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節(jié)
閻鼎還沒來得及反對呢,他們就遭遇了石勒的一支隊伍,人倒是不多,出來搜刮糧草的,正巧看到這一群一看就不是一般老百姓的人。 混戰(zhàn)之中,元立還不忘自己的目的,且戰(zhàn)且退也是往陳縣方向。 結果他們走偏了,不小心陷落在了寧陵,而石勒大軍攻下寧陵,他們不敢進城去,縣境內(nèi)又到處是搜刮錢財?shù)暮撕吞油龅牧髅瘢梢哉f是舉步維艱。 他們身上已經(jīng)沒有吃的,只能跟流民們一起搶。 不多會兒,護衛(wèi)回來了,帶回來五塊野芋頭,只比小孩兒拳頭大一點,但他們很高興,“將軍,運氣極好,就在那屋后頭有一片野芋頭,可惜被挖得差不多了,我找了許久才找到這五個。” 元立點了點頭,示意他生火烤熟。 他上前去看小臉煞白的豫章王,恭敬地安撫他道:“王爺放心,趙家軍已經(jīng)圍住寧陵,我們只需再忍耐一段時間就可以見到刺史?!?/br> “只要見到刺史,您就安全了,到時候想吃什么就吃什么?!?/br> 在元立看來,最適合做下一任皇帝的就是豫章王了,他是太子的親弟弟,年紀也比秦王小,性子又軟弱,正好被拿捏。 第831章 排除異己 荀藩和荀組卻覺得秦王更合適,還悄悄教他:“如今晉國只看趙含章,江東王導等人妄想以瑯琊王為尊,但他是遠系旁支,遠比不上您和豫章王,只要趙含章肯立您,那天下就會棄瑯琊王而選您?!?/br> “都是世祖子孫,您和豫章王的機會是一樣的,但您比他年長一些,所以您更合適?!?/br> 秦王年紀雖小,卻看得比荀藩和荀組開,沉著小臉道:“舅父慎言,國家大事豈是你我可以謀算的?” 秦王早看透了,當皇帝就是個死,就算不死,也是被權臣捏在手心,生死不由己,還不如當個宗室逍遙自在呢。 雖然也并不能逍遙自在,但壓力好歹沒那么大。 看看他皇伯和皇叔,一個被毒死了,一個現(xiàn)在落在匈奴手中不知生死,想也知道結果不會太好。 現(xiàn)在晉四分五裂,他當皇帝反而會死得更快。 他不想當。 荀藩看出秦王的想法,不由落淚道:“大王,這不是您想不想的問題,這是您的責任啊。” 他道:“中原大亂,百姓流離,只有另立新君才能號令天下,約束盜賊匪患,讓百姓不至于太苦?!?/br> “趙含章現(xiàn)在只能管司州和豫州,兩州之外,若無君王命令,她號令不來,”荀藩道:“那些地方會很混亂,百姓會很苦,大王啊,臣知道,讓您即位會被趙含章控制,甚至最后結果也不會很好,但這是您的責任,您是宗室,這是您應盡的職責?!?/br> 見他臉色煞白,他又安撫道:“您放心,臣會幫您的,趙含章是女郎,天生心地柔軟,連茍晞都能容忍皇帝,何況她呢?” 秦王想到皇叔當皇帝時的憋屈,還有堂兄當太子時的惶恐,并沒有被安慰到。 他道:“端堂弟不也可以嗎?他還是太子的親弟弟,反正趙含章只是要一個坐在龍椅上的人,誰坐不一樣?” 荀藩道:“豫章王年紀太小,膽子太小,也太懦弱了?!?/br> 其實秦王也不是好人選,雖然看得開,但也是膽小懦弱,沒有膽氣。 荀藩嘆了一口氣,武帝生了十八子,子又生孫,百人中都難得一個有膽有識又有謀略的后代,以至于現(xiàn)在需要靠一個女郎力挽狂瀾。 舅甥兩個不歡而散,秦王不愿,更加低調(diào)起來,讓元立把主要精力都放在了豫章王身上。 現(xiàn)在找不到人,他們也不敢出去碰到人,所以對于外面的消息元立他們很滯后,只知道趙家軍已經(jīng)圍城半月,時不時的進攻,現(xiàn)在還沒打下寧陵。 但元立對趙家軍有信心,覺得寧陵支撐不了多久,所以他們要盡量靠近武平,“只要趙家軍強攻寧陵,各關口攔截的漢軍就會被調(diào)回去,我們就可以取道武平去陳縣;再不濟還能找個安全的地方暫時停留,等趙家軍經(jīng)過,我們便去投奔。” 