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7節(jié)
趙含章:“蜀地又打仗了嗎?我聽聞蜀王愛護(hù)百姓,怎會容許蜀地盜賊橫行?!?/br> “唉,今年你們中原剛打起來,我們里頭也打起來了,蜀王一口氣滅了譙太守和文太守,雖然蜀王很好,但每每打仗便免不了盜賊橫行和流民外逃?!?/br> 趙含章:“今年是有許多從蜀地來的流民沖入荊州江南一帶?!?/br> 王澄不就是因為這個才被罷官的嗎? 她問:“蜀道難行,你們商隊出來還容易嗎?” “不容易,不過是討口飯吃,現(xiàn)在生意最好做的就是江南和豫州了,”管事笑道:“若是大將軍能把沿途的盜匪都清理掉,將來或許還要加一個洛陽?!?/br> “蜀地和洛陽,再走荊州到豫州就有些遠(yuǎn)了,不如直接從梁州到雍州,而后進(jìn)洛陽?!?/br> 管事哈哈大笑起來,笑話道:“那雍州除了盜匪就是一群快要餓死的農(nóng)民,我等哪敢從雍州路過?寧愿多繞兩個荊州和豫州,也絕不走雍州那條路。” 趙含章道:“今時不同往日,現(xiàn)在雍州是傅刺史管理,聽聞他公正嚴(yán)明,又愛護(hù)百姓,一定不會允許這樣的事再發(fā)生?!?/br> 但雍州給蜀地商人的印象太慘烈了,那是糧荒啊糧荒,還是持續(xù)好幾年的糧荒,里面人吃人都已成為常態(tài),在他看來,現(xiàn)在還活著的人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了,他才不會從雍州經(jīng)過,更不要說和他們做生意了。 趙含章也不是非要他認(rèn)同自己的話,見他堅持就換了一個話題。 管事還挺健談的,隊伍慢慢往前,有士兵拿了一張紙過來,“預(yù)計還有半個時辰到你了,過來寫一下報告的單子?!?/br> 管事不會寫,士兵也干脆,直接給他一張范本,“就這樣,照著寫,從哪兒來的,有多少人,帶了多少車,多少馬,騾子,牛,這些都要寫清楚,還有帶的貨物清單?!?/br> 士兵:“例行問一句,可攜帶有糧食和粗麻布?” 管事連忙道:“沒有,沒有,我這都是精細(xì)東西?!?/br> 士兵撇了撇嘴道:“怕什么,又不搶你們的東西,若有糧食和粗麻布,免稅進(jìn)城,還有專門的通道進(jìn),不必排長隊?!?/br> 管事一聽,心中微動,問道:“那若只帶了一部份呢,商品可要分開?還是都可以走專門的通道?” 士兵看了他一眼后道:“攜帶的糧食和粗麻布,其體量達(dá)到所攜帶貨物的三分之一就都可以走專門通道了?!?/br> “此令是只此次有效,還是一直有效?” 士兵道:“朝廷頒布的命令,今年及明年一年都有效,之后若有改變,朝廷自會再改。” 管事就在心中決定了,要是這次洛陽之行順利,下次再來就在隊伍中帶上幾車糧食或者粗麻布,免得排隊這么長時間。 而且免稅……這是刷洛陽縣衙好感的方法,就算是為了和洛陽縣令搞好關(guān)系也不能錯過了。 士兵把該叮囑的叮囑完,拿著單子就要去下一家車隊,轉(zhuǎn)身看到站在不遠(yuǎn)處的趙含章,眼睛瞪大,就要行禮,就見趙含章沖他搖了搖頭。 士兵看了看她,又轉(zhuǎn)頭看看管事,默默地忍了下來,轉(zhuǎn)身離開。 可是心頭憋了話好難受,怎么辦,想找個人傾訴,啊啊啊啊,他剛才近距離見到了大將軍! 