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4節(jié)
這番動作落在其他人眼里,第二天便有人進(jìn)山打獵,開始拎著野味在那幾家房舍前晃蕩叫賣,結(jié)果里面的客商沒買,卻被附近一家家境還過得去的人家買了…… 一直沉寂的洛陽城就這么稀里糊涂的活過來了。 趙含章聽了都沉默,她怎么也沒想到,洛陽城的經(jīng)濟(jì)是從棺材開始的。 汲淵注視著這一切,立即和趙含章道:“女郎,二郎君不是占了好幾家酒樓飯館嗎?可以收拾出來接待客人了?!?/br> 洛陽城現(xiàn)在好歹有十幾萬人,他們“活”了過來,生意自然就可以做起來了。 本來不太cao心這些事的趙含章近來因為花錢太猛,這會兒也忍不住關(guān)注起來,“是要開起來,此事就拜托先生了,您選幾個會做生意有巧思的人吧?!?/br> 汲淵道:“可以從西平學(xué)堂里選,算科學(xué)得好的,還有廚藝學(xué)得不錯的,都可以讓他們來試試,有一部分人在陳縣,倒也不遠(yuǎn),不過……” “不過開店需要本錢啊,女郎,現(xiàn)在您公賬上沒錢了?!?/br> 趙含章張大了嘴巴,“不是才挖了祖父留在洛陽的寶藏嗎?” 汲淵道:“您要養(yǎng)這么多兵馬,帶回來的難民也要賑濟(jì),這段時間光買糧草便不知凡幾,加上傅大公子那里也一直要錢,就這么短的時間,他建了磚坊、琉璃坊、造紙法和肥皂坊,還要疏通河道……” “對了,光疏通河道這一條,他便支了一百萬錢,”汲淵抬眼看了趙含章一眼,道:“女郎,你現(xiàn)在公賬上只剩下十萬錢不到了?!?/br> 聽著還是挺多的,可換算成白銀的話也不過才百兩而已,她虛心請教道:“那我的私賬還剩下多少?” 汲淵就意味深長的道:“這個女郎就要問聽荷了?!?/br> 趙含章的私賬一直是聽荷管著的,她、趙二郎和傅庭涵的衣食住行,所有花銷都是從聽荷這里支取。 第562章 窮了 趙含章才開口,聽荷就一臉憂慮的抱了個錢盒子過來,打開給她看空蕩蕩的錢盒。 趙含章簡直不能相信,“我這么窮?” 聽荷道:“在西平的時候,因珍寶閣賺錢,汲先生每月都會撥一筆錢給內(nèi)院,自出了西平,外面的花銷大了,汲先生就沒再往內(nèi)院撥錢了。” 其實趙含章每月入賬也不少的,她名下的珍寶閣、造紙坊、書局、琉璃坊等都在賺錢,但她賺的多,花的更多呀。 這些錢只存在賬簿上,自出了西平后,趙含章就沒見過她賺的錢,只能看賬。 但看了更心疼,因為賬簿上,她花的永遠(yuǎn)比賺的多,以至于需要不斷的從趙長輿給她留的財產(chǎn)中補(bǔ)充。 所以趙含章就養(yǎng)成了不看賬簿的習(xí)慣。 只要她不看,那她就不是負(fù)債。 只是她沒想到,負(fù)債已經(jīng)從外院到內(nèi)院,“那我們現(xiàn)在吃用的花銷……” 聽荷就拿了一個老大的錢袋子出來,從里面拎出兩吊錢另三串錢道:“就只有這些了,米面倒是還夠用上兩月,這些錢是買菜和買rou的,也還能支撐一段時間,只是……” 趙含章緊張起來,“只是什么?” “只是天眼見著就要熱了,女郎、大公子和二郎君都要制新衣,這些錢就萬萬不夠了?!?/br> 趙含章立即道:“制什么新衣,我還守孝呢,今年不制新衣了?!?/br> “……”聽荷道:“正要和女郎說呢,您和二郎就要出孝了,更得添置新衣。” “把以前的舊衣裳拿出來穿就是,”趙含章道:“以前的衣裳都沒怎么穿就收起來了?!?