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3節(jié)
劊子手按住他的胸口,眼神有些兇狠,“你再讓我割一片,你再讓我割一片……” 說罷就要下刀,史柏躺在木板上驚恐的大叫,趙含章起身一把抓住劊子手的手,輕笑道:“急什么,旁邊還有一人呢,我給你算總的,這個招了割另一個,總能湊夠十片rou?!?/br> 劊子手眼睛一亮,總算不執(zhí)著于割史柏胸前那塊rou了。 趙含章俯身問史柏:“受誰的命令?” 史柏抖著嘴唇?jīng)]說話。 趙含章就扭頭和劊子手道:“來吧?!?/br> 史柏狠狠地閉上眼睛,大叫道:“王含,我受徐州刺史王含的指派來的?!?/br> “王含?”趙含章輕笑一聲,問道:“是受王含,還是王敦的命?” 史柏脊背一寒,堅持道:“王含,我等都是直接聽命于王含?!?/br> 趙含章就扭頭看向隔壁木板,輕聲問道:“是嗎?” 明明聲音很溫和,但木板上的人就是打了一個寒顫,連連點頭,“是,是。” 第961章 痛苦 趙含章就站直了身體,站在倆人中間道:“接下來我們就做個游戲吧,我問問題,看誰能回答得又快又準(zhǔn)確,慢的那一個就要給劊子手湊rou片喲,畢竟我答應(yīng)了他,怎么也得給他拿回兩斗糧吧?” 史柏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道:“你,你不講信譽,你明明說了我只要招供便……” “我改主意了,”趙含章低頭輕飄飄的看向他,嘴角含笑道:“你們?nèi)菒懒宋?,我總要找個出氣的法子吧?” “你,你是瘋子,你是個瘋子……” 趙含章沒管他,慢悠悠的開口問道:“他叫史柏,那你叫什么?” 史柏還在罵趙含章,旁邊的人已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答道:“某,某叫高通,泰山人?!?/br> 趙含章就扭頭對劊子手道:“史柏沒搶到答案,割他?!?/br> 史柏沒想到連這種問題都算上,在驚恐中察覺到胸口刺痛,一片rou就被滿臉是笑的劊子手給割了下來。 趙含章繼續(xù)問:“王含為何要阻我回豫州?” 史柏和高通都安靜了下來,都沒回答。 趙含章就盯著倆人問,“不愿回答?那就都割一片吧。” 高通驚恐之下大叫道:“不是,不是,我等不知,我等是真的不知!” 史柏也叫道:“我等只是受命來鼓動亂民造反,阻你班師回朝,其他的真的不知?!?/br> “你們用什么理由鼓動他們的?” 史柏?fù)尩溃骸巴鹾馑赜幸靶?,卻沒有家世才德,我們鼓動他說,只要找個理由造反,拉起亂軍,以大將軍的寬仁一定會招安他。” 趙含章寒著臉道:“我用人不論家世,他若有心,大可以來投我,何必用此歪門邪道?” 一旁的高通生怕她叫認(rèn)割他,立即爭搶回答:“那也要從小做起,大將軍用人,除大才有深厚名望的人外,凡用人皆是從縣吏做起,速度最快,也得三二年才能升任縣令,又要多長時間才能到將軍身邊聽命呢?” “而招安,當(dāng)即就入了將軍的眼,也可授官職,且不會低于參將。” 趙含章聞言低低地笑起來,眼睛血紅,獰笑道:“倒是好算計啊。” 趙含章猝然問道:“王含現(xiàn)在何處?” 倆人眼球都劇烈的滑動了一下,卻同時回答,“在徐州。” 趙含章哼了一聲,和劊子手道:“割高通?!?/br> 高通慘叫起來,在被割了三片rou后大叫道:“我不知他去了何處,但我等離開徐州時,曾聽聞他要準(zhǔn)備車架,還有布匹、藥材等,似乎要偽裝商隊去往豫州?!?/br> 趙含章這才抬手阻止劊子手,繞到高通的另一邊,低頭緊盯著他的眼睛問,“都有些什么藥材?” “很多,但傷藥最多,其中還有一株百年的人參,說是要救命用的?!?/br> 高通哭得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大哭道:“大將軍,您想問什么就問吧,我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求您不要再動手了?!?/br> 趙含章輕哼一聲,轉(zhuǎn)身離開,“你們來審,將所有事情給我問清楚?!?/br> 親衛(wèi)們應(yīng)下,等趙含章走沒影了才敢抬起頭來。 親衛(wèi)們打了一個寒顫,總覺得今天的使君比元將軍還恐怖。 趙含章陰沉著臉,祖逖不知從哪兒晃蕩過來,和趙含章道:“使君,審訊可有結(jié)果了?” 趙含章“嗯”了一聲,扭頭看向昏沉的夜色,那個方向是城門的方向,此時,兩萬多的亂軍都被繳械圈禁在城外,城門上掛了兩百三十九具尸首,密密麻麻掛滿了一面城墻。 她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且不知道這樣做對將來的影響到底是正大于負(fù),還是負(fù)大于正,所以心也是慌的。 不過心里雖然慌得一批,她面上卻沒多少表情,看上去冷漠又陰沉,似乎還在為這次的事生氣。 “士稚啊~” 祖逖微微躬身應(yīng)了一聲,“使君?!?