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節(jié)
孔萇讓人把茍晞的尸體搬回去,至于其他人的尸首,他沒管。 等回到第一次被伏的地方,看到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王贊尸體,孔萇想了想,還是讓人一起帶上了。 敬他是條漢子,還是不要讓他被野獸所食了。 茍晞和茍純王贊謀反被殺的消息傳到平陽城時,趙含章也剛剛拿下造反的劉乂和劉欽等人。 和茍晞不一樣,劉乂他們準備了不短的時間,但都沒來得及出城,他們就全都被抓了。 甚至大部分人是在皇城里被抓住的,都沒怎么驚動外面的百姓,趙含章在皇宮和皇城里就解決了。 這讓劉乂有一種自己在過家家的感覺。 因為失敗得很突然,交戰(zhàn)時間很短,死的人并不是很多。 趙含章合上信件,從臺階上走下來,站在劉乂面前,“你知道的,我素來心軟,你我不僅是朋友,你于我還有別的用處,所以我不會殺你?!?/br> 劉乂跪在地上,被壓著一動不能動,他只能抬起頭來去看趙含章,“那你要怎么處理我們?” “我雖不能殺你,但我能殺他,也能殺他,殺他……”趙含章指著他身邊的漢臣,指到一個,每個人都身子輕顫,臉色發(fā)白起來。 趙含章沖他們微微一笑,輕聲道:“不過我不是濫殺之人,所以,這次我只處死一人。” 趙含章目光落在了劉欽身上。 第821章 懲罰 劉欽臉色蒼白,身子開始發(fā)抖,他連忙去看劉乂,目露懇求。 劉乂果然講義氣,直接道:“謀反一事是我主謀,你要殺便殺我,放過他?!?/br> 趙含章回到座位上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們輕輕笑了一下道:“劉乂,你我不是第一天相識,你了解我,但我更了解你,要是沒有人攛掇,你最多想著逃出去,可不會想到兵變造反?!?/br> “不過呢,不管你是要逃,還是要謀反,在我這里都是罪過,所以你放心,你們都會受罰?!?/br> 劉乂保證再不會犯,他愿意真心實意的投降趙含章,只求她能夠饒劉欽一命。 不說劉欽本人,宣于修等漢臣都感動不已,見劉乂肯為下屬折節(jié),不由眼淚汪汪。 趙含章目光掃過他們感動的臉,面無表情的道:“你肯真心歸順,我自然高興,若是往昔,我一定賣你這個面子,但今日不行。” 劉乂呆愣,“為何?” 趙含章點了點桌子上的信道:“你們的石勒將軍將我大晉的大將軍殺了,所以劉欽必死?!?/br> 趙含章身子前傾,盯著劉欽的眼睛道:“能為我們的大將軍陪葬,劉將軍應(yīng)該感到高興才是。” 劉欽:…… 趙含章面無表情的道:“你們?nèi)粽嫘耐督?,我自也真誠相待,你們假意投我,我這人心善,沒有大的損失時自也樂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溫柔待之。但你們反我,殺我,那可就不好了?!?/br> 趙含章抬起手指一揮,親兵立即上前,將劉欽拖了下去。 劉欽臉色蒼白,連忙喊道:“趙含章,我是宗室,你敢殺我,等我匈奴大軍回來必不會放過你!” 趙含章嗤笑一聲,范穎就站出來沖漸漸被拖遠的劉欽罵道:“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也敢在我們刺史面前自稱宗室?我們的宗室復姓司馬,你們不過是冒劉姓,還真以為自己是漢室之后了嗎?” 趙含章等她罵完了才輕咳一聲,吸引了眾人注意力后起身道:“諸位一同去城門前觀刑吧?!?/br> 劉乂臉色一白,“觀刑?” “是啊,”趙含章走到他面前,伸手將他扶起來,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頓的道:“石勒那廝把我們大將軍的尸首掛在軍前,同是造反,我總要回敬他一些?!?