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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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敏蘭話還沒說完就被戚相思打斷了,她眼底閃著怒意,戚相思卻報以微笑,抬手輕輕撥去掛在樹叢上的雪,終于看到了嫩葉下的玄機,原來這一處因為頂上大樹和中間樹叢的保護,雪沒有落到底下,倒是給那一方土壤提供了生機,抽出的藤條上還冒出了新葉。 冷哼聲響起,齊敏蘭快速把那冒出的嫩葉掐到了手中,幾乎是要用盡力氣掐的粉碎,松手時碾爛的葉子掉到了雪地里,齊敏蘭一甩手,轉(zhuǎn)身朝著側(cè)殿走去,一句話都沒留。 戚相思看著萎在雪里的嫩葉,抬頭看齊敏蘭走去的背影,這是在向她揭示她的下場么。 落下的雪很快把那一抹綠掩蓋,有宮女快速跑過來給戚相思披了一件披風,戚相思轉(zhuǎn)頭才認出是沈貴妃身邊的宮女月齡。 月齡笑瞇瞇看著戚相思道:“齊醫(yī)女,蘇嬤嬤讓我來看您一下。” 蘇嬤嬤是沈貴妃身邊的老嬤嬤,授的也是沈貴妃的意,戚相思明白她的意思,笑著拉住披風致謝:“多謝嬤嬤關(guān)切,多謝月齡jiejie?!?/br> “謝什么,這兒天冷,齊醫(yī)女跟我去殿內(nèi)坐會兒如何?” 戚相思微怔,沈貴妃要見她? ☆、第145章 比起熱鬧的側(cè)殿,沈貴妃所在的小殿內(nèi)顯得很安靜,一旁的立著的纘花紫金香爐中縈繞著淡淡云煙,沈貴妃靠坐在那兒,身著素服,看起來依舊華貴。 看到戚相思行禮,沈貴妃抬了抬手:“給齊姑娘賜坐?!?/br> “多謝貴妃娘娘?!逼菹嗨嫉土说皖^坐在那兒,有些謹慎。 沈貴妃看在眼里也沒說什么,只淡淡的問及她在譽王府里照顧譽王爺?shù)氖?,末了,輕描淡寫轉(zhuǎn)了話題問道:“一個多月前譽王入宮求了本宮一件事,你可知道?!?/br> 戚相思搖了搖頭:“臣女不知?!?/br> “他也沒提什么,就求了本宮為他賜婚?!?/br> 戚相思倏地抬起頭,掩了驚訝沒掩住動作,她很快低下頭去,耳根子有些發(fā)紅。沈貴妃什么都沒說,她這反應倒顯得譽王爺是為了她來求賜婚的,丟死人了。 沈貴妃笑了,故意問她:“你可知道是為了誰求的?!?/br> “臣女不知?!?/br> “原本這事兒本宮是答應了的,也替他去和皇上開了口,皇上那兒差的不過是一道圣旨?!鄙蛸F妃沒有提是誰,就是淡淡的說著賜婚這件事的進展,“也是不湊巧,寒潮來襲,圣上病了,緊接著皇太后殯天,圣旨也就耽擱了下來。” 戚相思藏于袖下的手輕輕擰了擰腿:“王爺并未提起此事。” 沒有塵埃落定的事,依著自己兒子的脾氣他當然不會提,如若不然也不會先入宮來求,只是這是她親兒子啊,做娘的看得到兒子用心,又怎么能不幫兒子一把。 于是沈貴妃充滿善意的看著戚相思:“本宮就是在想,若這圣旨下了,不知會如何。雖說不能違抗圣旨,但凡是也得求心甘情愿,更何況是這姻緣大事,齊姑娘,你說對不對?” “貴妃娘娘說的是,譽王殿下他......他身份尊貴,能與他結(jié)親便是天賜,怎么會不情愿?!?/br> “欸,你這么說也太籠統(tǒng)了。” 戚相思眉宇一抽,吸了一口氣:“譽王殿下才識過人,貴而能儉,寬以待下,恕以待人,品德極佳,外面那些傳言并不可信?!?