大將軍也看到他了,還沖他搖頭了呢。 士兵激動的咬住手指,好一會兒才壓下心頭的尖叫聲,走了好遠(yuǎn)一段路才想起來他要給下一家商隊發(fā)單子。 他默默地轉(zhuǎn)身回頭,羞恥得臉上都紅透了,走過趙含章身邊去找下一家管事。 曾越瞥了他一眼,微微搖頭,覺得城中這些士兵還得練! 趙含章等士兵一走就湊上去看他要填寫的單子,看了一眼示范的單子后微微點頭,趙正弄的這個不錯,省了不少功夫。 不然按照舊的入城制度,就算她這城門一天十二時辰開著,這么多車隊要進(jìn)城也得兩三天的功夫。 她問道:“管事覺得這張單子如何?” 第1024章 寡婦多嗎 “好是好,就是要報的東西太細(xì)了,稅賦繁雜,也不知道洛陽城要怎么收稅?”他就擔(dān)心稅雜且重,別到頭來全為官家賺錢了。 趙含章微微頷首,也想聽他們對現(xiàn)行商稅的看法,于是道:“我很想看一看你們帶來的蜀錦,不然這樣,明日午時我們約在食味樓如何?” 管事沒來過洛陽,不知食味樓在何處,但他聽說過珍饈樓,那是趙瑚開的酒樓,西平、陳縣各地都有珍饈樓。 所以他問:“為何不去珍饈樓?” 因為珍饈樓上至掌柜,下至伙計都認(rèn)識她啊。 趙含章睜眼說瞎話道:“食味樓的雞湯做得極美味,聽管事口音,應(yīng)該是江陽人士,聽說江陽有一道名菜叫白馬雞湯?!?/br> 管事一聽,眼睛大亮,連聲道:“女郎竟知道江陽?不錯,我們的白馬雞湯甚是有名,我家中婆娘就做得很好吃?!?/br> 他一口答應(yīng)趙含章約在食味樓,笑道:“女郎放心,我一定把最好的蜀錦留給您?!?/br> 趙含章心滿意足,告辭離開。 越靠近城門口,巡邏看守的士兵越多,軍容整齊,無人敢冒犯車隊。 有提壺賣湯,挑擔(dān)賣餅的貨郎穿梭其中,士兵們也會側(cè)身讓過,并不阻攔。 趙含章停下腳步來,有個年輕圓臉的小士兵目光不由自主的追著貨郎走,還沒忍住咽了咽口水。 趙含章就上前站在他面前,小士兵立即回神,抬頭挺胸的站好,只是目光不由的掃向趙含章。 一會兒,他認(rèn)出趙含章來,眼睛瞪大,就要抱拳行禮,趙含章伸手?jǐn)r住他,湊到他旁邊左右看了看后小聲問道:“吃晚食沒?” 小士兵不由的小聲答道:“沒有?!?/br> 趙含章:“餓嗎?” 小士兵想也不想就道:“不餓!” 趙含章抬頭看他。 小士兵有些不確定的道:“餓?” 趙含章不由好笑,“餓不餓自己不知道?” 小士兵漲紅了臉,低下頭去不敢說話。 趙含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今晚辛苦你們了。” “能為將軍效命,一點兒也不辛苦?!?/br> 這邊的動靜很快引起他們什長的注意,他很快趕過來,掃了一眼小兵后和趙含章略一彎腰,似乎知道她不想暴露身份,因此壓低了聲音道:“大將軍,縣君和縣丞都在前方等著您呢?!?/br> 趙含章點了點頭,一邊往前走一邊和他道:“讓軍營再派一隊人馬來替換你們,你們先下去吃飯,今晚還有的磨呢,你們交換著來?!?/br> 什長應(yīng)下。 趙含章走到一半停下腳步來,回頭上下打量什長,突然問道:“成親了嗎?” 什長愣了一下后搖頭,“沒有,小的身份低賤,也無積蓄,哪里能娶上媳婦?” “想娶媳婦嗎?” 什長舔了舔嘴唇,沖趙含章憨笑,“那當(dāng)然是想娶的?!?