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節(jié)
王氏見他垂手低頭,惱氣去了些,但看向趙含章又忍不住生氣,“說你呢,怎么一點(diǎn)不知錯?” 第1087章 神駒 趙含章笑道:“婚前不讓新郎新娘見面是為了預(yù)防婚禮出現(xiàn)意外,畢竟要成婚的兩個人心中都惶恐,難免會有人恐婚之下做出些不好的事,說些不好聽的話來,阿娘放心,我和庭涵和睦得很。” 王氏:……就是怕你們太和睦了。 “總是你有理?!蓖跏现雷约赫f不過她,干脆不與她分辯,和傅庭涵道:“快走吧,我讓人給你遮掩,這時候可不能讓人知道你過來?!?/br> 傅庭涵乖巧的應(yīng)下,正要走,起身時看到他帶來被丟在一旁的公文,立即蹲住,盯著王氏的灼灼目光,他還是忍不住拿起公文道:“這是新進(jìn)庫的鹽,這是目前庫存的鹽,還有所有在冊的鹽廠,你看,我們的鹽什么時候鋪出去?” 趙含章就看向王氏,“阿娘,我和庭涵還要再議一議公事,您再容他留一下好不好?” 王氏張了張嘴巴,一時對自己的判斷懷疑起來,難道他們剛剛也是在談?wù)摴?,是她誤會了? 她是個柔順的人,雖然不滿他們此時還要工作,但還是默默起身出去了。 她一走,趙含章才問道:“其他地方的鹽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傅庭涵臉上的殷紅漸漸退去,臉色慢慢恢復(fù)正常,他都不必翻冊子便道:“各地收回來的鹽井八十三處,鹽山十九處,鹽湖兩處,我大致算了一下,這些產(chǎn)鹽量,加上青州和光州的鹽可以把私鹽擠出市場,維持住平衡,甚至有多余的?!?/br> 畢竟,現(xiàn)在活著的人不多。 趙含章點(diǎn)頭:“很好,讓青州和光州繼續(xù)擴(kuò)建鹽田,派人去一趟冀州,在沿海地區(qū)也開始建設(shè)鹽田,明年夏天,我需要大量的鹽?!?/br> 傅庭涵問:“你要用鹽制約北部的少數(shù)民族?” “不止呢,還有西部,江南和江東,”趙含章滿臉愉悅,“昨天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蜀地,他們剛剛歸順,我總要給多他們一些好處?!?/br> 鹽這東西可是一個利器,不亞于鐵和銅的利器,只要她有足夠的鹽,能做的事可太多了。 江南,江東,她有的是辦法讓它們慢慢的土崩瓦解,然后回歸。 北方也是,不管是鮮卑,還是羌族或者吐蕃,這時候都不宜用兵,所以她需要一塊rou骨頭吊在他們面前,讓他們嘗到味,吃到好處才行。 但……東西可不是白吃的。 談?wù)摴?,傅庭涵的情緒便恢復(fù)很快,等他出門時,整個人已經(jīng)都冷靜下來了。 王氏守在外面,聽荷估計才被訓(xùn)過,正乖巧的站在一旁,有王氏給他大開方便之門,傅庭涵很快就混出門去了,但還是被不少人看到了。 只不過大家都是體面人,看到也只當(dāng)沒看見。 傅庭涵回到傅家,弘農(nóng)公主正在最后一遍清點(diǎn)聘禮,和明日要用到的東西,看到兒子回來,幽幽地道:“回來了?傅尚書真是越來越忙了?!?/br> 傅庭涵就想到了剛才的一幕,臉色微紅,老實的行禮后退下。 弘農(nóng)公主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由搖頭,還真是兒大不由娘。 而汲淵和曾越也順利的把別院里的人全都帶回了洛陽,他們回來時天色還早。 蒯邑這百余災(zāi)民占了郭璞的光,汲淵讓人親自安排了他們的去處,然后帶著郭璞往自家的方向去,靠近家門時聽到趙家傳來的熱鬧聲,他讓馬停了一下,和郭璞笑道:“郭先生可有意去喝大將軍的添妝酒?” 得知小皇帝也會來給趙含章添妝,郭璞略一思索便應(yīng)下了。 他也想見一見小皇帝和趙含章,若能同時看見他們那就更好了。 