǎn)給了趙含章。 趙淞下意識的否定,“休得胡說,你大伯不是那樣的人?!?/br> 說完趙淞似乎也覺得心虛,微微一頓后道:“便是他私下留了東西給三娘,那也是因?yàn)槿锾^優(yōu)秀?!?/br> 趙銘靜靜地看著他爹。 第410章 我有錢一 趙含章終于回陳縣了,汲淵一早收到消息,立即就趕出來見她。 她一路帶人輕車簡從回來,風(fēng)塵仆仆的,坐在馬上目光一掃,沒看到傅庭涵,就一邊跳下馬一邊問汲淵,“汲先生,庭涵呢?” 汲淵:“傅大郎君正在藥坊呢,根據(jù)您送回來的數(shù)據(jù),大郎君和大夫們調(diào)配了一張新的藥方,聽說可以口服?!?/br> 趙含章一聽,立即轉(zhuǎn)身,“藥坊在哪兒,我們?nèi)タ纯础!?/br> 汲淵張了張嘴,見她已經(jīng)轉(zhuǎn)身朝大街上去,便只能跟上,任勞任怨的給她指路,“在那邊,女郎,您和二郎君回來不先去和夫人請安嗎?” 趙含章這才想起王氏來,腳步不由一停,她看了眼汲淵指的屋子,發(fā)現(xiàn)不是很遠(yuǎn)了,干脆繼續(xù)走,只是轉(zhuǎn)頭吩咐跟在后面的趙二郎,“二郎,你先回去?!?/br> 趙二郎聽懂了,立即拒絕,“我不要,我要和阿姐一起去看姐夫?!?/br> 他才不要獨(dú)自一人回去面對母親呢。 “你離家這么久,難道就不想阿娘嗎?”趙含章說他,“離家歸來就應(yīng)該第一時間報平安,如此一點(diǎn)兒也不孝順?!?/br> 趙二郎反駁道:“阿姐不也沒回去嗎?” “我是有正事!” 趙二郎堅定的跟在趙含章身后,“我也是,我要去看姐夫……煉藥?!?/br> 趙含章瞥了他一眼,煉的什么藥啊,以為是修仙嗎? 藥坊就在刺史府不遠(yuǎn)處的空房子里,雖是早上,但里面也開始忙碌起來了。 汲淵熟門熟路的帶著她往一個房間去,輕聲道:“一般大郎君就在此處煉藥?!?/br> 窗戶大開,應(yīng)該是為了光線,不然這大冷的天誰愿意開著窗干活呢? 趙含章一抬頭便看到了站在窗里不遠(yuǎn)處的傅庭涵。 他戴著口罩,正拿著試管不知在調(diào)試什么,才滴完液體,似乎是感覺到趙含章的目光,他偏頭看過來。 目光一對上,他眉眼便笑開,隔著窗戶和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繼續(xù)手上的動作。 趙含章就站在窗外等他,還偏開身子不遮擋視線。 趙二郎見倆人只是對視一眼便不再說話,不由撓了撓腦袋,從后面湊上去和趙含章道:“阿姐,你怎么不進(jìn)去呀?” 趙含章微微回頭瞥了他一眼,“無聊了吧?讓你回去與阿娘請安非要跟著……” 她道:“沒看見他正忙嗎?我們再略等一等?!?/br> 傅庭涵一直將手上的工作做完,這才將試管放在架子上轉(zhuǎn)身出來。 他摘掉口罩,不動聲色的上下看過趙含章,這才微微笑道:“何時回來的,路上平安嗎?” 趙含章點(diǎn)頭,正要開口,她身后的趙二郎已經(jīng)嘰嘰喳喳的搶先道:“姐夫,我們一進(jìn)城就來找你了,連阿娘那里都沒去呢。” 他有些抱怨道:“本來我們不應(yīng)該回來的,新宋縣的縣城才開了頭,我才建好一棟房子呢,陳縣令說那是給犯人住的牢房,只要結(jié)實(shí)就行,窗戶可以少些,唉,也不知道以后住進(jìn)去的人能不能記住我,我在墻角那里刻我的名字了……” 趙含章:“……誰教你在建的房子里刻名字的?” 