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節(jié)
元立行禮退下,退下前還抬頭看了一眼傅庭涵。 趙含章看見了,眉頭微皺。 汲淵也看到了,很是不悅,和趙含章道:“元立此人殘酷,又心胸狹隘,女郎不該還將他放在親兵里?!?/br> 趙含章:“我知,不過他能力不錯,我留在身邊有用?!?/br> 汲淵看了一眼傅庭涵,見他面無異色,并沒有不悅,便點了點頭,隨她去了。 元立是趙長輿留給趙含章的眾多部曲之一,經(jīng)過幾次大戰(zhàn),他快速的脫穎而出,雖然比不上季平秋武幾個,卻也迅速的成為趙含章的親兵。 畢竟,他是趙長輿留下來的人,趙含章天然信重他們。 本來他已經(jīng)做到隊主,差一步便可和季平秋武一樣獨領(lǐng)一事,成為參將或其他官職。 但上次豫州邊界和東海王一戰(zhàn)時,他虐待俘虜,正好讓傅庭涵撞見了,所以即便他在驅(qū)逐匈奴和東海王兩戰(zhàn)中都立功了,他還是沒能更進一步。 而原先和他一樣同是部曲什長出身的季平、秋武等人都已平步青云,季平不用說,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員參將,獨領(lǐng)一軍,此時在汝陰鎮(zhèn)守; 而秋武不知領(lǐng)了什么任務(wù)離開,雖然還是隊主,但同是洛陽部曲出身的都知道,他的前程不在季平之下。 因為相比于季平,趙含章和傅庭涵顯然更看重秋武,尤其是傅庭涵,有什么事也都喜歡叫秋武去做,真正意義上是倆人的心腹。 秋武離開之后,趙含章身邊的親衛(wèi)暫時是曾越領(lǐng)著,但他沒有正式的任命,旁邊又還有一個同樣聽命的范穎,所以大家都覺得自己還有機會。 元立是最不被看好的一個。 因為他是唯一一個被傅庭涵評過太過殘暴的人,而后趙含章也不怎么用他。 誰也沒想到,元立會一躍越過所有人走到了趙含章面前,連元立都沒想到自己抓住了機會。 所以他在退下后想了一會兒,就開始掏出身上這段時間摸到的戰(zhàn)利品。 這是他在打掃戰(zhàn)場時摸的戰(zhàn)利品,趙含章并不阻攔底下的將士私藏錢財。 招兵至今,她只包吃包住,還分了他們一點兒地,半點軍餉也沒有的。 所以在戰(zhàn)場上再不松一松手,誰會給她拼命呢? 元立摸出了些東西,就去找人換東西。 等傅庭涵用過晚飯,一臉困倦的回隔壁大帳,才到帳門口,旁邊陰影處就轉(zhuǎn)出一個人來,“傅大公子?!?/br> 傅庭涵叫這突然的一聲嚇了一跳,傅安也嚇了一跳,他下意識地擋在傅庭涵面前。 看見是元立,不由皺眉,“你在這作甚?” 旁邊守帳的護衛(wèi)就道:“元隊主在這等候兩刻鐘了?!?/br> 元立低頭拱手行禮道:“是的?!?/br> 傅庭涵不知他找來有什么事,但還是道:“進帳說吧。” “不敢打攪大公子休息,”元立低著頭拿出一對玉玨奉上,“這是卑職無意中得到的一對玉玨,覺得甚配大公子和女郎,特來奉上,還請大公子莫要嫌棄?!?/br> 傅庭涵低頭看他手中這一對玉玨,沉默了一下后伸手接過,“好,我很喜歡?!?/br> 元立見他接過,松了一口氣,深深一拜后離開。 傅安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在傅庭涵進帳房后,他忙撩開簾子跟進去,“郎君,元立此是何意?怎么突然給您送東西?” 