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節(jié)
王聿瞬間垮下肩膀,無力的揮了揮手道:“沒事兒了,我們烤火吧?!?/br> 衛(wèi)玠收回了目光,淡淡地道:“何況傅庭涵說的也沒錯,晉的確無才無德再繼續(xù)擁有這個天下?!?/br> 王聿從不知道這個天仙一樣的表弟竟會有這樣的想法,一時張大了嘴巴,有些無措的看著他。 衛(wèi)玠卻很淡定,道:“天下如我一般想法的人不少,天下大亂,自武帝到現(xiàn)在,殺掉的世家士族不知凡幾,很多人便習(xí)慣了不言國事,可這世上的刀劍攔得住口舌,卻看不住思想?!?/br> “我想這世上還是有許多人在思索著救國之道,想要挽大廈之將傾,此大廈不是晉室,而是天下萬民,是我泱泱華夏?!?/br> 王聿吃驚的看他,“我,我以為表弟只在清談上有高深的見解,沒想到你……還會想這些雜務(wù)?!?/br> 衛(wèi)玠垂眸不語。 趙含章抬腳進(jìn)來,道:“關(guān)乎天下的大事,也只在這大晉的幾十年里才變成雜務(wù),以前誰會把天下大勢之事和政務(wù)歸為雜務(wù)?” 王聿一驚,脖子一縮,下意識的低下頭去。 聽都聽到了,這又都是自己人,趙含章也并不掩飾自己的野心,她在火堆邊坐下,抬眼看向?qū)γ嬲皖^心虛的王聿,道:“劉備三顧茅廬請諸葛亮?xí)r,諸葛亮談的是天下大勢,曹公能安定天下,也是因為身邊謀臣與他談的是國家大事,都跟現(xiàn)在的名士一樣,將正兒八經(jīng)的政務(wù)歸為俗務(wù),雜務(wù),天下早在后漢時便徹底分崩離析了?!?/br> 王聿聞言有些羞愧。 趙含章道:“我不管爾等在皇帝、茍將軍等人面前如何,但在我治下,在其位謀其政,若在自己的位置上不能盡到應(yīng)盡的責(zé)任,趁早回家種田去,騰位置給能者居上?!?/br> 衛(wèi)玠微微躬身應(yīng)了一聲是,王聿才回過神來,連忙也彎腰應(yīng)下。 趙含章這才滿意,下令道:“明日加快速度,爭取天黑前到達(dá)洛陽?!?/br> 眾人應(yīng)下。 另外半邊屋里,已經(jīng)躺下又坐起來的趙瑚看了眼兒子,然后扭頭和趙正道:“正兒,以后你多去你三jiejie身邊服侍,別總是往外跑知道嗎?” 趙正不知祖父何出此言,但還是應(yīng)了下來。 趙程皺眉看了一眼父親,因為不遠(yuǎn)處就坐著趙含章等人,他不愿當(dāng)著外人的面與父親因為孩子的教育問題起爭執(zhí)。 第685章 長得好的好處1 趙含章他們快速回到洛陽。 趙二郎聽說jiejie回來了,立即丟下犁跑回來。 本來挺顯白的一個小伙子,一個秋天沒見,他又往上蹦了一截,個頭已經(jīng)比趙含章略高一些了。 這便罷了,要緊的是他整張臉曬黑了,王聿都羞于承認(rèn)對方長得像他。 難得的,王聿最先找到了和他說的話題,“二郎,你已是少年郎,也該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了,你沒有父兄,不如以后表叔教你打理儀容?” 趙二郎直接拒絕,“我阿姐說了,男子不用敷粉,我們豫州男兒講究的是陽剛之美?!?/br> 他攥起拳頭,用力擺了擺自己的手臂,讓王聿看他身上壯實的肌rou,道:“表叔你看,我現(xiàn)在是不是特陽剛?” 王聿看得目瞪口呆,陽剛是陽剛,但二侄子這審美有問題啊。 