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節(jié)
曾越帶著親兵們將祠堂團團圍住,還先進祠堂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危險才讓趙含章入內(nèi)。 趙含章踏進祠堂,一眼就看到了被放在中間的趙長輿的牌位。 趙家在這里也供著一個牌位,顯然趙仲輿為了趙濟的名聲,也沒少做事挽回,只不過汲淵也不是吃素的,全給他壞了。 相比于嫌疑傷害趙含章的吳氏,汲淵更恨丟棄棺槨的趙濟。 趙含章抽出三支香來,在蠟燭上點燃,她闔目暗道:祖父,趙家的列祖列宗,你們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我不是趙和貞了吧? 也不知道那小姑娘的魂魄是到了我那個世界,在我的身體里,還是歸于虛無,不論是哪兒,都請你們保佑她吧。 希望她接下來能夠事事順?biāo)?,喜樂自在?/br> 她的仇,我今日便替她報了。 趙含章睜開眼睛,把香插上去。 祠堂外面?zhèn)鱽碚f話聲,是趙濟一家過來了。 曾越伸手?jǐn)r住他們,只對吳氏道:“大夫人,請吧?!?/br> 吳氏臉色發(fā)白,不由看向趙濟。 趙濟低聲道:“你進去吧,她不敢將你怎樣,父親還在府里呢?!?/br> 吳氏懷疑,她曾躲在宮道旁遠遠地看過趙含章一眼,她和兩年多前完全不一樣了,她騎著馬進宮,一直到大殿前才停下。 身后帶著一隊親衛(wèi),威風(fēng)凜凜,那聞名天下,殘暴兇狠的王彌都被她殺了。 而趙仲輿竟然要為了她去給皇帝當(dāng)人質(zhì),要知道,他不僅是長輩,還是族長啊,卻要為一個侄孫去當(dāng)人質(zhì)。 吳氏顫顫巍巍的上前,發(fā)抖著推開門進去。 趙含章正背對著她在插香,插完了香,她還抬頭看了一眼上面的靈牌,這才回身看向吳氏。 吳氏努力扯出一抹笑容,打招呼道:“三娘,兩年不見,你出落得越發(fā)漂亮了?!?/br> 趙含章也仔細打量了一下吳氏,見她面容憔悴,也不復(fù)從前的從容優(yōu)雅,便問道:“看來大伯母很怕我呀,連聲音都在打抖,這是為何?” “沒,沒有,只是三娘身上威勢更甚從前,我,我有些不習(xí)慣?!?/br> “是嗎,我還以為是因為大伯母做了對不起我的事,害怕我翻舊賬呢?!?/br> 吳氏強笑一聲,“三娘說笑了,從前我們兩家住在一起是有些吵鬧,但上下牙齒都有打碰的時候呢,一家人,怎好計較這么清楚?” “大伯母說的不錯,要是小事,一家人自然是沒必要計較太清楚,畢竟就算是親兄弟也有吵架打架的時候,何況我們中間還隔了一層?!?/br> 吳氏嘴唇發(fā)白,只能應(yīng)和著說,“是,是?!?/br> “可這里面要是涉及到人命呢?” 第529章 對峙 吳氏一下抓緊了手帕,垂眸道:“不知三娘說的是誰?我,我們一家人都平平安安的……” 趙含章嗤笑一聲,沖著祠堂外面吩咐了一聲,“請大夫上前來?!?/br> 曾越推開祠堂門,讓人把大夫給領(lǐng)了上來。 候在外面的趙濟等人一眼就認出了大夫,那是他們家的大夫,一直在趙家為趙家人看病。 當(dāng)初京城混戰(zhàn),他也逃了出去,后來又自己找回來,世道艱難,跟著趙家還多一線生機。 兩年多前,趙和貞墜馬后就是他最先診治的。 說起來,他也兩年多沒見趙三娘了,從前穩(wěn)重中又帶了些狡黠的小女郎已經(jīng)長大,比以前更加威嚴(yán)霸氣,大夫只是抬頭看了一眼便跪下,老實低著頭回話。 “告訴她,我被抬回家后的傷情?!?/br> 大夫據(jù)實說道:“當(dāng)時三娘子似乎傷到了頭,回來時一度斷氣,小的還以為三娘子活不過來了?!?/br> 吳氏臉色蒼白。 