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節(jié)
一樣的道理,百姓過不好日子,自然是他們的“將”不好了,“而且今日并非休沐日,他們不上衙,在家中飲酒作樂,這是曠班,要扣俸祿!” 好幾次他該訓(xùn)練的時候不訓(xùn)練,而是跑去玩兒,他阿姐就扣了他的俸祿,還不許阿娘給他零花錢,讓他想買糖人吃都不行。 趙含章贊許的點(diǎn)頭,再抬頭看向那小姑娘時,眼中只余冷意,“食君之祿,忠君之事,爾父吃我南陽國的,用我南陽國的,你身上的綾羅,這府中的美酒佳肴,還有你的尊榮,皆來自于我南陽國,現(xiàn)在你竟然說我南陽國百姓的饑寒與你父親無關(guān)?” 趙含章轉(zhuǎn)頭看向郡丞,冷聲道:“殷盛,你這女兒教得不好呀。” 殷盛臉色漲紅,忙躬身認(rèn)錯,“下官教導(dǎo)無方,望使君恕罪。” 殷英臉色也漲得通紅,幾欲滴血。 第444章 識趣 趙含章無意為難一個小姑娘,但她說的話也不輕,主要是對殷盛,“的確是你之過,言教身傳,你如此奢靡,又不能盡忠職守,孩子們年紀(jì)小,自然是學(xué)不好的?!?/br> 殷盛低頭應(yīng)“是”,表示一定改過。 見他如此識趣,趙含章挑著嘴唇笑了笑,和他道:“罷了,有過改之便是,至于罰,明兒再說吧,今天既然已經(jīng)曠班,那就不要辜負(fù)了好韶光,來坐下,我們共飲一杯吧?!?/br> 殷盛悄悄松了一口氣,雖然趙含章說還有罰,但既然肯不當(dāng)場發(fā)作,那就是有回旋的余地。 他笑著應(yīng)下,轉(zhuǎn)頭見女兒還站著,不由沉聲喝道:“還愣著干什么,快退下去!” 殷英臉皮燒得通紅,心中又羞又愧,眼睛都通紅了。 她轉(zhuǎn)身就要走,趙含章卻叫住她,認(rèn)真道:“小娘子,你還小,有錯誤的認(rèn)知不打緊,多讀書,多看一看外面的世界就好?!?/br> “認(rèn)識這個世界不僅靠父兄,也靠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心,”趙含章道:“希望你將來能長成一個有見識,有胸懷,還有慈悲心的女郎。” 殷英怔怔地看著她。 殷夫人見她愣在原地不動,有些著急,看了丈夫一眼,不得不從廊下走出來,沖趙含章匆匆行了一禮后拉著女兒就走。 一群女郎夫人惋惜的避回花園,只是臉上還隱隱帶著興奮。 有幾個年輕女郎忍不住激動的湊在一起,“那就是趙含章嗎?好年輕呀,看著與我們一般大?!?/br> “甚是漂亮,好英氣,她抬眼朝我看過來時,我差點(diǎn)兒呼吸不過來?!?/br> “好沒出息,我也就是心臟跳快了些罷了?!?/br> “殷世伯似乎很怕她?!?/br> “不僅殷世伯,其他叔伯似乎也很怕?!?/br> 不怕不行啊,趙含章突然出現(xiàn),他們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但能做官的,智商總不會有問題,幾乎是前后腳的功夫,眾人不由的想到,裴河為何辭官呢? 尤其是在趙含章坦然承認(rèn)她知道裴河辭官之事后,眾人便忍不住心中一緊。 他們還不了解趙含章,但他們了解裴河呀。 能夠讓裴河一言不發(fā),直接掛印辭官離去的趙含章,那得多恐怖呢? 不錯,他們已經(jīng)堅(jiān)定的認(rèn)為,裴河會辭官是因?yàn)橼w含章,不然他們實(shí)在想不出裴河會掛印的理由。 殷盛心中忐忑,他現(xiàn)在只有一個想法,保住這個官位就行,升職什么的,雖然還很誘人,但已經(jīng)不太切實(shí)了。 