上次,他同時看到了瑯琊王和王敦就很有趣,知道了非常有趣卻又悲傷的事呢。 天象雖早有預(yù)示,但他還是想要再確定一番,要是不同于自己的估算,他得趁早跑。 郭璞本人還是很惜命的。 于是,汲淵派人回去拿禮物,當(dāng)即就領(lǐng)著郭璞上門。 他們來得不巧,剛到趙宅,還沒得及進(jìn)門呢,就聽到車仗靠近的聲音,回頭看去,便見禁軍分開兩邊,竟是小皇帝親自來了。 有內(nèi)侍提早一步趕到,沖趙宅里面喊道:“陛下來了,快來人迎接!” 趙宅里的賓客門立即出門站好,然后讓出一條道路來,趙含章扶著王氏出來。 汲淵站在一側(cè),郭璞目光微閃,也老實站著沒動。 小皇帝被荀藩等官員簇?fù)矶鴣?,趙含章拱手行禮。 小皇帝忙道:“今日是大將軍的大喜事,不必多禮。” 小皇帝會來,是為了表達(dá)對趙含章的看重,以及,親自來給趙含章送禮,鞏固一下雙方關(guān)系的。 本計劃是明天參加正禮的,但聽荀太傅的意思,明天趙含章似乎有事要干,到時候免不得有爭斗,他在可能會被牽扯其中,所以不如今日來添妝。 其實小皇帝都不想來,他覺得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就已經(jīng)很抓馬了,今天二十四了,離除夕還有五天,然而他每天還要上學(xué),趙含章等大臣加班,他也要加班。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想,其實當(dāng)一個躺平,任由趙含章攝政的皇帝沒什么不好的,甚至,他愿意將這個皇位讓出去,這種感覺在越來越沉重的課業(yè)和政務(wù)中達(dá)到了頂峰。 所以他只想降低自己在趙含章,已經(jīng)朝臣們這里的存在感,可是荀藩等晉臣不允許他這么擺爛。 他們認(rèn)為,小皇帝還是應(yīng)該和趙含章搞好關(guān)系。 他就應(yīng)該今天出現(xiàn),向世人展示他和趙含章的和睦的關(guān)系,以震懾那些有不臣之心的人,比如明預(yù)石勒之流。 所以小皇帝就來了。 但他人雖然來了,心卻沒來,這兩天趙含章成親,朝廷放假兩天,不,不對,朝廷早就封印放假了,但今天是真的所有官員都沒進(jìn)皇城加班,所以,小皇帝也沒折子要看。 他,也想休假。 而且他覺得他和趙含章有代溝,所以說完“琴瑟和鳴,白頭偕老”的祝福詞后他就沒話了。 趙含章看了看時間,目光就看向小皇帝身邊的荀藩。 荀藩立即上前提醒小皇帝該送禮了。 小皇帝回神,立即送出自己的禮物,一匹寶馬! 這是一匹棕色馬,混身棕色,毛長且亮,只額上有一撮白色的毛。 第1088章 馴服 趙含章看到,目光微閃,兩個月前北宮純給她發(fā)報,說草原上出現(xiàn)了一匹馬王,他派人去捕,可惜,它跑到了代國。 北宮純發(fā)報問她,他可不可以扮做馬商或馬隊的人越過邊境去抓馬? 他想把這匹馬送給她當(dāng)新婚禮物,他覺得趙含章就缺一匹神駒。 趙含章雖然心動,但還是嚴(yán)詞拒絕了,不許北宮純越過邊境線,以免拓跋猗盧誤會,造成兩方紛爭。 北宮純對此念念不忘,后來往朝中匯報政事時還夾了一封信給趙含章,不好在電報上發(fā)的話都寫在了其中,當(dāng)中詳細(xì)描寫了那匹馬的模樣,就是通體棕色,額間如云。 趙含章伸手摸了摸它的頭,馬顯然還未完全被馴服,它粗粗的噴了一口氣,避開趙含章的手,馬蹄原地踩了幾下,大有脫離束縛而去的意思。 趙含章手上的動作越發(fā)輕柔,摸了摸它脖子上的毛哈哈大笑起來,回身和皇帝行禮,“臣謝陛下賞賜!” 見趙含章神采飛揚(yáng),臉色愉悅,小皇帝也不由笑起來,問道:“將軍喜歡嗎?” 趙含章不吝夸贊,“極喜歡?!?/br> 君臣間的相處極為自然和睦。 來湊熱鬧的李班愣愣地看著,這和范丞相說的不太一樣啊,大將軍和小皇帝相處得挺好的呀。 