/br> 沈貴妃認真的點了點頭:“那些傳言的確不可信,皆是因為他這性子的緣故,齊姑娘倒是看的通透。” “娘娘派臣女前去侍奉,臣女自然是要盡心盡力,譽王殿下雖不愛說話,但他待譽王府上下的態(tài)度就能看出他的為人,并不如京都城中傳揚的那樣。” “那他待你如何?” “......”戚相思剛剛順了的氣一下又亂了,“譽王殿下待臣女很好?!?/br> 沈貴妃忍著笑意:“哦?怎么個好法?!?/br> 如果她這時羞于作答,說一句“貴妃娘娘您莫要為難臣女了”,也許這對話也就結(jié)束在這兒??陕裣碌臇|西卻還不算完,沈貴妃可沒說賜婚求的是自己,戚相思心中鎮(zhèn)定了幾分:“殿下待臣女如同待跟隨他多年的陸侍衛(wèi),臣女感恩涕零。” 沈貴妃含著笑微點了點頭:“你倒是個懂恩情的。” 這個無時無刻不在為小王爺考慮的母親,對她的調(diào)查只多不少。想到這兒,戚相思那顆作鼓不已的心反而平靜下來,抬起頭從容道:“王爺外冷內(nèi)熱,只是不喜多言,王爺待臣女有恩,臣女......” “只是有恩?” 沈貴妃輕輕一句話又將戚相思給帶離了平靜,這回她招架不住了,微紅著臉,張了張嘴愣是說不出周旋的話來。 “本宮聽聞你給八皇子看過病。” 戚相思一怔,貴妃娘娘這話鋒轉(zhuǎn)的也太快了,于是她老老實實回答:“回娘娘的話,臣女的確給八皇子看過病,只是臣女學藝不精,沒能治好八皇子?!?/br> “依你看,八皇子這病可是何原因引起的?” “臣女愚笨,查不出八皇子的病是何原因引起的?!逼菹嗨嫉土说皖^顯得有些羞愧,“起初臣女還以為八皇子并沒有病,只是有些虛弱,但想八皇子病了這么多年,應該沒有臣女想的這么簡單。此事有負王爺?shù)膰谕?,實在是慚愧?!?/br> “八皇子和譽王自小一起長大,在眾多皇子之中,他們的感情非比一般,十分深厚。”沈貴妃頓了頓,臉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譽王他又是重感情的人,幾年來為了替八皇子治病,尋遍了大歷朝上下,不過八皇子的病就連皇上都沒辦法,太醫(yī)院這么多人束手無策,他們都治不好的,你何必愧疚。” 戚相思聽出了沈貴妃語氣里淡淡的嘲諷,像是知道些什么,卻不知是對皇上還是對八皇子。 許久過去,沈貴妃才施施然的提醒她:“你既然是本宮派過去的,別的事也不必過于上心,由著那些領俸祿的去忙,年末寒潮來襲,大雪早至,近日京都城中這天氣變幻莫測,恐有異常,你身在譽王府,可要好好替本宮照顧譽王?!?/br> 戚相思心中微震,神色鄭重道:“娘娘放心。” 沈貴妃抬手擺了擺,月齡帶著戚相思離開了小殿,看著殿外消失的身影,沈貴妃像是在和身邊的蘇嬤嬤交談,又像是自言自語:“是個聰明的孩子。” 蘇嬤嬤上前替她柔肩,笑道:“殿下愿意為了她來向娘娘您求娶,我想齊姑娘不會辜負殿下這一番心意的。” 沈貴妃笑了,慵懶的向后靠了靠,刻意描淡的妝容下,眼眶周邊些許的黯然顯露出她近日來的疲倦:“她倒是維護譽王?!毙乃继尥福灿兄苋痰男宰?,那丫頭自己沒發(fā)現(xiàn),說起話來可透著維護勁兒。 娘娘故意不說求的是誰,不就是為了試一試那齊姑娘,蘇嬤嬤順著沈貴妃的心思緩緩道:“齊姑娘與娘娘是一條心的?!?/br> 說到這個,沈貴妃的神色黯了黯,眼下這宮中,誰和誰是一條心呢:“皇上那兒如今誰在?” “皇后娘娘身子不適早早回去休息了,如今應該是良妃陪著?!?/br> “良妃啊,她這會兒勤快了?!鄙蛸F妃打起了些精神,“我們也過去瞧瞧?!?