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節(jié)
趙含章沖他笑了笑道:“我就是看他像段務目塵,猜測他應當是段務目塵的兒子,甭管他是誰,只要是段務目塵的兒子就可以做人質?!?/br> 所以當時不管站出來的是誰,她都會想辦法夸一句,然后把人要過來做人質。 趙含章嘆氣道:“我很不喜歡人質這一套的,段務目塵偏要逼我?!?/br> 他既然喜歡用聯(lián)姻綁人,那她就只好拿他兒子當質子了。 傅庭涵:“他那樣的能力,你放心他去剿匪?” 趙含章便笑了笑道:“不是誰都有石勒那么厲害的,他是打不過石勒,不代表打不過其他人,何況司州一帶的土匪多是流民組成,身上連甲衣都湊不齊,有的直接拿木棍當武器,這樣他要是都打不過……行吧,我會把他當一朵嬌花養(yǎng)在洛陽里的?!?/br> 傅庭涵忍不住笑了一下,也扭頭看向車窗外,拓跋猗盧似乎在和祖逖比試跑馬。 再往前一段,拓跋猗盧就會與他們分開,他帶大軍回代郡去,趙含章要回去給他請封世子,和加封郡國的圣旨。 雖然趙含章可以當即發(fā)出這樣的旨意,但她這次就是特別注重合法性,就是要回去見了皇帝再發(fā)出。 當然,拓跋猗盧明面上也不催就是了。 傅庭涵不覺得趙含章這么多動作只是為了拖延時間,正巧此時車晃得人頭暈,他也不能處理公文,干脆不懂就問,補充一下政治上的知識,“為什么要拖著拓跋猗盧?” 趙含章沖他輕輕一笑,毫不避諱的說出自己的心機,“一是為了給北宮將軍爭取一些時間,他新到晉陽,并州大半曾是匈奴的地盤,投降來的匈奴人,我打算暫時分為兩部分,一部分回遷并州,一部分讓他們落戶冀州。” “拓跋猗盧沒那么單純,就算是為了部族的利益,他也會想向四周擴大地盤,用這件事拖著他,讓他一時不能找北宮將軍的麻煩。” “二嘛,”趙含章扭頭看向窗外,目光精準的落在一個青年身上,“自然是為了以后打算了,我是答應了他要請封世子,可我卻沒說要請封他哪個兒子為世子?!?/br> 趙含章道:“不管是草原上的習俗,還是大晉的律令規(guī)定,代國世子都應該是他的長子拓跋六修,而這個世子不稱拓跋猗盧的心意,你覺得他會接受嗎?” “不會?!?/br> 趙含章嘴唇微挑,有些譏諷的道:“我不過是把走偏的歷史撥回來一些,讓它走得更快一些,至于以后會怎樣發(fā)展,我就不能預測了?!?/br> “不過,作為拓跋六修的姑姑,我心疼一下這個侄子總是沒錯的?!?/br> 傅庭涵:“……你高興就好?!?/br> 趙含章當然高興。 她本人還是挺欣賞拓跋六修的才能的,品格嘛,目前來看他也沒有大的毛病,至于將來他會弒父,說真的,別說在這個變態(tài)的時代,就是在現(xiàn)代社會,拓跋猗盧這么作死,最后的結局也有可能是被兒子干掉。 所以不怪這個時代變態(tài),拓跋六修弒父這一件事上,拓跋猗盧至少占了百分之九十的責任。 想到此處,趙含章撩開簾子,和傅庭涵道:“走,去找大侄子說說話?!?/br> 倆人換了馬騎出去,找到拓跋六修表達了一下姑姑和未來姑丈對他的憐惜之情,咳咳,其實就是,好孩子,以后要是有困難了只管我找我,做事不要太沖動…… 拓跋六修認真的聽著,非常恭敬的應了下來。 請假條 今天有緊急的事情,所以請假一天,明天更新 第957章 怒火 拓跋猗盧中途和趙含章分開,帶兵回代郡,趙含章則經冀州先回豫州,接上皇帝再回洛陽。 經過考慮,趙含章還是認為應該回都洛陽,陳縣當為副都管理。 多年混戰(zhàn),大量的士族和百姓南遷去了江南,如果有衛(wèi)星動態(tài)圖,人們就會看到,如今整個國家豫州以北的地方依舊有大量小團隊人在活動,他們在往南遷徙,想要逃離這個天災兵禍肆虐的地方。 這些人,是愿意留下來安居的百姓幾倍之數(shù),所以她需要一個北方基地來安穩(wěn)人心。 雖然洛陽現(xiàn)在人少,城破,物資遠比不上陳縣,但它的地理位置是最合適的。 只有她和皇帝在洛陽住下,各種政令從洛陽發(fā)出,一直南遷的流民才會停下,愿意回到北方,北地才不會成為荒蕪之地,才有可能重現(xiàn)繁華。 