除了閻鼎,大家都沒意見。 至于閻鼎,元立淡漠的看了他一眼,暗下決定,找到空隙就殺了他。 閻鼎倒沒想著投敵,也是真心想要保護兩位王爺,但他竟敢把人往長安帶,這就是對趙含章的不忠了。 只為私利,而枉顧主公利益,當殺! 他們略作休息,將挖到的芋頭都分吃了,一行人便偷偷的繞過路上的關卡往武平縣去。 兩天后,他們又在一個破敗的村子里落腳,護衛(wèi)們查探過,確定附近沒有人后就決定留在此處等待消息。 元立轉(zhuǎn)悠了一圈,叫來一個護衛(wèi),倆人嘀咕了一陣,然后就分開朝著閻鼎走去。 閻鼎站在豫章王不遠處,這個位置可以讓他在發(fā)生意外時能第一時間抓到豫章王,既可以保護豫章王,又能以他為人質(zhì)。 元立朝著豫章王走來,從懷里掏出一個手絹笑道:“大王,我這里還有一塊干糧……” 豫章王一聽,小眼睛一亮,立即站起來朝元立走去。 閻鼎跟著變換了一下站位,正面對著豫章王,元立攤開手絹給豫章王看,一靠近,抓住他的胳膊將他整個人提起來就用力一扔…… 閻鼎眼睛瞪大,立即沖上前去,而身后破空聲傳來,汗毛倒豎,他未曾回頭,而是下意識的在空中翻了一個身,一把大刀就貼著他的往下一砍,哐的一下狠狠砸在了地上。 豫章王直接朝著一個護衛(wèi)砸去,那個護衛(wèi)眼疾手快的一把接住他,然后抱著他就往外跑,遠離戰(zhàn)場。 另一個護衛(wèi)也在元立動時一把抱住不遠處的秦王往外逃去。 屋里一下只剩下兩個護衛(wèi)和元立,以及年老體弱的荀藩和荀組。 荀藩和荀組:…… 倆人連忙從地上爬起來要出去,但元立已經(jīng)和兩個護衛(wèi)抽刀上前從三個方向進攻。 閻鼎大怒,“元立,豎子小人,你敢不敢與我單打獨斗?” 元立根本不回他,刀刀切中他要害,悶頭就殺。 哼,能以多敵少時,他為什么要一對一? 他的命是留著保護兩位小王爺,留著回去和刺史復命,留著回去享榮華富貴的,可不會為了意氣之爭就送命! 三人都是趙家軍出身,從做部曲時就在一起了,配合默契,三人成陣,即便閻鼎武力高強也雙拳難敵六手,何況還是一加一大于二的結合,即便不甘,他也被元立一刀劈倒。 他倒在地上,用力的仰起頭來,嘴中不斷的冒出血來,怨恨的看著元立道:“皇室血脈在我等手中,你我完全可以合作扶他上位,號令天下,到時候,你想當大將軍,尚書令都可以,甚至可為上柱國,你把他帶回去給趙含章,最多升官一階……” 元立不為所動,手中的刀一垂,狠狠地從他背后扎下去,將他未盡的話斷絕。 看著死不瞑目的閻鼎,元立啐了一口道:“以為誰都是你這等惟利是圖的小人?” “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那個能耐!”元立偏頭沖跌倒在地的荀藩和荀組咧嘴一笑,冷冷地道:“兩位放心,我等一定保護你們安全回到陳縣。” 荀藩勉強定下神來,乖順的道:“有勞元將軍了。” 第832章 大反攻 閻鼎一死,這個隊伍中就沒有異心人了,元立感覺空氣都清新了不少,即便肚子還餓著,也不妨礙他心情好。 心情一好,他就有空關心起外面的情勢來。 可惜這里少有人煙,護衛(wèi)需要走很遠的路才能打探到一些消息,而且他們的消息也不怎么準確,竟然有人說趙家軍中有能人異士,可以引天雷劈開城門,所以趙家軍連下十幾座城池。 元立聽了嗤之以鼻,他們刺史打仗靠的是真本事,什么能人異士,什么引天雷,一定是外面那些人假以仙人之名弱化他們刺史的能力。 但元立不知道,這個說法已經(jīng)以極快的速度傳遍了中原,就連江東的瑯琊王和王導都聽說了。 和元立相反,瑯琊王認為趙含章這是有心帝位的表現(xiàn)。 