/br> 趙含章:“寡婦娶嗎?” 什長想也不想的道:“娶!” “帶孩子的呢?” 什長更高興了,大聲道:“娶!” 附近的人都看過來,他心中的激動瞬間淡了,他不安的問趙含章,“那人家能看得上我嗎?” 趙含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轉(zhuǎn)身離開。 趙含章一走,附近的士兵立即圍上來,“那是大將軍吧?你們說什么?什么去不去的?去哪兒?” “去去去,我那說的是……沒什么,就是嗚嗚啊啊……”什長含胡而過,他才不要告訴別人呢,萬一搶走了怎么辦? 話說,大將軍那話,是要給他說媒吧? 可大將軍知道他叫啥嗎? 她怎么也不問問他叫啥呀? 別最后認(rèn)錯人就不好了。 什長一臉憂愁。 趙含章已經(jīng)找到了趙二郎和趙正,開頭就是,“這一隊士兵未曾用飯,去軍中調(diào)一隊來換防?!?/br> 又問,“他們吃過了嗎?” 問的是正在負(fù)責(zé)記錄和查驗的官吏和學(xué)生們。 趙二郎搖頭,然后道:“阿姐,我也沒吃。” “你現(xiàn)在是個閑人,自己往嘴里塞一口干糧就行?!壁w含章看向趙正,“今晚估摸著要到天明,你們就在城樓上休息吧。” 趙正應(yīng)下,然后把收據(jù)抵扣稅款的事說了,“但這一次他們在洛陽抵扣,下一次在別的地方抵扣,賬目很難匯總在一起,我想直接制冊,將那張單子夾在其中,在上面寫明抵扣的稅額,還有,各地抵扣的稅額,國庫是不是要補(bǔ)給地方?” 趙含章略一思索便道:“就照你說的辦,制冊,將每次抵扣的稅額記好,蓋上章印,至于地方上抵扣掉的稅額,從每年他們應(yīng)納給朝廷的賦稅中扣除?!?/br> “但他要是在一些小地方抵扣,怕是于當(dāng)?shù)亟?jīng)濟(jì)不利?!?/br> 比如一座小縣城,每年的賦稅收入就是幾十萬錢,所得基本上就留在地方上開銷,基本沒有多余的給朝廷,要是一家商隊選這樣的小縣城去抵扣,一下就能免去幾萬,甚至十幾萬錢,本來這會是小縣城發(fā)展的機(jī)會,但因為抵扣,這些錢名義上是進(jìn)了他們縣城,實際上并沒有。 甚至,他們原有的賦稅收入還會減少,這樣的情況下,小縣城只會越來越窮,而沒有發(fā)展的機(jī)會。 趙含章道:“我會補(bǔ)一道政令,抵扣一事只允許一些特別的縣城才可辦理,你們?nèi)雰詴r也要與商家說明,要是記不住,就讓他們用筆記下來?!?/br> 趙正:“將軍想限定哪些城池?” 趙含章道:“西平、陳縣、洛陽、長安、廩丘……如今朝廷治下九州的治所都是抵扣之縣?!?/br> 這些地方除了長安外,其體量都可以做到盈余,每年都需要向朝廷輸送一定量的賦稅,所以是有多余可做抵扣的。 趙正覺得這個法子很好,因此記了下來,“此事重大,需不需要廷議?” 趙含章:“我等得,他們可等不得,此事我做主了,就如此吧?!?/br> 趙正應(yīng)下。 趙含章正要走,想到了什么,又回頭,“趙正,洛陽城的戶籍人口你都熟吧?” 趙正點頭,“是?!壁w寬當(dāng)縣令的時候他們太學(xué)就要時常幫忙謄寫戶籍,記錄流民落戶,自然熟的。 趙含章就問:“城里的寡婦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