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盛楠說：“打水去了?！?/br>
    薛琳‘哦’了聲，“聶靜呢，她不是和你一起倒垃圾么？”

    孟盛楠笑笑，說：“不知道，她應(yīng)該背書去了吧。”

    “我和你去吧?！?/br>
    “不用，很輕的?！?/br>
    說完就提上垃圾桶下樓。

    那時候晚自習(xí)預(yù)備鈴剛剛打響，孟盛楠借著倒垃圾的名聲慢悠悠的走在小cao場上，遠(yuǎn)處有男生還在打籃球，聽到鈴聲也是一溜煙的跑回教室。

    天色已經(jīng)黑透。

    她在外頭多磨蹭了好一會兒，然后踩著鈴聲回來。

    提著垃圾桶上五樓多少還是有點(diǎn)累的，她樓梯上的慢，整個教學(xué)樓特別安靜，沒什么聲音。孟盛楠好不容易上了五樓，拐彎，從窗子外頭看進(jìn)去，數(shù)學(xué)老師坐在講臺桌邊低頭備案，她正貓腰準(zhǔn)備從后門偷偷溜進(jìn)去，感覺垃圾桶被人拽住，孟盛楠慢慢轉(zhuǎn)頭。

    “幫個忙?！?/br>
    男生臉色特別淡，眼睛漆黑，聲音很低。因?yàn)闇惖媒?，孟盛楠可以聞到他身上全是煙味。此時他一只手握著垃圾桶的另一邊，就這么抬眼看著她。

    ☆、○○5

    孟盛楠第一次感覺到心跳。

    他發(fā)型亂糟糟的，一副沒睡醒的樣子，連說‘幫個忙’那三個字都懶懶的。因是低著頭，借著教室里頭的光線她可以看清他蹙著的眉頭，有些不耐煩。但他并未再開口，只是眼神詢問。

    孟盛楠在那眼神中慢慢點(diǎn)頭。

    倆人一左一右，握著垃圾桶的一邊，就這么進(jìn)了教室。分開的那一轉(zhuǎn)頭，她看見他走向倒數(shù)第二排的那個女生，女生旁邊早已準(zhǔn)備好空座位，笑容滿面。教室里忽然一片轟動，數(shù)學(xué)老師突地咳了幾下，又安靜了。

    孟盛楠剛坐下，聶靜低頭壓低聲音。

    “剛剛那個男生你認(rèn)識？”

    孟盛楠搖頭。

    聶靜看了孟盛楠好幾眼，然后又將頭低下了。過了一會兒后，數(shù)學(xué)老師開始講課后題，晚自習(xí)漸漸過去一半了。教室里有些躁動，老師剛好講到最后一個題，忽然停了下來，眼神有些嚴(yán)肅。

    “那個學(xué)生——”

    他抬手指向后面，幾乎所有人都轉(zhuǎn)頭。

    女生挨著男生坐的特別近，一只手還挽著男生的胳膊，側(cè)頭和男生悄聲說著話。男生懶散的靠在后桌上，漫不經(jīng)心。右手閑閑的平放在桌子上，食指曲起，輕輕扣在桌面上。聽到老師的聲音，女生立刻坐正，低著頭。男生像是沒反應(yīng)似的，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就說的你，站起來?！?/br>
    女生微抬頭，用胳膊輕輕撞了男生一下。男生這才慢慢抬眼往前瞥了一眼，慢悠悠的站起來，吊兒郎當(dāng)。孟盛楠是在他站起來的時候回頭去看的，從進(jìn)了教室后第一次轉(zhuǎn)頭。

    “說說這個題下一步該怎么做？”

    “不知道?！甭曇粢矐?。

    “你再說一遍？”

    他閑淡的扯了個笑，“老師，真不知道?！?/br>
    那樣兒，孟盛楠真是第一次見。

    聶靜湊近她低聲說：“他是我高一（1○）班的同學(xué)，老師都管不了他?！?/br>
    “你叫什么？”老師聲音壓著怒氣。

    男生這次連嘴都懶得張了，五十來歲的男老師估計也是第一次見這么混的學(xué)生，簡直就一是一不學(xué)無術(shù)目中無人的流氓，氣的就連胸膛都不住的起伏。

    “班長站起來?！崩蠋焻柭?，“他叫什么名字？”

    “老師，他不是我們班的?！?/br>
    “不是？”

    “嗯?！卑嚅L語氣肯定，推了推眼鏡。

    老師視線又落回男生身上，“你哪個班的？”

    男生手插兜吊兒郎當(dāng)站著，沒接話。

    “問你話呢，哪個班的？”

    他旁邊的女生坐不住了，慢慢站起來，聲音嬌弱：“老師——”

    “你想說什么？”

    “他是我同學(xué)，過來找我?！?/br>
    “教室是隨便讓外人進(jìn)的？”