/br> 說罷,拽上劉乂就出去,一起去城門前。 劉欽被親兵們壓到城樓上,套上繩索后便被推下城門,被押著走到城門下的劉乂等漢臣驚呼一聲,就看到他們熟悉的劉欽掛在他們的前上方,眼睛圓突的瞪著他們,雙腳不斷的蹬著,手胡亂去抓撓脖子上的繩索,想要解開。 趙含章只看了一眼就移開了目光,去看圍觀的人。 圍觀的漢臣皆兩股戰(zhàn)戰(zhàn),倒是圍觀的百姓很是興致勃勃的看著,一點兒也不害怕。 趙含章看了一圈后嗤笑,真是稀奇啊,這些大臣,除了劉乂還是朵小白花外,其余人,誰不是手上沾滿了鮮血? 其中無辜者數(shù)不勝數(shù),就是宣于修,他也有縱容家奴圈地,逼良為奴,殺良搶地的黑歷史,這些人,自己殺人和指使人殺人時面不改色,此時與他們同身份的人被殺,他們倒是慈悲起來了。 劉乂雙膝一軟,貼著趙含章的腳跪倒在地。 眼看著往日最親近的長輩就這樣吊死在自己面前,劉乂一時接受不能。 趙含章并不勉強他繼續(xù)看,匈奴劉氏的變態(tài)已經(jīng)夠多了,她無意再培養(yǎng)一個,本來,這也不是為了給他看的,而是為了給宣于修等匈奴漢臣看的。 所以趙含章一揮手,立即有人上前將劉乂攙扶下去。 其他人就沒這么幸運了,他們要跪在城門前仰頭看足兩個時辰才能離開。 主謀之一的宣于修臉色蒼白的回到府邸才從一堆消息中湊出趙含章如此憤怒的原因。 中原傳來消息,茍晞謀反被殺,石勒將他的尸首掛在軍前,一舉拿下下邑縣,同時拿下十二座塢堡,聽聞大軍已經(jīng)逼近陳縣。 情況乍聽之下對他們有利,實際上,對于被俘的宣于修等人來說,這算是一個壞消息。 平陽城已經(jīng)被攻下有十日之久了,趙含章一點離開的意思也沒有,反而派大軍繼續(xù)往北和往東推進,就這十日,他們下了十二座縣城,五十七座塢堡。 態(tài)度也不像當初打下司州其他郡縣那樣平和,而是以鐵血手段管理,有些塢堡明明是漢人,勢力也不小,他們陛下在時都要對他們禮遇,結(jié)果她也都打過去,令塢堡聽從她指令,凡有違者,她一律殺之。 很顯然,趙含章沒有放下平陽郡回去支援的意思,而石勒也沒有放棄已經(jīng)到手的兗州和豫州部分地盤回來支援的意思,所以利益與他們這些被俘虜?shù)娜撕翢o干系。 甚至他們這些人還要承受趙含章從外受到的傷害和壓力。 頭好疼,好像不管怎樣,受傷的都是他們。 宣于修才坐下,還未來得及把收到的信息都燒了,一隊趙家軍闖進來,他連忙將手上的東西扔進火盆里。 一個趙家軍一腳將火盆踢飛,然后帶著人將火踩滅,順道把宣于修也踩在了腳下。 帶頭的校尉彎腰翻了翻被燒了一半的紙,面無表情的道:“押走,送到俘虜營中去?!?/br> “是!” 和宣于修一起被押走的是這次參與謀反的所有人。 趙含章說了要罰他們就罰他們,軍營中的苦工,若還是不夠,那就拉到外面去挖水渠。 今年干旱,明年和后年還不知是什么氣候呢,她讓人多挖水井溝渠,就算有一日她丟了平陽城,這里的百姓也能用上這些東西。 就連劉乂小可愛都被她丟到軍中的伙房里劈柴煮飯去了。 如此兩日,宣于修等人被驅(qū)使得幾乎喘不過氣來,他們這些人養(yǎng)尊處優(yōu),打仗可以吃苦耐勞,但再苦也沒有做過打井修水渠這樣的苦差啊,明明才兩日,他們卻覺得度過了兩年那么長。 這時候,監(jiān)督他們的小吏終于松口,表示他們可以戴罪立功,至于立什么樣的功勞,自己琢磨。 宣于修咬著牙不肯松口,但有一日,他在逼仄陰暗的井下挖泥時,因為饑餓和過度勞累,一口氣沒喘上來,眼前一暈倒在了井里。 等他被放到竹籃里晃晃悠悠拉到井上后,看著明亮到刺眼的天空,宣于修突然就想開了,于是他愿意招供自己和漢庭的聯(lián)系渠道。 第822章 回援 趙含章翻了翻宣于修的供詞,輕哼一聲,遞給汲淵后道:“給宣于修換個位置繼續(xù)勞改,他身上一定還有其他東西,他的伙食提高一等,多讓他們看到宣于修現(xiàn)在的好日子?!?