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驚弓之鳥下的報仇
李秋玉的話叫郁鋒濤一懼,又感動的心在顫動,一把將她摟在懷里,淚眼泛光。 性格內(nèi)向女孩,當(dāng)她鐘意一個男孩,并向男孩表白,她的芳心已經(jīng)是敲下去鐵釘——一輩子愛他。 這時,皎潔月光從天井傾注進(jìn)廳堂里,悄悄往房間里張望著,一臉的羨慕,愜意笑著。 或許郁鋒濤這樣一個男孩,更需要得到女孩的愛和溫暖。 就在李秋玉向郁鋒濤獻(xiàn)出童貞,兩個人在床上烏山**纏綿一刻,村里另一頭有人則煩躁不安,夜不能寐。 說者無意,聽者在心。 中午郁鋒濤在屋里對人群所說的話,在村里引起一陣不小恐慌,證實郁鋒濤到過省城這事假不了。一個欠了一屁股債窮光蛋,竟然敢闖省城,一歸來在縣城開店鋪,哪個人還敢小覷他。在鬧荒,除了他郁鋒濤外,誰還有他這個本事、能力、膽略? 當(dāng)時在場有一個個子矮小、不引人注目的十五、六歲男孩,名叫高文文,他是四把筆的兒子。 幾天前聽說郁鋒濤從省城歸來,四把筆、阮珠蓮夫婦莫名其妙驚慌一團(tuán),隱隱約約感到郁鋒濤這一回來,往后肯定不會放過他們,上一回他四把筆沒被打死,已是不幸中的萬幸。 ——那天在家里一直等到黃昏,還不見老公回家,阮珠蓮心頭不安眼皮亂跳,知道老公一定是出事了,她趕緊跑到山上去找。等到她趕到老鷹山路口,看到路上有一個人在吃力爬著,馬上意識到什么,阮珠蓮三步并作兩步跑了上去。走近一看,天啊,是她老公,恐懼一聲尖叫:“山關(guān),你怎么了,怎么會是這樣?” 原來,在郁鋒濤走后兩個多鐘頭,四把筆這才從昏迷中蘇醒過來,但是雙腳已經(jīng)不能走路,被打斷了。當(dāng)時四把筆心頭明白呀,自己要是不能爬回去,他只能死在山上,半夜做了狼的美餐。 ……把老公背回家,阮珠蓮連夜跑回娘家找了個土郎中。最后命是保住了,但是左腳要靠拐杖才能走路。 自己種的苦果,自己吃。 四把筆、阮珠蓮夫婦只能擰著鼻子不敢吭聲,哪敢對人說是被郁鋒濤打斷腳,只說是四把筆去砍柴時,從山上摔了。從此,他們夫婦時刻關(guān)注郁鋒濤動向,伺機(jī)報復(fù)。 “哪像我們村那些豬狗不如、狼心狗肺的人,自己沒本事過上好日子,看到別人開始奔紅日子了,就下毒手,他們肯定不會得到好報應(yīng)!”四把筆夫婦聽兒子講了郁鋒濤這句話,如鯁在喉。 和尚頭上虱子——明擺著,郁鋒濤這是咒罵他四把筆。 斷腳的仇,天天壓在四把筆、阮珠蓮夫婦頭頂上,難于咽下,難道他郁鋒濤下手不毒嗎?不過是兩、三只羊呀,一線之差要了他四把筆一條活生生的命。 本來在郁鋒濤走出鬧荒之后,看到他屋里堆滿那些貨,尤其是芒花掃帚,四把筆一天到晚絞盡腦汁、挖空心思,老想著在半夜一把火把它們連房子燒了。然而,他又害怕把事情鬧大,會坐牢,況且郁鋒濤比鬼還精,他早做好防備,叫李椰畢、吉景生晚上睡在他屋里,又叫龔壽財晚上把狗牽到他屋里去看門,所以四把筆根本沒有縱火機(jī)會。 那天在山上遭打糊里糊涂的打斷雙腳,事后四把筆、阮珠蓮夫婦夫婦倆一個月來不停的琢磨其中道道,才揣摩出一些眉目:其實郁鋒濤早曉得有人偷他的羊,但是郁鋒濤深藏九地下,一聲不吭,裝作什么事情也沒有發(fā)生過,暗地里則做好了一切抓賊準(zhǔn)備。否則的話,郁鋒濤怎么會有那么一根要命的杜木棍。當(dāng)時,要是一棍擊在他四把筆頭上,他四把筆非腦槳噴濺不可??磥?,郁鋒濤同樣是擔(dān)心出人命。 誰也不會料到,郁鋒濤打斷四把筆雙腳,意外做了一件大好事。 四把筆被打了以后,他們夫婦感情倒是直線上升,阮珠蓮對老公是體貼入微。要是以前,哼,四把筆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不挨罵。以前老婆罵他一句,四把筆至少要罵回十句,要不然他會感覺男子漢尊嚴(yán)掃地。 遭到郁鋒濤一頓毒打之后,即使老婆有時罵了他,四把筆不能忍也得忍了,不做聲。在老婆面前,四把筆已經(jīng)可憐到?jīng)]有了男子漢尊嚴(yán),但是外邊至少還沒人知道。萬一跟老婆吵開,把他丑事全搗了出去,往后他的一世英名算是徹底毀掉,沒人會把他當(dāng)作是第一文化人。 