趙含章看著她的眼睛道:“我當(dāng)時已經(jīng)死了。” 吳氏嚇得手腳發(fā)軟,一下跌倒在地。 趙含章蹲下去,直視她的眼睛道:“我到了地府,就在入口那里徘徊不去,我心中很是不甘。大伯母,祖父早選定大伯為繼承人,二郎癡呆,是不可能繼承趙氏的,我們大房也已經(jīng)一退再退,你們?yōu)楹尉筒豢戏胚^我們呢?” “我,我沒有……” “不甘之下,我竟然一下就活過來了,”趙含章對她笑了一下道:“可見,天無絕人之路,它是公平的,給我堵死了門,卻總會在不經(jīng)意處給我開一扇窗,我活過來后想通了許多?!?/br> “可做過的事不能抹除,大伯母也熟讀詩書,應(yīng)該知道以直報怨的道理吧?” 吳氏抖著嘴唇道:“不,不是我,是,是大娘,是她想岔了,想要捉弄一下你們姐弟,也并不是想要害你們性命的,你,你放過她……” 趙含章忍不住笑出聲來,扭頭看向緊閉的祠堂門,“大姐聽到了嗎,大伯母說是你主謀?!?/br> 曾越就推開門,門外的趙和婉軟倒在地,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祠堂內(nèi)的母親。 吳氏避開她的目光,抖著嘴唇不說話。 趙濟忍不住發(fā)怒,“趙和貞,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吳氏是你長輩,大娘是你大姐!” 趙含章起身,輕蔑的瞥了他一眼道:“大伯父,這個家里,任何人都有資格在我面前說話,唯獨你沒有。” “你,你簡直狂妄!” 趙含章嗤笑一聲道:“看來叔祖父將大伯父保護得很好嘛,竟然沒讓你聽到外面的閑言碎語,不然你何至于有膽量在我面前開口?” “南逃路上,你棄我大房而逃,丟棄祖父棺槨的事可是天下聞名,你不會不知道吧,自你繼任上蔡伯以后,朝廷從未征召過你,你以為是為何?” 趙濟臉色一下蒼白如雪,“你,你……” “三meimei,”趙奕上前一步擋在父親和姐妹們面前,問道:“你今日叫我們過來意欲何為?” “我欲知道真相,我欲撫平冤屈,”趙含章看著這個只比她幾個月的少年道:“有些事,不辨不明,不厘不清?!?/br> 趙含章回頭看向跪在地上的吳氏,冷笑一聲道:“大伯父這人雖然蠢笨,但極懦弱,我祖父只要活著,那他頭上就一直壓著一座大山,他是絕不敢算計我和二郎性命的?!?/br> 趙仲輿都要生活在趙長輿的陰影下,更不要說趙濟了。 自趙治死后,趙長輿就有意培養(yǎng)趙濟,雖然最后沒培養(yǎng)起來,但趙濟的確被趙長輿教導(dǎo)著,在他身邊的時間并不少于在趙仲輿跟前。 所以他比趙仲輿還要害怕這個大伯,而且他同樣了解趙長輿,他要是敢對趙和貞和趙二郎出手,趙長輿寧愿從族中另選嗣子,也不會將爵位傳給他的。 所以當(dāng)初那件事趙濟是真不知情。 也是因為這一點兒,趙長輿當(dāng)初才愿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因為趙仲輿和趙濟,甚至是趙奕都不知情,是后宅鬧出來的事。 趙長輿是惱恨吳氏,但更怪王氏,他覺得這個兒媳婦連孩子都看顧不好,所以當(dāng)初他遷怒王氏。 趙長輿會怪王氏,但趙含章不會,那可是她娘! 趙含章道:“大伯母不認也沒關(guān)系,判案嘛,除了罪犯的口供外,證人的口供更重要。來人,將人帶上來?!?/br> 曾越親自下去,不一會兒就拖了三個人上來。 看到被拖上來的人,吳氏和趙和婉、趙和雯全都驚叫一聲。 芳姑,吳氏身邊最得力的管事,也是她的陪嫁,采蕓和采語分別是趙和婉和趙和雯身邊的丫頭,剛剛他們過來祠堂時人都還好好的,只是被留在了院子外,這才多大功夫,三人身上都是血,看著恐怖不已。 