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養(yǎng)龍蝦挖坑下套
早飯過后,平日死人一般寂靜祠堂,開始有人打掃衛(wèi)生,擺放桌凳,一場大忙碌。 晌午時分,祠堂里飄出rou的濃郁清香味,傳出了小孩要吃的哭喊聲,暴發(fā)著陣陣大人的歡聲笑語。 村干部一桌,是擺在戲臺上,特顯眼。用什么語言、文字,都無法形容村干部們因為興奮、得意過度,扭曲的臉。 酒過三杯。 突然,戲臺上響起了清脆敲鑼聲:鏘。鏘。鏘。 三聲鑼聲響過,響起吉景生聲音:“大家靜下來,鋒濤有話對大家說。”——哈哈哈,吉景生替代高阿大敲鑼,還真是蠻合適。 頃刻間,祠堂一片寂靜,連小孩子放進嘴的rou同樣不敢嚼了。 文質(zhì)彬彬往戲臺前一站,郁鋒濤目如耀星,聲若金鳴: “鄉(xiāng)親們,有人說我——鋒濤黑心肝,可是我心肝再怎么黑,照樣黑不過有的人吶?!?/br> “三天前,后發(fā)和一生給我送來三千塊錢。一千五呢,要我當(dāng)鄉(xiāng)親們面前,把它交給村委會,說是村里拉電每家出的一千五。另外一千五,說是送給我——鋒濤的功勞費?!?/br> “鄉(xiāng)親們,但是我——鋒濤在村里沒立下一寸功勞啊,哪敢心肝黑到這等天地不容地步,何德何能敢獨吞下這一千五百塊錢?” “今天,我——鋒濤借花獻佛,用這一千五百塊錢擺了這頓鄉(xiāng)親宴,請了大家,來向全村人洗刷對我的污罵,我——心肝不黑,兩手干干凈凈,不沾一分贓錢?!?/br> 只感覺天掉巨石砸中了他們的頭,村干部喉嚨片刻間被rou卡住,喘不上氣,一張張臉綠得跟苔青一樣。見勢不妙,他們想鞋底抹油——溜了。無奈,四周通道全被身強力壯后生們堵住。 迅電不及眨眼之勢,從口袋抓出一千五百塊錢,郁鋒濤正氣凜然,憤慨道:“現(xiàn)在,我當(dāng)著鄉(xiāng)親們面前,把這拉電出的一千五百塊錢,親手交到高森林書記手里?!?/br> “狗雜種,一群吃人血畜牲,想出這么毒的手段,榨取我們的血汗錢?!?/br> “豬狗不如的東西,吃我們的血汗錢吃到肚子爛掉?!?/br> “心肝這么黑,要斷子絕孫?!?/br> “哈哈哈……” “吃,吃,吃。大家吃。是鋒濤請我們吃的,干么不吃?!?/br> ……片刻間,有人噴rou,噴酒;有人謾罵不止,把村干部十八代祖宗全罵了;有人埋頭大吃,瘋了一樣;有人拿筷子的手在半空中不停顫抖,眼睛直盯著桌上的rou…… 不知什么時候,高一生一頭栽倒倒地,嚇昏不醒人事,他曉得自己蚊子叮了大象——闖禍大了,因為這條妙計是他想出來。 一席鄉(xiāng)親宴,徹底把一伙村干部黑心肝曬在光天化日之下,他們信譽掃地,老百姓對他們已經(jīng)無信賴可言。 胸襟狹隘、目光如豆鬧荒人,并不感激郁鋒濤,在他們眼中,郁鋒濤不是為了鄉(xiāng)親,他是為了斗倒村干部。 鬧荒人就是這種自私狹隘,恩將仇報心態(tài)。 