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吻

    無論到什么時候，學校的報告都有字數(shù)要求，即使是幾百年后的未來世界也一樣。學生交上來的報告基本上都上萬字，傅寧撒了一眼就提取出最要緊的內(nèi)容，手指飛快的在鍵盤上移動，配合光標選中不必要的內(nèi)容，然后敲下刪除鍵。

    一萬字的報告，被他刪了九千，路漫漫看得咋舌，第一次覺得帶自己的導師是如此的和藹可親，一萬字的報告最多刪自己三千字。

    傅寧修改過的報告言簡意賅，表述清晰，不可刪減，實乃學術研究報告的最高境界。最后，傅教授御筆朱批：廢話過多，重寫。

    打回學生的報告，傅寧抬頭，就見自己迄今為止最完美的作品站在那里，還是少女的模樣，只是眼中似乎帶著無解的疑惑，看上去有些茫然。一點都看不出來她正樂不可支地腦補學生看到這幾個字時的表情，在心里幸災樂禍。

    “零，怎么了？”

    路漫漫專心致志的扮演一個被揠苗助長的人造人：“father，我發(fā)現(xiàn)人們都喜歡做一些奇怪的事情，這是為什么？”

    “什么奇怪的事情？”傅寧問。零很少問自己問題，但是當自己的作品被疑惑困擾的時候，他向來都會盡職盡責的幫她解惑。無知，更容易讓她的成長脫離自己的預期。

    下一刻，溫暖的柔軟堵住了他的嘴。

    傅寧，三歲讀小學，七歲讀中學，十二歲被帝都大學破格錄取，其后一直在國家科學院工作，十三歲申請第一個專利，十七歲修完本碩博學業(yè)，十九歲獲得國際上含金量最高的化學和生物學獎，直到現(xiàn)在，他在物理、數(shù)學、醫(yī)學等學科，均獲得了該領域的最高獎項。

    這一連串輝煌的經(jīng)歷意味著——他身邊的女性全都比他大十歲左右，只要他不是戀母癖，他很可能還沒有談過戀愛。

    他真的能抗拒人類本能的誘惑嗎？

    路漫漫貼上他的唇，忍不住微微晃神，想不到?jīng)]人性的傅寧味道如此之好，清爽、干凈、帶著男性特有的熱度。和傅寧這個連初戀都很可能沒有的小處男相比，路漫漫簡直可以稱得上老司機了。

    老司機順勢跨坐在他的腿上，手臂攬住他的脖子，伸出舌頭，輕輕舔舐他微微張開的唇，然后探進去，好奇地來回游走，不小心碰到他的舌尖，連忙慌亂地退后，一副懵懂又好奇的模樣。

    少女臉色微紅，小心翼翼地退開，輕聲問：“father，這是什么？”

    六六簡直要為自家宿主的臉皮給跪了，它為了導入《禁愛》，侵入宿主手機的時候看到的好幾個g的小電影和小黃文難道都是幻覺？！

    路漫漫坐在他的大腿上，手臂搭在他的肩上，清淺的眼瞳亮閃閃的，襯得雙唇越發(fā)嬌艷。像一朵初綻的玫瑰，稚嫩又帶著難以想象的吸引力。

    傅寧看著她，眼中似有海浪翻滾，“這是‘吻’?！彼M職盡責地為她解釋。

    顯然，一個名稱的解釋無法滿足發(fā)問者的好奇心，路漫漫反問：“吻是什么？”

    “‘吻’是發(fā)生在親密的朋友、愛人和親人之間的行為，代表著對方對你的喜愛?！?/br>
    “但是，零，你要記住，一個人吻了你，并不代表對方真的喜歡你，你要學會分清楚這之間的差別?！恰且环N手段，而不是事實。事實上，大多數(shù)人在吻著自己并不喜歡的人?！?/br>
    零是個高智商的少女，舉一反三是本能。路漫漫點頭：“吻了對方，并不代表真的喜歡對方，不吻對方，也不代表不喜歡對方，是這樣嗎？”

    “對。”傅寧很滿意零的聰明。

    路漫漫：“大順，傅寧還沒反應嗎？”

    六六：“沒有。”

    路漫漫直視傅寧漆黑的雙眼，自從有意識以來受到的訓練不允許她退縮猶疑舉棋不定，她露出雨后初霽一般的微笑：“father，我吻你是真的喜歡你?！?/br>
    傅寧眉眼含笑，點頭：“我知道。喜歡是一種正常的人類感情，并且隨著人自身的認知和周圍的環(huán)境不斷變化，今天喜歡的東西，明天可能就不再喜歡，今天不喜歡的，明天可能又會喜歡，你現(xiàn)在喜歡我，這很正常?！?/br>
    傅寧的這幾句話讓路漫漫意識到，自己對他的了解還是不夠。

    下意識的追逐完美，追逐永恒，但是骨子里又不相信世上有真正的“永恒”存在。這個小妖精竟然還是個悲觀主義者！

    她怎么證明自己愿意給他永恒？難道要等到他死的時候還喜歡他他才能相信嗎？她哪兒來的美國時間？

    她仿佛沒有聽明白傅寧的話，只問：“那你喜歡我嗎？”

    傅寧點頭：“我當然也喜歡你，零?！?/br>
    少女開心的笑了：“只要你還喜歡我，我也會一直一直喜歡你！”

    傅寧但笑不語。

    關于“喜歡”的話題就此終結，路漫漫帶著情竇初開的甜蜜離開了傅寧的辦公室，“大順，幫我看著傅寧的表情。”

    六六：“他一直看著你，臉上……”

    “面無表情？若有所思？還是冷靜漠然？”

    “……感覺，都有一點?！?/br>
    路漫漫勾唇笑了一下，好感度沒變，說明他并不反感零對他的喜歡，只是完美主義者天性中的悲觀讓他無法相信感情的永恒，他渴望永恒，但是理智上又堅信沒有什么是真正的永恒，真是個矛盾的家伙。

    就像他對完美的態(tài)度一樣，天性中對完美的渴望讓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本能，但是他又深知真正的完美是不存在的……

    等等！

    路漫漫猛地頓?。骸耙勒崭祵庍@種不完美就要毀滅的詭異腦回路，如果他認為這個世界的瑕疵已經(jīng)多到了讓他無法忍受的程度，他會不會選擇毀滅世界？”

    六六：“……！”

    雖然現(xiàn)在傅寧看起來并沒有要毀滅世界的念頭，但是保不準以后他突然心血來潮，她本來以為傅寧是最沒有可能毀滅世界的那種人，一個完美主義者，又不是反人類反社會的恐怖組織首領查理斯·霍華德。

    現(xiàn)在看來，她要重新衡量傅寧在未來的作用了。

    《禁愛》中，零是在被創(chuàng)造出來第三年離開傅寧遇見國防大臣馬修·弗蘭西斯的，在《禁愛》完結的時候，世界還沒有毀滅，自己的時間至少和“零”是一樣的。

    就在路漫漫憋著大招準備給傅寧來一個刻骨銘心的時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亂了她的計劃。

    路漫漫正在武器庫里練槍，一個美麗優(yōu)雅的女人找到了她。

    “杜綺雯，女，31歲，傅寧的助手兼暗戀著，之前在另外的實驗室，剛剛調(diào)回來。宿主小心，她找你準沒好事兒?！?/br>
    路漫漫：“……如果你的語氣能不這么幸災樂禍的話。”