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4節(jié)
趙含章并不計較,工匠們也要吃飯,她總不能讓人破產(chǎn)餓肚子。 “燈籠也要配著庭院的景色來用,這宅邸是祖父留下來的,古樸雅致,阿娘選的燈籠雖然簡單,卻大氣雅觀,正好配這宅邸,”趙含章道:“您別說什么褪色之類的話,我剛才進(jìn)門的時候看到了,那燈籠的顏色是舊了,但更好看了,換上您那炫彩的宮燈,跟這宅邸一點兒也不配,像暴發(fā)戶?!?/br> “你不是說燈籠,是說我吧?”趙瑚哼了一聲道:“暴發(fā)戶怎么了,我有錢,我樂意。” “行,我不與您計較,您樂意就樂意吧,反正都換上了,我總不能再折騰著換下來?!壁w含章身子一歪,湊向他小聲問道:“七叔祖,聽您這口氣,您還有許多存銀呢?” 趙瑚戒備的看著她,問道:“你想干嘛?” “我想和您借一筆錢?!?/br> “還借!”趙瑚聲音一高,花園里的人聞聲全都看過來,這才壓低聲音道:“你怎么又借錢,仗不是打完了嗎?” 趙含章道:“這次是我自己借的,不是朝廷借。” 一聽是她借,趙瑚臉色好看了些,問道:“你借錢做什么?” 趙含章但笑不語,趙瑚看了她一會兒,祖孫兩個打了一會兒眉眼官司,趙瑚便自以為明白了,也笑起來,“就是嘛,你說你都到這個位置上了,何苦還苦哈哈的這么對自己呢?說吧,借多少?” 趙含章伸出一根手指。 趙瑚皺眉,“一百萬?” 趙含章道:“我給您算最高息?!?/br> 第1245章 借個錢 趙瑚冷哼一聲,趙含章以律法定了民間借貸的最高息,再高能高到哪兒去? 趙瑚雖混,此時也不敢違抗她的法令,何況當(dāng)著她的面呢。 所以他只問:“借多久?” 趙含章:“一年,明年此時,我必本息全還?!?/br> 趙瑚在心里算了一下按照最高息借錢給她能收回多少,片刻后點頭,“行,借你。” 見趙含章心情大好,趙瑚便輕咳一聲,也學(xué)她的樣子身子一歪,湊近她道:“我聽人說,明年征發(fā)的勞役要減少,但中書省交待給尚書省的官道和水利修建卻不少,這些錢要朝廷出?” 趙含章似笑非笑,“七叔祖消息好靈通啊。” 趙瑚道:“這個消息可不止我知道而已,許多人都心中有數(shù)了?!?/br> 趙含章垂眸遮住思緒,減少征發(fā)勞役一事不是秘密,她當(dāng)眾說的,為的是讓各地官員與民休息。 但中書省規(guī)定必須完成的官道和水利建設(shè)卻是剛有雛形,門下省還沒批復(fù)審核呢。 趙含章決定將此事交給元立暗查,她知道,想要杜絕政治信息外泄是不可能的,尤其是這種他們認(rèn)為不會危害到國家層面,卻又有利可圖的信息,自忍不住泄露給親近之人。 但這才剛開始呢,若是不遏制,以后風(fēng)氣形成,更難止了。 趙含章沒問趙瑚從哪兒得知的,估計他也不會說,趙含章掀起眼眸,眼中已是澄澈一片,“七叔祖是想?” 趙瑚道:“過完年,我想組一支工隊,名字都取好了,叫趙氏工隊,到時候接民間建房子,還有朝廷修路挖渠的活干,洛陽一帶的官道建設(shè),你撥一段給我吧?!?/br> 趙含章:“您哪來的人手?” “我有啊,一直給我建房子的那些人不都是嗎?” 趙含章:“他們沒分著地嗎,不回家種地?” “你們朝廷修路專趕農(nóng)時???”趙瑚道:“我都與他們聯(lián)絡(luò)好了,農(nóng)閑時都出來干活,一個村只要有一人在我的隊伍中,那就能帶出一個村的青壯,所以你放心,人管夠?!?/br> 這點趙含章是相信的,打工嘛,一人帶一家,一家?guī)б淮澹@不就是中國農(nóng)村的人情往來嗎? “您的工隊全靠短工???” “那不止,我還有奴婢,有佃戶呢。” 