在場的文武百官也這么覺得,大將軍和小皇帝之間很和睦嘛。 趙含章讓人把馬牽到馬棚去,“把它和其他馬隔開,待有空了我再來馴服它。” 曾越應(yīng)下,讓親衛(wèi)將馬遷下去。 看到曾越,大家才升起的和睦感又消散了不少。 這是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身為朝廷的禁衛(wèi)軍副統(tǒng)領(lǐng),他卻一直是趙含章的親衛(wèi)之一,也就是說,改朝換代也不過是趙含章一句話的事。 李班面對家人時是信任過多,所以從不會想這些,但對外,他可不傻,所以他瞬間想通了,范丞相果然不欺他。 趙含章請小皇帝入內(nèi)用飯。 小皇帝和荀藩一起進(jìn)了,但其實代溝在這里,他跟在坐的每一個人都說不上話,那么多人盯著,吃也吃不好。 趙含章在身邊,壓力更大了,于是小皇帝就簡單的吃點(diǎn)東西,然后表示他的祝福已經(jīng)送到,他應(yīng)該回宮了。 趙含章將人送出大門。 他一走,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倒不是他有威嚴(yán),大家怕他之類的,而是感覺怪怪的,在座的,大多數(shù)是趙含章的人。 和小皇帝坐在一起,感覺他們不是一伙的。 小皇帝走了,汲淵正要上前,但見身邊的郭璞不動,便好奇的問道:“郭先生不一起嗎?” 郭璞將目光從小皇帝那里收回,沖汲淵笑了笑道:“我就不去了,這會兒突感不適,或許是路途奔波,郭某如今累極,想先回去休息?!?/br> 汲淵眼睛瞇了瞇,卻沒反對,叫來自己的親衛(wèi),讓他送郭璞回去休息。 郭璞沖他拱了拱手就走,才一轉(zhuǎn)身想起什么來,轉(zhuǎn)頭笑道:“汲先生,今日的添妝別具一格,聽意思,今日新郎沒來送聘,明日也不會來接親,而是要各自去新房里舉行婚禮,聽人說,大將軍還想將此婚制制冊,記于《禮》中,但要知道,想以婚俗改制度,須得經(jīng)得起禮的考證,若是趙大將軍堅持改婚俗,怕是會激起一些人的反叛之心?!?/br> 汲淵微微一笑道:“多謝郭先生提醒,大將軍深謀遠(yuǎn)慮,早已算到這一點(diǎn),也知道有些事輕易不可變?!?/br> 郭璞這才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和親衛(wèi)離開。 待他坐上門外的馬車,簾子一放下臉色便沉了下來,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口,勉強(qiáng)壓住異樣,不過他不覺得難受,只覺興奮。 真是神奇,趙含章有明君之相,分明應(yīng)該是治世之雄主,但她卻又有滅世的命格,這樣的人,成則名垂千史,敗則遺臭萬年,哈哈哈哈,沒想到啊,沒想到,她竟有這樣的面相。 那小皇帝的面相也有意思,分明是早夭之相,卻又有一線生機(jī),那一線生機(jī)下富貴榮華,卻不是帝王相,稀奇,稀奇,果然稀奇,也好玩。 等把所有的賓客送走,趙含章就換上輕便的衣裳往馬棚去。 她把小皇帝送的那匹馬牽出來,用豆料喂它。 馬噴了噴氣,高傲的抬起頭來,趙含章輕柔的摸了摸它的頭,它不耐煩的甩開趙含章的手,這才低頭吃起來。 趙含章笑道:“你長得這么好看,頭頂又有一小撮白毛,要不以后叫你小白吧?” 馬是分不出名字好壞的,但它能感受到人的情緒,聽著似乎是個好名字,它高傲的噴了一口氣,低頭在她手心里吃豆餅。 趙含章細(xì)心的給它喂飽,又牽上它去洗刷,用的是溫水。 水潑在它身上,小白憤怒的原地踏步好幾下,似乎感受到水的溫和,這才不再生氣。 趙含章就盡心盡力的給它刷毛,最后沖過一遍后又用毛巾把它擦干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