/br> ———————————————————————————————————— 宮中晚宴結(jié)束后一個時辰嚴從煜才回譽王府,見書房外的觀景閣亮著燈,推門而入,看到了正在布桌的戚相思。 “還不快進來,小心火盆子,別踩翻了。”戚相思抬頭看了他一眼,提醒他繞過放在地上的小火盆,從陸璃手中接過盤子放到桌上,催促他坐下,把碗碟放到他面前,“吃餃子,我和王叔一起包的?!?/br> 嚴從煜看碗碟中放著的餃子,再看她:“怎么不睡?” “守歲啊?!逼菹嗨及厌u醋往他面前擱,聽著他聲音微啞不太對勁,“你喝酒了?”聞著好像并不濃。 “去了一趟鎮(zhèn)水寺?!眹缽撵蠆A起餃子咬了一口,說的輕描淡寫,“陪八哥去給賢妃娘娘上香?!?/br> “賢妃娘娘的牌位不是在宮中么?!逼菹嗨家幌氩粚?,抬手往他額頭上輕輕貼了下,盯著他問,“你是不是一直在塔外面等著他?” 見他沒作聲,戚相思放下手:“明日你告?zhèn)€假,就說受寒病了?!?/br> 靜看了幾秒,也沒問什么,嚴從煜點了點頭:“好?!?/br> 下一刻嚴從煜便皺起了眉頭,吐出一枚銅錢,戚相思樂了,趕忙叫陸璃把銅錢收到小錦囊里:“守歲的餃子吃到銅錢,寓意發(fā)財?!?/br> 等他吃出第四枚的時候忍不住了,看著對面樂此不疲往錦囊里放銅錢的戚相思:“你放了多少?” “沒數(shù)過,抓了一把洗干凈就包了,王叔煮了不少,其余都送去給陸侍衛(wèi)他們了?!逼菹嗨夹χ咚酝晔O碌?,說不定還能再吃到幾枚。 最后嚴從煜吃出了六枚銅錢,戚相思把它們洗干凈后都放到了小錦囊中回憶道:“小的時候我娘告訴我,吃到銅錢就是有福之人,會發(fā)大財,所以每年除夕守歲的時候我都等著,吃到了才罷休,有一年啊,桌上的餃子快被我吃完了都沒吃到銅錢,我爹怕我吃撐了積食,讓jiejie把余下的都端走不讓我碰,我急了,哭鬧著非要吃完不可?!?/br> “后來我娘拿我沒辦法,把余下的一個一個挖開來找銅錢?!逼菹嗨颊f著說著笑了,“可都沒有,這下我爹娘開始擔心我是不是吃的太急,把銅錢給吞下去了。” “祖父還煮了藥給我喝,又苦又澀,難受了一晚上后第二天一早,奶娘在廚房的灶臺下發(fā)現(xiàn)了那枚忘記包進去的銅錢。”戚相思晃了晃手里的錦囊,說的有幾分孩子氣,“自此以后啊,我都要多包一些進去才罷休。” 嚴從煜的眉宇間添了些笑意:“那你替我收好。” 戚相思的手一抖,捏著錦囊轉(zhuǎn)移話題:“齊鶴年到永州了?!?/br> ☆、第146章 一夜過去,天快亮的時候京都城中的煙火才熄下去,嚴從煜進宮賀年,本該回齊府的戚相思則是帶著陸璃去了金橋。 昨夜守歲一整晚,大清早雜貨鋪還沒開門,戚相思從后門進去,等走到前面的鋪子才驚動小六和胖子,兩個人打著哈欠出來,見是她,含糊不清道:“大小姐,這么早作什么,我們可是一整夜沒睡?!?/br> “賭了一晚上了吧?!逼菹嗨伎戳搜蹧]來得及收拾的桌子,上面還扔著紙牌和銅錢。胖子一下就清醒了,沖上前把其中一堆銅錢給攬到了自己懷里,對著小六叫囂,“昨天是昨天,今兒是今兒,贏的錢沒拿走那就還算是我的?!闭f完往自己屋里逃。 “就你這賭品,出了賭坊準缺胳膊少腿?!毙×鶓械美硭寙“腿ラ_門,點了爐子后拎著水壺架上,把桌上的紙牌收下后請戚相思坐下,“年初一不是該去給齊家長輩拜年,怎么到這兒來了?!?/br> 戚相思笑了笑道:“我現(xiàn)在是宮中安樂堂的醫(yī)女,不是太醫(yī)院的學生,主子恩賞才會允你回家過年,否則就只能留在府中宮中侍奉?!?