房間里黑的如同是倒扣鍋底。 因為治腳,四把筆差點兒傾家蕩產(chǎn),固然是要節(jié)省燈油。要是有錢,他當(dāng)時到縣醫(yī)院去治療,不會落到殘廢?,F(xiàn)在看到郁鋒濤日子過得一天比一天紅火,居然闖省城,在縣城開店鋪,四把筆、阮珠蓮夫婦恨得咬斷牙往肚子里吞,妒火中燒,嫉恨的只想跑到盧水把郁鋒濤店鋪一把火燒掉。 “你真沒用?!比钪樯徳诒桓C里狠狠踹了老公一腳:“天天吹牛皮叫嚷,村里第一個文化人。見你媽的大頭鬼去。看看人家鋒濤那個婊崽……” 哪壺不開,偏提哪壺。 遭到莫大侮辱,四把筆怨恨的頂了一句:“吾乃村里第一文化人兮,全村人公認(rèn)乎。小人一時得勢乎,沒啥了不起兮?!?/br> “去。給老娘滾到床底下去?!比钪樯彋獾?,又是狠狠一腳踹了老公一下:“乎,乎,乎,乎你媽個頭。什么時候了,你還滿嘴乎呀,兮呀。都乎呀,兮呀,幾十年了,結(jié)果呢?原先,我還以為你真是一個有學(xué)問的人,沒想到你天生一個牛肚子。你說,那個婊崽現(xiàn)在是把尾巴翹到天上去了,要是他有一天真要發(fā)大財了,你怎么對付他?那種人窮得空蕩蕩,心還那么毒,一但有了錢,是什么事干得出?!?/br> 憋了大半天,四把筆半個屁也放不出,嘴巴被東西塞住似的。 “君子報仇乎,十年未晚也。”四把筆又忘了老婆的一腳,禁不住心癢癢,又冒出文縐縐的話。話一出口,四把筆又驚慌了,好在黑洞洞的,即使老婆瞪眼,也看不見,忙改口:“要想一想,我山關(guān)是什么人,村里第一文化人。那個婊崽耶,算個什么東西。我的腳會白白讓他打斷嗎?哼,好戲在后頭,等著瞧——” 阮珠蓮不滿地責(zé)備老公:“等著瞧?等到人家發(fā)大財,要你的頭跟要個冬瓜一樣,那個時候好玩是不是?我看呀,倒是那個婊崽像個第一文化人。人家窮,那是因為他家那個死鬼生病欠下的一筆債。人家讀書一回家,干這樣不行,就干那樣,天天想著賺錢。你呢,呸。除了一嘴乎呀,兮呀,你還能干什么?” “你,你,你……”四把筆氣的,感到喉嚨一團(tuán)血腥味。 “你什么你——”黑暗中,阮珠蓮擰著老公耳朵,“我告訴你,山關(guān),你再這么一天到晚乎呀,兮呀,不想著賺錢,你這仇一輩子都報不回來,老娘跟你離婚?!?/br> 老婆的話,把四把筆嚇出一身冷汗。 嘴巴硬,不承認(rèn),但是內(nèi)心里頭,四把筆不得不佩服仇人——郁鋒濤,這小子腦子就是好用,怪招層出不窮,膽子又大如天。面對一次次失敗,他郁鋒濤根本不當(dāng)一回事,好像什么事沒發(fā)生過一樣,僅此一點,他四把筆無法做到,他承認(rèn)他沒有郁鋒濤那么大膽子。要是有郁鋒濤那樣天大膽子,他想他早成了萬元戶,是村里最紅的第一文化人。有錢能使鬼推磨。他媽的,要是有錢,郁鋒濤這個婊崽狗膽包天把他打殘廢,他四把筆以牙還牙,用錢去買他郁鋒濤的人頭。 還想以牙還牙,四把筆甭做美夢了,自從一聽到郁鋒濤從省城歸來的第一聲起,他已經(jīng)是驚弓之鳥,每天提心吊膽,惶惶不可終日,沒一刻安寧過,做夢都在擔(dān)心,擔(dān)心郁鋒濤會把他偷羊的事?lián)v出去。 身邊的老婆入睡了,沒了聲音,四把筆才有工夫搜尋著村里哪個人跟郁鋒濤有過節(jié)。 在鬧荒,恃強(qiáng)凌弱,四把筆不會不明白。 也并非是一個草包,四把筆固然比老婆聰明,以他的勢力,他只能吃啞巴虧,白白被郁鋒濤打殘廢。他要與和郁鋒濤有過節(jié)的人搞成一團(tuán),自己幕后cao縱慫恿他們跟郁鋒濤斗,這樣,他才能報仇,不叫郁鋒濤家破人亡,至少要叫郁鋒濤跟他一樣——落個殘廢。 然而,問題是鬧荒人全討厭他四把筆。 搜腸刮肚,把全村人篩遍了,四把筆才篩選出四家牛戶和管事佬、紅眼睛、高隆巴、活莊稼,他們算得上跟郁鋒濤有過節(jié)。 篩選出與郁鋒濤有過節(jié)的所有人,四把筆又害怕他們當(dāng)中個別人沒骨頭,跑去向郁鋒濤告發(fā),郁鋒濤會放過他四把筆嗎?一想到這兒,四把筆摸摸殘廢的腳,那天挨打的情形馬上浮現(xiàn)在眼前,不禁得冒出一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