趙含章卻覺得一點(diǎn)問題也沒有,只是叮囑他,“可以曬黑,但別曬傷了,不然臉火辣辣的疼,不舒服?!?/br> 趙二郎:“阿姐你這話說得太晚了,已經(jīng)火辣辣過了,你看,側(cè)臉這兒還有冒出來的皮呢,就是七月那會兒曬的。” 趙含章一摸,果然粗糙得很。 她弟弟長得這么帥,可不能就這么白費(fèi)了好臉,她忙道:“回頭我讓聽荷給你一瓶臉?biāo)?,都是我日常用的,你擦一擦。?/br> 趙二郎不想擦。 趙含章就道:“你要是把臉養(yǎng)回來,以后你的親衛(wèi)隊每每申請糧草,我都多給一成?!?/br> 趙二郎到嘴邊的話就一轉(zhuǎn),“真的?” 趙含章點(diǎn)頭。 趙二郎就同意了。 傅庭涵好奇,“為什么他敷臉就能多得一成的糧草?” 趙含章道:“剛才范穎來稟報,今年還有三成的賦稅沒收上來,秋播結(jié)束,沒收上來的賦稅也該收了,我打算讓二郎領(lǐng)著人去收,他得長得好看點(diǎn)兒才行。” 不僅趙二郎要好看,其他去征收賦稅尾款的人也要好看,男的女的都有,皆是從軍中和衙門里選出來的隊伍。 就連剛到洛陽的衛(wèi)玠都被她派出去收賦稅了。 趙含章親自把衛(wèi)玠送到門口,和他道:“除了收剩下的糧草,你可以再和各家聊一聊明年糧草的事,軍中困難,尤其是谷城現(xiàn)在還雇著流民軍呢,每個月消耗的糧草都不少,我現(xiàn)在又窮又困,很是為難啊?!?/br> 衛(wèi)玠也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有些囧的點(diǎn)頭應(yīng)下,一轉(zhuǎn)身便深吸一口氣上牛車走了。 趙含章轉(zhuǎn)身回去,才過院子就看到迎面走來的傅庭涵。 傅庭涵看到她,腳步一頓,轉(zhuǎn)身就走。 趙含章連忙叫住他,小跑著追上去,“庭涵,我正要去找你呢,有幾個人需要你去拜訪一下?!?/br> 傅庭涵:“……工部不管賦稅吧?” 趙含章就笑道:“不是賦稅,應(yīng)該說不止是賦稅,我聽王惠風(fēng)說,我們剛離開洛陽,張協(xié)和夏侯晏就下山了,他們幫著修建了洛陽和谷城一帶的水利工程,甚至張協(xié)還做了治理洛水的方案,你不如去看看他們,他們要是肯長住山下就好了?!?/br> 傅庭涵:“這時候你還要收他們的稅?” 趙含章道:“這是兩碼事,我征辟他們,愿意給他們酬勞和榮譽(yù),但該他們繳納的賦稅還是得繳?!?/br> 傅庭涵想了想點(diǎn)頭,“后一件事我可以,前一件事……” “前一件事你可以一起辦了嘛,你們這段時間都在修建水利工程,一定很有共同語言,快去,快去,我讓人給你和傅安套馬?” “不必了,”傅庭涵垮下肩膀道:“我走著去吧,聽說他們住得也不遠(yuǎn)?!?/br> 趙含章連連點(diǎn)頭,又把傅庭涵送到門外。 聽荷甚是不解,“女郎,您從來不讓傅公子為這些事cao心,怎么這次還特意給他派這樣的差事?” “他這一路上沉悶得很,回到洛陽后也很是不開心,總是窩在書房里算算算,我都怕他心情抑郁,出去走走好?!?/br> 聽荷小聲道:“可讓傅公子去做催收賦稅這樣的尷尬事,是不是會很窘迫???” 趙含章道:“只要出門就行,而且張協(xié)和夏侯晏都是名士,別人還有可能會被罵,他是一定不會的。而且囧一囧說不定就好了。” 