/br> 小六給她倒了水:“那樣的人家不回也罷,你到這兒來是不是還有人跟蹤。” 沒有點火盆的鋪子內(nèi)濕冷,戚相思手握著杯子慢慢轉(zhuǎn)著:“我想我若是出了事,知道的人一定不少?!?/br> “齊鶴年去永州之前一定吩咐他們盯緊你,你不回齊府,這一舉一動他也要掌握在手中?!毙×芭肿舆^來點火盆,喊了幾聲胖子才姍姍來遲,估摸著滿腦子想怎么把那些錢藏好,端盆子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險些砸了自己的腳。 “之后要是有人向你們打聽我的事,就透露一些給他們?!逼菹嗨计鹕碜叩酵饷婵慈?,大年初一街上沒什么人,這時辰金橋這兒沒幾間鋪子開著,再過去些烏鵲橋那兒倒是挺熱鬧,小廟里香火鼎盛,并不比鎮(zhèn)水寺那樣的大寺廟冷清。 “要不要再去一趟永州?!?/br> “你這兒一動,他那兒很快就有消息,何必去呢?!逼菹嗨甲叱鲣佔?,遠遠的似乎有打糕香氣飄來,戚相思面朝著百花巷那兒看去,“我去那兒走走?!?/br> ...... 百花巷內(nèi)的雪地里滿是鞭炮碎末,年初一到初七是花街柳巷最太平的時候,不攬客不陪酒,各個花樓也都熱鬧的迎著新年,戚相思從逍遙樓外進過,墻上門口掛滿了新?lián)Q上的燈籠。 繞進巷子后冷清了許多,戚相思站在何宅門外,看著上面孤零零的兩只紅燈籠,上前敲了幾下門。 沒多久何伯過來開門了,見是戚相思,樂呵呵的請她進去:“是齊姑娘啊。” 戚相思把酒放到桌上,朝著書房走去,何太醫(yī)果然在里面,懶洋洋的靠在躺椅上,新年的衣服都沒換一身,見到戚相思進來只掀了下眼簾,“你來干什么?!?/br> “我來給師傅您拜年啊?!逼菹嗨冀o自己挪了處坐的地方,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還真是半點新年氣氛都沒有。 “不去溫府,上我這里來做什么?!焙梧敛活I情,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這丫頭就是個典型,“大年初一不在家給長輩拜年,也不怕齊家揪你的錯。” “我奉貴妃娘娘之命去譽王府給王爺調(diào)理身子,沒有王爺?shù)脑试S,不能回齊府,自然也不能去給溫太醫(yī)拜年了?!?/br> “說罷?!焙梧疗沉怂谎?,戚相思也不端著,拿出一張藥方遞給他,“師傅您替我看看,這可否有問題?!?/br> 何嗔起身,拿著藥方走到門旁,過了會兒轉(zhuǎn)身諷刺:“這么多名貴的藥開在一張方子里,這是要起死回生?” “您看這些可否會沖?” “沖倒不會,但這幾味藥都霸道的很,混在一塊兒怕是效用不大,又是雪蓮又是靈芝,還有這冬蟲血竭,別人用上一味就是大補,怎可都放,補過了頭適得其反?!?/br> “師傅您可知,齊太醫(yī)上貢的藥鼎,其中的藥材就是多味名貴的藥混合后再經(jīng)燒制而成,用那藥鼎煎煮出來的藥,效果更甚?!?/br> “也是這些?” “**不離十,不過里面的用量并不相同。”戚相思讓小六帶去永州的藥方就是這個,齊鶴年去永州找半瞎,得到的也會是這個。 何嗔眉頭,直接服用肯定是效果不達,但要是混合著燒制成藥鼎再行煎藥,其功效就不好說了??稍绞侨绱诉@分量就越需要把握,今后這鼎能用來煎什么藥,如何煎都得有所依據(jù),不能胡亂用,做大夫的極少會有人嘗試這些:“你要這些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