傅庭涵將玉玨隨手放在桌子上,嘆一口氣道:“求和吧,雖然我覺得沒必要,但他要是不放心,我便接了讓他安心吧?!?/br> 傅安一聽就安心了,道:“他肯求和就好,我還擔心他要和大公子做仇人呢,他看著真可怕,和他作對我怕怕的?!?/br> 傅庭涵對他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 傅安見傅庭涵坐下要脫鞋子,他忙上前服侍,將脫好的鞋襪放在一旁,他下去打了熱水來給他泡腳和洗漱。 然后下去洗襪子,等回來時,傅庭涵又不知從哪兒摸出一堆稿紙,坐在床上寫寫畫畫。 他就上前挑亮燈燭,嘴上卻勸道:“郎君,還是早些歇息吧,明日要是打起來,很費精力的?!?/br> 傅庭涵嘆氣道:“我們帶的糧草不多,得算得精細一些,你先去睡吧?!?/br> 傅安將木板鋪在地上,鋪上被子就坐上去,然后撐著下巴昏昏欲睡的盯著他們郎君看。 盯著盯著,他就覺得郎君離他越來越遠,越來越遠,最后消失不見,他身子也一歪,往旁邊一倒,無知無覺的就睡著了。 傅庭涵聽到動靜抬頭看了一眼,見他歪歪扭扭的半邊身子都躺到地上去了,不由搖頭失笑,放下手中的紙筆就拖了木屐上前,輕輕地將傅安給扶到被子上躺好。 隨軍他只給自己帶了一床被子,一半墊著,一半則蓋著,傅庭涵將半邊被子給他蓋上,或許是因為這幾日太累了,一向警醒的傅安竟然一點兒察覺不到,躺到被子上,或許是舒服了,還打起酣來。 傅庭涵轉(zhuǎn)身要回床上,路過桌子,看到桌子上放著的玉玨,他不由的拿起來看。 這是一對通體瑩白的羊脂玉,刻了羊,仔細看,中間似乎飄著暗紫色,正好在羊的腦袋延展到背上,寓意甚好。 這樣的一對玉玨可做傳家之物了,也不知是哪個世家貴族遺落在路上,讓元立他們給撿了。 傅庭涵將玉玨拿在手心里沉思,論對人心的把握,他自然是比不上趙含章的,但不代表他就不懂。 元立求和是真,怨恨他也不是假的。 傅庭涵一是不想樹敵,二是不想與含章身邊的人起沖突,所以才收下這禮物讓對方心安的。 他看著手中這一對玉玨,不過這玉玨的確好看。 他將玉玨放回桌子上,將要算的東西都算好,這才放下紙筆,將燈熄了躺下。 第二天,傅庭涵就帶上這一對玉玨去找趙含章,兩塊玉玨,他分了一塊給她。 趙含章驚喜,“怎么突然送我禮物?” 第497章 想殉國 傅庭涵問:“好看嗎?” 趙含章都沒仔細看就點頭道:“好看?!?/br> 傅庭涵就笑起來,解釋道:“元立送我的,我也覺得好看,玉質(zhì)很好,又正好是一對,所以送你一個?!?/br> 趙含章這才仔細看起來,見玉質(zhì)通透,的確是上好的玉玨,不由的挑眉,“他倒是有心?!?/br> 傅庭涵點頭,“是很有心?!?/br> 趙含章收下,轉(zhuǎn)身交給聽荷收起來,這才問道:“我們的糧草夠幾天的用度?” “只夠十二天。” 是很少,因為王彌和劉聰大軍先他們一步進城,對方又有三萬大軍在外,這一場仗還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呢。 趙含章垂眸思考半晌,最后決定,“先想辦法將城中剩下的百姓轉(zhuǎn)移出來,不能讓他們成了王彌和劉聰?shù)娜速|(zhì)?!?/br> 傅庭涵:“城中有敵軍,且人數(shù)還多于我們,你想把人轉(zhuǎn)移出來不容易吧?” “是啊,所以得有人去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才好,”趙含章環(huán)視一圈,發(fā)現(xiàn)在場的只有兩個人合適,她和北宮純。 