趙含章還點(diǎn)頭肯定了一下自己的辦法,“挺好的?!?/br> 聽荷:行吧,您說挺好就挺好的吧。 衛(wèi)玠是第一次干這樣的事,傅庭涵更是。 他長這么大,別說催賦稅了,連催人還錢的經(jīng)驗都沒有過。 所以走到張協(xié)家門前,他頗為猶豫的停下了腳步,原地轉(zhuǎn)了轉(zhuǎn)。 這套房子是王惠風(fēng)給張協(xié)找的,是衙門里的房子,因為趙含章臨走前說過,只要張協(xié)和夏侯晏下山,必禮遇之。 所以才給了他們這套房子。 里面的下人都還是王惠風(fēng)給派遣的。 門房看到傅庭涵在門前來回轉(zhuǎn)悠了五六趟,終于忍不住了,掐著腰走到臺階前道:“我說那公子,你到底上不上來敲門?你要不敲門就走,別在我門前晃悠。” 一直跟著傅庭涵來回轉(zhuǎn)悠的傅安聽了不高興,上前道:“你這人怎么說話的,我家公子想敲就敲,不想敲就不敲,你管得著嗎?” “他在我家門前晃悠我就管得著?!?/br> 傅庭涵連忙止住要吵架的倆人,“行了,行了,傅安,上去敲門。” 傅安就沖那門房哼了一聲,走上臺階去敲門。 門房等他們敲完了才道:“別敲了,我家主人不在家?!?/br> 傅安:…… 他忍不住跳腳,“不在家你怎么不早說,非得等我敲完了才說?” “我怎么知道你是要敲我家的門,還是對面那家的門?而且你沒見我在門前站著嗎,有什么話問我就是,敲的什么門?” 傅安竟然覺得他說的有道理,不由看向傅庭涵。 傅庭涵揉了揉額頭,轉(zhuǎn)身就走,“既然不在那我們回去吧?!?/br> 這可不是他不做,而是對方不在家,不干他的事啊。 結(jié)果他才轉(zhuǎn)身,門從里面打開,一個下人走出來,沖傅庭涵躬身行禮后道:“傅公子,我家主人有請?!?/br> 傅庭涵:…… 傅安就瞪了那門房一眼,“你不是說你家主人不在嗎?” 門房:……之前明明是主人說不論是誰來拜訪都要說他不在的。 不過門房一點(diǎn)兒也不心虛,反而理直氣壯地道:“我家又不止一道門,就不興我家主子從別的門回家嗎?” 傅安氣得噴氣,忍不住道:“你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嗎?” 門房:“我管他是誰呢,我只要知道我主子是誰就行?!?/br> “行了,”傅庭涵止住還要爭執(zhí)的傅安,憂傷的嘆了一口氣,和那下人道:“勞煩你帶路吧?!?/br> 下人連忙躬身請他進(jìn)去。 第686章 來,交個稅 張協(xié)和夏侯晏正在花園里一邊賞花一邊喝酒。 在魏晉,酒才是最常見的飲料,當(dāng)然,這是只有士族和富商才喝得起的,平常百姓家里,一碗白開水是最常見的,要是能在水里加點(diǎn)鹽或者糖,那就是挺高規(guī)格的招待了。 可惜,傅庭涵并不愛喝酒,他更喜歡喝茶,如果沒有,白開水也可以。 工作時間不喝酒是他的準(zhǔn)則。 所以在張協(xié)面前坐下后,他婉拒了要給他倒酒的夏侯晏。 夏侯晏就嗤笑一聲,收回酒壺道:“你不喝,我還不想給你倒呢?!?/br> 他道:“趙含章頗嚴(yán)酷,不許民間私自釀造售賣酒水,說是費(fèi)糧食,讓洛陽的酒短短三個月內(nèi)翻了一番。” 他哼了一聲道:“我卻知道,現(xiàn)在酒樓飯館里出來的酒有一半出自西平趙氏和洛陽縣衙?!?/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