不說別人,拿郁鋒濤鄰居郁正豐父子五個來說吧,日子好過了些,過年過節(jié),彭淑娟母子倆沒少照顧他郁正豐這個堂伯伯,這父子五個卻趁他們母子不在家之機,侵占她家房子滴水溝,搭建一個寮子,把寮子伸到她墻壁上。下雨天雨水浸泡土墻,長久下去,墻會倒塌。他們父子把自己房子墻保護好好的,一點不損害。 必定是堂伯伯,郁鋒濤不想跟郁正豐父子關(guān)系搞僵,鄉(xiāng)親宴之后,郁鋒濤把母親叫回家,去跟郁正豐父子交涉。 到家,看到那情景,彭淑娟氣到吐血,郁正豐父子這也太欺負人了吧。當(dāng)場跑去跟郁正豐父子交涉,彭淑娟說了一大堆道理。 仗自己男兒多,勢力大,彭淑娟僅郁鋒濤這么一個獨子,郁正豐不但不理睬,到后來還蠻橫放出橫話:“不拆,你又能怎樣?你們家滴水溝本來是我的,是鋒濤爺爺當(dāng)年向我阿爸借的。這事,你老公清楚?!?/br> 天下最毒之心,莫過于拿死人作證。 這事?lián)Q誰,誰也咽不下這口氣。 昨天,彭淑娟忍不住心頭痛恨,跟陳琴玉痛斥郁正豐父子不是人,欺負孤兒寡母。 ——咳。聽完彭淑娟的痛斥,陳琴玉長長哀嘆一聲:“淑娟嬸呀,我們寡婦盡是受人欺負了呀!”隨著一聲哀嘆,陳琴玉眼里洶涌一股辛酸、苦楚淚水,也向彭淑娟痛斥高森林、徐水龍這兩個畜牲對她的欺負。 年前,徐水龍這個無賴在地里看到寡婦——陳琴玉一個在給菜澆糞,見四下里無人,陡然起邪念要強jian比他老婆漂亮多的陳琴玉。 氣憤之下,陳琴玉舀起一瓣糞便潑了過去。 被潑的滿身是糞,徐水龍懷恨在心,當(dāng)天夜里偷偷摸黑跑到陳琴玉地里,把陳琴玉的菜全毀掉。 一個寡婦人家,要養(yǎng)一對才八歲和十二歲兒女,在鬧荒這個窮山溝,陳琴玉生活艱難可想而知,徐水龍居然…… 母親對他說了這件事后,郁鋒濤義憤填膺,仇恨難抑。想當(dāng)初他僅僅剩下三百多尾魚,還遭到徐水龍這個無賴下了毒,他下決心要好好懲罰徐水龍這個無賴,為村里除掉一大禍害,替陳琴玉這個苦難寡婦討回一個公道。 突然一夜間,村里刮起一場風(fēng)暴:郁鋒濤要養(yǎng)龍蝦。 聽說福州的活龍蝦一斤賣到一百多塊錢,鬧荒人越發(fā)嫉妒、眼紅,蠢蠢欲動??墒撬麄円仓荒苄念^里嫉妒、眼紅,因為誰也沒能力養(yǎng)龍蝦。福州又那么大,除郁鋒濤外,沒人去過,路途又遙遠。養(yǎng)龍蝦可不是扎芒花掃帚,萬一養(yǎng)的龍蝦賣不掉,咋辦? 暗地里,郁鋒濤叫吉景利、吉景生、龔壽財、龔壽富四個人悄悄到田里抓一些小蝦,放在家里養(yǎng)著。然后把原來養(yǎng)魚的魚塘胡亂修整一番,這次聰明的還扎上籬笆…… 自從大智慧導(dǎo)演一出鄉(xiāng)親宴妙計,好好修理了一伙村干部,郁鋒濤成了村里青年人眼中大英雄,更多青年男女聚在他屋里。 三天后,魚塘搞好了,晚上一幫青年男女到他屋里看書,等大家回去時,郁鋒濤把平日里幾個最貼心的留下,將大門拴上,神秘兮兮把眾人叫到房間里。放低聲音,郁鋒濤像個導(dǎo)演在給演員講戲,如此如此這般對大家作了一番細致周密安排。 