趙二郎言辭振振,“很多人都這么做了,說是要后來住房子的人記住我們?!?/br> 趙二郎身后的呂虎忍不住拽了拽他的衣服,讓他少說一點(diǎn)兒。 見趙含章瞪著眼睛,傅庭涵就笑著插在倆人中間道:“那是該回去拜見一下夫人的?!?/br> 他和倆人道:“夫人月前便到了陳縣,一直等你們回來,走吧,我與你們同回?!?/br> 趙二郎現(xiàn)在機(jī)靈得很,知道他娘喜歡傅庭涵,只要傅庭涵在,母親的目光就會在傅庭涵身上,而且對他也寬容許多,不會訓(xùn)他,所以他一聽說傅庭涵和他們同行,立即高興的甩著手走在前面。 趙含章和傅庭涵便落在他身后,干脆就說起話來,“藥坊的生產(chǎn)規(guī)模有提高嗎?” 傅庭涵要建藥坊,以規(guī)?;纳a(chǎn)青霉素是得到她批準(zhǔn)的,這段時間通過藥坊生產(chǎn)出來的青霉素全部用于試驗(yàn),試驗(yàn)結(jié)果還不錯。 只不過生產(chǎn)效率不是很高,他這段時間一直在想辦法。 傅庭涵點(diǎn)頭,“是一對總是收潲水的老夫妻給了我建議,現(xiàn)在效率高了不少,但想要提供軍中和地方,一個藥坊是不夠的?!?/br> 趙含章頷首:“那就在西平和上蔡也各建一個藥坊?!?/br> 她頓了頓后道:“還有新宋縣,這三個地方都完全在我控制之中?!?/br> 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汲淵忍不住道:“女郎,再建三個藥坊花費(fèi)不會少,最要緊的是,你之前讓我們聯(lián)系的物資,該付錢了?!?/br> 趙含章知道汲淵的憂慮,略一挑眉,自信的道:“汲先生放心,我有錢?!?/br> 汲淵:…… 趙含章的所有財產(chǎn)他都知道,甚至比她本人更了解。 從洛陽開始,她明里暗中的嫁妝便都是他打理,也是他帶著她暗中的那些嫁妝離開洛陽,到現(xiàn)在,她明里暗里的嫁妝,包括這一年多來賺的錢,基本都填了進(jìn)去。 女郎花錢如此大手大腳,他一度擔(dān)心她會窮得換不上新衣。 不過這是不可能的,因?yàn)橥跏隙继孚w含章做好了。 王氏也是有錢的! 她個人的嫁妝,丈夫留給她的私房,還有這些年趙長輿時不時的補(bǔ)貼,她手上也有一份不小的產(chǎn)業(yè)。 只不過這份產(chǎn)業(yè)在趙氏的家產(chǎn)面前不值一提罷了。 但在趙含章花光積蓄的前提下,這份產(chǎn)業(yè)便很夠看了。 她也聽說女兒兒子回來了,因此早早的便梳妝打扮好在堂屋里等著兩個孩子過來見她,等了不到一刻鐘,便忍不住站到了堂屋門口向著院子忘…… 然后不知何時就換到了大門口,開始墊著腳尖往遠(yuǎn)處張望。 等了許久,終于看到了迎面甩手走來的兒子,她大松一口氣,臉上就不由露出了笑容,想到了什么,又板起臉,端站著等孩子們上前。 趙二郎遠(yuǎn)遠(yuǎn)地看到母親,撒腿就跑上去,“阿娘,我們回來了!” 王氏終于繃不住表情,一臉笑的接住趙二郎,抬著頭打量他,“高了,高了,就是怎么這么瘦了?” 趙二郎一臉傻笑的看她。 趙含章也快步上前,笑吟吟的行禮,“阿娘?!?/br> 傅庭涵則是作揖行禮,叫了一聲“夫人”,唉,對方的年紀(jì)和他之前的太過相近,嬸娘二字實(shí)在是叫不出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