    “對不起啊老師，下次不會了?！?/br>
    “那還不出去？”

    老師剛道出那個‘不’字，男生已經(jīng)離開座位大爺似的走了出去，沒幾秒就不見人影。孟盛楠早就瞠目結(jié)舌，薛琳夸張的‘哇’了一聲。晚自習(xí)的這出風(fēng)波隨著數(shù)學(xué)老師氣憤的離開并沒有消散，反而更甚。直到放學(xué)話題度仍是只增不減，后排那片女生哄鬧。

    “李巖，你男朋友太帥了?！?/br>
    “他就是池錚啊，剛剛真是太讓人大開眼界?！?/br>
    “……”

    孟盛楠收拾好書包往出走。

    薛琳嘆了口氣：“我要是有這么man 的男朋友也此生無憾了?！闭f完，使勁的又嘆了口氣，忽然轉(zhuǎn)了話音：“孟盛楠你今晚怎么走的這么積極？”

    孟盛楠停住步子：“嗯，怎么了？”

    “你怎么這么淡定？”

    “什么？”

    “池錚啊。”

    “誰？”

    “我的天，你不知道？”

    孟盛楠是真不知道他是池錚。印象里模糊的回憶起來，好像有幾次學(xué)校升旗通報批評，的確有那么一個人，通報次數(shù)簡直比中獎率還高。

    “你這么激動干什么？”孟盛楠問她。

    薛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好看又?？岬哪猩l不喜歡啊。”

    “他有女朋友。”

    薛琳又笑了，低聲說：“他交女朋友最多不超過三個月，不信你看著吧?！?/br>
    聶靜插嘴：“跟你有關(guān)系？”

    薛琳：“……”

    孟盛楠對這些話題沒興趣，又趕著回家。離開教室的時候，回頭看被一群女生圍在里頭的李巖，女孩笑的甜甜的滿臉紅暈。也是，這樣一個好看又?？岬哪猩l不喜歡。

    至于三個月——

    灑滿香芒色燈光的中央街道上，她推著掉了鏈子的的自行車往回走。這樣經(jīng)歷的夜晚總是很常見，身旁會有很多男生女生經(jīng)過，你一笑我一笑。

    那才是青春里該有的樣子。

    身后又一波嬉笑怒罵由遠(yuǎn)至近。孟盛楠還未踏出下一步，人就一僵。有女生撒嬌的聲音，男生低低的笑。接著一群男生起哄。

    “池錚，你看看他們！”

    男生載著女生，笑了一聲：“他們就那樣兒，你又不是不知道?！?/br>
    “哼?！迸诤笞?，將頭歪向一側(cè)假作生氣狀。

    “別呀李巖?！币荒猩蛉さ?。

    一群男生又開始哄笑，其中一個直接嚷：“池錚，聽說你今晚在人家李巖班上出的風(fēng)頭不小啊，給大伙說說樂樂唄！”

    “就是啊，坦白從寬抗拒從嚴(yán)?！?/br>
    “李巖沒害羞吧？”

    女生低著頭，抱緊男生的腰不說話。

    被抱的男生揚(yáng)聲淺笑：“差不多行了啊?！?/br>
    那會兒，孟盛楠正經(jīng)過十字路口。那群人包括一個小時前還在她們班和老師對鬧的男生，都從她身邊騎車撒歡經(jīng)過，青春的像風(fēng)似的。她就像是這十字中心擺的一圈又一圈階梯型的小盆金□□，早已沒了原來的味道，寂寥在這夜里。

    還似今朝歌酒席，白頭翁入少年場。

    一千多年前的白居易寫賦白菊的那首詩不正是應(yīng)了今夜這幅場景。男生載著女生蕩漾在這個晚自習(xí)后的中央街道，她不小心撞了進(jìn)來。那天陰歷九月初九，正當(dāng)重陽。

    已經(jīng)隔了些距離，還老遠(yuǎn)聽到有人喊：“唉我說下個月魔獸比賽……？”

    街上漸漸變得冷清了。

    回到家，孟盛楠很奇怪，總覺得有股氣憋著出不來。

    上□□，江郎才盡發(fā)過來一行消息：干嘛呢小孟？

    孟盛楠：沒干什么。

    江郎才盡：前兩天和周寧峙聊，你猜這混蛋干什么去了？

    孟盛楠：不知道。

    江郎才盡：去675號審稿子了?。?！

    孟盛楠：??？

    江郎才盡：驚恐吧？？？他都拿了三屆新概念一等獎了，評委老師對他比兒子還親，專門讓他幫忙審稿子。嘿嘿，不過這是好事，咱可以走個后門哈哈哈……

    這個時候，孟盛楠似乎才有些清醒。

    江郎才盡：你寫多少了現(xiàn)在？

    孟盛楠：○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