不管是王彌還是劉聰,都曾敗于她和北宮純手上,他們兩個但凡出現(xiàn)一個都足夠吸引仇恨的。 雖然拉仇恨的能力是一樣的,但論嘮嗑…… 趙含章想了想還是道:“算了,還是我去吧,北宮將軍,王彌想要對付石勒,王彌不去打擾他那兩萬人,至于劉聰?shù)哪且蝗f人,派人盯緊了,也不必動,你就帶大軍鎮(zhèn)守在南城門外,守住南城門,便是守住我的后方?!?/br> 北宮純應(yīng)下。 趙含章就去點兵進城。 聽荷給趙含章穿上盔甲,看到手上的玉玨,問道:“女郎,這個戴嗎?” “誰打仗戴這個呀,不打壞也要碰壞了,收起來,以后換了常服再戴?!?/br> 聽荷應(yīng)下。 雖然趙含章沒戴上玉玨,但因為傅庭涵送出玉玨時身邊有不少人,親衛(wèi)營里很快就傳遍了。 元立送了一對玉玨給傅大公子,傅大公子轉(zhuǎn)身就送了一半給女郎,雖然玉玨本就是一對,但大家領(lǐng)悟到的東西顯然不一樣。 因此傅庭涵回自己大帳的路上偶遇了數(shù)不清的將軍副將和隊主什長等,他們都拿出自己認為不錯的戰(zhàn)利品送給傅庭涵。 傅庭涵:…… 他一一拒絕了,好不容易回到大帳,就發(fā)現(xiàn)大帳這邊也收到了不少東西。 傅安出去一趟,滿載而歸,他無措的看著傅庭涵,“郎君,我努力拒絕了,但他們?nèi)陽|西就走,我不管怎么推辭都沒用?!?/br> 傅庭涵扶額,問道:“你還記得誰送了什么東西嗎?” “這個記得,他們送禮的時候報名了的,還報了好幾次,我想記不住都難?!?/br> 傅庭涵就點頭,“一一送回去,他們要是不收就告訴他們,凡是不收的,一律按賄賂上峰及家屬處置?!?/br> 傅安應(yīng)下:“是。” 傅安將所有東西規(guī)整好,去之前還回憶了一下是誰送的,有的實在記不住,但也知道大概范圍,他決定到時候找到他們,讓他們自己伸手拿回去,那就不用他糾結(jié)了。 就在傅安抱著一堆禮物游走在營地里還回去時,趙含章也帶著大軍從南城門進,朝著皇宮而去。 遠遠地,他們就聽到了喊殺聲。 自然,王彌和劉聰也知道她來了。 他們昨天晚上后半夜便知道城外來了一支大軍,當時他們派出去的斥候沒有按時回來報到,軍中便知有異,所以悄悄地又派了幾隊斥候出去。 不過趙含章和北宮純手段了得,方圓二十里內(nèi)有軍隊巡邏,他們很難溜過去查探,最后只有三人回來了。 還是清晨后才回來,說對方軍中掛的是趙家軍和西涼軍的旗幟。 王彌和劉聰用腳指頭想也知道是誰了。 雖然他們都曾敗在倆人手下,但對北宮純的忌憚要更深一些。 如今兩個曾經(jīng)戰(zhàn)勝他們的人又合在一起對付他們,王彌和劉聰心中皆是說不出的復(fù)雜。 王彌深恨東海王和南陽王,“一群廢物,連個北宮純都留不住,人都到長安了,還能讓他跑到豫州去投奔趙含章。” 劉聰也覺得東海王兄弟是廢物,他和屬下道:“趙含章和北宮純來了,須速戰(zhàn)速決,再拖下去于我們不利,讓人去和王彌說一聲,兩軍合兵,先攻下皇宮再論其他。” 又道:“第一個攻入皇宮的人,賞千戶侯?!?/br> 將軍們一聽,皆是眼睛大亮,領(lǐng)命而去。 王彌也不得不暫時放下和劉聰?shù)亩髟?,先把皇宮打下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