/br> “人如同路邊的小草一樣柔脆,一掐便斷了,但人又不是小草,小草斷了,春風(fēng)一吹便又可生長,一年便可再期;所以我更覺得人命如珠寶,一旦破碎,再難還原,所以我們要珍之重之?!?/br> 祖逖:“珠寶亦有貴賤之分,在使君心中,貴賤是如何劃分的?” 趙含章從遠(yuǎn)處收回目光,看了他一眼后道:“在我心中,所有的人命皆是同一種珠寶?!?/br> 祖逖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我以為使君心中,學(xué)堂里出來的學(xué)生性命要更貴重一些,畢竟我從未見過使君如此忿怒。” 趙含章道:“趙乙貴說,此次武邑縣防疫戰(zhàn),他們死了七百八十九人,蓚縣死傷超過兩千,阜城也有千余人,趙甲適和趙乙誠不過是其中倆人罷了?!?/br> 祖逖聞言沉默下來。 趙含章:“我是憤怒趙甲適和趙乙誠死于陰謀,亦憤怒他們拿百姓性命做賭,更恨他們不顧天下蒼生之舉。” “匈奴已平,北地六州皆遭旱災(zāi)蝗災(zāi),當(dāng)務(wù)之急是賑災(zāi)救人,此時有亂軍,是要讓天下再陷入混戰(zhàn)之中嗎?”趙含章道:“如此枉顧百姓性命,我恨不能將其千刀萬剮?!?/br> 祖逖一聽,臉色亦沉凝,問道:“是何人所為呢?” 趙含章沒有說是誰,只叮囑他道:“士稚,我封你為冀州刺史,不僅是為防備石勒和拓跋猗盧,更因為你在冀州有名望,你能更快的取得百姓的信任,我希望你能盡早賑災(zāi),使民休養(yǎng)生息?!?/br> 趙含章痛苦道:“百姓,太苦了……” 祖逖張了張嘴巴,好一會兒才艱澀的問道:“城外那些亂軍俘虜,使君打算怎么處置?” 趙含章:“明日傅尚書會根據(jù)他們的故鄉(xiāng)分出戶籍來,讓他們組隊歸鄉(xiāng),分田地,耕種,以度來年難關(guān)?!?/br> 祖逖聞言忍不住上前一步,問道:“使君不懲治他們嗎?” 趙含章目露痛苦,道:“匪首皆已處決,不過一群被愚弄的百姓,讓他們回去吧?!?/br> 她能殺了他們嗎? 顯然是不能的。 而且殺一群跟著起哄的災(zāi)民百姓并沒有任何意義; 那她能罰他們嗎? 可他們身上還有什么東西值得她罰的? 第962章 想通 這正是趙含章痛苦的原因之一,但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她如此殘暴的處決匪首,真的可以震懾住天下蠢蠢欲動的人,讓他們有所顧慮而不敢再犯嗎? 趙含章心頭閃過各種思緒,最后臉色一沉道:“士稚,民需開智,你想一想要怎樣開智,回頭寫一份公文給我?!?/br> “你或許可以去信洛陽,請教太學(xué)祭酒趙程,”頓了頓又道:“也可以和傅尚書探討一下?!?/br> 她認(rèn)為建國初期的開智方法就很管用,不過她實在太忙了,傅庭涵或許可以擠出一點時間來。 趙含章悄無聲息的給傅庭涵找了個麻煩就溜了,她簡單的洗漱一下便躺下,只是腦仁一抽一抽的疼,一晚上都沒睡塌實。 感覺眼睛才閉上便聽到了雞鳴聲。 她披著衣服起身。 這時節(jié)夜里已經(jīng)寒涼,她穿好衣服,洗了一把臉就出門去。 城外的俘虜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睡得更不踏實。 趙含章帶了一隊親衛(wèi)從小城門出去,就這么緊緊地看著他們。 躺得不踏實的俘虜看到趙含章,頓時身子一縮,發(fā)起抖來看她。 今天,他們都嚇壞了。 這三日,他們沖擊縣衙,熱血上頭時什么也顧不得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殺沒殺人,但肯定打人了。 天災(zāi)加上兵禍,他們沒少看見尸體和鮮血,可沒有一次如昨日那般給他們這么大的沖擊。 兩百多個人在他們眼前齊刷刷的被砍頭,血順著黃泥土都流到他跪著的膝前了,最讓人膽寒的是,趙含章還讓人把尸體掛上城樓,腦袋就陳放在前面,有的人眼睛還大睜著,就這么木愣愣地看著他們。 好……可怕! 此時,趙含章在他們眼里就跟閻羅差不多,以前聽到傳頌她美德的那些話,俘虜們心中都消得差不多了。 亂軍俘虜們都盡量避開趙含章的目光,不敢與其對視。 趙含章自不會勉強他們看自己,只是繞著他們走了一圈又一圈,只走得他們心慌意亂,手腳都發(fā)顫了。 一直到天邊破曉,有親兵來找趙含章,低聲稟道:“他們都招了?!?/br> 趙含章這才停下,她掀起眼眸看了不斷躲避她目光的俘虜們,突然間就想通了,讓他們怕一怕她也沒什么不好的,總有一日,她會再以德行取代威嚴(yán)令他們信服的。 對其他人亦是。 趙含章想妥,心中一直糾結(jié)的事情瞬間有了解法,她已經(jīng)知道怎樣處置王衡等匪首的家人了。 她沒再看這些人,轉(zhuǎn)頭就往城內(nèi)走,然后在城門口遇上了帶著一隊親兵和一群文書的傅庭涵。 傅庭涵驚奇的看她,“一大清早的你出城做什么?” 趙含章能說自己雞叫第二遍時就出城來了嗎? 算一算,得有一個時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