眾官……和殷盛的想法一樣,此時能保住性命和官位就可以了。 這世上最可怕的就是未知。 他們不了解趙含章,只能從傳聞中推測她的為人。 知道她打仗很厲害,前有殺匈奴大將劉景,擊退羯胡石勒的戰(zhàn)績;后有游擊匈奴,護(hù)衛(wèi)豫州的大功。 遠(yuǎn)的不說,只她保下豫州這一戰(zhàn)便可名垂千古。 所以沒人敢因?yàn)樗哪昙o(jì)和性別便小看了她。 除此外便是她心狠手辣的殺了章太守。 雖然官方解釋是章太守病故,但豫州官場上下都知道章太守是怎么死的。 當(dāng)時南陽國也有援軍在前線,有幸參加宴會的參將回來與他們繪聲繪色的敘述了經(jīng)過。 據(jù)說,趙含章將劍拔出來時臉上都還帶著淡笑呢。 所以誰敢真的招惹趙含章呢? 最讓他們心難安的是,裴河到底為什么辭官呀? 重要的事情問三遍,眾人抬起頭來悄悄看了趙含章一眼,還是沒勇氣問出聲。 趙含章等著外面的難民能夠吃上一頓飽飯,所以一點(diǎn)兒不急著走,不僅很熱情的把郡丞叫到身邊,把其他官也一并叫過來敘話。 “裴郡守辭官,那現(xiàn)在庫房是誰管著?” 郡丞躬身表示是自己。 趙含章就開始問起府庫中的情況,“今年豫州各郡國日子都不好過,南陽國正好避開了戰(zhàn)場,情況要比其他郡國好很多,不知國中各縣是什么情況?” 郡丞道:“各縣還算穩(wěn)定,庫房皆有余糧,今年入冬后還有不少商人來南陽國,正是一派繁華?!?/br> 趙含章便笑著點(diǎn)頭,“繁華就好,如今郡國對過路的客商都收什么條目的稅?” 這個郡丞熟,侃侃而談起來,一旁的戶房官員冷汗刷的一下就冒出來,郡丞或許忘了,今年入冬后趙含章就下令豫州各郡國要減免商稅,所有條目的稅收,除商稅外一律免除。 趙含章聽得認(rèn)真,時不時的點(diǎn)頭。 從商稅談到農(nóng)事,郡丞表示南陽國不受戰(zhàn)事影響,所以冬種還是照常,明年的糧稅不會有問題。 趙含章笑吟吟的點(diǎn)頭,等天色漸暗,秋武進(jìn)來低聲稟道:“大家都用過飯了。” 趙含章這才起身,和殷盛笑道:“看到南陽國如此繁華,我就放心了,這次我沿途救下了一千多難民,皆是老幼婦孺,如此寒冬,放任他們在外行走很可能會凍死餓死,我心有不忍,所以就隨行帶著了?!?/br> “這次來南陽國我還有些憂慮,怕給你們增加太大的負(fù)擔(dān),”趙含章笑瞇瞇的把這一千來人交給郡丞,道:“不必對他們太好,找?guī)组g房讓他們住下,能夠取暖,每日有兩碗粥吃就行?!?/br> 郡丞僵笑著應(yīng)下,等趙含章離開,他這才一抹額頭上的汗。 “郡丞,快去送使君呀?!?/br> 他這才反應(yīng)過來,連忙抬腳去追,追出門外,只來得及看到她瀟灑的上門,忙抬高了聲音問道:“不知使君下榻何處??” 趙含章回頭,輕輕一笑道:“我住在郡守府里,有事郡丞便去郡守府找我吧?!?/br> 郡丞反應(yīng)過來,連忙躬身應(yīng)了一聲,“是!” 趙含章領(lǐng)著大家便進(jìn)駐空下來的郡守府。 其實(shí)并不算空,裴河很識趣,他走的時候并沒有把東西搬空,一些不好搬運(yùn)的東西他都留了下來不說,庫房里還留了不少糧食,還有不少錢。 郡丞他們倒是很想占了,但裴河走得太詭異,大家雖有心,卻決定先觀望一陣,所以里面的東西在互相戒備下都沒有動,只是各人都派了人看守,防止被盜。 趙含章自動認(rèn)為這些東西都是留給她的,她一進(jìn)入郡守府便把里面留的人都遣走,由她的五百親兵直接接手。 沒人敢有意見,下人們一下就跑干凈了。 