/br> “可女郎、二郎君都長高了,就是大公子也比去年多長了些,那些衣裳已經(jīng)不合身……” 總之,新衣服是一定要做的。 趙含章瞪著大眼睛看她,好一會兒才想出一個好辦法,“我記得有個說法,給未長成的人制新衣,都會特意留出一截來,等長高了就往外放一點(diǎn)兒,這樣衣服就能一直穿了?!?/br> 聽荷無言道:“女郎,我們家何至于艱難至此?以前郎主在的時候,您每季四套衣裳都是固定的,除此外,還有遇上大的節(jié)日,宴會,郎主也會給布匹,讓奴婢等給您制新衣,現(xiàn)在您當(dāng)了郎主,總不能比以前還差吧?” “不當(dāng)家不知財米油鹽貴,我覺得祖父以前還是太浪費(fèi)了,就這么定了,再做新衣裳,你們記得留下一截,多留一點(diǎn)兒,”趙含章頓了頓后道:“對了,我的那些戰(zhàn)利品里不是有布匹嗎?” “汲先生都拿去了,”聽荷打斷她的話道:“說是要買糧草和麻布?!?/br> 趙含章:…… 趙含章決定去看她的糧庫。 汲先生也大大方方地讓她看,正巧碰上三軍后勤隊的人來拉糧食。 她就看著士兵們一袋一袋的裝車,然后一車一車的運(yùn)走,本來還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募Z庫一下空了大半。 汲先生陪侍在側(cè),道:“這是他們五天的糧草?!?/br> 趙含章心一涼:“五天?” “不然女郎以為你那些錢都去了哪里?”汲淵道:“一支軍隊就是一個吞金獸,而您手下除了趙家軍外,還有北宮純、荀修、米策三支吞金獸,如今又添了谷城一個花銷,要不是趙駒帶著的那支軍隊勉強(qiáng)可自給自足,您會更窮?!?/br> 趙駒帶的那支軍隊大部分是原來在西平招收的流民,招入后直接分地耕種,農(nóng)閑時訓(xùn)練。 所以他們不出戰(zhàn)時勉強(qiáng)可以自給自足。 集結(jié)出兵時才會和趙含章要糧草,所以他們那支軍隊的花費(fèi)是最少的。 而現(xiàn)在洛陽的幾支大軍,全靠趙含章供養(yǎng),這么多人,每天就是干吃不訓(xùn)練都要花費(fèi)不少糧食,更不要說還有訓(xùn)練和作戰(zhàn)的時候了。 趙含章感受到壓力,立即道:“這會兒石勒和劉聰正在爭奪上黨,短期內(nèi)不會再南下侵犯了,讓荀修和米策帶兵回去吧?!?/br> 她道:“這會兒回去,休整一段時間正好可以收麥子?!?/br> 留下一支精兵,保持訓(xùn)練,其他的,種地和訓(xùn)練相結(jié)合,保護(hù)地盤重要,但吃飽飯也很重要啊。 汲淵是沒意見的,不過……“米將軍和荀將軍身上有傷,現(xiàn)在能啟程嗎?” 趙含章郁悶了,那傷還是她打的呢。 于是她決定去看望一下兩位將軍。 米策和荀修都占了宅院,一左一右,正好相鄰。 倒不是他們愛好相同,眼光相同,而是兩座宅院都是荀修占的。 不過荀修也知道他在洛陽待不長,占下來的地方是不可能全都拿在手上的,于是他甚是大方,給后進(jìn)洛陽,什么都沒搶到的米策送了一套,他還想給北宮純送,奈何北宮純不要,他直接找趙含章要了一套。 趙含章先去看荀修,結(jié)果守門的士兵一個火急火燎的往院子里跑,一個則攔住趙含章說話,“使君,我們將軍說我們進(jìn)洛陽搜的那些東西可以自己拿著是嗎?” 那會兒洛陽就沒剩下什么東西,他們搜出來的都是小東西,這點(diǎn)蚊子腿趙含章還是不屑于和士兵們爭的,即便她現(xiàn)在也很窮,連蚊子腿都沒有。 