要是帶皇帝回陳縣,怕是所有人都要朝豫州涌來,現(xiàn)在豫州的土地還夠,但過個幾年,就會人多地少,發(fā)展受限。 還不如在初期就定好發(fā)展方向。 趙含章一邊計劃著,一邊給趙銘寫信,讓他先帶皇帝回陳縣,待她回到陳縣,接上皇帝就要走了。 不過信送回去還有一段時間,此時帝駕在蒙縣。 趙含章掰著手指頭算回程的日子,剛算出來,一騎飛奔而至,稟道:“大將軍,冀州蓚縣起了叛亂,亂軍聲勢浩大,此時就在距離我們不遠的武邑縣里?!?/br> 趙含章:“……哪來的亂軍?為何之前我們一點消息也沒收到?” 很快,斥候就扛了幾個面色青白的人過來稟報,他們就是迎面撞見了這幾人才知道前面有亂軍的。 大軍停下暫歇,祖逖等人都趕過來和趙含章一起聽稟。 這幾個人是奉武邑縣縣令之命出來報信求援的,趙含章接過他們帶出來的印信,立即拆開信來。 “……叛軍來得突然,起事又快,縣令剛上任,根本來不及反應,從廣宗縣到武邑縣短短三日他們就聚齊兩萬人,還不斷的有流民加入,如今武邑縣雖未被破,卻也不久矣,請使君救之?!?/br> 趙含章問:“那蓚縣和阜城縣令呢?” 來的官吏落淚不止,“回稟將軍,某便是蓚縣主簿,縣令,縣令殉城了,他,他才來蓚縣半月余呀?!?/br> 趙含章當然知道,那還是她親自選定后派下去的,連一個月都沒到,她拳頭緊握,沉靜的問道:“可是他為政殘暴,故民不容?” “非也,趙縣君到任后便安撫百姓,予災民兩日的口糧,后親自奔走,要帶我等重建蓚縣?!?/br> 趙含章:“那可是他行事偏頗,慢待了當?shù)厥考澓雷?,令他們心中不安??/br> 主簿淚流滿面,依舊搖頭,“非也,縣中還遺留的士紳人家,縣君皆一一拜訪,請求他們入衙出仕,一同為朝廷效命,便有不從者,縣君也不勉強,語言溫和,從不見羞惱?!?/br> 趙含章就問他:“那叛軍從何處來?” 主簿叩頭道:“領首的王衡出自蓚縣一個士紳之家,出事之前他與縣君交好,縣君很喜歡問策于他,甚至還有出仕之意,因為以工代賑,還有賑濟糧不足,縣內有部份民眾不滿,縣君正要查探和安撫時,流言突然暴起,有民眾饑餓之下造反,王衡請縣君前去安撫,就在臨陣時突然拔劍殺了縣君,而后強占了縣城?!?/br> 趙含章咬牙切齒,“好一出請君入甕?!?/br> 她快速掃過求救信上的文字,因為寫得急,紙上的字潦草,且只短短的一句話,她猛的合上信紙,當即命道:“祖逖,你領兩萬兵馬去,拿下匪首?!?/br> “領命!”祖逖頓了一下,還是問道:“以戰(zhàn)為主,還是以和為主?” 趙含章雖然恨得咬牙切齒,但還是壓制住怒火道:“以和!” 祖逖應聲后退下。 趙寬默默地坐在一旁,承受著趙含章身上散發(fā)出來的寒氣,他扭頭去看傅庭涵,想要他開口安慰一下,就聽傅庭涵問道:“蓚縣那邊……” 趙含章冷笑,叫道:“趙寬?!?/br> 趙寬立即起身,“下官在?!?/br> “你和曾越帶一萬兵馬去一趟蓚縣和阜城,將兩城收復,把匪首家人和族人都請來,我很想見一見他們?!?/br> 趙寬心中一凜,低頭應了一聲,“是。” 他躬身退下,和曾越去點兵。 大軍漸漸分兩路離開,原地只剩下趙含章的兩千親軍還未動。 趙含章坐在原地沉默片刻,還是起身道:“走,去武邑縣看看?!?/br> 這場叛亂開始得很快,結束得也很快,祖逖領著兩萬軍快速到達,在武邑縣即將城破的那一刻趕到,他們從外包抄,這是一群被臨時拉起來的農民軍,武器大多還是從被攻下的兩座縣城的縣衙和駐軍中搶的,絕大部分人拿在手上的是農具和木棍。 不過是仗著人多圍城,以命換命式的攻打縣城。 祖逖領著的軍隊身經百戰(zhàn),武器精良,呈奔騰之勢從外圍住他們,才剛剛開打沒多久,對面就有人大聲嚷著要投降。 速度之快讓祖逖都愣了一下。 交戰(zhàn)不到半個時辰,兩萬多人的亂軍都丟下了武器表示投降,王衡雙手舉劍過頭,領著一群人越過人群走上前來,在趙含章馬前跪下,大聲道:“趙將軍,衡久聞您的仁德和大名,早心生向往,只是蓚縣不幸,新到的縣令殘暴不仁,我等百姓實在是活不下去了,這才揭竿而起,今既能親眼見到將軍,衡愿帶領部將及兩萬四千兵降之,請大將軍納之。” 