他憂慮的和王導道:“君權神授,趙含章此舉顯然是想假借仙人之名,明示她才為正主明君,她現(xiàn)在雄踞中原,又占了司州,連漢國皇帝都死于她手,若她真的稱帝,怕是無人可阻攔。” 再有仙人的名義,只怕很多人都會認同臣服。 說真的,踞北望南,不論是從人口還是地利上來計算,趙含章的勝率都在他之上。 王導道:“她若是真的稱帝,某倒不擔心了?;实圻€在,她若敢稱帝,盟主便可以皇室之名發(fā)檄文,剿滅亂臣賊子?!?/br> 瑯琊王:“茂弘的意思是這不是她放出來的信息?” 王導搖頭,“我一直疑惑一件事,平陽城堅固,又是漢國都城,里面糧豐兵足,趙含章怎能三日內(nèi)攻下平陽?半日便沖進了平陽皇宮?!?/br> 他道:“若無內(nèi)應,那她手上一定有攻城利器,這或許就是傳言中所說的天雷?!?/br> 瑯琊王就笑起來:“從未聽說過世上有這樣的東西,此事多半是謠言,難道還真有神仙助她嗎?” 王導幽幽地道:“未必是神仙,但或許真有能人異士。在四年前,誰能想到價值千金的琉璃可以在中原作坊里做出來,還能有如此多的形態(tài),五十文就能買到一面清晰明亮的琉璃鏡?” “還有豫州產(chǎn)的鐵器,趙家軍兵器之利,天下獨絕;更有他們的書局紙坊,這兩年不僅紙張,連書籍都降價了,趙含章手上的能人巧匠絕對不少,她能造出新的攻城利器并不希奇?!?/br> 瑯琊王一聽,憂慮起來,“那我當如何?” 王導道:“豫章王等皇室血脈不知生死,盟主應該禮賢下士,征得江東士族的認可,先她一步收服南邊,只要皇帝在,她敢進一步就是亂臣賊子,不進一步,為了抗擊匈奴,她就只能扶持皇室,而豫章王等人不見,盟主您就是最名正言順的人選。” 瑯琊王連連點頭,壓低聲音問,“那她要是找到了豫章王呢?” 王導也壓低了聲音,“某已派人分散各地尋找,只要我們先趙氏的人找到他們就不懼?!?/br> “此是一點,我們還可以做別的布置,”王導道:“如今正是關鍵時刻,盟主可以命各地官員和名士來建鄴共商大事?!?/br> 王導道:“他們不是想北伐嗎?總要商討一下出兵的事,到時候是不是要借道豫州?” 瑯琊王一下就明白了,連連應是,立即讓人給各地官員和名士發(fā)帖子。 趙銘也聽到了這個傳言,和瑯琊王不一樣,他知道這個傳言是真的,但不是什么仙人,而是傅庭涵。 看到秋武小心翼翼護送到軍中來的東西,他問道:“就是這個打開了平陽城城門?” 秋武恭敬的回道:“大郎君是這么說的,我們已按照大郎君給的圖紙改過了內(nèi)部,到時候只需點火,像投擲石頭一樣將它投出去就好?!?/br> 趙銘圍著它轉(zhuǎn)了轉(zhuǎn),想到他去礦山看到的開山情況,點了點頭,“趙駒那里準備了嗎?” “是,卑下派人護送了十桶過去,剩下的都在這里了。”秋武問:“可要交給荀將軍?” 趙銘想了想后搖頭:“此事不急,明日反攻時再交給他?!?/br> 頓了頓,趙銘道:“在此期間你看管好,不得外泄一絲一毫。” 秋武肅然應下,道:“您放心,我手下的人對女郎皆忠心耿耿?!?/br> 武器坊特別重要,趙含章挑選的人都是死契的奴仆,一家老小的性命都在她手上呢。 趙銘轉(zhuǎn)身回主帳,陳四娘跟在他身后,忍不住問道:“郡守,您不相信荀將軍嗎?” 蒙縣陷落,下邑被圍城,趙銘就急命各地郡縣帶兵前來援助,特別是豫州中部和西部的地方,他們現(xiàn)在沒有陷落的危險,可以調(diào)兵前來。 陳四娘是應命而來,此時在趙銘手下聽命,但打仗的事還是得聽荀修的。 趙銘瞥了她一眼,因為她是趙含章所救,又是趙含章啟用的人,趙銘很信任她,道:“不是不相信,而是小心駛得萬年船。荀修過于自大,我不放心他。” 很快到了大反攻的時候,趙含章一聲令下,趙家軍開始不計代價的朝蒙縣城門投擲火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