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厚臉皮求助娘家
三、四天來,那些死魚的慘狀塞滿郁鋒濤整個腦海,他內(nèi)心里頭充滿仇恨充滿憤怒,胸膛燃燒一團報仇野火。嘴上是勸說吉景生——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但是郁鋒濤自己差些忍不下要拿刀去跟徐水龍那個無賴拼命。 生活的壓力,前途的迷茫、焦慮,郁鋒濤暫時把對徐水龍的仇恨放在一邊。 **比天災更可怕。 郁鋒濤再一次陷進了絕境,也在一夜間成熟了,他往后所想干的事業(yè),天災、**統(tǒng)統(tǒng)要考慮進去,否則,會重蹈覆轍。這樣一個家徒四壁家庭,他又能經(jīng)得住幾回這樣失敗呢? 腦汁絞干了,郁鋒濤也想不出一條掙錢路子,他非常茫然,只感到一座崇山峻嶺擋在眼前阻斷他的去路。郁鋒濤恨自己窩囊,窩囊透頂,愧對父母親白白送他讀了這么多年書,要是他不讀書,和別人家孩子一樣扎起褲腳,扛著鋤頭下地種田,把錢留下給父親治病,他父親恐怕不會病逝…… 半個月了,郁鋒濤仍未從一蹶不振的頹廢、喪志中走出來,全村人的人眼睛一天到晚盯賊一樣盯著他,看他的笑話。彭淑娟這個母親憂心如炎,卻拿不出一計之謀。 晌午吃飯當兒,彭淑娟憂心忡忡對兒子說,外邊曠野廣闊,空氣新鮮,出去走走了吧,別一天到晚老是悶在屋里頭。他們是欠了一屁股債的家庭,不是一朝一夕能擺脫困境,除非是天上掉下一坨狗頭金讓我們撿?!?/br> ——出去走走,去哪里? 村子四周是光禿禿的黑烏烏石頭山,看的就心酸,一腳邁出家門口,他郁鋒濤面對的是一張張吃人的撲克牌惡人心的臉,一雙雙嘲笑他的眼睛…… 也許是不想叫母親太cao心吧,下了飯桌,郁鋒濤果然走了屋里。 站在門口躊躇了一會兒,郁鋒濤朝村外走去,毫無目的走著走著,等到發(fā)覺時已經(jīng)來到在一座叫西松山山腳下。 既來子,則安之。 郁鋒濤爬上了山頂。 立在山頂上,任憑微風吹拂,郁鋒濤堵在心頭的一團東西被新鮮空氣淡化了,放眼眺望,視野一下看的遠看的遼闊。 半個鐘頭左右,坐在了石頭上,看著腳下石頭間隙嫩嫩的小草,猶如是鋼針扎進郁鋒濤的心,他一下子想到了牛,心口襲上對四牛戶的仇恨。他們勢利眼,他不怪,可他們不應該落井下石。 忽地,郁鋒濤腦海里閃出一個念頭:這么好的草,我為什么不養(yǎng)牛,當一個養(yǎng)牛專業(yè)戶,跟那四家狗雜種競爭,讓全村人都租我的牛犁田,氣死他們,看看他們還能刁難得了我? 然而一杯茶光景,當奔騰血液緩下來,郁鋒濤發(fā)熱頭腦隨之冷靜,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養(yǎng)牛,他是一只跟屁蟲,豈不是窩囊一個人。這么鮮嫩嫩的草,他為什么不養(yǎng)別的? “對!養(yǎng)羊!”嚎叫一聲,郁鋒濤心中豁然明亮。 坐在石頭上,郁鋒濤冷靜苦苦思索養(yǎng)羊到底行不行,有什么風險,會發(fā)生什么天災、**? 前兩次養(yǎng)殖失敗,徹底把郁鋒濤頭腦里的盲目、莽撞、急功近利洗去,他不能只想好事,一夜間把錢撈進口袋里。 太陽懸掛在山峰上了,郁鋒濤才起身回去。 整整半天時間,郁鋒濤腦子就消磨在養(yǎng)羊這么一件事上,到家門口了,他還拿不定主意。對他這樣一個家徒四壁的窮光蛋來說,本資小是首選。 沉淀一夜,第二天吃早飯時,郁鋒濤把養(yǎng)羊的決定跟母親說了。 養(yǎng)羊? 皺紋的額頭一下舒展,彭淑娟衰竭的心怦怦怦劇烈跳動,熱血奔騰,心里樂開了花,那份振奮、欣喜、激動線穿豆腐——甭提啦。只要兒子不在失敗面前倒下,失敗多少次都不可怕,可怕的是一個人懶惰無賴,墨守成規(guī),鼠目寸光,胸無大志。 