尤其是芳姑,她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看著已是出氣多,進氣少了。 三人被丟在祠堂門外,正對著祠堂里的吳氏。 吳氏嚇得往后挪了幾步,后背卻一下碰到了祭臺,更加慌亂,“你,你怎能私下對她們用刑……” 趙含章沒理她,走到三人面前道:“說吧?!?/br> 三人全都瑟瑟發(fā)抖的沒開口。 趙含章就蹲在芳姑面前,用手帕墊住手指將人的下巴抬起來,看著她面白如紙,笑了一聲道:“不愿與我開口,那我讓剛才行刑的人上來問?” 她輕柔地道:“雖然我只會手起刀落的殺人,可我手底下卻有許多能人異士,其中有一個極擅刑罰,他能把人的腳筋挑出來,拉得長長的,然后人還清醒的活著,我軍中還有良醫(yī),我能保證,他用完一百零八道刑罰后,你還能好好地活著。” 芳姑渾身發(fā)抖,眼淚撲簌簌的流。 趙家一家老小都被嚇得不輕,就是素來自信的趙濟都抖著雙腿沒說話。 “我,我說……”芳姑憋住眼淚正要招供。 趙含章卻把手指放在她的唇前道:“可要想清楚了才回話,你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我是可以分辨出來的,我這可不止有你們?nèi)齻€人證,我敢直接找上大伯母和你們,自是已經(jīng)知道所有的真相。” 第530章 了結(jié) 芳姑一聽,頹然的垂下眼眸,眼淚一滴一滴的掉落,不敢再去看祠堂里的吳氏,哭道:“是大夫人,這一切都是大夫人做的?!?/br> “你胡說!”吳氏聲音尖銳的道:“明明是大娘做的,你為何要栽贓到我頭上?” “阿娘——”趙和婉跪在地上,膝行兩步,不可置信的看著吳氏問道:“阿娘是要逼死我嗎?是要逼死我嗎?” “你閉嘴,你是趙氏的子孫,身上留著趙氏的血,你祖父不會看著你死的,他會保你的,他一定會保你的,但我不一樣,我不一樣,你這個蠢貨怎么就不明白?” “阿娘,”趙四娘連忙攔住她的話,沖進祠堂里跪在她身前,緊緊攥住她的手道:“您快別胡說了,不是大姐的錯,大姐怎么能亂認呢?三jiejie,三jiejie也只是想要一個真相而已,您就告訴她吧?!?/br> 吳氏瞪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這個最疼愛的小女兒,她氣得一巴掌揮在她臉上,“你閉嘴,什么真相,真相就是你大姐嫉妒三娘,這才引誘二郎出城,又故意告訴三娘,害她在城外墜馬……” “是嗎?”趙含章瞥了一眼趙四娘,哈哈大笑一聲,扭頭問芳姑,“她說的是真的嗎?” 芳姑在她的目光下不敢說是真的,流著眼淚道:“不,不是……” 芳姑閉上眼睛,一口氣道:“是大夫人,大夫人在大娘子面前說,老太爺要給三娘子說一門顯赫的親事,定下親事后就讓二郎君繼承家業(yè),由三娘子和顯赫的姑爺一起為二郎君保駕護航,還要將我們二房分出去……” 吳氏爬起來就沖過來想要打斷,尖銳的叫道:“你胡說——” 拿了托盤過來的聽荷見狀,一把將托盤塞進曾越手里,三步并做兩步,沖上前就一把抓住吳氏的手,把她往后一推,直接推倒在地。 芳姑繼續(xù)道:“大夫人暗示大娘子,只要三娘子名聲壞了,這門親事就結(jié)不成,剩下二郎君根本不足為懼,這樣一大家子還是能住在一起。” “那時候大夫人還總是在大娘子身邊說起城外流民眾多,很混亂,誰家女郎要是出城被那些流民撞到,哪怕只是被摸一把,那名聲也有損,雖然不會怎樣,但顯赫的親事是結(jié)不成了;” “或是出城時不小心遇著什么,缺胳膊少腿的,更不可能嫁入顯赫之家?!?/br> “然后大娘子就開始找借口和二郎君吵架,把他激出城去,又讓丫頭告訴三娘子?!?/br> 趙含章靜靜地聽著,見她不說了,就含笑問:“這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