過了五天,中午時分,李秋香跑去跟郁鋒濤說,徐水龍剛剛到祠堂大門口玩。 得到情報,郁鋒濤、李秋香馬不停蹄跑去叫來了龔壽財、吉景生和李椰分,按照原先計劃好的行動起來。 十分鐘光景,吉景生、李椰分抬著一個大尿桶,郁鋒濤自己則提著一個小水桶走在后頭,優(yōu)哉游哉朝祠堂大門口走去。 當(dāng)吉景生、李椰分一到人群面前,早在人群里頭的龔壽財突然大叫一聲:“景生,椰分,你們兩個太丟人了吧,一尿桶尿,還要兩個抬?!?/br> 聽到龔壽財叫聲,吉景生、李椰分慢慢把大尿桶放在地上,吉景生放開喉嚨氣呼呼怒斥:“小鬼,你想喝尿,到我家去吧。睜大你狗眼看看,這大尿桶里的是什么?這是龍蝦苗,你知道不知道?你看,鋒濤還提著一水桶呢。我們這是幫鋒濤把昨天剛買回的龍蝦苗放到魚塘里去養(yǎng)?!?/br> 聲音剛落地,但見吉景生一個箭步奔到徐水龍跟前,猝不及防“啪,啪,啪,啪”左右開弓,沒商量即四巴掌,破口大罵:“狗娘養(yǎng)的狗東西,我叫你瞪眼,我叫你瞪眼。” 臘月里遇見狼——冷不防,徐水龍挨了重重四巴掌,被打得兩眼冒金星,心頭冒火,晃了晃兩下頭,還手打吉景生。 見狀,龔壽財、李椰分不容分說,上前攔住他,龔壽財憤怒大罵:“水龍,人家景生跟我說話,關(guān)你屁事呀,你去瞪人家,還講不講理?” 這時,吉景生折身cao起了抬大尿桶的木棍,揮起來,劈頭蓋臉朝徐水龍腦袋打下去。 嚇的,猛抱著頭,徐水龍大聲叫嚷開:“救命呀,景生要打死人啊——”“救命呀,景生要打死人啊——”“救命呀,景生要打死人啊——”叫嚷的同時,徐水龍顧頭不顧腚趕緊往人群里鉆。 “哈哈哈……”一陣虛驚后,大家張望吉景生、李椰分抬著大尿桶,龔壽財提著剛才郁鋒濤手上水桶,往郁鋒濤魚塘走去,不由得哄堂大笑。 這一頭,郁鋒濤四個人樂悠悠抬著龍蝦上魚塘——歡天喜地。 最得意的人當(dāng)然是吉景生,這種白白打人的事,他巴不得多幾回。瞧他樣子,心頭喜得快要瘋癲了,走起路來簡直在跑,他后頭的李椰分是被拖著走,叫苦不迭。 心頭樂得哪顧上李椰分,吉景生笑咧咧對郁鋒濤說:“鋒濤,你從今天起,多想些辦法,讓我多打幾回水龍這個無賴?!?/br> 被吉景生的憨態(tài)逗樂了,但是郁鋒濤還是嚴(yán)肅警告吉景生:“景生,我們今天是迫不得己打水龍這個無賴。打人不是甚么好事,你不允許再亂打人了。” 趁后頭跟來看熱鬧的人還沒有趕上,郁鋒濤他們趕緊把龍蝦苗倒進了魚塘里,把籬笆門關(guān)上。 等到后頭跟上來的人瞧熱鬧,郁鋒濤他們這邊一切就緒,圍在籬笆外頭,觀看魚塘,一邊談笑風(fēng)生。 鬧荒的春天還殘留著冬天寒冷。 夜里九點鐘,已經(jīng)沒幾個人不鉆進被窩里呼呼呼睡大覺了。 幾聲狗叫之后,村西頭亮起一把手電筒光,手電筒光飛快往郁鋒濤魚塘方向移去。 當(dāng)手電筒光剛移到籬笆口頃刻,“哎喲——”一個尖叫恐懼聲劃破寂靜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