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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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中片刻的寂靜。 侯爵急促的呼吸終于一點點、一點點地平復(fù)下來。 就在這時,埃莉諾冷不防再次開口,輕柔的語聲無比冷酷:“艾德文,阿曼達,大學(xué)士……您猜現(xiàn)在該輪到誰了?” 老艾德文窒息般抽了口氣,倉皇地喃喃:“不……不……求求你……求求你放過我!求求你了,埃莉諾!” “給我一個放過您的理由?!?/br> “我和你父親是至交,我們不該變成這樣……” 埃莉諾的喉間溢出一聲變調(diào)的蔑笑:“您居然敢在我面前提起父親。您的羞恥心是否也和您身上的腫塊一樣,潰爛成膿了?” “如果你還在因為查理的事恨我……你失去了父親,我失去了僅存的孩子,這還不夠嗎?”侯爵歇斯底里起來,試圖坐起來,卻被阿默斯狠狠按了回去。 埃莉諾居高臨下地俯視他,幽冷地笑:“您從我那里奪走的只有父親?” “我……” 不等對方說完,她嚯地跨到老艾德文上方,鉗住了他的下巴:“如果您真的是那么認(rèn)為的,那么就再說一遍,看著我,把這話再說一遍!” 紅發(fā)紅眼襯得她膚色病態(tài)得白,老艾德文就好像看見了來自冥界的烏爾德本人,寒顫著吐不出一個音節(jié)。 而埃莉諾因為暴怒,同樣半晌口不能言。 隨后她開口了,以極低極低的、冷靜得可怕的語調(diào):“父親去世時名下有三座莊園,還有我母親的嫁妝美泉堡,您都吞為己有,并將我送進圣所。假如我成了渡靈人,也許總有一天能對這一切釋懷、甚至原諒您。但您……” 埃莉諾再次露出輕挑又冰冷的微笑,雙眼宛如暗影中燃燒的兩顆紅寶石:“但您不肯放過任何利用我的機會,您覬覦南烏爾姆的鹽礦,將我先嫁給了馬修?!?/br> 她仰頭,仿佛終于無法忍受房中腐臭憋悶的空氣:“您毀了我對婚姻、對人生、對人、對神明僅存的希望?!?/br> 老艾德文被這話語的分量激了一記,下意識想解釋:“我并不知道馬修對你做了什么……” “您不知道?您不知道維斯比的那對兄妹是什么情況?”埃莉諾啞聲笑,“家業(yè)還算豐厚、卻始終未婚的老單身漢,嫁過去只等丈夫去世就能為所欲為,真是這樣的美事還輪得到我?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兒?” “但你的確……”侯爵無力地反駁。 “如果沒有……”埃莉諾朝阿默斯瞟了一眼,“我根本活不到今天?!?/br> 老艾德文咽了口唾沫。 埃莉諾溫柔地笑,再次俯身湊近,手指隔著濡濕的亞麻內(nèi)衫,在對方的胸口游走:“當(dāng)您雖然因為梅毒而無法當(dāng)眾現(xiàn)身,卻還是和那些貌美的農(nóng)家姑娘在這里、在這張床上鬼混的時候,我在干什么?” 她手指用力,侯爵哀嚎起來。 “我的丈夫?qū)ξ覜]有任何的愛意,我只是一個可能帶來子嗣的工具。最可悲的是,就連丈夫應(yīng)該履行的義務(wù),大多數(shù)時候他都力不從心?!卑@蛑Z事不關(guān)己地敘述著,語速越來越快,“還有時時刻刻刁難我的卡洛琳女士……您真該和她湊一對,看看是誰會先被對方折磨至死?!?/br> “我……對此很抱歉?!焙罹羧讨鴤幩毫训耐闯?,艱難地吞咽。 “不,沒什么,反正他們都死了。” 埃莉諾說著站起來,將靠窗一面的床帳也卷起來,隨后打開窗子。 夏季的北洛林白晝很長,已經(jīng)是夜晚時分,山巒輪廓線后的霞光才露出日落的端倪。 “我能和您說的話,都說完了。”她回頭,混雜的柔光在她眉眼間閃爍,一陣紫一陣橙紅,“您還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我也許罪有應(yīng)得,但求求你放過小艾德文?!?/br> 埃莉諾哧地笑了:“啊,您放心,我不會遷怒他的?!?/br> 費力地咽著唾沫,艾德文大人努力表現(xiàn)得無所畏懼:“來吧?!?/br> 他一閉眼:“殺了我吧?!?/br> 也許只等了須臾,也許很久,但老艾德文什么都沒感覺到,便帶著希望睜開眼。 映入眼簾的是埃莉諾噙笑的臉龐: “我的確要您死,但我可沒承諾會給您個痛快?!?/br> 艾德文大人瞪圓了眼,僵了片刻。突然間,他整張臉都扭曲起來,大張的嘴中冒出尖叫。如野獸般嘶叫著,他的手顫抖著向兩腿間摸索,卻半途因為劇痛全身無力。 “您一直喜歡夸耀自己作為男性有多勇猛,”埃莉諾垂睫微笑,“那么就從那里開始。最后您全身都會和那里的傷口一樣,一點點地化膿潰爛……” 老艾德文在她眼中看到了驚恐的自己,倒置著,宛如被倒懸受刑的罪人。 “再看一眼夕陽吧,艾德文大人,日落時的卡斯蒂利亞很美?!卑@蛑Z頓了片刻,五指一松,隔光的厚床帳隨之委地。 “這恐怕是您最后一次見到太陽了?!?/br> 第17章 無歸果實 熱水傾瀉而下,水珠濺出銅盆。 埃莉諾開始洗第三遍手。 一入夜,空氣立即流動著寒氣,熱水很快就涼了。往掌心呼了口氣,她盯了十指片刻,一閉眼。 水聲再起,她再次一絲不茍地搓揉指掌。 “差不多夠了吧?剛剛洗澡也花了那么長時間?!泵媲八y鏡中現(xiàn)出黑發(fā)男人微微笑著的臉龐。 埃莉諾口氣冷淡:“還臟。” 阿默斯便哧哧笑起來:“都到了這個地步,你還嫌臟?真論靈魂的污穢程度,老侯爵和現(xiàn)在的你不相上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