第445章 再頒招賢令 趙含章才一坐下,范穎便上來稟報,“使君,所有的難民都安排好了,城中有空的房子,殷盛讓人送了一批木柴和木炭過去,今晚可以渡過一晚。” 趙含章點(diǎn)頭,“明天一早便將郡守府和魯陽縣的官吏都叫來,我們開始議事?!?/br> 她道:“本來我無意在南陽國久留,想著從底下選出一個合適的郡守來接手便走,但現(xiàn)在看來,南陽國這里沒有合適的人,既然如此,那我們就要長留了。” “這么多難民跟著我們不好奔波,就地安置了吧?!?/br> 傅庭涵一聽就知道她的打算了,“你想在南陽國將框架做起來?” “對,”趙含章道:“建育善堂和學(xué)堂,把該安排的都安排好,多建一些基礎(chǔ)設(shè)施?!?/br> 傅庭涵道:“那接手的人呢?以今日看到的境況來看,我們就算打好了框架,要是沒合適接手的人,我們一走,這架子也垮了?!?/br> 趙含章道:“你覺得王臬和謝時如何?” 傅庭涵微訝,略一思索后點(diǎn)頭,“不錯?!?/br> 王臬和謝時是趙含章給趙二郎留的人,這次他們沒有跟著來,而是留在陳縣。 但自從跟了趙二郎,倆人的確盡責(zé)盡職,一直有在教導(dǎo)趙二郎。 趙含章一直沒有給他們合適的職位,但卻記在了心中。 她道:“我想把二郎留在南陽國?!?/br> 這樣王臬和謝時都可以留在南陽國輔助趙二郎,她也想看一看趙二郎離開她以后能不能主事。 “不需要他多聰明厲害,只要他會聽王臬和謝時的安排就好,我也想知道他們二人會如何通過二郎來行事?!?/br> 南陽國會是他們之間磨合的踏板。 是趙含章和趙二郎的,趙二郎和王臬謝時的,也是趙含章和王臬謝時之間的磨合,一切都在可調(diào)整范圍內(nèi),試錯成本很低,她可以隨時喊停。 傅庭涵也覺得這個法子不錯,“而且南陽國也可作為其他郡國的模板?!?/br> “模板不是有現(xiàn)成的嗎?”趙含章道:“汝南郡已經(jīng)發(fā)展起來,多好的模板啊,哼,他們就是不用心,不想管事?!?/br> 趙含章垂下眼眸想了片刻,“思想教育的確重要,學(xué)堂里的孩子都是我們的下一代,但現(xiàn)成的這一代也不能放棄,范穎,將西鄂縣和裴郡守辭官的事傳出去?!?/br> 她道:“有懼方能生謹(jǐn),人知道謹(jǐn)慎了才會守規(guī)矩!” 范穎應(yīng)下,立即就下去安排。 南陽國這里已經(jīng)不需要宣傳了,他們自己的猜測就能嚇?biāo)雷约海斗f主要往其他郡國傳,尤其是汝南郡。 因?yàn)橼w氏在汝南,如今豫州的經(jīng)濟(jì)和目光多聚焦在汝南,沒辦法,趙含章行蹤飄忽,她不想讓人知道自己所在時都能在匈奴后方神出鬼沒,更不要說現(xiàn)在豫州都是她的。 所以大家的目光追不到她,那就盯著汝南郡的消息好了。 于是南陽國這邊的消息一到汝南郡立即四散開,朝著周邊各郡國快速的擴(kuò)散。 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了趙含章的用意,趙銘收到消息后助了范穎一臂之力,于是一夜間,汝南內(nèi)各世家士族和商旅都聽說了裴河連夜掛印辭官而去的事。 剛到西平落腳,還沒來得及去拜訪舊友的諸傳聽到酒樓里傳來的消息,不由一愣,“這才幾日,裴河辭官走了?” “聽說還要早幾日,幾乎是我們才進(jìn)汝南郡不久他就掛印離開了,傳言走得倉皇,連家產(chǎn)都沒帶走?!?/br> 諸傳就抓心撓腮起來,“趙含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