說起這個趙含章來勁兒了,和趙瑚道:“七叔祖,我和您贖一些人吧?!?/br> 趙瑚立刻遠(yuǎn)離她,往后一靠道:“拿我的錢贖我的人?你休想!哼,我現(xiàn)在都缺人呢,要不是你……” 趙瑚其實很想再多買一些奴婢的,但因為朝廷給地給得太大方了,前兩年還好,因為流民多,大路上一攔,多的是想賣身活命的。 但從今年開始就不行了,雖然還會有流民,但他搶不過朝廷了。 趙含章此時聲望太高,民間的百姓都很相信她,直接的影響就是,朝廷空口白牙,拿出一片荒地來記他們的名,他們就愿意去落戶,而無視拿著真金白銀和糧食買人的他。 趙瑚大片的土地沒人耕種,不得不將一些奴婢放出,遣他們到莊子里務(wù)農(nóng)。 其實,趙瑚現(xiàn)在的商業(yè)結(jié)構(gòu)中,田地每年的收益率比不上他那些作坊和店鋪了。 可趙瑚依舊把著不愿放手,不僅趙含章,就連趙淞也幾次勸他,田地種不過來,可以往外賣,或者賣朝廷一個面子,讓朝廷贖買。 但趙瑚就是不答應(yīng)。 他精著呢,他說不出什么大道理來,但他的初始資本是從田地來的,包括后面能跟在趙含章屁股后面吃rou喝湯,也是因為他有大量的田地產(chǎn)出的糧食。 那些糧食其實換算成錢沒有多少,但打仗時,那是拿著錢都買不到,就靠著這些糧食,他才從趙含章那里換來了一次又一次的庇護(hù),借著她的庇護(hù)把商隊,店鋪開到全國各地。 賺到的錢又大量的囤積糧食,再把糧食倒手賣給趙家軍,或是支援趙家軍,從而獲得更多的便利…… 要說汲淵和軍中的后勤官們和趙氏的誰最熟悉,除了趙銘,那非趙瑚莫屬。 他為什么能在趙銘之前封侯? 就是因為,他雖不似趙銘一直在前面效力,可他一直是趙含章強(qiáng)有力的后方,他付出的可不少。 趙瑚人不聰明,但在利的敏銳度上遠(yuǎn)超一般人,他敏銳的察覺到土地和糧食的重要性。 不僅在于現(xiàn)在,也在于將來。 至少三年之內(nèi),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三年后的事,三年之后再說吧。 何況,他就是要賣地也不會賣給朝廷的。朝廷雖不至于壓他的價錢,但也賣不出高價去。 天下安定之后,那些四處逃亡的世家會回來吧? 哪怕就回個旁支,他們甘愿就分朝廷那幾十畝薄地? 那肯定是要買田地的,最好還是買曾經(jīng)他們家,他們宗族的連成片的地。 當(dāng)初買地時趙瑚就算到這一點了,所以專挑一些大家族逃難后丟棄的良田買。 熟地,好耕作,灌溉方便,產(chǎn)量高,還有潛在接手買家,可以高價賣,這地囤的不要太值哦。 就是可惜,不知是誰那么壞給趙含章出的主意,直接頒布律法,不許再私賣土地。 而且,不許他從衙門買那些被收回國有的土地也就算了,還不給他買私人的。 合著土地買賣就只允許他們這些有大量土地的地主互相流轉(zhuǎn)唄? 趙瑚越想越氣,覺得趙含章堵了他好多暴富的渠道,于是沒好氣的問:“你到底給不給?” “給,”趙含章道:“七叔祖都親自開口了,我豈能不給?不過咱依舊丑話說在前面,不論是工程質(zhì)量,還是對民工,您要是不符合規(guī)定,我可是不徇私的?!?/br> 趙瑚哼了一聲道:“我也沒指望你徇私,你不堵我的路就算不錯了,因你之故,我這一年丟失了多少人,白添進(jìn)去多少錢財?” 東家不得阻攔奴婢自贖,收取的贖金不得超過其賣身的三倍的規(guī)定一出,北方也受到了沖擊。 趙瑚家的不少下人都小心翼翼的提出了自贖。 