/br> 汲淵應(yīng)下,這都是小事,底下人自會去處理,要緊的是,他們接下來的路怎么走,汲淵建議大軍回援,“……漢國的都城可以丟,但我們的豫州不能丟,女郎,我們和他們不一樣,不說我們這些年在豫州的布置,還有趙氏宗族,我們的根基全在那里,失去豫州,我們損失慘重?!?/br> 明預(yù)也點頭,“不錯,若失了豫州,最后我們就算打下并州也無用。” 趙含章當然知道,如果放棄豫州,相當于她和石勒劉聰換了一個家,調(diào)個個兒。 石勒和劉聰要是能管理好地方的人,她暫時失去豫州也沒什么,反正她有自信總有一天還能搶回來,但他們倆不是。 石勒還罷了,他雖然殘忍,可只在打仗的時候殘忍,當他有意識讓自己成為一國之主時,他是會用心治理地方的; 但劉聰不是。 這人除了軍事能力和文學素養(yǎng)外,其余的全沒繼承他爹的優(yōu)點,所以趙含章是不可能把豫州讓給他們的。 她多年的經(jīng)營,豫州將是她源源不斷的糧倉和人材孵化基地,不到萬不得已,她是不會放棄的。 趙含章嘆息一聲,問道:“王浚還是沒回音嗎?” 明預(yù)搖頭,“沒有,他一直按兵不動,劉琨倒是出兵了,只是劉淵派去攻打晉陽的大軍未曾后撤,他現(xiàn)在也騰不出手來幫我們?!?/br> 趙含章原地踱步,還是下了決心,“讓陳午帶大軍回來吧,命他鎮(zhèn)守平陽,我和二郎帶大軍回援?!?/br> 汲淵和明預(yù)都松了一口氣,起身齊聲應(yīng)下。 倆人正要退下,趙含章叫住他們,問道:“北宮將軍有信回來了嗎?” “未曾,他正與劉聰作戰(zhàn),且深入敵后,他那支騎兵靈活得很,我們的傳信兵很難追上他,所以消息滯后?!?/br> 趙含章就道:“把信送去祖逖處,告訴祖逖,他若見到北宮將軍,托他轉(zhuǎn)達我的意思,北宮純不必回援豫州,他們二人的任務(wù)就是打劉聰,打殘打散他!” “要是能救出陛下和叔祖最好,救不出來,也不必受制對方,反正就給我打就是了。”趙含章眼中帶著寒光道:“把他們往幽州和青州趕,王浚想要獨善其身?我非得把他拖下水不可!” 想要坐收漁翁之利,那也得看她這只蚌愿不愿意。 汲淵和明預(yù)對視一眼,齊聲應(yīng)下,然后去準備。 趙含章開始收攏大軍,讓人征集糧草先行,隔了一日又讓趙二郎和謝時帶上大軍回寧陵。 寧陵已經(jīng)失守,趙二郎他們這次回去就是收復寧陵的。 等陳午回來,趙含章就將平陽城交給他,然后她帶上大軍回援豫州。 “我們一走,劉氏余孽必反攻平陽城,你們務(wù)必守好平陽城,要實在守不住,就退出去?!壁w含章道:“我們在平陽城沒什么經(jīng)營,丟了也不可惜,人最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br> 陳午一臉感動的應(yīng)下,話是這樣說的,但他還是決定死守,這座城打下來不易,怎能輕易丟失? 而且平陽城還是匈奴漢國的都城,意義重大,怎么輕易丟掉呢? 趙含章隨軍帶上了劉乂,宣于修等重要漢臣也給帶上了。 他們擠在一輛牛車上,跟著輜重一起轉(zhuǎn)移,路上車要是掉坑里了,他們還得下去推車,停下扎營休息時,他們也都要干搬運東西的苦力,短短幾天不到,他們所有人都瘦了一大圈,嘗盡了世間的苦。 趙含章巡營時看到劉乂努力的想要背起一個麻袋,結(jié)果努力了幾次都沒背起來。 她就把馬鞭塞在腰間,上前一把抓住麻袋角,一用力就給抬到了劉乂的肩膀上。 劉乂知道這是有人借力才能這么輕松的抬起來,他的頭被壓得抬不起,只能盯著腳尖這一點地連連感謝,“多謝兄弟,多謝兄弟?!?/br> 趙含章沒回話,拍了拍手,見他走了,干脆也從車上拎起一個麻布袋扛到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