趙含章看著高舉到眼前的劍,胸中沒有以往接降的快樂和寬容,只有一股怒火在沖擊,她攥緊了馬繩,壓下怒火,頷首笑道:“好啊,你帶來的人不少,想在我這兒求得什么職位?” 王衡身后的倆人直覺不好,正要提醒王衡,王衡已經抬頭目光炯炯的注視趙含章道:“衡不敢奢求,只愿為一普通部將在將軍麾下聽候差遣?!?/br> “好一個部將,好一個聽候差遣!”趙含章怒極而笑,眼中冒著火光的去掃視他身后跪得稀松散亂的兩萬多人,大聲問道:“爾等降我,能為我做什么?” 第958章 立威 王衡這時也察覺不對了,正想抬頭說話,趙含章一踢馬肚子奔上前,俯身刷的一下抽出他捧著的劍,劍尖下落指著他的脖子,怒氣勃勃的大聲喝道:“爾等是我要做的兵,為我沖鋒陷陣,為我拋頭顱,灑熱血,戰(zhàn)死沙場嗎?” “匈奴已滅,外敵已清,本將想從今以后再沒有戰(zhàn)事,爾等可以休養(yǎng)生息,安居樂業(yè),結果這時候你們卻舉起反旗來反我,再來降我,想要當我的兵,想要把命丟在戰(zhàn)場上嗎?” “趙甲適!”趙含章大聲道:“他是我為蓚縣親選的縣令!他是孤兒,為我收養(yǎng),因學習出眾而賜姓趙,他為人溫和,心地良善,北地大旱大蝗,顆粒無收,蓚縣早沒有糧食賑濟災民,在他之前,有誰賑過災!” “他據(jù)理力爭,從我這里求得賑濟糧全都發(fā)到了你們手上,他為你們殫精竭慮,只因拿出來的糧食不足以供應所有災民你們就要隨著這等賊子殺他嗎?”趙含章淚水不由從眼角滑落,她低頭怒視跪在身前的人,“王衡,本將知道你想要什么,怎么,我趙家軍優(yōu)待俘虜,優(yōu)待降軍,以至于讓你生出妄念,以為被我招安便可平步青云了嗎?” 王衡臉色煞白,連連搖頭,“不是,我不是,是他中飽私囊,殘暴不仁……” “我學堂里教養(yǎng)出來的學生,我親自挑選的人,我豈會不信他的人品?”趙含章扭頭沖跪著的人大聲問道:“蓚縣的百姓何在,趙甲適是忠是jian,是良是貪,爾等來說!” 亂軍們抬頭對上趙含章血紅的淚眼,戰(zhàn)戰(zhàn)不敢語,其中,有人理智回籠,想起趙甲適到任后的舉措,以及在與他一同挖地時的笑談,身子一軟,不由的趴在地上痛哭出聲。 有第一人便有第二人,這兩萬多人里,蓚縣的人占了大半,剩下一小半是阜城的,有一人哭,便有第二人開始想起趙甲適,紛紛痛哭出聲。 這下不用他們言語,眾人也明白了。 趙含章就扭頭,眼睛通紅的盯著王衡,一字一頓的道:“你不僅殺了趙甲適,還害了阜城縣令趙乙誠,他,也是我的學生!” 王衡恐懼的瞪大了眼睛,趙含章劍高高揚起,忿恨之下用足了力氣,硬是用劍砍下了他的腦袋。 王衡的腦袋咕嚕嚕的滾下,鮮血噴射,濺了他身后跪著的人一頭一臉,腦袋還滾到了他們腳邊。 跪得近的十幾個人驚叫一聲,往后一倒軟在地上。 趙含章握著劍目不斜視,冷冷地盯著他們道:“你們都是王衡的好部將?也就是說,是匪首?” 人群之中,一人當即躍起,大聲道:“趙含章要殺了我們?yōu)榭h令報仇,沖殺了她……” 祖逖目光一凜,手中的長槍飛射出去,直接將人捅飛出去,亂軍百姓驚怕之下身子發(fā)顫,竟一時不敢動彈,待稍微回神就聽到趙含章道:“放心吧,法不責眾,爾等人數(shù)太多了,我自不會問罪爾等,我只殺匪首!” 眾人心微落,就聽趙含章冷笑一聲道:“所有跟著王衡起事的,凡為隊主以上職位的,全部拿下!有私藏隱匿者,同罪!舉報則有功,賞錢一吊!” 趙家軍聞言“喝”的一聲,弓箭手上前,拉滿了箭齊齊對準被圍著的兩萬多亂軍,而后一隊又一隊趙家軍從后沖入,直奔為首的那十幾人而去。 他們自然也不想坐以待斃,抓起刀就爬起來要反抗。 趙含章幽幽地道:“我已派人去蓚縣,頑抗者,問罪其族!” 此話一出,站起來的十多人悲憤交加,有大半放下了手中的刀,剩下未放的也打不過,而隱匿于亂軍之中的領導層,都不需要趙家軍自己動手,降兵們自己就把他們按住押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