趙含章點(diǎn)頭,目光卻追著那個跑開的士兵,她看到他一溜煙跑到圍墻下,踩著墻就跳上去,手一撐就跳到了隔壁。 拖住趙含章的士兵還要繼續(xù)與她交談,趙含章卻已經(jīng)后退幾步,微微后仰看向隔壁大門,“隔壁是米將軍家?” 士兵僵笑道:“是的?!?/br> 趙含章點(diǎn)點(diǎn)頭,抬腳就往隔壁去,“那我先去看米將軍?!?/br> “別呀,使君,我們將軍功勞不比米將軍大嗎?您怎能先見米將軍才見我們將軍呢?” 士兵連忙跟著往隔壁去,想攔趙含章,又不敢攔。 趙含章身后的親衛(wèi)見他大膽跟隨,便瞪了他一眼,持刀上前。 士兵果然不敢再跟,只能眼巴巴的看著趙含章走到隔壁,“我們將軍傷很重的……” 趙含章道:“米將軍年長,我先看過米將軍再來看望荀將軍。” 她臉上露出一抹奇異的笑,“或者,我可以一次見兩位將軍也未必。” 荀將軍府邸不好進(jìn),米將軍府邸卻很容易進(jìn),守門的士兵不敢阻攔趙含章,一邊讓人進(jìn)去通報,一邊請趙含章入內(nèi)。 趙含章都沒去前廳,直接大步朝正房去。 第563章 不能 趙含章在正房門前和荀修狹路相逢。 此時荀修正被兩個士兵架著胳膊往外抬,腳微微懸空,兩相遇見,兩個士兵和被抬著的荀修一臉僵硬的看著趙含章。 趙含章嘖嘖兩聲,上下打量片刻后目光落在他身上某處,“荀將軍厲害,受了三十軍杖,倒比只受二十軍杖的米將軍輕松,這就能下地了?” 荀修忙讓士兵將他放到地上,他捂著后腰勉強(qiáng)站住,“使君,我就是在家閑得無聊,所以讓人把我抬過來的,我其實也不太能下地的?!?/br> 趙含章沖他的兩個士兵道,“愣著做什么,還不快把你們將軍抬回去?!?/br> 兩個士兵立即抬起荀修就要走,趙含章眼睛一瞪,“往哪兒抬?” 趙含章下巴一抬,示意他們往屋里抬。 兩個士兵看向荀修。 荀修:“看我作甚,還不快遵從使君命令。” 他兩條胳膊被這么抬著,很累好不好? 兩個士兵連忙將他抬進(jìn)屋里,趙含章跟在后面進(jìn)去。 趴在席子上的米策看見去而復(fù)返的荀修,就跟什么都不知道一樣,一臉驚詫的道:“荀將軍怎么又回來了?” 趙含章目光掃過他和門的距離,他們在門口說話又沒壓低聲音,不信他聽不到。 米策似乎才看到趙含章一樣,大驚,“使君怎么來了。” 手臂一用力就要爬起來行禮,趙含章抬了抬手道:“行了,不必多禮,你先躺,趴著吧。” 米策小心看了一眼趙含章的臉色,發(fā)現(xiàn)還行,不像生氣的樣子,便皆解釋道:“荀將軍病中無聊,所以過來找我說說話。” 說著話的功夫,他趴了回去,可能是因為動作過大,掀起一陣風(fēng),壓在身下的紙就哧溜一聲飛出來,卷了卷后落在趙含章腳前。 荀修瞪大眼睛,伸手要抓,但他一是離得遠(yuǎn),二是還被人架著,所以沒夠著不說,還牽動了屁股上的傷口。 趙含章俯身撿起來,發(fā)現(xiàn)是洛陽城的簡易地圖,上面畫了各條街道,圈出了各個坊市。 在這地圖之上,用朱筆圈了十幾個圈圈。 趙含章認(rèn)真的看了看,發(fā)現(xiàn)被圈起來的有住宅,也有商鋪,很分散,位置有好有壞。 荀修和米策一臉懵的看向彼此,然后老實的趴著不動了。 荀修也趴著了,他的心口正在滴血。 趙含章和米家的士兵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