換成別的婦女,兒子一連兩次失敗,村里風涼話四起,定然是羞得無臉邁出家門,可彭淑娟對此不以為然,因為這不是她兒子無能,是他們家人不逢時,躲不過天災**。 要買小羊崽,又要踏上回娘家路上,彭淑娟心頭自然又涌上羞愧。沒辦法啊,人窮志短,她臉皮都已經(jīng)麻木。特別是她那個三嫂楊梅玉,一見到她這個落魄小姑姑,拿她當路上狗屎,一張臭面孔拉得比馬臉還長三寸,動輒惡毒的話挖苦她,奚落她,羞辱她。 比昔日走的快,彭淑娟到娘家村子時才九點多鐘。 步履輕快邁進大哥彭文武家,彭淑娟禁不住心頭狂喜,呼喚一聲:“大哥!大嫂!” 聽到叫聲,彭文武老婆祝茹蓮從廚房里走了出來,剛才看到小姑姑彭淑娟放下肩膀上的三只大公雞,大吃一驚,舌頭僵硬,淚花不知怎么的掛在了眼角。平日對老公把已嫁出去且生兒育女的meimei當作寶貝一樣,祝茹蓮偶爾有怨言,可是此時老公不在,祝茹蓮倒是把小姑當作了親meimei相待。 “大嫂,大哥還沒放學???”邊說,彭淑娟邊從雞籠里抓出一只公雞,笑嘻嘻送到祝茹蓮跟前,欣喜道:“大嫂,你把這只公雞給三嫂家送去。我給二嫂送一只去?!?/br> “好,好,好?!弊H闵忂@才醒過神,喜不自禁接過小姑姑手中公雞,她自然明白彭淑娟不愿親自把公雞送過去原因。 給二哥彭文勇送了公雞后,回大哥家,她大哥仍未回家,彭淑娟心頭急呀,望眼欲穿盼著大哥早點回家?guī)退ベI小羊崽,她早一天抱上金元寶,在全村人面前直起腰桿挺起胸膛做一個正常的人,堵住那些烏鴉嘴,八哥嘴。 耐著性子大哥時,彭淑娟邊幫著大嫂燒火煮飯,一邊把這一年多的遭遇一一講述給大嫂聽。 快到吃飯時,大門外傳來一個婦女大嚷聲:“淑娟。淑娟。淑娟吶——”這個母雞被人猛踢一腳般的叫聲,聽到耳朵里,彭淑娟如芒在背,朝大嫂苦笑一下,站起來朝外走去。 等到彭淑娟走到廳堂,叫嚷的人也剛搖晃到天井,她勉強擠出三分笑,極不情愿叫了一聲:“三嫂——” ——此人正是楊梅玉。 楊梅玉長得矮墩墩的,像一個南瓜,走路時,叫人左看右看,怎么看也是一只鴨子在走。 看見彭淑娟,楊梅玉頭一回笑的臉上要溢出蜜了,很是親熱:“淑娟,你回娘家來了,怎么不先到我家。我和你三哥天天在想著你,念叨你唄?!?/br> 蒼蠅落進湯里,看的惡心。 別說是彭淑娟聽了楊梅玉的話,胃都翻過不,連廚房里的祝茹蓮一聽,一線之差要跑出來親手撕了楊梅玉那張無恥的嘴。要不是彭淑娟這一回送她一只大公雞,她楊梅玉會這么親熱,呸—— 到了彭淑娟身邊,楊梅玉三分假情七分假意伸出手輕輕拉扯了幾下:“走,走,走,去你三哥家吃飯?!?/br> 忍不住心頭怒火,祝茹蓮從廚房趕出來,不給楊梅玉面子:“早不來叫淑娟去你家吃飯,這時候要上飯桌了,你來假什么惺惺?” 嗅到火藥味,彭淑娟擔心大嫂、三嫂吵起來,忙打圓:“不用了,三嫂。我等大哥有要緊事,還急得趕回去呢?!?/br> “哦,這樣吶——”“淑娟,萬一沒回去,晚上一定到你三哥家吃飯哦?!睏蠲酚耥標浦郏琶εゎ^即走。要是彭淑娟真要到她家吃飯,她不后悔的腸子長青苔才怪。 楊梅玉剛走出大門,彭文武回家啦,他是村里小學教師。 猶如干涸田里的禾苗突遇到一陣大雷雨,一瞅見大哥,彭淑娟心里踏實了,竹筒倒豆子把憋在肚子里的急事對大哥吐出,巴不得大哥連午飯不吃立馬跑去幫她買羊崽。她這是沒辦法,窮日子逼的呀。嘴上勸兒子窮日子不是一夜間能富裕,可是彭淑娟盼星星盼月亮,恨不得一夜暴富,然而蒼天對她太殘忍了。 見大哥皺眉不做聲,彭淑娟心里焦急,唉嘆一聲:“大哥,蒼天不睜眼吶,這,這,這躲過了一災,一災又砸?!薄按蟾?,我這是無路可走了,只能厚得臉皮回娘家找你了——” meimei辛酸淚滴像一把尖刀,插在彭文武心口:“阿妹,我是你大哥,你有難,不找我,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