趙瑚不得不提高奴婢的工錢待遇,這才留下大部分人,余下態(tài)度堅決的,他這才放行。 說真的,要不是有趙淞在一旁盯著不許他作亂,趙瑚有很多手段可以使他們放棄自贖的想法。 第1246章 觀念不同 趙含章知道與趙瑚說國家利益,說民利是說不通的,只能說他的利益和宗族之利,所以并不介意他的抱怨,直接問道:“七叔祖想修哪段路?” “隨便哪一段,離洛陽近一點的,路長一些,錢多一點的就行,”趙瑚說到這里一頓,蹙眉看她,“我修路的錢總可以按時拿到吧?我可提前說明,你若是不按時給錢,我可不會替你墊付民工,反正大家就都欠著吧?!?/br> 那些短工也不敢把他怎么樣。 趙含章:“……放心吧,什么錢都可能欠著,民工的錢不會拖欠的?!?/br> 朝廷還欠著趙瑚大量的錢呢,國庫要是實在不夠,就先拖著他那塊,怎么也不可能拖欠出賣苦力的民工。 趙瑚不知趙含章心中所想,不然此時一定后悔多嘴這一句。 倆人一來一回間就確定了一些不能為外人道的利益交換,趙淞帶著一群趙氏子弟過來時,倆人都默契的停下了交談,一同起身向趙淞行禮。 趙淞擺了擺手,看了眼趙含章的衣著后微微皺眉,“怎么穿胡服?” 他抱怨道:“現(xiàn)今留在京城的趙氏子弟越來越多了,我想以后大年初一洛陽這頭也應(yīng)當(dāng)祭祖,祭祖時衣裳亦是禮儀,不能出錯?!?/br> 趙瑚卻很喜歡趙含章的這個打扮,在一旁道:“這又不是祭祖,是家宴,自然怎么舒服好看怎么穿,要我說,我們的禮服就是太繁瑣了?!?/br> 趙淞臉色一沉,“禮不可廢,老七,你就是太胡作非為了,我聽人說,你讓你成衣鋪子里的人做單衣,以后要穿單衣出門?” 趙瑚跳腳,“誰跟您泄露的消息,這可是我的商業(yè)機(jī)密!” “屁的機(jī)密,在你店里干活的趙萬氣得辭職回家了,這事我都知道了,不許你做這種生意,丟人不丟人,只穿單衣,那跟穿著里衣出門有什么區(qū)別?你當(dāng)天下都是你家臥房啊。” 趙萬并不是奴仆,而是趙氏族人,家貧,有一門裁縫的手藝,所以去趙瑚的成衣鋪干活,干了有十年了,沒想到他們有一天會理念不合,趙萬直接就炒了老板。 如此隨性灑脫,趙含章心底微微羨慕。 “郭璞說今年夏天炎熱,去年就已經(jīng)很熱了,今年還要更熱,什么衣裳能擋得???”趙瑚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家有冰,但大多數(shù)人是沒有的,穿單衣是最好的方法,大不了里面再加一件肚兜就是了。” 趙含章想到現(xiàn)在不論男式還是女式皆鮮艷無比的肚兜,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就這一下,立即就被趙淞抓住了,他指著趙含章罵趙瑚,“你看看,你把三娘都給嚇住了,外面的人能接受?你趕緊把這個點子去了,免得丟人?!?/br> 趙瑚就扭頭盯趙含章,瞇眼,“你覺得這主意不好?” 趙含章連忙擺手,在兩位叔祖的逼視下道:“這生意上的事我不懂,衣裳也不懂,實在給不出建議來?!?/br> 趙淞:“禮儀你總懂吧,你說,這合不合乎禮儀?” 趙瑚也說她,“你不懂衣裳?你不懂衣裳為何總是胡服多,漢袍少?” 趙含章笑道:“我就是覺著怎么方便怎么來,阿娘他們都說好看,那就是好看的?!?/br> 她停頓了一下后道:“禮儀服飾也可順應(yīng)時事而變,我覺著日常的衣裳將袖子再略改小一些,出行做事會更方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